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沈雲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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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有些晃眼,許懷夕坐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窗欞。
    小翠鳥歪著頭蹲在她肩頭,綠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的小腹,偶爾撲棱兩下翅膀,攪得空氣裏飄著的梔子花香都亂了幾分。
    “他到底是什麽人?”
    小翠鳥又開始啄她的衣袖,聲音尖尖的,“沈雲岫那小子,身上的氣息不對勁。你肚子裏這個倒是個靈胎,隔著皮肉都能感覺到……”
    許懷夕沒接話,隻是望著院牆外那棵老槐樹。
    枝頭的葉子被雨水洗得發亮,風一吹就簌簌作響,像極了沈雲岫臨走前那晚,在廊下跟她說的話。
    “懷夕,等我回來。”
    他當時握著她的手,指腹蹭過她腕間的玉鐲,“最多三個月,我一定把北疆的事處理妥當。”
    那時她認真地看著他“我等你回來。”
    他低頭吻了她的額頭。
    自從沈萬墨死了之後,許懷夕心中總有些不踏實。
    “許姐姐,該喝安胎藥了。”
    阿香端著藥碗進來,見她望著窗外出神,輕聲道,“這藥得趁熱喝,李大夫說您最近心緒不寧,對胎兒不好。”
    許懷夕雖然自己就會醫術,但醫者不能自醫。
    她接過藥碗,褐色的藥汁冒著熱氣,苦腥氣直衝鼻腔。
    她抿了一小口,舌尖立刻泛起澀意,像極了這些日子心裏的滋味。
    雲岫這兩日都沒有回來?
    前陣子說部落異動,是不是戰事吃緊?他受傷了?
    她舀著藥汁的手微微發顫,小翠鳥說他氣息不對勁,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香,”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緊,“前線最近有消息嗎?”
    阿香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程將軍派人送過信,說太子殿下和沈公子都安好,讓您放心。”
    許懷夕點點頭,把藥碗遞回去,心裏卻像壓了塊石頭。
    程肅是太子的親信,他的話本該讓人安心,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沈雲岫從不這樣,哪怕再忙,也會抽空寫句短訊或者讓下人來匯報情況,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杳無音信。
    他是不是出事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用力壓下去。
    不會的,他答應過要回來的。
    她抬手撫上小腹,那裏的小家夥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踢了踢她的掌心。
    溫熱的觸感讓她稍微定了定神,還有孩子,他一定會回來的。
    可這份篤定沒撐過三天。
    那天她正在教阿蠻認中原的字,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程肅帶著風塵氣息的聲音“許姑娘在嗎?太子殿下有令,讓屬下護送您去行宮。”
    許懷夕的心猛地一沉,捏著毛筆的手頓住,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個深色的圓點。
    行宮?為什麽突然要去行宮?是不是前線出事了?
    “程將軍,”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是前線有消息了?雲岫他……”
    程肅站在廊下,一身鎧甲還帶著征塵,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凝重。
    他避開她的目光,垂首道“姑娘先隨屬下移步行宮,殿下會親自與您說。”
    他越是這樣,許懷夕心裏的不安就越是瘋長。
    她扶著桌沿站起身,小腹忽然傳來一陣墜痛,讓她踉蹌了一下。
    “許姐姐!”阿香連忙扶住她,“您慢點。”
    許懷夕擺了擺手,指尖冰涼“我沒事。阿香,替我取件外衣。”
    坐在前往行宮的馬車裏,許懷夕一直掀著車簾往外看。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偶爾能聽到百姓議論戰事,說什麽部落聯軍突然反撲,北疆防線差點失守。
    防線失守?那雲岫呢?他當時就在防線最前端啊!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太子讓她去行宮,是不是要告訴她不好的消息?
    馬車駛進行宮時,夕陽正把宮牆染成一片血紅。
    朱珩站在殿前的白玉階上,穿著明黃色的太子常服,背影卻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看到他的那一刻,許懷夕的腿像灌了鉛,怎麽也邁不動。
    連太子都回來了,雲岫呢?他為什麽沒跟回來?
    “許姑娘。”朱珩轉過身,眼底布滿紅血絲,往日裏溫潤的目光此刻寫滿了難色,“你來了。”
    許懷夕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怕自己一開口,聽到的就是最害怕的答案。
    朱珩歎了口氣,抬手示意程肅等人退下,才走上前,聲音低沉得像壓著石頭“許姑娘,你先穩住,聽我說。”
    “他是不是出事了?”許懷夕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像她的,“雲岫他……是不是受傷了?”
    朱珩別開視線,望著遠處的宮牆,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部落聯軍突然發動夜襲,我們本已穩住陣腳,可就在那時,雲岫他……”
    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詞句,又像是在忍受什麽痛苦“他身上的蠱毒發作了。”
    “蠱毒?”許懷夕愣住了,原本以為他的蠱毒已經壓製,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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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他上次擁抱時,我摸到他後頸有塊奇怪的淤青,他說是訓練時碰的……原來都是騙我的?
    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
    朱珩的聲音更低了“一直瞞著你,怕你擔心。他說自己能控製,可這次……發作得太突然了。”
    許懷夕踉蹌著後退一步,扶住身後的廊柱才站穩。
    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蠱毒發作”四個字在嗡嗡作響。
    “那他現在在哪?”她抓住朱珩的衣袖,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你們把他安置在哪了?我去照顧他!”
    朱珩的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她的眼睛“許姑娘,你聽我說,當時情況太亂了……他發作時很痛苦,誰也靠近不了。等我們打退敵軍,回頭再找他時,他已經……”
    “已經什麽?”許懷夕的聲音在發顫,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說啊!他到底怎麽了?”
    “他不見了。”
    朱珩閉了閉眼,艱難地吐出這四個字。
    “就那麽憑空消失了,連件隨身的東西都沒留下。我們找了三天三夜,把營地周圍翻了個遍,都沒有任何蹤跡。”
    “消失了?”許懷夕像是沒聽懂,喃喃自語,“怎麽會消失呢?他那麽大個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
    一定是他們沒找仔細,一定是哪裏漏掉了。雲岫那麽聰明,他怎麽會讓自己出事?
    她搖著頭,“不可能的,你們再去找找,再找仔細點……”
    “許姑娘!,你冷靜點!我們已經盡力了!部落的人還在附近遊蕩,程肅正帶人搜山,可現在……”
    “現在什麽?”許懷夕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他,“現在你們找不到他了,是嗎?”
    朱珩沉默了。
    他的沉默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開許懷夕的希望。
    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他答應過我的,說要回來的。他不會食言的……”
    他怎麽能食言呢?我們的孩子還沒見過他呢,他還沒聽過孩子叫他爹呢……
    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捂住肚子,緩緩蹲下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朱珩看著她蜷縮成一團的樣子,心裏像被堵住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許懷夕,那個總是帶著點倔強,哪怕再難也會挺直脊背的女子,此刻像株被狂風打垮的蘆葦,脆弱得讓人心疼。
    “對不起,許姑娘。”他低聲說,“是我沒看好他。”
    許懷夕沒理他,隻是抱著膝蓋,一遍遍地在心裏說
    沈雲岫,你這個騙子……你快回來……
    行宮的夜格外冷清。
    許懷夕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睜著眼睛看著帳頂的流蘇。
    阿香端來的晚飯放在桌上,早就涼透了。
    小翠鳥蹲在床頭,難得沒吵鬧,隻是用腦袋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他不會回來了,對不對?”許懷夕輕聲問,聲音輕得像歎息,“蠱毒發作……是不是很疼?他一個人在外麵?”
    他失憶了,很多事都不知道,當時他會不會很害怕。
    許懷夕想起自己當初還是小丫鬟的時候也經常害怕。
    那時候是沈雲岫給了她勇氣。
    小翠鳥啾啾叫了兩聲,用翅膀拍了拍她的臉頰“或許有辦法可以救他。”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在沈家見麵,他穿著青色長衫,站在廊下看雨,眼神清冷淡漠,像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後來她才知道,那冷淡的背後藏著多少溫柔。
    他會在她練字時,悄悄研好墨。
    會在她孕吐時,跑遍全城給她買酸梅。
    會在她半夜驚醒時,抱著她輕聲哼唱不成調的曲子……
    “小翠鳥,你說有辦法,是什麽辦法?”
    眼淚又湧了上來,她用力眨了眨眼,不想讓自己顯得太狼狽。
    可小腹裏的小家夥又踢了踢她,像是在說“娘,別哭”。
    她低頭撫著肚子,忽然覺得無比茫然。
    小翠鳥“雷公山應該有通往上界之物,我們可以去找找。”
    隻要去了上界,到時候也有可以去鬼界,不出意外的話,所有的凡人死了之後都在鬼界。
    第二天一早,程肅就來稟報,說部落聯軍已經被暫時擊退,隻是沈雲岫依舊杳無音信。
    “屬下已經加派了人手,擴大了搜索範圍,一旦有消息,立刻向您稟報。”程肅低著頭,語氣裏滿是愧疚。
    許懷夕坐在窗邊,手裏拿著沈雲岫臨走前給她削的木簪,那木簪上刻著一朵小小的梔子花,是她最愛的花。
    “程將軍,”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讓人心驚,“能告訴我,他發作時的樣子嗎?”
    程肅愣了一下,猶豫了片刻才說“當時戰況正急,沈公子突然捂住心口,臉色白得像紙,額頭上全是冷汗。他說……說心口像有蟲子在啃,疼得站不住。屬下想扶他,卻被他推開了……”
    “他說什麽了嗎?”許懷夕追問,指尖緊緊攥著木簪,指節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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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隻說……”程肅頓了頓,聲音有些發澀,“他說‘別告訴懷夕’,然後就……就突然不見了。像是被什麽東西卷走了,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別告訴懷夕……”許懷夕喃喃重複著這幾個字,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木簪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這個傻子,都那個時候了,還在想著不讓她擔心。
    她笑著抹眼淚,心裏卻疼得像刀割,可他知不知道,瞞著她,比讓她知道真相更難受啊。
    程肅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又道“沈公子吉人天相,說不定隻是被什麽人救走了,暫時聯係不上。許姑娘您放心,屬下一定會找到他的。”
    許懷夕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她知道這隻是安慰的話,可她還是願意相信。
    就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哪怕知道可能沒用,也舍不得放手。
    接下來的日子,許懷夕就在行宮裏住了下來。
    朱珩每天都會來看她,有時帶來前線的戰報,有時隻是陪她坐一會兒,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他從不提沈雲岫,她也不問,仿佛那個人從未存在過。
    可隻有許懷夕自己知道,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吃飯時,會下意識地多擺一副碗筷。
    睡覺時,會習慣性地往身邊摸,卻隻摸到一片冰涼。
    看到像他的身影,會心跳加速,追上去卻發現不是……
    這天下午,阿蠻興衝衝地跑進來“許姐姐!您看誰來了?”
    許懷夕抬頭,看見阿香扶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老婦人走進來,那老婦人手裏還提著個籃子。
    “這是……”許懷夕有些疑惑。
    “是屬下在營地附近找到的婆婆,她說認識沈公子。”程肅跟在後麵解釋道。
    老婦人放下籃子,對著許懷夕福了福身“民婦見過許姑娘。”
    “婆婆認識雲岫?”許懷夕連忙讓她坐下,心裏燃起一絲希望,“您知道他在哪嗎?”
    老婦人歎了口氣,從籃子裏拿出一塊銅鈴和小令牌,遞給許懷夕“這是民婦在沈公子消失的地方撿到的,是姑娘的吧?”
    許懷夕接過,指尖一顫,銅鈴掉在了地上。
    那是她送給沈雲岫的,他一直貼身戴著,從不離身。
    老婦人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道“姑娘別太傷心,你還有孩子呢。”
    行宮的月光又落了下來,灑滿了整個房間。
    許懷夕拿起那塊銅鈴和小令牌,緊緊攥在手裏,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定了定神。
    窗外的風還在吹,帶著北疆特有的涼意。
    許懷夕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望著天邊的月亮,眼神裏有茫然,有擔憂,卻還有一絲從未熄滅的,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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