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股票交易，得在櫃台人工核算、人工填寫，得耗費很長的時間，所以他們來得早也排在了前麵。
    櫃台裏的女櫃員戴著毛線圍巾，接過老劉遞來的股票憑證進行核驗。
    她逐張舉到台燈下，仔細辨認水印暗紋，又對照著老朱和蘇元正的身份證反複核對。
    “轉讓原因？”她臉也不轉地問。
    “親友間轉讓。”老朱從口袋裏摸出那張蓋了單位公章的情況說明。
    櫃員接過說明看過後，說：“行，那一會兒表單上就如實填寫。”
    票單實在是多，還得人工核驗以防作假，所以進程確實很慢。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令人焦灼，百無聊賴的蘇渺東看看西轉轉。
    營業部的窗口貼著“嚴禁場外交易”告示，但掛牌的股票少，像他們這樣買賣雙方直接現場議價的還是挺多的。
    她去廁所的時候，轉角處，兩個男人壓低帽子，手指在袖筒裏比劃著價格，還在煙盒上寫了什麽數字，活像舊時的牲口市場。
    蘇渺心想所以上頭並沒有禁止個人交易，而是在打擊混亂的黑市而已。
    從廁所回來的時候，看到有人扛了一麻袋的錢交給保安管理，還去交了錢。
    石國偉說：“很多外地人為了方便，直接帶現金來，這也挺危險，萬一被搶就白瞎了。
    所以營業部衍生了保安代保管現金的業務，但保管費不便宜，得收1。”
    蘇渺了然地點點頭，就是給像她這種現金交易的準備的唄。
    不過別人是大宗交易，帶的錢多，她們家才兩萬多，換成百元鈔疊起來還沒有塊磚頭厚，而且帶得人手充足，不怕被搶。
    許久之後，櫃員最終核驗完所有的票據和身份證明，從抽屜裏抽出一遝表格：
    “填轉讓協議，一式三份，全部都要填寫，紅聯營業部存檔，藍聯備案，白聯自留。”
    蘇元正抽出鋼筆填寫，發現筆尖已經凍得發澀。
    他嗬了口氣暖了暖手，才小心翼翼地填寫起來。
    填好後翻看檢查，發現表格上的複寫紙有些移位，導致字跡在第三聯上變有些糊了。
    “沒事，能看清就行。”櫃員見怪不怪，接過表格後開始撥弄算盤。
    除了購股金額，還要額外加上印花稅和過戶費。
    每一個金額，櫃員都要來回核算三遍，得三遍同數才能確定。
    到了最激動人心的交錢環節，蘇元正解開大衣，從緊緊綁在腰間的包裏取出一團用塑料袋裏三層外三層包裹的東西。
    蘇渺明顯的看到那個扛麻包袋來的土豪，眼神中露出些許鄙夷和傲慢。
    嗬!那咋啦!
    就是她纏的，整得越埋汰掉路上才不容易被撿嘛，再說了，你一用麻袋的又更高級得到哪裏去了？
    隨著層層塑料袋打開，蘇元正將錢放到窗口格子裏。
    櫃員先手點一遍，然後將錢放到一台嶄新的點鈔機裏，機器發出刷拉刷拉的聲音，可驗到一半又卡住，得手動調整一下才能繼續。
    這卡頓的機器讓後麵排隊人有話題討論起來。
    “哎喲，這東西靠不靠譜的啦！會不會把阿拉鈔票吞掉幾張啦？”
    “明明就可以手點的嘛，要是怕數不清楚，多點幾遍不就行的啦，就是懶。”
    聽得蘇渺撇了撇嘴，別人這不也是先手點再用點鈔機的嘛，這樣能很好的提高效率呀。
    本來辦過戶的程序繁瑣，時間就夠長的了，要是再來連數三遍，那又得多花多少時間喲。
    必要時候還是要運用機械幫助嘛，科技改變生活，科技服務生活嘛。
    要是蘇渺沒記錯，國內的點鈔機五幾年的時候就已經展出了，但是因為工藝等種種原因，並沒有普遍運用開來。
    也是到了八十年代末，鹿城滬市一帶開始慢慢運用起來。
    這個時期的點鈔機機械功能大於電子功能，可以簡單的計數，鑒偽能力有但不精確，主要利用機械原理對鈔票計數。
    到她上輩子大學畢業的時候，點鈔機已經普及開來，還形成了幾個生產點鈔機的龍頭企業。
    “數目對了啊，那我們就開始正式辦過戶了，辦理之後是不能反悔的啊。”
    櫃員終於把前麵的材料和資金都核驗清楚了，再交易台賬上詳細記錄交易信息。
    包括買賣雙方的姓名或賬號）、股票名稱、成交數量、成交價格等。
    接下來就是對票證轉讓欄進行填寫，雙方都要簽字，一百多張，簽得人手都要麻了。
    櫃員核證蓋章人也麻了，剛才在驗證股票時忍下來的話，現在也忍不住吐槽起來。
    “我說阿叔啊，你這是職工集體持股的呀，怎麽都是搞這個單股單證？
    你們財務那時候沒有和你們說可以弄匯總憑證嗎？一張最多能登記20股的。”
    老劉不好意思的笑了：
    “對不住哦小姑娘，那時候財務又說的，但我們不曉得的嘛，以為這樣子將來方便散著買，所以都辦成這樣的了。”
    櫃員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一個勁框框蓋章。
    一套流程走下來，花了三個小時，旁邊老櫃員還誇這邊的櫃員年輕手腳就是快，那可想而知其他人要花更多的時間。
    老劉不想拿著這麽大筆錢在街上走，辦的是轉賬結算，款得三個工作日到賬，到時他再去查賬。
    在幾人把所有的憑證清點完畢，簽了最後的字，過戶就算完成了。
    老劉仔細地將單據收起來，感歎道：
    “真好，今天辦得很順利，我之前辦的那一單弄得比這還久呢。
    我聽說有些人交易要拖到第二天才能完成，這種情況還得收過夜費呢。”
    蘇渺這邊進行的時候，另一位出讓者也在和朱國明、石國偉做著交易，剛好20股，兩人對半分。
    他們金額較少所以兩個人辦下來的時間和蘇渺這邊是一樣的。
    既然是贈送的，購股的錢自然是蘇元正出的，至於印花和手續費，兩人堅決要自付。
    蘇渺和蘇元正也沒堅持爭這一點，大家都是聰明人，意思到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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