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解了又沒完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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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公山的暴雨又來了,豆大的雨點砸在岩壁上發出劈啪聲響。
    許懷夕背著昏迷不醒的沈雲岫,在泥濘的山路上艱難前行。
    這已經是第三次在暴雨中負重前行。
    身後溶洞的方向傳來陣陣轟鳴,奢夫人帶著雷公寨的勇士們正在斷後。
    “再堅持一下......”
    許懷夕喘著粗氣,感覺到背上的人體溫高得嚇人。
    沈雲岫胸前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將她的後背染紅了一大片。
    一支箭突然擦著她的耳際飛過,釘在前方的樹幹上。
    許懷夕猛地回頭,看見三個黑影正從雨幕中追來。
    “這邊!”奢夫人從側麵的山崖上拋下繩索,“快上來!”
    許懷夕咬緊牙關,單手抓住繩索。
    就在她即將被拉上去的瞬間,追兵中最前麵的那個突然擲出一把飛刀。
    “小心!”
    奢夫人猛地拽動繩索,飛刀擦著許懷夕的小腿劃過,帶出一道血痕。
    她悶哼一聲,卻將沈雲岫護得更緊。
    當兩人終於被拉上懸崖,許懷夕的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泥水裏。
    她顫抖著去探沈雲岫的脈搏,感受到微弱的跳動後才長舒一口氣。
    “不能回原來的住處。”奢夫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寧王的人肯定知道那裏。”
    更何況那邊也被炸毀了。
    許懷夕點點頭:“去東邊的藥廬。”
    東山的藥廬隱藏在瀑布後方,是藥婆婆年輕時隱居的地方。
    倒也不用擔心會影響藥婆婆。
    許懷夕小心地將沈雲岫安置在竹榻上,這才有機會仔細檢查他的傷勢。
    骨釘造成的傷口已經發黑,周圍的皮膚上爬滿了蛛網般的紅紋。
    最嚴重的是心口那處,隱約能看到有什麽東西在皮下蠕動。
    “蠱王血脈在反噬。”
    藥婆婆扒開沈雲岫的眼皮看了看,“他強行催動內力壓製蠱王,現在遭到反噬了。”
    許懷夕擰了條濕毛巾,輕輕擦拭沈雲岫額頭上的冷汗:“能救嗎?”
    許懷夕以為換血之後就徹底解除沈雲岫的蠱毒,倒是不曾想蠱王竟然在沈雲岫身上。
    “難。”藥婆婆從藥櫃取出一包銀針,“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找到骨生同心蓮。”
    藥婆婆將銀針浸入藥酒,“傳說這種蓮花隻開在心意相通之人的血泊中。”
    許懷夕的手頓了一下。
    她看向昏迷中的沈雲岫,輕聲道:“我去找。”
    “傻丫頭。”藥婆婆搖頭,“那隻是個傳說。眼下最要緊的是先穩住他的傷勢。
    更何況這個蠱王也並非會讓人直接死亡,隻是日後大祭司怕是要作為蠱王的宿主了。”
    雖然藥婆婆這樣說,但是許懷夕不允許有蟲子在沈雲岫身體裏。
    畢竟這東西的存在影響人體的血肉和骨骼。
    會難受!
    接下來的三天,許懷夕幾乎沒有合眼。
    她按照藥婆婆的指示,每隔兩個時辰就要為沈雲岫換一次藥。
    那些被骨釘刺穿的傷口需要用特製的藥膏封住,防止蠱毒擴散。
    第三天夜裏,沈雲岫終於睜開了眼睛。
    “水......”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許懷夕連忙扶起他,將藥碗湊到他唇邊。
    沈雲岫喝了兩口就嗆住了,咳得胸口劇烈起伏。
    “慢點。”許懷夕輕拍他的背,“你傷得很重。”
    沈雲岫緩過氣來,目光落在她纏著紗布的小腿上:“你受傷了。”
    “小傷。”許懷夕下意識拉了拉裙擺遮住,“比起你的傷不算什麽。”
    沈雲岫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懷夕、懷夕!”
    他的眼神裏有些悲傷和後悔,他卻不知道要如何向許懷夕說明。
    寧王的情況比他們想的要複雜,對方幾次假死脫身更是精通蠱術。
    若是不親自殺了此人,沈雲岫心中不安。
    寧王不該傷了許懷夕的。
    如今知道蠱王就在他身上,那巫祝令最後一樣也有了。
    他是該完成最後一項準備了。
    上個月圓之夜錯過,這次……
    窗外,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一輪明月從雲層中露出臉來,銀光灑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第五天清晨,沈雲岫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
    許懷夕站在藥廬門口,看著奢夫人派來的信使。
    “將軍府催得急,說是有聖旨到。”
    信使擦了擦汗,“許將軍讓您盡快回去一趟。”
    許懷夕回頭看了眼屋內。
    沈雲岫正靠在窗邊看書,陽光透過窗欞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似乎感應到她的視線,抬頭望來。
    “我得出趟門。”許懷夕走到他身邊,將一瓶藥丸放在桌上,“這是新配的藥,早晚各服一次。”
    沈雲岫合上書:“要回雲州?”
    “嗯。”許懷夕低頭整理藥箱,“去去就回。”
    沈雲岫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你不必擔憂我,有想做的事就去做。”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先移開視線。
    “我走了。”最終還是許懷夕先開口。
    沈雲岫點點頭:“路上小心。”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好走許多。
    許懷夕騎在馬上,不時回頭望向山頂。
    藥廬已經看不見了,隻有那片蒼翠的山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路過雷公寨時,奢夫人親自出來送行。
    “放心去吧,大祭司那邊我會照看。”
    奢夫人遞給她一個包袱,“裏麵有些幹糧和藥材,路上用得上。”
    許懷夕道了謝,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夫人可聽說過同心蓮?”
    奢夫人神色一動:“藥婆婆告訴你的?”
    “嗯。”許懷夕點頭,“說是能解蠱王反噬。”
    奢夫人沉思片刻:“傳說在苗疆最古老的歌謠裏提到過,但沒人真正見過。”
    她頓了頓,“不過......”
    “不過什麽?”
    “黑水寨的巫典上記載,同心蓮需以有情人之血澆灌,在月圓之夜綻放。”
    奢夫人壓低聲音,“但此法凶險,稍有不慎便會......”
    “會怎樣?”
    “兩人同死。”奢夫人直視她的眼睛,“你確定要試?”
    許懷夕握緊韁繩,沒有立即回答。
    遠處傳來雲州方向的鍾聲,提醒著她此行的目的。
    “等我回來再說。”她最終說道,揚鞭策馬而去。
    身後,奢夫人的歎息隨風飄散:“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