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影在貨艙的大門內隱沒，不久後再次走出，原模原樣關上了大門，又將鑰匙還給了船員。
    “船員先生，謝謝你的理解，配合愉快。”
    他掂了掂帽簷，禮貌地彎腰後，轉身離開。
    船員先生也回應了他的禮貌，托在桌麵的手向下一擺，就好像是讓他別客氣。
    “再次感謝，嗬嗬。”
    看著船員先生因為懶惰而隻是耷拉在身側搖擺了兩下的手，男人麵露欣慰，滿意地點點頭，打算給這艘船的待客評分打滿分。
    略作停頓，男人逐漸走遠，從另一個樓梯離開。
    ……
    一會兒之後，
    一個急匆匆的男人一邊爬著樓梯，一邊整理自己的工作服，焦急地朝貨艙趕了過來。
    他將工作證別在胸口，戴好帽子又緊了緊褲腰，才在拐角處深呼吸了幾次，從容地走了出來。
    “嗨呀，不好意思啊兄弟，剛才路上遇到船長，就一起走了一段，
    你應該沒等太遲吧？”
    換班的船員沒聽見回應，隻好假裝扶帽子時眯著眼睛看向對方，卻見那中年船員隻是趴在桌子上睡覺。
    “嗯？喂？兄弟？”
    “……”男人仔細觀察，確定了對方真在睡覺，頓時渾身都放鬆了下來。
    “哦~吼吼，偷懶了，你居然也會偷懶啊！”
    男人麵露狂喜，變快走為散步，一麵繼續整理領結，一麵得意道，
    “你平時倒也教訓我，今天輪到我教訓你了！看招！還不快醒來，太陽都往你臉上……”
    “……”
    “啊！！！！”
    隻是帽子被掀開的瞬間，
    完完全全的驚恐狀臉龐顯露出來，就好像正盯著男人看。
    男人被中年船員這副麵孔嚇得坐倒在了地上，哪怕頭撞到一旁的另一張桌子也毫不理會，隻是瘋狂地雙手雙腳並用，往後爬開。
    終於，
    他退到牆邊，再無可退，才算是稍微冷靜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起身後，男人嚐試靠近了兩步，查看中年船員的死狀，仍止不住雙腿顫抖。
    “喂！怎麽回事！？”
    突然，一聲厲喝從後方傳來，嚇得男人又是一頓連滾帶爬，還以為是麵前的同事詐屍了。
    他在地上蜷縮著趴在角落，雙手抱頭顫抖道：“不……不是我不是我……”
    “什麽不是你？”來人拎起男人的後領，將他抬起，“你在說什麽？剛才是你在尖叫嗎？”
    “船長？！”男人勉強壯著膽子睜開眼，看見是船長，頓時冷汗直冒，“不不不，不是我……呃不不，是我……不對，不是我，但是是……”
    “閉嘴！說得什麽玩意。”船長被他這副完全被嚇傻的樣子搞得煩躁，隨手把他放到一邊後，捋著袖子走了上去，“我自己看就是了。”
    “不！別啊船長！”男人連忙抱住船長的腿，生怕他看完之後以為是自己殺的人。
    船長隻好安慰他：“你這人怎麽回事，要是有事就說，我又不會冤枉人。”
    “這……”男人看了眼趴在桌麵上“睡覺”的同事，驚恐道，“我才來一分鍾不到，不是我幹的……我隻是遲到……
    是我在尖叫，但是不是我幹的……”
    船長一頭霧水，轉頭看向值班的中年船員，撇開那擋住視線的帽子，正要罵對方輪班睡覺，便隻覺得後背發涼，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你……這……”
    船長一語凝噎，說不出話來，隻是怔怔地望著這個死狀淒慘的員工，腦子一片空白。
    ——他的船上死人了！！
    “船長？船長？”
    男人見船長也是嚇成這副模樣，心裏平衡了不少，也有膽子站起來了。
    他扶著船長的肩膀，晃了晃，呼喚對方。
    船長回過神來，手指顫抖，指著死掉的中年人問：“這是怎麽回事？說出來，
    好好說清楚的話，你尖叫嚇到客人的事我就可以暫且不管。”
    “我……實話就是我也不知道。”男人縮了縮腦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遲到的事情如實說出，“我今天起得遲了十分鍾，原本想著和他……
    呃……和他……打聲‘招呼’，糊弄過去——呃您別這樣看我，我就遲到了這一次！”
    “一次？”船長瞪他一眼。
    “一次！”男人信誓旦旦地點頭。
    “繼續講。”船長喘著粗氣，又是驚恐又是生氣，差點就把“沒用的東西”罵出口了。
    男人害怕地看了眼船長，又看了眼屍體，還是多靠近了船長一步：“我本來以為他也是偷懶了，
    雖然是我遲到了，但看他一動不動，我就……
    以為他其實早就睡著了，並不是沒等到我才……
    我一開始是打算靠這事，讓他幫我掩蓋一下遲到的事情，但是看他沒反應，我就走過來掀開了帽子……接下來就是尖叫了……”
    船長打量著中年人的死狀，捂著嘴用力咽了口氣下去，壓住了嘔吐欲：“他……這是怎麽死的？
    你過來，幫我把他的衣服都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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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用保護現場嗎？”男人愣神。
    “保護個毛！”船長破口大罵，又想到不能把事情張揚出去，就硬生生壓住了聲音，“人是在我船上死的，你難道想讓我丟了船，讓你自己丟了工作嗎？
    快看看怎麽死的，能內部解決的事情就別讓別人知道！”
    男人隻好點點頭，探過頭來，強忍害怕伸手打開對方的衣服，看見了藏在領口下的、脖子上的紅色痕跡。
    變形的脖子歪成異樣，血管破裂，表麵青黑，腫得有些瘮人，
    如果猜得沒錯，這位同事是先被捏碎了喉嚨，才直接導致的死亡。
    “他有仇人嗎？”
    “呃……”聽見船長的話，男人在腦中搜索了一會，搖搖頭。
    “……”船長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黑了許多。
    這個答案就很糟糕了。
    ——哪怕是有仇人也好啊，找到那個仇人，搞清楚緣由也就勉強過去了，但沒有仇人的話……
    最壞的情況就是對方是隨機殺人，那自己還怎麽掩蓋死了人的事情？自己這個船長，這艘船還要不要繼續幹了？
    船長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最終頹然地呼出一口氣。
    “你，去把消息傳出去，讓客人們都注意安全吧。”
    “啊？可是船長……”
    “沒有可是了，最壞的情況是隨機殺人。
    我們的確可以藏住這次事件，甚至可以藏很多次，但路程還有好幾天，萬一有哪怕一次被發現呢？”船長嗬斥他。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渾身一顫，後怕地回答道：“就會讓前麵的一切都被發現……乘客慌亂爆發的可能性會成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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