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內，維生係統低沉的嗡鳴和控製台偶爾閃爍的微光。
    李明站在舷窗前，指尖劃過馬爾科夫給他的那個黑色數據板。
    屏幕上顯示的星圖坐標，像一根針，刺入了他的思緒。
    卡利西斯星區邊緣，一個在現實與亞空間之間模糊不清的坐標點。
    一顆被混沌浸染的星球。
    數據板上的附注信息簡短而殘酷：偵測到高度亞空間能量反應，存在活躍的混沌星際戰士駐軍跡象。
    李明幾乎要笑出聲。
    亞空間之錨，穩定現實的奇物，其線索指向了宇宙中最不穩定的地方之一。
    馬爾科夫。這位激進派的同僚，果然名不虛傳。
    他給出的信息或許是真的，但獲取這信息的代價，無異於將手伸進燒紅的熔爐裏去撈一塊鐵。
    申請支援？
    李明腦海中閃過幾個選項。
    卡利西斯星區確實駐紮著帝國的忠誠力量。鋼鐵之手，黑色聖堂……這些星際戰士戰團的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淨化與毀滅。
    以審判官的名義，調動一支星際戰士小隊，甚至連隊，去清剿一個混沌據點，理論上可行。
    但李明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的船，這艘懲戒之鋒號，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艾琳的存在，船體深處那無法根除的血肉與金屬的融合，以及他自己與這艘船日益加深的奇特聯係……這一切，在那些對亞空間腐蝕有著本能般憎惡的星際戰士麵前，就是自投羅網的異端。
    他毫不懷疑，一旦那些阿斯塔特修士踏上甲板，第一個被淨化的，恐怕就是他自己和這艘怪船。
    他們不會聽解釋，不需要證據，任何一絲異端的氣息，都足以讓他們扣動爆彈槍的扳機。
    至於星界軍？那些凡人炮灰，麵對混沌星際戰士，除非堆積成山的屍體，否則毫無意義。
    他不可能調動足以淹沒一顆星球的兵力。
    審判庭自己的風暴兵？精銳，忠誠。可他目前能申請到的，最多一個連隊。
    這點力量扔到一顆被混沌星際戰士盤踞的星球上，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馬爾科夫，用一份看似珍貴、實則燙手至極的信息，換走了他精心準備的、關於零號協議的閹割版技術文檔。
    這筆交易，他似乎虧了。
    一種被算計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就在這時，一個意念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那是艾琳。
    【警告：偵測到大型、高能量反應物體正在接近亞空間航道。結構分析混亂。識別為未知，高度危險。】
    李明走到主控台前，示意導航員將外部影像投射到主屏幕上。
    亞空間那變幻莫測、光怪陸離的背景中，一個龐然大物突兀地闖入了視野。
    那東西與其說是一艘船，不如說是一顆被胡亂焊接、捆綁了無數廢銅爛鐵和簡陋武器平台的小行星。
    不規則的輪廓，粗糙的裝甲拚接縫隙裏閃爍著不穩定的能量火花，巨大的、畫著扭曲塗鴉的推進器噴射著濃烈的黑煙和綠色的能量尾跡。
    它的表麵，像蜂巢一樣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簡陋建築和炮塔，無數細小的、綠色的影子在其間快速移動，發出模糊不清的、充滿暴戾氣息的喧囂。
    “獸人......”李明低聲說出了這個名字。
    那是獸人的“戰鬥月亮”，一種由獸人技？霸用難以理解的“技術”和純粹的蠻力拚湊起來的太空堡壘，是獸人aaagh!能量的具現化造物。
    它巨大、醜陋、混亂，卻又散發著一種純粹的、毀滅性的力量感。
    這顆戰鬥月亮顯然沒有注意到幽靈般潛行的“懲戒之鋒”號，或者根本不在意，它正沿著自己的軌跡，在亞空間中橫衝直撞。
    李明凝視著屏幕上那顆移動的垃圾山，看著上麵那些揮舞著簡陋武器、嗷嗷亂叫的綠色身影。
    獸人……混沌……
    混沌星際戰士……獸人……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瘋狂。
    大膽。
    甚至可以說是褻瀆。
    但.......可行？
    獸人被什麽吸引？
    戰鬥！破壞！aaagh!
    一顆被混沌能量浸染、駐紮著強大敵人的星球，對獸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一場盛大的狂歡！一場無與倫比的戰鬥！一個完美的aaagh!目標！
    如果......如果能想辦法，讓這顆戰鬥月亮，偏離它原有的航線，去“拜訪”一下那個藏著“亞空間之錨”線索的混沌星球呢？
    用一股混亂，去衝擊另一股混亂。
    用獸人的綠色狂潮，去淹沒混沌的汙穢之地。
    而他，則可以藏身其後，趁亂取利。
    這個想法是如此的離經叛道，以至於李明自己都感到一陣心悸。
    利用獸人？這和玩火無異。獸人的aaagh!一旦失控，同樣是毀滅性的災難。
    但相比起直接衝向混沌星球，或者暴露在帝國忠誠力量的淨化火焰之下，這似乎……是風險最低，也最有可能成功的選擇。
    他需要一個計劃，一個能精確引導這群戰爭瘋子的計劃。
    李明緩緩閉上眼，靈能開始延伸，嚐試更細致地感受那顆呼嘯而過的戰鬥月亮，感受那洶湧澎湃、混亂無序的aaagh!能量。
    他需要找到一個切入點，一個能撥動這股綠色狂潮方向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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