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榻前細說相思意,府中暖意漸生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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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位看官,上回書說到楊再興抵達建業後,在昭明宮中宴飲到一半,便先行回府探望家眷去了。之後,在依次見過甄宓母子與練習暗器的劍影,這才來到呂雯院中。此時,呂雯剛服過安胎藥,見他歸來難掩思念,兩人執手傾訴,滿是溫情。而昭明宮內眾人,正打算先拜見太後,再移居楊府。一場圍繞親情與往來的故事,正於建業城中悄然延續。
呂雯望著眼前風塵仆仆的楊再興,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瞬間便浸濕了衣襟。
片刻後,她才抽噎著道:“最近這些日子,我總夢到你在戰場上深陷重圍,來回衝殺卻始終不得出,驚醒時一身冷汗。如今見你平安歸來,我這心……才算落了地。”
楊再興掏出錦帕為她拭去淚痕,柔聲道:“叫你擔驚受怕了。雯兒,我答應你,待過些時日從臨淄歸來,我便不再帶兵出征,整日陪在你等身旁。”
言罷,他握住呂雯的手輕輕摩挲:“聽聞你孕吐得厲害,想吃些什麽?我這便去給你尋來。”
呂雯搖搖頭,依偎在他肩頭:“有你在身旁,比什麽山珍海味都強。昨日,影兒姐姐送來的桂花糕還剩幾塊,你若不嫌棄,便嚐嚐?”
楊再興笑著點頭:“你愛吃的,我又怎會嫌棄。”說著便揚聲喚來侍女,“去將昨日二夫人送來的桂花糕取來。”
侍女應聲而去,不多時便端著個白瓷碟回來,碟中幾塊桂花糕透著淡淡的金黃,上麵撒著細碎的桂花,香氣清雅。
楊再興拿起一塊遞到呂雯嘴邊,呂雯小口咬下,慢慢咀嚼著,眉眼間漾起幾分滿足:“還是影兒姐姐有心,知道我近來口中寡淡,特意讓人尋了城西那家老字號的來。”
“她向來心細。”楊再興自己也拿起一塊,入口軟糯清甜,帶著桂花的醇厚,“確實不錯,回頭讓廚房學著做些,往後想吃便能隨時都有。”
呂雯輕輕頷首,眸光忽然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麽要緊事,抬手撫了撫鬢角,溫聲問道:“夫君,你還沒與我說呢,怎的突然就來了建業?莫非是師父將我有孕的消息,悄悄告訴你了?”
“當日他啟程前往長安時,我便千叮嚀萬囑咐,叫他暫時不要將此事告知與你,省得害你分心,他怎的還是說了?”
楊再興坐在榻邊,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發鬢,笑道:“李伯倒是沒特意告知,隻是前番在……金光洞時,他無意間提了一句,說你身子有些重了,讓我得空便來看看,我便猜出了個大概。”
“我本想著待臨淄那邊事了再動身,可夜裏總想起你孤零零待在府中,便與二叔、三叔他們商量,索性先順路來建業,正好也探望一番公禮。”他頓了頓,眼中添了幾分認真,“再說,你這畢竟是頭胎,我不在身邊總有些不放心。”
呂雯聽他說“順路來建業”,先是一怔,隨即心頭湧上一股暖意,眼眶微微發熱。
她望著楊再興眼底的認真,指尖輕輕抵在他胸口,語氣裏帶著幾分嗔怪,更多的卻是藏不住的動容:“順路?夫君,你倒與我仔細說說,從犍為到臨淄,怎麽個順路法,竟能拐到建業來?”
呂雯怎會不知,這哪是什麽順路,分明是他心裏記掛著自己,才特意繞了遠路。
楊再興被她戳破心思,臉上微微一熱,抓了抓耳後笑道:“這……橫豎都是要往東去,繞點路也不妨事,要緊的是能早些見到你。”
呂雯聽著這話,再也忍不住,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窩,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你是特意為我來的……夫君,謝謝你。”
屋外的李彥早聽著屋裏動靜,待夫妻二人話音落定,才極不合時宜地悄悄在窗欞邊探了個腦袋,臉上堆著幾分訕笑,裝作不經意地打斷道:“雯兒,你這可是都聽見了?為師可沒特意提你懷有身孕一事兒,是這小子自己猜著的,此事……真與我不相幹啊!”
屋內兩人猝不及防,都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驚了一跳。呂雯手快,隨手抓起榻邊的軟枕就擲了過去,臉上飛著紅暈,嬌嗔道:“師父~您怎的學人家偷聽牆角?真是老沒正經!”
李彥瞅著軟枕飛來,忙矮身躲開,閃身進了屋,一迭聲地道:“哎喲喲,我的小祖宗,這可使不得啊!”
隨即,他快步走到榻邊,眼睛往呂雯身上一掃,急道:“快躺下歇著,若是動了胎氣,那可如何是好!”
呂雯見李彥那急得搓手的模樣,早沒了半分氣性,反倒被逗得彎了眉眼。
她抬手攏了攏鬢邊碎發,語氣裏還帶著點未散的嬌嗔:“師父這話說的,我何曾真怪您了?”
言罷,她瞥了眼身旁憋笑的楊再興,又轉向李彥:“您呀,就是怕擔責任,明明是自己藏不住話,偏要推到夫君身上。”
“再者說,他能早些回來,我……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真惱?”話雖帶嗔,眼底卻漾著溫軟笑意。
正說著,屋外傳來劍影溫軟的聲音:“雯兒妹妹歇著了嗎?我讓廚房燉了些燕窩,與你送來補補身子。”
楊再興聞聲忙起身相迎,隻見劍影正端著個描金燉盅立在門口,身後還跟著一名捧著食盒的侍女。
劍影臉上帶著溫和笑意,進門便道:“我想著你回來了,雯兒妹妹定有許多體己話與你說,便沒敢早來叨擾。這燕窩擱了會兒,涼得正好,不燙嘴,正適合妹妹現在喝。”
呂雯在榻上微微欠身,唇角彎起淺弧:“多謝姐姐費心。”
“謝什麽,都是自家人。”劍影將燉盅擱在桌邊,親自揭開蓋子,用銀勺盛了小半碗,吹了吹熱氣才遞給呂雯,“趁著溫乎快些喝,太醫特意交代的,這燕窩最是養氣,對腹中胎兒也好。”
呂雯雙手接過,瓷碗貼著掌心暖融融的。她小口抿著,清甜的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一路熨帖到五髒六腑,連帶著心口都漾起股子溫軟。
呂雯小口喝完最後一勺燕窩,將空碗遞回給劍影,剛用帕子拭了拭唇角,便見劍影朝侍女使了個眼色。
侍女連忙打開手中的紅漆食盒,裏麵整齊碼著幾碟精致點心:芙蓉糕、鬆子酥,還有兩碟熱騰騰的肉脯。
剛掀蓋的瞬間,股股甜香混著肉脯的鹹鮮便漫了出來,在屋裏漾開,勾得人鼻尖微動,食欲頓時湧了上來。
劍影親手將食盒捧到楊再興麵前,笑道:“你這一路緊趕慢趕,怕是還未正經用過吃食吧?”
說著,她撿了塊鬆子酥遞過去:“我來時特意從廚房帶了些現成的點心,你與李伯先將就著墊墊肚子。”
“至於晚膳,廚房那邊我已吩咐過了,備了你平日裏愛吃的醬肘子、爆炒腰花,還有李伯最愛的糟三樣。”
言罷,她眼尾輕掃過榻上的呂雯,笑意愈深,轉頭望向楊再興時,聲音裏裹了點軟乎乎的調子,帶著幾分嗔怪:“待晚些時候,咱們一家六口也該好好聚聚,熱鬧熱鬧才是了。”
說著,她往前湊了半步,語氣裏竟摻了絲撒嬌般的委屈:“夫君~你不在這些日子,這府裏可是冷清得緊,連個說話的人都少呢。”
話音剛落,她忽然抬手輕拍了下朱唇,恍然笑道:“瞧我這記性,該是一家八口才對!”說著伸指,往呂雯小腹上輕輕虛點,“添上妹妹腹中的小寶,再算上芙兒那小丫頭——可不就是八口人了?”
楊再興聽聞劍影提及劉芙,神色頓時鄭重了幾分,忙問道:“芙兒她……來江東後,可還習慣?她畢竟是陛下親女,年紀又這般小,你平日裏照拂她,可別粗心了。”
劍影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繡紋,語氣沉了沉:“放心吧。”
她抬眼看向楊再興,目光裏帶著幾分鄭重:“當日,鬥兒將這小妮子交到我手上時,那情形你是沒瞧見——他忍著淚意囑咐了又囑咐,那模樣,誰看了不心疼?”
“我曉得這孩子在你心裏的分量,她畢竟是鬥兒的骨血。而鬥兒又是你我自小看著長大的……我又豈能待虧了她?”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這幾個月在府裏,穿衣吃飯皆是按嫡女的份例來養,乳娘也是精挑細選的妥帖人,你就放寬心吧。”
楊再興聽她這般說,眉宇間的憂色才散了些,點了點頭:“有你這話,我便放心了。”
李彥在旁聽著兩人說起劉芙,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眉宇間也攏了層輕愁。待劍影把話說完,他才緩緩捋了捋胡須,語氣裏帶著幾分寬釋:“二夫人既已這般上心,振武你便放寬心吧。”
話落,他目光掃過桌上的食盒,臉上重又漾開笑意:“說起來,到底是二夫人想得周到,知道我這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特意備了些爽口點心。這一路舟車勞頓,肚子早就空得發慌,正好借你的光填填肚子,老夫先謝過了。”
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眼角掃了楊再興一眼,促狹道:“至於這小子嘛……二夫人你便不用管了!他在回府之前,便已在昭明宮中沾了酒水,方才你來之前,還剛從雯兒這兒叼了塊桂花糕,肚子怕是早就填了個七八分飽了。”
劍影聞言,目光順勢瞟向榻邊小幾上的白瓷碟——碟中果然還剩著小半塊桂花糕,頓時恍然大悟。
旋即,她轉向楊再興,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角,語氣裏帶了些許醋意與嗔怪:“看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也是,雯兒妹妹向來知道疼人。夫君來這兒,妹妹自然舍不得讓你餓著,哪輪得到我來操這閑心呢?”
楊再興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伸手虛扶了她一下,溫聲道:“瞧你這話說的,李伯這是逗你呢,他這就是嘴饞想獨吞點心,你可千萬莫要往心裏去啊!”
說著,他特意拍了拍肚子:“方才那點東西算得了什麽,你帶的點心看著就精致,我正好陪李伯分著吃。”
呂雯聽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早已雙頰緋紅,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偷偷抬眼瞥了瞥劍影,見對方麵上雖帶著笑意,眼底卻藏著幾分促狹,再看楊再興那副仍渾然不覺的憨樣,心中不禁暗自腹誹:這呆子,怎就聽不出影兒姐姐的弦外之音呢?她這哪是在說點心多不多餘,分明是借著這話頭點我——點我瞞著她私下與夫君親近,連這點“先機”都搶了去,竟比她先一步懷上了孩子呀。
想到這兒,她頭垂得更低,耳根子紅得快要滴血,聲音細若蚊蚋地打著圓場:“姐姐莫要取笑我倆了!方才,我不過是見夫君一路辛苦,便隨手遞了塊糕子罷了。”
“倒是姐姐有心,帶了這許多好東西,快些讓李伯與夫君嚐嚐才是。”說罷,還悄悄用膝蓋碰了碰楊再興的腿,示意他別再憨笑了。
楊再興被膝蓋輕輕一碰,這才後知後覺品出些味兒來,看著呂雯紅透的耳根與劍影眼底的笑意,撓了撓頭,尬笑道:“影兒,你就別逗雯兒了,她臉皮薄,禁不住打趣的。有什麽事,咱倆待會回房再聊。”
劍影見他總算接了話,便順著台階下,掩唇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倆了。”她伸手輕輕撫過呂雯的發頂,語氣軟了幾分,“妹妹懷著身孕,本就該被夫君疼著,我又哪會真放在心上?”
呂雯聽她這般說,心頭的那點拘謹才散了些,抬頭朝劍影笑了笑,眼底的羞赧漸漸化作暖意。
呂雯見氣氛緩和,想起方才楊再興提及金光洞時語焉不詳,忙順著話頭追問:“夫君方才說在金光洞時,師父無意間提了我身子之事,倒還沒細說,你等究竟在洞中有何奇遇呢?那洞裏莫非真住著南華老仙?我可聽府裏老人說了,那金光洞常年雲霧繚繞,等閑人進不去呢。”
楊再興聞言,神色斂了幾分,正了正身子道:“這其中的原委,說來話長。此事,待用過晚膳後,我再與你等細說吧!”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這正是:榻前細語訴相思,府內溫情暖意生。金光洞內奇遇事,晚膳席間再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