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胡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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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風卷著細碎的槐花瓣掠過青瓦,許懷夕立在齊老莊子的雕花廊下,看廚娘做飯。
    而沈雲岫正在和齊老對弈。
    畢竟這家夥可是棋癡,也有兩年沒和沈雲岫手談了,這機會齊老是不放過。
    晚膳擺在臨湖的水閣裏,紫檀桌上擺著四菜一湯:清蒸鱖魚、油燜筍尖、涼拌野菜,還有煨得乳白的蓮藕排骨湯。
    沈雲岫執箸的手頓了頓,目光落在湯碗裏浮著的兩片百合上。
    這是沈雲岫曾經在沈府裏的習慣,他睡不好,百合能安神。
    “齊老,你莊子上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舀了勺湯,忽然注意到許懷夕麵前的白飯上臥著枚蜜餞,色澤溫潤如玉,“這是......”
    “玫瑰糖漬的金桔。”許懷夕用筷子撥弄著糖漬,看琥珀色的糖漿在瓷盤上拉出細絲。
    “周嬸見我一直在那邊看,她給我做了個不一樣的飯。”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掠過黑影,是巡夜的侍衛提著燈籠經過,竹影在窗紙上晃成碎金。
    其實許懷夕知道周嬸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樣哄她。
    可能人年紀大了,總是喜歡在年輕人身上找一些童趣。
    許懷夕倒是也樂意接受。
    用過膳已是戌時三刻,沈雲岫披著件青緞披風帶著許懷夕往馬廄走,途經柴房時忽聞異動。
    他拉住許懷夕屏息貼近牆角,聽見裏頭傳來壓低的對話:“胡老板說了,辦妥這事少不了咱們的好處......”
    話音未落,便有破空聲襲來!他小心翼翼地帶著許懷夕旋身避開飛來的匕首。
    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劍光如練劃破暮色。
    卻見三個蒙臉黑衣人破窗而出,其中一人袖中掉出個油紙包,落地時散開些朱砂色粉末。
    “這是什麽?”許懷夕用指尖撚起粉末輕嗅,忽然劍眉微蹙,“這氣味有些怪異,倒是像……。”
    她想起來讓牲畜一起生小牲畜的藥。
    沈雲岫目光一冷,這三人剛剛提到了胡老板。
    胡老板不就是那人,和三皇子狼狽為奸。
    黑衣人見行蹤敗露,發一聲喊便要逃竄,卻被他劍光封喉,餘下兩人剛要翻牆,便被聞訊趕來的侍衛按住。
    “搜身。”他用劍尖挑起其中一人的衣領,月光落在對方腰間玉佩上。
    更叫人在意的是,另一人懷裏掉出的名冊上,竟記著明日送往治水營地的糧草數目。
    “他們想幹什麽?”許懷夕皺眉翻看名冊,指尖停在“莊子”的屯糧記錄上。
    沈雲岫望著遠處糧倉的黑影,忽覺夜風裏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焦味。
    不對,是桐油!
    她猛然轉身,隻見柴房方向騰起簇簇火光,濃煙中隱約可見幾個黑影正往糧倉潑灑液體。
    “救火!”
    許懷夕的喊聲驚飛了槐樹上的宿鳥。
    沈雲岫足尖點地躍上柴房屋頂,卻見瓦片下早已鋪滿浸了桐油的稻草,火苗順著房梁往上竄,如毒蛇吐信般舔向糧倉方向。
    他反手抽出腰間軟劍,斬斷捆著茅草的麻繩,讓整捆稻草墜入院內水坑,濺起的火星子落在她袖口,燒出個焦黑的小洞。
    “保護糧倉!”許懷夕帶著齊老派過來的人用泥沙築起隔離帶。
    沈雲岫卻在此時瞥見火場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名黑衣人轉身時,後頸露出的朱砂痣,好生眼熟。
    他足尖一點追上去,劍鋒擦著對方耳際劃過,削下幾縷碎發落在火中,騰起細小的劈啪聲。
    “說,誰指使你們的?”他用劍脊抵住對方咽喉,卻在此時聞到一縷異香。
    不對勁!沈雲岫猛地擰身避開,隻見一支淬了毒的弩箭擦著肩膀飛過,釘入旁邊的槐樹幹,尾羽還在嗡嗡震顫。
    遠處傳來馬蹄聲,顯然是刺客的接應到了。
    待火勢撲滅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
    沈雲岫蹲在焦黑的柴房廢墟前,用銀簪挑起半塊燒剩的木牌。
    上麵“胡記米行”四個字雖被熏黑,卻仍清晰可辨。
    許懷夕遞來一方幹淨的帕子,目光落在他染灰的鬢角:
    “三皇子這是要斷了我們的後路。若糧倉被毀,天災時拿什麽賑濟災民?”
    “斷後路?怕是想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沈雲岫捏著木牌冷笑。
    用過早膳,沈雲岫便要啟程。
    阿福抱著一盒東西站在馬車旁。
    他是後半夜到莊子上的,齊老派人支援,他才知道自家公子也回來。
    他想把自己積攢的銀錢給沈雲岫。
    沈雲岫沒要。
    “公子,你移栽的木瓜樹,阿福會小心照看的。”
    昨天那群歹人差點少到了移栽的木瓜樹。
    沈雲岫當時心情低沉不已。
    馬車行至莊子轉角,許懷夕掀開窗簾回望,隻見阿福仍立在青石板路上,身影被晨光拉得老長。
    人生總是會有幾場離別。
    有些事也是沒有辦法的。
    不過阿福確實很忠心。
    齊老莊子一別後第七日,太子在行轅設宴犒賞治水功臣。
    許懷夕直接是不願參加這類場合,但沈雲岫參加,她也不放心放心,就跟著過來了。
    “雲岫,你剛醒,我會注意的,而且這話你已經說了三遍了。”
    沈雲岫耳根微紅,卻仍不放心地檢查她腰間香囊。
    那裏裝著能解百毒的“回引丹“。
    自從在齊老莊子發現那不懷好意的人後,他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許懷夕,連太子都笑他成了“人形盾牌“。
    行轅張燈結彩,水患初控的喜悅衝淡了連日的緊張氣氛。
    許懷夕隨沈雲岫入席,立刻引來眾多目光。
    她今日一襲天水碧羅裙,發間隻簪那支白玉簪,素淨得與滿堂華服格格不入,卻別有一番清麗氣質。
    “那位就是獻計泄洪的許姑娘?”
    “聽說醫術了得,連太子都稱讚...”
    “噓,小聲點,三殿下的人也在...”
    竊竊私語聲中,太子舉杯致辭。
    酒過三巡,侍從突然通報:“江南絲綢行會胡老板到。”
    許懷夕手中茶盞一晃。
    是胡老板!
    她抬頭,果然見到胡老板滿臉堆笑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四名手捧錦盒的侍女,以及一位麵戴輕紗的紅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