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雖然嘴上說著“土的要死”，但臉上的笑意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兩人洗完澡，回到床上後，林鋒很自然的抱著謝無爭準備睡覺，但今天經曆了太多事情，翻來覆去地調整著姿勢，顯然睡不著。
    “睡不著？”謝無爭感受到林鋒有點難受，一會兒是手臂的位置不對，一會兒是腿的擺放讓他不舒服。
    “嗯。”林鋒繼續翻身，“你給我講個故事吧，轉移一下注意力。”
    “講故事？”謝無爭想了想，“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停！”林鋒立刻扭頭，瞪著他，“好啊，以前還會主動跟我說講故事，現在是敷衍都不敷衍了，謝無爭。”
    “我一時間想不起來，我想想。”謝無爭故作深思，“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老套。”林鋒翻了個白眼，“而且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當我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
    “睡美人？”謝無爭試探性地問，同時觀察著林鋒的表情。
    “謝無爭！”林鋒有些無語地拍了他一下，“你的故事儲備就這麽貧乏嗎？全都是公主係列？”
    “那你說講什麽？”謝無爭有些無奈。
    林鋒眼珠轉了轉：“講點有意思的，比如....科幻的？或者懸疑的？反正別那麽幼稚。”
    “科幻？”謝無爭眨了眨眼，腦海中快速搜索著可以講的內容，“那我講個......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故事？”
    “可以試試。”林鋒重新躺好，調整到一個舒適的姿勢，“但是要有新意，不要那種爛大街的劇情。”
    謝無爭組織了一下語言：“很久很久以前，地球還是一個和平的星球，人類過著安靜的生活。但是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奇怪的光芒，緊接著，一個接一個巨大的怪獸從天而降....”
    “這些怪獸有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外貌，有的像巨大的螃蟹，鉗子能輕易夷平一棟大樓；有的像會飛的章魚，觸手能釋放出毀滅性的光線；還有的像巨型的昆蟲，翅膀扇動時會產生可怕的風暴.....”
    林鋒聽著聽著，眉頭微皺：“這個劇情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
    “繼續聽。”謝無爭有些心虛，“就在人類絕望的時候，從天而降了一個巨大的銀色戰士，他有著閃閃發光的身體，胸前有一個會發光的能量指示器.....”
    “等等。”林鋒突然坐了起來，用一種“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謝無爭，“這不是奧特曼嗎？你這是在背奧特曼的劇情！”
    謝無爭被當場拆穿，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你直接說奧特曼不就行了，還銀色戰士。”林鋒戳他。
    “好吧好吧，那我直接講奧特曼。”謝無爭幹脆徹底坦白了，重新調整姿勢，讓林鋒能更舒服地靠在他懷裏，“從前有個奧特曼叫迪迦.....”
    “為什麽偏偏是迪迦？”林鋒好奇地問。
    “因為迪迦最帥啊。”謝無爭理所當然地說，語氣中帶著一種莫名的自豪感，“而且迪迦有三種形態.....”
    林鋒聽著聽著不禁有些好笑：“我還記得，小時候為了抽到迪迦的ssr卡，幾乎把零花錢都花光了。”
    “何止是抽卡。”謝無爭回憶著小時候，“還有變身器，雖然知道不能真的變身，但還是會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地喊迪迦。”
    “小時候的中二病....”林鋒笑出聲，“不過說起來，小時候我們最喜歡的應該是雷歐。”
    “對。”謝無爭想起了不美好的回憶，“覺得他的飛踢特別帥，經常在家裏對著沙發練習飛踢，結果有一次踢翻了茶幾，被咱媽打了一頓。”
    兩人聊著聊著，話題逐漸從奧特曼轉向了其他的童年回憶。
    “記得小學的時候，班裏有個同學說他爸爸認識真正的奧特曼。”林鋒繼續說道，“當時我們一群小孩都信以為真，還求他幫忙要簽名。”
    “然後呢？”謝無爭明知故問。
    “然後那個同學第二天帶了一張紙條，說是迪迦的親筆簽名。”林鋒搖搖頭，“現在想想，那字跡明顯就是他自己寫的，但當時我們都激動得不行，還傳閱了好久。”
    “小孩子的世界真的很簡單。”謝無爭感慨道，“一張假的簽名紙條就能讓一群人開心一整天，不像現在，什麽都要懷疑，什麽都要考慮後果。”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
    “好了好了。”林鋒開口打斷了這種略顯沉重的氛圍，“換個話題吧，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就睡不著了。”
    “嗯，一想起那些事情就忍不住想繼續聊下去。”謝無爭輕聲開口，“那還聽故事嗎？”
    林鋒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種溫柔的撫摸：“講點能讓人放鬆的，催眠的那種，別再講奧特曼了，越講越精神。”
    “催眠的......”謝無爭腦海中搜索著合適的內容，“那我講個關於一隻小貓的故事？”
    “小貓？”林鋒閉上眼睛，“什麽樣的小貓？”
    謝無爭開始放慢語速：“從前有一隻小橘貓，住在一個很安靜很安靜的小鎮上。”
    “這個小鎮被群山環繞，空氣清新，每天早晨都會有薄霧從山間飄下來，籠罩著整個鎮子，就像給大地披上了一層輕紗。”
    林鋒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呼吸也開始變得深長。
    “這隻小橘貓有著金黃色的毛發，在陽光下會閃閃發光，圓圓的綠色眼睛總是充滿好奇，還有一個粉嫩的小鼻頭，特別愛在主人的手心裏蹭來蹭去。”
    謝無爭的聲音越來越輕，就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睡覺一樣，手也沒有停下，繼續輕柔地撫摸著林鋒的頭發。
    “小貓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曬太陽......”
    林鋒的呼吸變得更加均勻，但還沒有完全睡著，偶爾會輕哼一聲表示在聽。
    “小貓最喜歡趴在二樓的窗台上，那裏有著整個小鎮最好的風景.....”
    林鋒的呼吸已經變得非常深沉，顯然已經快要進入夢鄉了。
    謝無爭講故事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乎變成了氣息般的呢喃，直到確認林鋒已經熟睡，他才在愛人臉頰印上一吻：“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隊員們就在餐廳坐了一排，每個人眼下都掛著明顯的黑眼圈，像是被人用黑筆畫上去似的。
    “你們這是集體熬夜打遊戲去了？”謝無爭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下，看著麵前這幾張比昨天憔悴了十倍的臉。
    溫章幾縷頭發還向上翹著，端著咖啡杯的手有些微顫，杯子和托盤撞擊發出輕微的“叮當”聲：“睡了，大概睡了兩個小時吧，還是斷斷續續的那種。”
    周毅更慘，整個人都蔫了，趴在桌子上，臉頰貼著桌子：“我是真的一分鍾都沒睡著，躺在床上就跟躺在棺材裏，一閉眼就想著今天要被問什麽問題，越想越緊張，越緊張越睡不著，惡性循環。”
    他說話的時候都沒有抬頭，聲音悶悶的從桌麵傳來，聽起來怪可憐的。
    穆雪鬆眼皮也腫了：“我倒是睡著了幾次，但一直做噩夢，夢到自己被關在一個白色的房間裏，被一群黑衣人圍著問話，問不出來就不讓走，醒來的時候枕頭都濕了。”
    林鋒在謝無爭旁邊坐下，看著這幾個人萎靡不振的樣子，嘴上一點都不留情：“你們這狀態，一會兒去接受調查的時候別把人家警察嚇到了，還以為是什麽犯罪集團呢。”
    “道理我都懂。”溫章拿起桌上的麵包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裏，但咀嚼了幾下就停下了，顯然是沒什麽胃口，“但就是控製不住地緊張，就像小時候被叫到老師辦公室一樣。”
    周毅這時候終於抬起了頭，露出一張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哥，你不緊張嗎？你看起來精神狀態還挺好的，跟我們形成鮮明對比。”
    “還行。”謝無爭給自己倒了杯豆漿，“但與其把精力浪費在胡思亂想上，不如保持好狀態應對，你們這樣熬夜，一會兒腦子都不清楚了，怎麽回答問題？”
    穆雪鬆歎了口氣，用兩隻手托著腦袋：“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啊。我昨晚試過數羊，從一數到一萬多，羊都快把我數瘋了，試過深呼吸，吸到最後差點把自己憋死，甚至還試過網上說的冥想，但腦子裏就是停不下來，一直在想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比如說？”林鋒好奇地問，同時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比如說。”穆雪鬆掰著手指頭開始數，“萬一他們問我關於其他隊伍的看法怎麽辦？我是說實話還是說好話？萬一問我有沒有收到過不明資金怎麽辦？我的零花錢算不算不明資金？萬一問我對ki的指控有什麽看法怎麽辦？我說支持會不會被認為是同謀？萬一他們問我最近有沒有做過什麽違法的事怎麽辦？我上個月不小心撞了消防栓算不算？”
    他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問題，語速越來越快。
    “你開車也小心點吧。”謝無爭喝豆漿被他的話嗆了一下，“還有撞了消防栓跟這事有什麽關係？”
    穆雪鬆有些無奈：“但就是控製不住地往最壞的方向想，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有問題，明明什麽都沒做，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過什麽違法的事但忘記了。”
    溫章忽然想起什麽，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完了，我昨天想起一個事，我前段時間在網上買了個鍵盤，是海外代購的，會不會被認為是洗錢？”
    “你瘋了吧？”周毅瞪大眼睛看著溫章，“買個鍵盤能叫洗錢？那我買遊戲皮膚算不算資助境外勢力？”
    “你們這樣下去真的會把自己嚇死。”謝無爭咂舌，“溫章，你那個鍵盤多少錢？”
    “三千多。”溫章老實回答。
    “三千塊也叫洗錢？”林鋒勾唇，“人家洗錢都是幾百萬幾千萬的，你這點錢連洗個襪子都不夠。”
    周毅突然來了精神：“那我昨天買的那個皮膚，花了六百塊，算什麽？洗手絹？”
    穆雪鬆被他們帶偏了，也開始開玩笑：“按照金額大小分類的話，我上次買奶茶花了二十塊，大概算洗個口罩？”
    “行了行了。”謝無爭哭笑不得，“你們幾個是不是太閑了？”
    溫章靈機一動：“等等，我想起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經常幫隊友們訂外賣，大家把錢給我，我統一付款，這個.....”溫章故作臉色嚴肅，“算不算非法集資？”
    周毅瞪大眼睛：“臥槽，那我每次aa聚餐的時候收錢，豈不是集資詐騙？”
    “我上次幫同學代收快遞，萬一裏麵是什麽違禁品，我就是共犯了！”穆雪鬆繼續接話。
    “你們夠了。”謝無爭忍著笑，“再這樣說下去，呼吸空氣都能算偷竊國家資源。”
    這時江嘉明過來，手裏拿著一疊文件，聽到他們的對話愣了一下：“你們在討論什麽？”
    “在研究我們可能涉嫌的各種犯罪。”溫章一臉嚴肅地匯報，“經理，你覺得幫人訂外賣算不算非法集資？”
    江嘉明差點把手裏的文件掉了：“你們是不是緊張過頭，腦子都不正常了？”
    “這很重要的好嗎！”周毅認真地說，“萬一一會兒真的被問到怎麽辦？”
    “那你們準備怎麽回答？”江嘉明哭笑不得。
    “我準備把aa聚餐的賬單都交上去。”周毅跟著說。
    “我要提供鍵盤的購買發票。”溫章也不甘示弱。
    江嘉明無語地看著他們：“你們兩個是準備去投案自首還是配合調查？”
    這時錢宇也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人。
    “怎麽了？”錢宇看到幾個人奇怪的表情，“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他們在為自己的犯罪行為做心理準備。”江嘉明說出這話的時候感覺頭都在痛。
    “什麽犯罪行為？”錢宇一頭霧水。
    溫章嚴肅地說：“海外代購算不算洗錢？”
    錢宇愣了三秒鍾，然後哈哈大笑：“照這麽說，我昨天買了輛新車，是不是得直接去自首？”
    “幾位選手，我是陳律師，今天陪同你們接受調查的。剛才聽你們的對話.....我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你們說的這些都不算違法行為。”身後的西裝男人忍不住輕咳一聲。
    “而且即使你們真的有什麽違法行為，也不建議在這裏大聲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