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舷窗外，那顆由廢銅爛鐵和蠻力堆砌而成的“戰鬥月亮”正緩緩偏離預定航道，像一頭遲鈍但暴躁的太空巨獸。
    李明靜靜看著它。
    無數念頭在他腦海中翻滾。
    跳幫作戰？和那個塊頭最大、叫得最響的獸人boss來一場“友好”的單挑，用拳頭贏得它們的“尊重”，然後談判？
    這想法很獸人，也很直接。
    可惜，“懲戒之鋒”號上，找不出一個能完成這項“光榮”使命的勇士。
    他自己的靈能力量，對付尋常綠皮或許綽綽有餘，但在aaagh!能量匯聚的戰鬥月亮核心，麵對一個戰爭頭目，勝算渺茫。
    用帝國的製式武器去交易？或者拿出那些從艾瑞西亞搜刮來的、經過艾琳偽造的“異端科技”？
    獸人或許會感興趣，但前提依舊是力量。沒有壓倒性的武力展示，任何交易都可能變成一場搶劫。
    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這群戰爭瘋子乖乖聽話……不，不是聽話，是讓它們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起衝鋒的契機。
    思緒紛飛間，一股源自那戰鬥月亮的、混亂而狂暴的能量場，若有若無地觸碰著他的精神。
    那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戰鬥欲望，是毀滅與破壞的原始衝動。
    aaagh!
    它像一種精神上的噪音，又像某種催化劑，悄然影響著他的判斷。
    李明的靈能掠過戰鬥月亮，感受著那混亂、狂暴卻又異常凝聚的aaagh!能量場。
    他看到了無數綠皮小子在簡陋的崗位上吵鬧、打鬥，戰爭頭目的咆哮淹沒在更大的噪音中。防禦有漏洞，指揮一團糟……但這股力量，如果能加以引導…
    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個指令脫口而出。
    “艾琳。”
    “調整主炮角度。”
    “目標，那顆戰鬥月亮。”
    “開火。”
    指令簡潔，冰冷。
    【指令確認。宏炮陣列充能中。】
    艾琳的回應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隻是執行一次常規的火力測試。
    “懲戒之鋒”號沉寂的艦體內，能量流動的嗡鳴驟然提升。
    艦橋上的船員們不明所以，控製台上的讀數急劇變化，警報燈無聲閃爍。
    為什麽突然要開火？目標是誰？
    恐懼和疑惑在他們臉上蔓延。
    沒有人敢問。
    審判官的意誌，不容置疑。
    一道熾白的光束撕裂了亞空間的迷霧，精準地轟擊在戰鬥月亮那龐大而醜陋的軀體側麵。
    轟！
    爆炸的火光吞噬了數個簡陋的炮台和焊接平台，無數綠色的身影被拋入虛空。
    損傷並不致命，但足夠挑釁。
    李明的靈能，瞬間延伸出去，掠過戰鬥月亮表麵那些正手忙腳亂、發出憤怒咆哮的獸人技師小子。
    他隻是將一個簡單的意念，病毒般植入它們那被aaagh!能量填滿的、混沌的思維中。
    “揍佢！” (揍它！)
    “追上去！”
    “aaagh!”
    簡單，粗暴，符合獸人的邏輯。
    戰鬥月亮上，無數綠皮的咆哮聲驟然拔高，匯聚成一股更加狂暴的聲浪。
    那顆移動的垃圾山猛地一震，巨大的、冒著黑煙和綠色能量的推進器瘋狂噴射，開始笨拙地調轉方向，朝著“懲戒之鋒”號追來。
    成了。
    “艾琳，啟動亞空間引擎。”
    “短距離跳躍，保持誘導距離。”
    【指令確認。亞空間引擎啟動。】
    “懲戒之鋒”號的引擎發出尖銳的呼嘯，艦體微微震顫，隨即投入了變幻莫測的亞空間湍流。
    一次短暫的跳躍。
    脫離。
    再次跳躍。
    活脫脫像一個戲弄獵物的獵人。
    每一次跳躍，都精確地計算著距離，既不讓身後的龐然大物跟丟，也不讓它靠得太近。
    艦橋內，船員們徹底陷入了混亂。
    瘋狂的亞空間跳躍帶來的眩暈和惡心，身後那顆緊追不舍、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獸人堡壘，還有......艦船本身的變化。
    隨著每一次跳躍和aaagh!能量場的靠近，原本被銀色絲線壓製下去的生物質汙染再次爆發。
    暗紅色的血肉組織活物般在金屬艙壁上蠕動、增生，眼球狀的結構在陰影中轉動，骨質的尖刺刺破甲板。
    消毒水和機油的氣味被濃鬱的血腥和腐敗取代。
    艾琳在同時執行著李明的指令，操控著飛船進行精確跳躍，還要分出力量壓製船體的異變。
    銀色的絲線在血肉間穿梭，分解、淨化，但汙染擴散的速度顯然更快。
    李明感應到艾琳壓製船體的異變分散的力量，這很有可能會拖慢這艘飛船的速度，隨即讓艾琳停止壓製，讓這艘血肉般的怪船發揮它最大的亞空間潛力。
    恐慌在蔓延。
    一名老兵模樣的男子死死咬著牙，臉色鐵青地握緊拳頭，目光在顫抖的人群和冰冷的艙壁間掃視，似乎在尋找根本不存在的出路。
    角落裏，一個年輕的技術工匠把臉埋在膝蓋裏，身體劇烈顫抖，卻死死壓抑著哭聲，隻有肩膀的聳動暴露了他的恐懼。
    有人眼神渙散，無意識地念誦著早已變調的帝國祈禱詞，夾雜著哭泣和詛咒。
    他們被強製征召，本以為是為帝國效力，卻踏上了一艘比地獄更可怕的怪船。
    李明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後方的追兵和前方的航線上。
    這些耗材？
    總會有消耗的時候。
    他們的理智，他們的生命，在達成目標的宏大計劃麵前，輕如鴻毛。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用獸人的aaagh!去衝擊混沌的巢穴，這個瘋狂的計劃已經啟動，就絕不能半途而廢。
    艾琳精準地操控著“懲戒之鋒”號，像一個技藝精湛的牧人，牽引著身後那頭狂暴的巨獸。
    血肉與金屬交織的怪船，在亞空間光怪陸離的背景中劃出一道詭異的軌跡。
    它的身後，是代表著純粹毀滅與戰爭的綠色狂潮。
    它們共同的目標，是星圖上那個被標記為極度危險的坐標——那顆被混沌浸染的星球。
    一場混亂，即將撞上另一場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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