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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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胡進,特來獻禮慶賀太子殿下治水之功!”
來人恭敬跪拜,眼角餘光卻掃向許懷夕,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太子淡淡抬手:“胡老板有心了。”
許懷夕在桌下拽了拽沈雲岫的衣袖。
這胡老板昨日派人在齊老的莊子上作亂。
他們沒有去找他,他自己倒是來了。
沈雲岫微微點頭,手按上劍柄。
太子卻神色如常,命人收下禮物。
胡進諂笑著讓侍女展開錦緞,竟是江南七府水係圖,用金線繡成,奢華無比。
“此物雖俗,卻是一片心意”,胡金萬拍拍手,“更有小女胡姬,擅舞劍器,願為諸位助興。”
紅衣女子輕移蓮步上前,摘下麵紗,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滿座嘩然,這分明是江南最有名的歌姬如煙,怎成了胡進的“女兒”?
琴聲起,如煙長劍出鞘,舞姿翩若驚鴻。
許懷夕卻注意到她手腕上一個熟悉的印記。
沈雲岫給她講過:三皇子府死士特有的蛇形紋!
“小心...”她剛開口,如煙突然一個旋身,劍尖直指太子!
沈雲岫瞬間拔劍而起,卻見那劍鋒在太子喉前三寸陡然轉向,化作一道銀虹繞回,原來隻是虛招。
滿堂喝彩聲中,如煙眼波流轉,竟向沈雲岫拋了個媚眼。
“這位公子好身手~”她聲音甜膩如蜜,“不知可否賞臉共飲一杯?”
沈雲岫冷臉拒絕,如煙卻不依不饒地貼上來,玉手搭上他肩膀。
許懷夕心頭莫名一酸,低頭喝茶掩飾情緒。
茶水入喉,卻有一股奇怪的甜味...
“砰!”
茶盞落地粉碎。
許懷夕猛地站起,眼前卻一陣天旋地轉。
她看到如煙得逞的冷笑,看到胡進假意驚慌的表情,看到沈雲岫驚恐地朝她奔來...
“懷夕!”
世界在沈雲岫的嘶吼聲中陷入黑暗。
許懷夕感覺自己漂浮在無盡的虛空裏。
時而如墜冰窟,時而如臨火海。
隱約間,似乎有人不斷呼喚她的名字,有溫熱的液體流入喉間,帶著鐵鏽味的苦澀...
破碎的話語如風中絮語,飄進又飄出。
許懷夕想抓住這些聲音,想睜開眼睛,卻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涼意突然從手腕傳來,如清泉流過灼熱的沙漠。
她終於睜開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沈雲岫慘白的臉,他靠在床柱上,左腕纏著滲血的布條,右手卻仍緊緊握著她的手腕。
“醒了?”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眼中卻迸發出驚人的光彩,“別動,毒性還沒散盡。”
許懷夕虛弱地眨眼,看向四周。
“這是太子行轅的內室,你不用擔心。”
窗外已是深夜,燭火搖曳中,太子和軍醫站在不遠處,皆是一臉疲憊。
“如煙.…”她艱難開口。
“抓了。”沈雲岫簡短回答,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額頭,“別說話,再睡會兒。”
太子輕咳一聲,走上前來:“許姑娘安心休養。如煙已被控製,本宮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胡進那斯倒是沒有抓住他的把柄。
這件事他若是處理不好,倒是不知道如何與沈雲岫交代。
畢竟沈雲岫這個客卿是他好不容易才請到的。
當年預言的臥龍鳳雛,這沈雲岫可是臥龍。
得他者得天下。
太子殿下很看重他。
許懷夕本來就很虛弱,所以也就繼續睡過去了。
…
雨打芭蕉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滴滴答答,像更漏計數著時光。
許懷夕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喉間火燒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輕咳起來。
“醒了?”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許懷夕轉頭,看到沈雲岫坐在矮凳上,眼下兩團青黑,下巴冒出一片胡茬,手裏還端著半碗已經涼透的藥。
燭光下,他身上還是那套衣服,隻在肩上隨意搭了件外袍。
“什麽時辰了……”許懷夕一開口就被自己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畢竟來了這古代,他還是很少生病的。
“寅時三刻。”沈雲岫放下藥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燒退了些。”
他的手掌粗糙溫暖,貼在額上有種奇異的安全感。
許懷夕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汗濕,中衣黏膩地貼在背上,十分難受。
“我睡了多久?”
“三天。”沈雲岫扶她靠坐起來,動作小心翼翼,仿佛對待易碎的瓷器。
這些人的計謀太多,有時候真的防不勝防。
許懷夕也沒想到自己會中招。
“治水的事…”
“太子親自接手了,一切按我們的計劃進行。”沈雲岫端起藥碗,“先把藥喝了。”
藥汁黑如墨汁,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苦味。
許懷夕作為醫者,自然知道這方子有多難喝。
她接過碗,屏住呼吸一飲而盡,苦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突然,一顆蜜餞被遞到唇邊。
許懷夕驚訝地抬頭,看到沈雲岫耳根微紅:“含著...去苦味。”
蜜餞的甜香在口中化開,衝淡了藥的苦澀。
許懷夕含著蜜餞,突然注意到沈雲岫右手虎口處有一道新鮮的燙傷。
“你的手...”
沈雲岫迅速把手縮回袖中:“煎藥時不小心。”
許懷夕心頭一熱。
沈雲岫何等人物,如今竟親自為她煎藥熬湯。她正想說些什麽,房門被輕輕叩響。
“先生,陳掌櫃求見,說是東家的藥材賬目有問題。”
侍衛在門外低聲稟報。
沈雲岫皺眉:“讓他等著。”
“等等。”許懷夕強撐著要起身,“陳掌櫃負責西域商路,那批雪蓮...”
“躺下。”沈雲岫不由分說地按住她的肩膀,“我去處理。”
他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我讓嬤嬤進來伺候你換衣。若再發熱,立刻叫人尋我。”
許懷夕點頭,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溫暖。
“東家,您不知道,沈先生這幾日可把咱們嚇壞了。”
嬤嬤一邊幫許懷夕擦身更衣,一邊嘰嘰喳喳地說,“您高燒不退那晚,先生直接下跪求太子想辦法,把所有人都驚著了!”
許懷夕手一抖,打翻了水杯:“他...下跪?”
“千真萬確!”嬤嬤壓低聲音,“老太醫說缺一味冰片做藥引,將軍連夜騎馬去百裏外的雪山取,回來時馬都累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