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渺若有所思：“所以，小胖哥你是擔心我擴廠子也會遇到類似情況？”
    小胖哥接過蘇渺遞過來的茶杯，茶水在杯中微微晃動：
    “你雖然也是本地人，但畢竟年輕，又是女孩子。”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村裏有些人啊，見不得別人好，特別是見不得年輕人比他們強。你現在生意做得越來越紅火，難保不會有人眼紅。”
    蘇渺抬起頭看看遮陽避雨的大樹，微風吹過，有片老葉子落打著旋兒下，正好落在新種的花盆裏：
    她轉過身，陽光在她身後勾勒出一道纖細的輪廓：“小胖哥，我和馮老板情況不一樣。首先，他是吃了沒有根基的虧。
    現在大規模包地的情況還是極少數，很多手續之類的誰都不規範，除了租賃協議，就是靠雙方的誠信了。
    泥塘村的確有眼紅他賺大錢，欺負他是外地人，從中獲利的心態。
    其實，這樣的事情可不止村裏有，哪裏都有，小胖哥，我們做生意這麽久了，遇到的還少嗎？”
    小胖哥歎了口氣，說：“確實也是，沒做生意之前，就想著隻要把產品和銷路做好，自然就能把生意做好。
    可真正踏足之後才發現，光做好自己沒用，還得防著別人呢。
    以前大家都窮，即使是家裏條件好也沒富得那麽明顯，現在你想想，我們一天掙的錢，別人得掙一年，這樣的差距，即使是把我換位過去，我心裏也不舒服的。”
    “嗯，那你覺得將村民嫉妒心轉換為現實行為的誘因是什麽？”
    小胖哥撓撓頭：“這……馮老板不守信譽？沒有按約定雇村子裏的人幹活？”
    “是的，再往深處想，就是他沒把村民和自己擺在對等的位置，他帶著"施舍"的心態來投資，覺得給幾個工作機會就是恩惠了，卻沒想過要真正融入當地，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耍小心思。”
    小胖哥若有所思：“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是這麽回事。”
    “再說到我家廠子，蘇家村是我的老家，村裏大部分村民都是我的本家，如今村支書又是我一個關係很親的伯父，即使有些眼紅的，有幾個長輩們壓著，也不會鬧出太大的事情。
    小胖哥突然笑出聲：“我記得你的五伯父，那時候廠子剛落成，我去剪彩，吃飯的時候和他坐一桌，我們還拚酒呢，人確實不錯，看得出村裏人也很信服他。”
    蘇渺也笑了，輕鬆地說：“而且，我家用工也優先考慮本村人，我二伯和二伯母精挑細選，現在十來個工人都是各家裏能幹的，說得上話的。
    村裏有十戶人家的頂梁柱在我家廠子裏工作，別的人不說，光是這十戶，為了能持續做這個穩定薪資又不錯的工作，自然就會維護這個廠子。
    除了工人，還有原材料的采購，除了自己園子裏產的木瓜，起碼還有三分之一的木瓜是需要采購的，而我們也是優先向本村收購。
    這樣，將獲益的擴大化，支持的人多了，也就更穩固了。”
    小胖哥笑道：“確實有道理！也難怪你廠子從沒出過什麽糾紛，我們要做大生意的，真不能事事計較，有時候手指縫鬆一鬆……”
    他做了個撒錢的手勢。
    “不過，小胖哥你說得對，今後廠子越做越大，的確應該更謹慎。”
    蘇渺思考了一下，一縷頭發被風吹到臉上，她隨手撥開：
    “我打算在擴廠前，先開個村民大會。把擴廠的好處說明白，包括能提供更多工作機會，增加村集體收入等。”
    小胖哥讚同地點頭：“這方法不錯，讓大家覺得這是全村的事業，不是你來搶地盤的。就和你剛才說的一樣，把利益範圍擴大化。
    這樣一來，誰要是找廠子麻煩，不用你出麵，村裏人第一個不答應！”
    晚上，蘇渺和父親就這件事情又商量了許久，最終將福利方案確定了下來。
    蘇元正對於女兒提出給予村裏的福利很高興：
    “渺渺，其實別說你了，爸爸我其實也不是在村裏出生的，要說感情嘛肯定是有，但是和土生土長的親戚們相比終究是差了一層，更別說從小就很少回村的你了。
    現在你能夠想到這麽周全的方式，來給村子謀福利，真的是難得，爸爸佩服你！”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感慨。
    蘇渺將筆記本收起來，說道：
    “爸爸，你這麽說我就要心虛了，其實這也不單單是為了村裏，更多的是為了我們的廠子可以做大做強。
    和安穩的發展環境相比較，這點支出真的不算什麽。”
    蘇渺突然臉色一正，繼續說：
    “不過，我們也得防著有人得寸進尺，之前廠子的手續我們都是辦好的，這次擴建的手續也都需要完善。
    還有和村子裏的協議要換成正式的合同，小胖哥會讓公司的法務幫我們擬定一份，上麵除了我們的應付部分，還要增加村委的違約賠償。
    安分即得，不安即虧，有獎有罰，這樣才是平等條約，對雙方都有牽製力和約束力。”
    “好，這個我同意，到時候合同擬好我們就回村裏，先去和你五伯父說，然後讓他組織開一個村民代表大會，將這些個福利條約都講清楚，簽字按手印，免了後顧之憂。”
    一天後，父女倆拿到了正式的合同。
    蘇渺仔細檢查著每一頁條款，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紙上，將那些條款映得發亮。
    就在他們準備第二天回村時，一個意外的消息打斷了計劃。
    蘇渺接完電話，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爸爸！烘幹機提前到了！”
    所以，這個村民大會沒能馬上召開了，因為要優先去看蘇渺心心念念的烘幹機。
    蘇渺站在廠房門口，看著卡車後廂裏那台裹著防塵布的烘幹機，金屬外殼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工人們早已清空了安裝場地，好奇地圍在一旁。
    有謝經理幫忙，進展就是快，才幾天的功夫機器就送到了。
    雖然謝經理說，是因為現在訂這種機器的廠家還比較少，一周能有一個大機器的訂單就不錯了，所以不用排隊。
    可蘇渺知道謝經理肯定也有從中周旋的，對於這麽盡心盡力的合作夥伴真的是萬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