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押運賜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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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主簿食指輕點舌尖,將案上名冊翻至尾頁,吸氣提肩,高聲唱道:“興永十八年正月十三,錄七品衛吏——武小龍~”
尾音拖的極長,官帽下圓潤的臉漲得通紅,氣竭聲顫,落得咳喘連連,撫胸順氣後,繞到堂前,撚須笑道:“嗬嗬,伍小哥,朝廷對貴宗弟子的錄用名單校對清了,九品衛吏一百單七人,八品衛吏三十二人,七品衛吏四人,按照朝廷製度,單個九品衛吏賜銀一百兩,八品衛吏賜銀五百兩,七品衛吏賜銀三千兩,今年貴宗的賜銀一共是三萬八千七百兩。”
主簿斂袖,伸手拍了拍一旁挪放整齊的木箱笑道:“賜銀已備好,若無異議,煩請伍小哥畫個押。”
伍起側目看向隨行的賬房,對方點頭,伍起愉快笑道:“有勞黃主簿了。”拾筆點墨,揮筆橫豎。
“伍小哥可以收銀了。”黃主簿眯眼笑道,雙手搭在挺圓的肚子上。
伍起頷首,掀開一個木箱,一錠錠銀子白芒閃耀,令人目眩,他心跳如狂,咽口唾沫,心裏暗驚:“乖乖,這麽多銀子!讓老子揮霍幾輩子也花不完。”
伍起強裝鎮定,嘿一聲,抓起兩錠銀子,塞進黃主簿袖中,忙道:“呀,險些忘了!來時張師傅告訴小子,宗門武傑師兄傷退,已經不再朝廷效力,不應再受賜銀,小子疏忽,剛才竟給忘了,這多出一百兩賜銀,還請黃主簿收回。”
“哦?有這事?”黃主簿一臉詫異,指著案桌道,“可朝廷下發的名冊,倒未布新。”
伍起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回應道:“人員眾多,偶爾出些差錯,再正常不過了。”
黃主簿微微頷首:“確有可能,此事還得待我上報核實。”
伍起趕忙拱手行禮,言辭懇切道:“有勞主簿費心了。
黃主簿利落地收起銀子,也抬手還禮,說道:“那就不打擾伍小哥收銀了,本官公務繁忙,實在恕難奉陪。”
“主簿隨意。”伍起客氣回應。
黃主簿看了一眼裝滿賜銀的木箱,不舍的挪開目光,緊抱袖中兩錠沉甸甸的銀子,出門而去。
待黃主簿身影遠去,一個長臉漢子忍不住破口大罵:“這姓黃的簡直就是隻貔貅,收了銀子,連頓晌午飯都不給哥幾個準備。”
伍起嘴角含笑,勸解道:“算了吧,胡大哥,他可是出了名的摳門,飛過一隻蒼蠅他都恨不得扯下條腿,區區一百兩銀子,哪裏能喂飽他。”
“銀子也收了,明年總不會再拖咱們的賜銀了吧?”長臉憂慮道。
伍起自信滿滿地安撫道:“放心,他不過是想撈點油水,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與碧峰宗作對。”
“最好這樣!”
數十箱賜銀被穩穩地裝上了馬車。
四駕馬車依次緩緩駛過衙門口,車輪在石板路上滾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今日正值寒場,街上行人稀稀落落,路邊的攤販們顯得十分慵懶,吆喝聲也是有氣無力,唯有一聲“燒餅,燒餅”,在冷清的街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蕩著。
“伍起,時辰不早了,咱們買些燒餅路上吃,直接回宗門吧?不必再回客棧打尖。”長臉男子說道。
伍起首次負責押送賜銀這種重要任務,隻盼早些回去交差,長臉的建議正合他意,“甚好!麻煩胡大哥去買燒餅,我去告訴徐老哥他們。”
伍起快步追馬車,正欲喊停,驀然發現道旁窄巷中有二人鬼鬼祟祟,伏牆窺視。
伍起頓時警惕,避免打草驚蛇,他以餘光瞥看,假裝未發現二人。
那兩人直勾勾地盯著馬車,眼神裏透著不軌之意。
待馬車漸漸駛遠,他們對視一眼,突然縱身一躍,雙腳輕點院牆,動作嫻熟地翻上了屋頂,很快便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出門跌進炭窯裏——倒大黴咯!”伍起哭喪著臉。
沒一會兒,馬車停在了富貴客棧外。
伍起一隻腳踩在車架上,扯著嗓子朗聲道:“兄弟們,把箱子都搬進去,咱們先吃好喝好,睡個午覺再趕路!”
眾人一聽,頓時歡呼叫好,紛紛忙碌起來。
“哎!哎!怎麽回事?”長臉抱著一大包燒餅,跑得氣喘籲籲,額頭上滿是汗珠,匆匆趕過來質問道,“伍起,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好直接回宗門嗎?怎麽又到這來了?我這餅都買好了!”
“先進去,進去再說。”伍起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長臉擠眉弄眼,示意他別聲張,隨後拉著他快步走進客棧。
最後一個木箱被搬進房中後,伍起小心翼翼地左右顧盼了一番,確認周圍沒人後,才輕輕掩上房門,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長臉。
“什麽?被盯上了?你該不會看錯了吧?還有人敢打碧峰宗的主意?”長臉聽聞,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滿臉狐疑地問道。
伍起快步走到窗邊,動作極為謹慎地輕輕將窗戶推開一道窄窄的縫隙,壓低聲音說道:“你看,對麵客棧樓下靠右門坐著的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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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臉趕忙湊過去,透過窗縫定睛望去,果見有兩人坐在那兒,賊眉鼠眼的,正交頭接耳,還時不時地朝著這邊張望,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來者不善啊。”長臉神色凝重地說道。
“摸不清對方來路,還得早做防備才是!”伍起道。
“那你有何打算?”長臉看向伍起,急切地問道。
申時,日光漸漸柔和,暖黃的光線灑在大地上,給世間萬物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伍起一行人再度將那些沉甸甸的箱子搬上馬車。
車夫高高揚起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猛地一揮,“啪”的一聲脆響,驚得馬匹長嘶,鐵蹄急促地踏在地麵上,濺起絲絲塵土,馬車緩緩朝著城外駛去。
一路上,伍起始終刀不離手,緊握刀柄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離城十裏開外,周遭罕見人煙,入目皆是荒蕪的景象,愈發讓人心生不安。
“徐老哥,再駛慢些。”伍起拍拍駕車男子說道。
“嗯?還慢啊?再慢天黑前可就到不了了。”駕車男子握著韁繩,滿臉詫異,側過頭看向伍起,眼中滿是疑惑。
“嗯。”伍起隻是簡短地應了一聲,目光緊緊地望向前方密林,好似林中荊棘遍地,橫刀揭斧。
不久,四駕馬車緩緩沒入了那片密林中。林中樹木枝繁葉茂,遮天蔽日,隻有寥寥幾束光線僥幸穿過層層枝葉的阻擋,灑落在地麵上。
四周彌漫著腐葉的刺鼻氣味,混合著潮濕的泥土氣息,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當馬車行至林深處時,突然,一聲巨響打破了林中寂靜,一棵粗壯的大樹轟然倒下,重重地橫在了道路中央。
“掉頭!掉頭!”伍起大喊。
然而,命令還未傳達下去,眾人便驚恐地發現後路也已被另一棵大樹堵住。
兩側叢中窸窸窣窣竄出數十個蒙麵人,蒙麵人迅速落位,整齊劃一。
為首壯漢持長矛立於前,虎背熊腰,身形高大,打了一個響亮的哈欠罵道:“他奶奶的!磨磨蹭蹭,老子等半天了!”
“各位好漢!我是碧峰宗弟子伍起,奉命押運貨物,借道此地,不知各位有何貴幹?”伍起自報家門,希望能以碧峰宗名震懾對方。
蒙麵大漢嗤笑一聲道:“碧峰宗弟子?外宗弟子怕是算不上碧峰宗弟子吧?”
伍起聞言,心頭大驚,對方竟然知道自己身份,額頭不禁滲出汗珠。
碧峰宗分為內宗與外宗,雖同屬於宗門,地位確是天差地別,內宗為正宗,位於碧峰山上,內宗以武氏本姓弟子為主,偶爾吸納天賦上佳外姓弟子,內宗弟子修靈習武,不理俗世。
相反,外宗落於碧峰山下,外宗弟子實為碧峰宗招來處理瑣碎雜事的苦力,地位很低,僅能學些粗淺武功。
碧峰宗每隔四年選派內宗弟子參加朝廷衛吏選拔,凡有弟子被選中,朝廷會每年向碧峰宗發放相應賜銀,往年領取賜銀,皆有內宗弟子負責,今年不知何故,被選派的內宗弟子無故缺勤,外宗管事不得已讓身為外宗弟子的伍起負責,料想以碧峰宗的名號,應無意外。
意外終是發生!伍與武同音,對方竟能一口咬定自己非內宗弟子,定是有備而來,伍起不卑不亢道:“小子雖是外宗弟子,卻也是為宗門辦事,望閣下能讓出條道,讓我等通行。”
蒙麵大漢哈哈大笑道:“別拿碧峰宗嚇老子,咱們是流竄匪幫,幹的是犯一案換一地兒的行當,不必賣你碧峰宗麵子。”
一行人聞言,麵如死灰,此時敵眾我寡,縱插翅難逃。
“哈哈哈哈,看給你們嚇得!老子今天心情不錯,不想殺人,東西留下,滾吧。”蒙麵大漢突然收起長矛說道。
眾人一聽,死裏逃生,哭哭啼啼,陸續從蒙麵人中穿過逃離。
蒙麵大漢輕蔑一笑,一揮手,一列蒙麵人上前,準備接管馬車。
“且慢!”伍起伸手攔道。
徐老哥正準備逃走,聽見伍起一喊,驚得一哆嗦,趕緊拉住伍起勸說道:“混小子,別意氣用事!活命要緊。”
伍起無奈苦笑道:“徐老哥,你且先走。”
徐老哥還想勸說,蒙麵大漢先開口笑道:“怎麽?你們倆想當英雄好漢?”
徐老哥重歎口氣,埋頭跑走。
蒙麵大漢看著伍起戲謔道:“英雄好漢,有何指教?”
伍起橫刀怒視道:“要劫車,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你想找死?”蒙麵大漢雙眸瞬間迸射出凶狠的光芒,厲聲喝道。
“你不是看不起我是外宗弟子嗎?今天就讓你好好瞧瞧我這個外宗弟子的功夫!一起上吧,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就會怕了!”伍起毫不示弱,重重地哼了一聲,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你小子說話真不怕閃了腰,別說我們人多欺負你。”蒙麵大漢氣極反笑,回頭喊道,“小石頭,教育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子。”
“是!”一聲清脆稚嫩的答複驟然響起,隻見蒙麵人群中,一個瘦小身影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
他身形單薄,在一眾高大的蒙麵人中間顯得格外突兀。
“小子,你幾歲?”蒙麵大漢向伍起問道。
“十九。”伍起不解其何意。
“小石頭,你今年幾歲?”蒙麵大漢緊接著又扭頭問向那個瘦小身影。
“十四!”小石頭脆生生地答道。
伍起一愣,繼而微怒,對方竟然派個孩子和自己打。
“十四對十九,小子,這不算欺負你吧。”蒙麵大漢淡淡說道。
伍起欲言,小石頭已從身後拿出一對短柄四方臥瓜銅錘,腳點虛步,一招霸王觀陣,攻向伍起,伍起舉刀格擋,刀身下沉,幾欲脫手。
“好大的力氣!”伍起暗自心驚,眼前這個孩子,不過才束發之年,體型如此瘦弱,可這膂力卻超乎常人,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然而,來不及他多想,小石頭已經下成弓步,右錘高高舉起,左錘自腰間迅猛發出,施展出一招“白虎出洞”,再次朝著他攻來。
伍起連退三步,錘有所短,一擊未中,他下腰撩腿,踢退銅錘。
一腿之力,小石頭亦退三步,他抖動肩膀,身軀一震,雙錘前擺,做出攻勢。
伍起舞刀花,斜刀胸前,做出守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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