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持續了三秒，林瑤重重摔在積水潭裏。腐臭的汙水灌進鼻腔，她掙紮著抓住漂浮的金屬箱，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時，看到艾琳正攀在傾斜的電纜橋上。
    "抓住！"艾琳甩下用防護服擰成的繩索。隧道頂部不斷墜落混凝土塊，在潭水中炸起硫磺味的浪花。林瑤抓住繩索的瞬間，翡翠吊墜突然迸發強光，照亮了潭底堆積如山的電子設備——那些都是腦機接口時代的神經同步器，線纜間纏繞著半融化的防護服殘骸。
    "這裏是議會處理失敗實驗體的垃圾場。"艾琳拽著她爬上檢修平台，"看那些編號，ts開頭的都是初代..."
    平台突然傾斜。生鏽的鋼架發出哀鳴，成群的輻射水母從潭底升起，觸須間卷著具尚未蟲化的屍體。林瑤的吊墜掃過屍體胸牌，激光雕刻的"ts00"讓她想起超市隧道裏的機械義肢。
    "他追了我們十五年。"艾琳用匕首割開屍體防護服，露出布滿針孔的心口，"議會最完美的殺人機器，居然死在自己的垃圾場。"
    屍體右臂突然暴起，合金指骨扣住林瑤腳踝。翡翠吊墜的強光中，屍體的量子雲瞳孔重新點亮："記憶...備份..."
    林瑤的太陽穴如遭雷擊。神經接口殘留處湧出海量數據流，她看到ts00生前的記憶片段：暴雨夜的實驗室，母親將翡翠吊墜放入培養艙；議會士兵衝進來時，ts00的槍口瞄準的卻是自己的同僚。
    "他背叛了議會..."林瑤在劇痛中呢喃，"為了守護某個秘密..."
    屍體的機械義肢突然拆解重組，變成數據接口插入平台控製板。全息投影在汙水潭上方展開，顯示著密密麻麻的監控畫麵：三百米深的防空洞裏，無數培養艙浸泡著和林瑤麵容相似的克隆體。
    "他們居然在批量生產你！"艾琳的電子眼閃爍紅光，"等等...這個坐標是..."
    投影突然切換成母親的臉。這次她穿著議會的銀色製服，正在給蟲族女王注射翡翠色液體："當晨曦計劃完成，病毒將洗淨所有罪孽。"
    ts00的屍體發出電子合成音："密鑰錯誤...啟動自毀程序..."
    潭水開始沸騰，輻射水母集體自爆成綠色火球。林瑤拽著艾琳跳進通風管道，身後傳來連鎖爆炸的轟鳴。當她們滾出排汙口時，晨曦的微光正刺破輻射雲層，照亮前方鏽蝕的金屬牌——"翡翠之眼研究所"。
    研究所的防爆門布滿酸液腐蝕的痕跡。林瑤將吊墜貼上識別區時，門縫滲出熒藍色的霧靄。艾琳的蓋革計數器瘋狂報警，但霧靄觸及皮膚卻帶來冰涼的舒適感。
    "抗輻射中和劑。"她摸著突然消退的輻射斑，"這裏難道還有活著的..."
    嘶吼聲打斷了她。半蟲化的怪物從霧靄中撲來，卻在林瑤麵前急刹。它的甲殼布滿彈孔，複眼裏流轉著人類才有的恐懼。
    "他在害怕你的吊墜。"艾琳舉起手術刀，"要解剖看看嗎？"
    怪物突然用節肢在地上劃出字跡：媽媽在核心區
    林瑤的神經接口突然灼燒，記憶閃回八歲生日：母親蒙著她的眼睛穿過同樣霧靄彌漫的長廊，說要給她看最美的星空。
    穿過培育室時，她們看到蟲族用酸液蝕刻的壁畫續篇：少女站在盛開藍鳶尾的廢墟上，蟲群為她戴上由神經接口編織的王冠。壁畫右下角標注著林瑤的基因序列，落款時間是核爆前一年。
    "看來你母親早知道末日要來。"艾琳觸摸著壁畫上的王冠，"甚至準備好了加冕儀式。"
    核心區的氣密門需要虹膜驗證。當林瑤湊近掃描儀時，機械音突然響起："歡迎回家，晨曦之主。"
    恒溫箱的藍光中，三百個培養艙排列成dna鏈結構。每個艙體內都漂浮著與林瑤麵容相似的少女，她們的脊椎延伸出翡翠色的神經束，與中央的主控台相連。
    "這才是真正的你。"艾琳指著主控屏上的數據，"人體神經網絡中樞，蟲族病毒的最終控製器。"
    林瑤的吊墜與主控台產生共鳴。全息日誌自動播放："致我的女兒，當你看到這段影像，說明議會已經撕毀協議。記住，病毒不是災難，而是文明重啟的疫苗..."
    警報聲驟響。培養艙接連開啟，克隆體們睜開發光的複眼。艾琳的醫療刀劃過最近克隆體的脖頸，流出的卻是蟲族特有的熒光血。
    "她們在融合兩種基因！"艾琳拽著林瑤後退，"快找出口！"
    克隆體們突然發出和聲："媽媽...為什麽拋棄我們..."
    主控台射出激光束，在林瑤手臂刻下新的條形碼——tsΩ。
    通風管道傳來熟悉的電磁嗡鳴。ts00的機械殘軀撞破玻璃幕牆，量子雲瞳孔鎖定林瑤："清除...失敗品..."
    艾琳將信息素炸彈砸向克隆體群，爆發的翡翠煙霧中，蟲族化的少女們撲向曾經的創造者。林瑤趁機衝向緊急通道，卻撞進個戴機械義眼的男人懷裏。
    "這邊走！"男人扯下她半截袖子纏住流血的機械臂，"周墨，來取回被議會偷走的東西。"
    他們在迷宮般的地下通道狂奔，身後傳來蟲群撕碎金屬的聲響。周墨的義眼射出激光切開通風井，晨光傾瀉而下的瞬間，林瑤看到地平線上有車隊揚起沙暴。
    "是獵殺者！"艾琳將最後的信息素瓶砸向追兵，"他們專抓流放者做誘餌！"
    周墨突然將林瑤推向沙丘後方："接住這個！"他拋來的金屬盒裏，躺著枚刻有母親指紋的神經芯片。
    履帶碾過沙丘的轟鳴中，林瑤按下芯片。翡翠吊墜展開全息地圖，紅點標記著極地深處的信號源——那裏正持續發送著母親的心跳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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