第107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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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還不能開口說話,裴知予眼神暗了暗,將手中的韁繩攥得更緊。
    再等等。
    他想親口,對雪棠表明他的心意。
    白馬疾馳過鄉間土路,掠起一地飛揚的塵灰。
    裴行焉的莊子門口,沈語柔正搭著翠春的手,疲憊地登上馬車。
    昨夜她和莊頭對了一夜的賬,眼都未合,裴行焉自個兒倒是睡得自在,今日又在屋裏躺了一整天。沈語柔實在無法忍受,不顧翠春的勸阻,執意今日就要回京,她要回丞相府去,她嫁進侯府是來享福的,而不是來給他裴行焉當奴才的!
    沈語柔一隻腳才邁上去,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從身後掠過,她微眯了眼看過去,竟是裴知予帶著雪棠在騎馬。
    沈語柔腳步一頓,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裴知予竟對雪棠寵愛到這般地步,不僅帶著她來鄉下田莊散心,還肯親自帶她騎馬……
    她慢慢地攥緊了拳頭,唇角扯出冷笑。
    這狐媚東西還真是有手段,怪不得裴行焉隻見了雪棠一次就被勾得魂不守舍的。
    想到此處,沈語柔眼中便浮現出恨意來。裴行焉之所以不待見她,還不是因為雪棠這個賤婢!如果不是雪棠蓄意勾引裴行焉,讓裴行焉的心思都居留在了她身上,裴行焉哪裏會對自己這般冷淡疏離?
    “賤人!”沈語柔朝著雪棠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翠春見狀,連忙安慰道:“夫人莫要生氣……”
    “你也是個沒用的廢物!”沈語柔突然一巴掌甩在翠春身上,“整日除了勸本夫人消消氣,還有什麽用?我給你銀子是讓你吃白飯的嗎?”
    翠春冷不防挨了一巴掌,狼狽地摔倒在地,沾了一身的灰。她慌忙爬起來,磕頭求饒道:“夫人恕罪,奴婢、奴婢……”
    不等她說出告罪的話,沈語柔已經登上了馬車,隨手甩下了車簾。
    翠春仰起頭,望著那道垂下的車簾,渾身僵住。
    沈語柔冷漠的聲音從車簾內傳來:“給本夫人走回京城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個兒的過失。”
    翠春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馬蹄揚起的灰塵撲了她滿身,迷了她的眼。
    好半晌,她才僵硬地挪動腳步,順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路,慢吞吞地往前走。
    翠春猶記得那時沈語柔對她的許諾——
    “等事成之後,你便是我身邊的貼身大丫鬟,每月二兩月銀,和我一同享福,自是少不了你的好處。”
    可這所謂“好處”,也隻有在沈語柔還未嫁進永安侯府的時候,翠春才稍微嚐到過些許甜頭,沈語柔從琅音苑裏搜刮來的好東西,分了十幾件給她,那是翠春得到的最豐厚的一筆賞賜了。
    之後……
    之後她便跟著沈語柔嫁進侯府,眼看著沈語柔一日比一日煩躁易怒,翠春恍惚間又看到了以前那個與她一同在小花園做事的粗使丫頭。
    骨子裏的東西,是改不掉的。
    翠春知道,沈語柔十分享受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感覺,在老夫人麵前,她是溫柔和順的好孫媳,背地裏,卻對周圍的丫鬟動輒打罵。
    隻是翠春沒想到,沈語柔的火氣,竟也發泄到了她的身上。
    腳步漸漸沉重起來,翠春仰起頭,望著初春湛藍的天幕,頭一次生出了後悔的念頭。
    或許當初……她就不該昧著良心幫沈語柔的。
    ……
    一晃便是兩日過去,到了該回京的日子了。
    雪棠依依不舍地和雁書、李婆子道別,答應一有空閑就會回來看她們,然後才登上了裴知予的馬車。
    雁書和李婆子站在路邊相送,忍不住濕了眼眶,悄悄抹了把淚。
    雖然雪棠允諾會再回來的,可雁書知道,永安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規矩最多,雪棠身為裴知予的妾室,哪能輕易來鄉下走動。
    不過,那位裴二爺似乎待雪棠還算不錯,想到此處,雁書才稍微放下心來,攙扶著李婆子回屋了。
    回到侯府,事情便多了起來。
    章太醫匆匆趕來為裴知予針灸,雪棠則去後院看了看她的花,這幾日有絨花照料,花芽又長大了不少。
    聽阿錦說裴知予的藥喝完了,雪棠便拿了方子,輕車熟路地去庫房找李總管拿藥。
    回來的路上,雪棠路過東院,遠遠看見院子門口,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女渾身顫抖地跪在那裏。
    是蘭心。
    雪棠猶豫了下,朝蘭心走了過去,見她雙頰高高腫起,唇角還有掌摑後滲出的血痕,身上單薄的布衣被鞭子抽得破爛不堪。而蘭心的膝蓋下,竟還跪著一堆碎瓷片,斑駁的血跡染紅了膝下的石板,光是看著便覺得十分殘忍。
    雪棠於心不忍,快步上前扶住蘭心的胳膊,試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還能站起來嗎?”
    蘭心虛弱地抬起臉來,她認得雪棠,如此驚豔的一張臉,沒有人見過會忘記的。
    “奴婢見過姨娘……”
    雪棠小心翼翼地拉住蘭心的手,讓她借了些力氣,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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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血順著蘭心的膝蓋往下流,雪棠心疼地皺起眉:“你傷得太重了,得立刻包紮傷口才行。”
    蘭心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奴婢犯下大錯,夫人命奴婢在此罰跪,沒有夫人的允許,不可擅自離開。”
    “大夫人前些日子不是已經罰過你了嗎?怎麽今日又要罰你?”雪棠一麵用帕子擦去蘭心唇角的血漬,一麵蹙眉問道。
    蘭心苦笑道:“夫人自打從田莊回來,心情就一直不大好,今日拿這個出氣,明兒拿那個撒火,哪裏有什麽緣由。就連夫人身邊的翠春都挨了罰。”
    眼看著蘭心膝上的血越流越多,雪棠實在看不下去,讓蘭心把手搭在她肩上,攙著蘭心往西院走。
    “你這傷,必須得請個郎中來看看,否則會落下殘廢的。”
    她如今已經是裴知予的妾室了,請個郎中這樣的小事還是做得了主的。
    蘭心仍有些猶豫:“可是若被夫人知道……”
    雪棠冷聲道:“夫人若是想被侯爺和老夫人知道她如此苛責下人,便盡管鬧起來。”
    雪棠扶著蘭心回到西院的偏房,便讓絨花去請郎中。
    郎中很快提著藥箱趕來,利落地為蘭心包紮好傷處,留下一道止血的方子,便離開了。
    “可好些了?”
    雪棠讓蘭心坐在床榻上,關切地問道。
    蘭心感激地說道:“多謝姨娘關心,已經不怎麽疼了。”
    雪棠默了片刻,輕聲道:“我有心想幫你,奈何你畢竟是大公子身邊的人,我若讓二爺將你要到西院來,隻怕二爺未必願意開這個口。”
    蘭心扯了扯嘴角:“多謝姨娘好意,我這條賤命,已經算是徹底廢了,再沒什麽好指望的了。說不定哪日就被夫人打死了,丟到外頭去喂了狗。”
    蘭心說著,便微微扯開了衣襟,掀開裏衣,露出傷痕累累的小腹。
    那觸目驚心的慘狀讓雪棠倒吸一口涼氣,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夫人為了讓奴婢長記性,命人用木板責打此處,把皮肉活生生打爛了,奴婢這輩子大概再也不能懷上孩子了。”蘭心閉上眼,眼角流下淚來,“那孩子不是大公子的……我本是良家婢,小姐好心,將我許給了一位赴京趕考的書生,他家裏雖清貧了些,但為人正直,品性純良,我與他見過幾次,一時吃多了酒,又與他相談甚歡,便行了房事,之後便懷了身孕。小姐便想提前將我放出府去,早些與那書生成婚,那日小姐帶我出府,本是為我置辦嫁妝的,到底伺候了小姐好幾年,小姐也想讓我體體麵麵地出嫁。哪知那日在街上就遇見了大公子,大公子喝醉了酒,見了我便挪不開眼,硬要用銀子把我買下來,小姐礙於永安侯府的權勢,不敢違逆大公子,隻得將我賣給了他。”
    “我本以為入府後,隻要老實本分,便可安穩度日,哪知大夫人瞧著溫婉嫻淑,背地裏竟是這樣的性子……”蘭心陡然咬緊了牙關,“她不僅殺了我的孩子,還日日羞辱於我,命我跪在她房門口自掌耳光,她就以這聲音為樂。偏偏在老夫人麵前她又換了一副溫柔模樣……”
    蘭心說著說著,再也忍不住,泣不成聲。
    雪棠輕輕撫著她的脊背,輕聲道:“我知道的,你的苦,我都知道。她也曾這樣對待過我。”
    蘭心怔怔地抬起頭來。
    雪棠眸光微動,低聲道:“你想不想……讓旁人都知道大夫人的真麵目,讓她做的那些惡事,都暴露於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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