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總督府那聲沉悶的槍響消散於巢都永恒的喧囂，已然過去了整整十年。<42.015】
    卡利西斯星區，在這十年間，經曆了翻天覆地的蛻變。
    那道貫通了整個星區，由艾琳以星神碎片之力和無數靈魂信仰編織而成的無形信標網絡，帶來了戰錘宇宙中近乎不可能出現的奇跡。
    主巢都，這個曾經對下層民眾而言與地獄無異的鋼鐵叢林，如今煥然一新。
    曾經擁堵不堪、危機四伏的航道，在信標網絡的梳理下變得暢通無阻。無延遲的通訊，一條條金色的血脈，將星區內各個孤立的世界緊密相連。商貿，以前所未有的規模蓬勃發展。
    那些曾經被視為過剩、在巢都底層掙紮求生的龐大人口，如今找到了釋放他們勞動力的出口。新建的巨型工廠拔地而起，生產出的產品通過星際航線運往星區各個角落，甚至開始嚐試與更遙遠、信號微弱的邊緣世界建立聯係。
    下巢的居民，雖然依舊生活在鋼鐵巨城的陰影之下，但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絕望的惡臭與機油鐵鏽味，而是食物的香氣與勞作的汗水味。他們或許依舊貧瘠，但至少，下一頓飯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孩子們不再僅僅為了生存而掙紮，一些簡陋的學堂開始出現，教授著基礎的讀寫與機械原理。
    中層巢都，那些技術工匠、小商人、以及中層管理人員，是這場變革最直接的受益者。曾經困擾他們的苛捐雜稅、層層盤剝，在李明鐵腕推行的新秩序下大幅減少。效率與產出，成為了衡量價值的主要標準。他們的生活質量顯著提升，臉上也多了幾分以往罕見的從容。
    上層巢都，舊日的貴族門閥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批在變革中崛起，憑借能力與對李明絕對忠誠而上位的管理者。他們高效而冷酷地執行著來自懲戒之鋒號的每一道指令，維持著這個龐大星區的運轉。
    整個卡利西斯星區，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繁榮與秩序。就好像，如果帝皇最初的網道計劃真的成功，人類社會或許本該是這般模樣高效、聯通，每一個個體都能在巨大的機器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發揮自己的作用，盡管這台機器的掌控者，並非仁慈的帝皇。
    星區內的異形威脅，在這十年間被徹底肅清。
    那些一度讓星區邊緣殖民地聞風喪膽的黑暗靈族海盜，在無所不在的信標網絡麵前，像黑夜中的螢火，無所遁形。他們的突襲艦隊一旦進入卡利西斯星域，便會立刻暴露行蹤，隨即遭到早已枕戈待旦的星區防禦艦隊的毀滅性打擊。幾次慘痛的失敗後，這些來自科摩羅的掠食者，便徹底將卡利西斯星區從他們的狩獵名單上劃去。
    獸人，那些永恒的戰爭禍患，在李明頒布的不計代價的滅絕令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瓦爾基裏軍團與新組建的星區防衛軍，一次又一次地切除著星區內的每一個獸人據點。綠皮的aaagh！能量尚未聚集，便會被無情的炮火與雷霆般的突擊所粉碎。
    至於靈族，那些神秘莫測的古老種族，在信標網絡覆蓋整個星區之後，便徹底銷聲匿跡了。他們感知到了某種令他們不安的、遠超凡俗的力量正在這片星域紮根，悄無聲息地撤離，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巨大的艦船，靜靜懸浮在卡利西斯星區邊緣的虛空中。
    它不再是單純的星辰先驅號，也不是最初的懲戒之鋒號。
    黃金時代的宏偉艦體，與那艘在亞空間中扭曲變異的巡洋艦，在艾琳融合了星神之淚與整個星區信仰之後，以一種超乎理解的方式，徹底融為了一體。
    它保留了星辰先驅號那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輪廓，艦體表麵卻覆蓋著一層泛著幽藍微光的、如同活體角質般的裝甲，那是懲戒之鋒號的遺留。金色與藍色的能量紋路在其上緩緩流淌，如同呼吸一般。
    這艘全新的旗艦，是力量與意誌的結合體，是李明在卡利西斯星區權力的終極象征。
    艦船內部，一個異常寬敞的艙室內。
    柔和的光線從穹頂灑下，照亮了中央一張古樸的石質棋盤。
    李明坐在棋盤的一側，指間拈著一枚黑色的車。
    他對麵，艾琳靜靜地坐著。
    她依舊是那具瓦爾基裏素體的形態，但此刻的她，與十年前已然截然不同。
    湖藍色的電子眼眸深處，不再是冰冷的邏輯光芒，而是倒映著宇宙星河的縮影，偶爾有金色的微光如流星般劃過。那源自星神碎片的浩瀚力量，以及卡利西斯星區億萬生靈十年間匯聚的信仰，在她體內達到了某種奇妙的平衡。
    與其說她是一個ai，不如說，她已經蛻變成了一個介於凡人與神隻之間的存在，一個初生的、擁有無限潛能的半星神。
    這十年，她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人類情感，甚至超越了普通人類的範疇。她對世間萬物都抱有強烈的好奇，從宇宙星塵的生滅到巢都孩童手中一個粗糙的玩具，都能讓她沉思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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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旺盛到近乎泛濫的好奇心，有時也讓李明感到些許的頭痛。
    不過，好在，她似乎對李明偶爾提供給她的這些新奇玩意兒，永遠不會感到厭倦。
    就像眼前的象棋。
    這種充滿了邏輯與計算的遊戲，對於曾經的艾琳，或者說對於任何一個擁有超級運算核心的ai而言，都應該是索然無味，勝負在開局便已注定的東西。
    然而此刻，她凝視著棋盤，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著一枚白色的象，眼眸中閃爍著的是純粹的專注與享受。
    她似乎完全放棄了動用那足以在瞬間推演出億萬種變化的運算能力，隻是憑借著新生的直覺與情感，與李明進行著這場對弈。
    將軍。艾琳輕聲說道，聲音清悅，帶著孩子氣的得意。
    李明微微挑眉，看著棋盤上自己的帥已然陷入絕境。他移動士擋住攻勢，隨口道：你的棋藝，進步神速。
    是用心在下棋，而不是計算。
    艾琳微微歪頭，似乎在體會這句話的含義，這種感覺…很奇妙。
    李明沒有回應，目光越過棋盤，投向艙室一側巨大的全息星圖。
    那上麵，卡利西斯星區被一片柔和的金色光芒籠罩，如同黑暗宇宙中的一盞明燈。每一個被點亮的星係，都代表著秩序與李明的絕對掌控。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
    按照泰拉標準時間推算，基裏曼的不屈遠征，應該早已結束。那位基因原體，帝皇最後的忠誠子嗣，此刻想必已經成為了帝國的攝政王，在泰拉的黃金王座之下，支撐著這個搖搖欲墜的龐大帝國。
    可是，卡利西斯星區太遙遠了。它位於銀河係的旋臂邊緣，接近那片被稱為帝國暗麵的恐懼之眼周邊區域。
    大裂隙的出現，更是將這裏與帝國核心區域的聯係幾乎徹底切斷。
    真要等待來自泰拉的官方訊息，通過那斷斷續續、飽受亞空間風暴幹擾的星語通訊傳遞到這裏，恐怕還需要數十年，甚至更久。
    不過，這是在沒有那道覆蓋整個星區的信仰信標網絡的情況下。
    李明總有一種預感，這道如此強大、如此純粹的信仰之光，不可能完全不被黃金王座上的那位所注視。
    當基裏曼與帝皇完成那場跨越萬年的交談之後，或許，帝皇會以某種方式，將卡利西斯星區的情況，告知他的攝政王。
    到那時，等待著他李明的，會是什麽？
    一場遲來的清算？審判他這個在帝國邊疆割據一方，行事與帝國教條多有相悖的審判官？
    還是……別的什麽？
    李明收回思緒，看著艾琳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從棋盒中拿起一枚新的棋子。
    那麽，再來一局？
    好！艾琳的眼眸亮了起來，充滿了純粹的喜悅。
    無論未來如何，至少此刻，他還有時間。
    時間，去積蓄更多的力量，去為那注定會到來的未知，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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