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推心置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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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倒計時歸零音效,在玩家耳畔炸響。
    正玉抬起手臂,幾隻閃爍著碧色磷光的碧蝶憑空凝聚,翩躚著飛過幾位玩家麵前,翅膀扇動帶起細微氣流,灑落點點熒光。
    這夢幻的景象瞬間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溫莎華·西爾文的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被那實體化的碧蝶牽引。
    ——幻術師?不,這是活物。德魯伊?簽約蝴蝶的召喚師,著實罕見。男巫?畢竟她曾聽聞有巫醫會培育沼澤毒蝶?抑或是更神秘的自然之靈或妖精龍?
    ……最終,她的目光落在召喚者正玉身上。人類,卻能指揮如此靈性的蝴蝶進行治療,不愧是來自“唐”的神使,手段莫測。
    碧蝶繞場一周,最終輕盈地落回正玉指尖。
    神使他清朗溫柔地引導道:“諸位,請上前來。”
    溫莎華好整以暇地把玩著手中那柄由繁複符文凝結而成的權杖。
    冰冷的金屬質感透過指尖傳來,杖頂鑲嵌的、象征著西爾文家族榮耀的星芒藍寶石,在幽暗光線下折射著內斂而危險的光澤。
    在她眼中,這位神使不過是個滑頭的小輩——想借她這把“刀”來敲打這些“異界客”?
    行,她便陪他們演一出。
    她倒要看看,這些所謂的“勇者”,能在她這位“過氣”領主麵前,翻出幾朵浪花來。
    尤裏習慣性地想要率先上前,帶領玩家們接近溫莎華·西爾文。然而,就在他腳步微動的刹那——一股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排斥感,如同冰冷的蛛絲般纏繞上他的神經。
    那源頭,正是溫莎華·西爾文眼神深處,掠過的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冷意。
    這種排斥並非無緣無故。
    溫莎華對異界客的‘厭女情緒’早有意識。
    她還活著的掌政期時,正是內測玩家活躍的時候。
    那時候的玩家不全是正常的玩家,除卻專業測評機構、核心社區成員、深度遊戲玩家、垂直領域創作者以外,大多來源於被資本掌控時期的‘搖籃’公司所高新聘請的‘專家’。
    走到溫莎華這些掌政者麵前的‘專家’,都帶著顛倒世間‘母係為尊’的倫理任務而來。建功立業的是少數,多數是進行精神操控或詭辯。
    能接受把母係社會扭轉為父權專製的‘專家’,他們能對女性和女性掌權者好到哪去?哪怕再怎麽偽裝,這些假玩家麵對女性掌權人,總帶著一種‘我來教教你’的優越感。
    正因溫莎華體味過‘何為上位者’、‘如何才是對姊妹的敬重’,她對他人的冒犯更為敏銳。
    尤裏隻是下意識的先行,就讓她潛意識中感到不適,觸發了她潛意識的防禦機製。
    溫莎華並向尤裏投來一瞥,並未多言。
    但分辨上位者好惡,是尤裏這位商人之子,浸入骨髓的本能。vr端的靈敏捕捉,快過了他自身的思考,玩家對於這類情況的補救本能更快一步!
    電光火石間!
    “您先請!”尤裏極其自然地側身滑步,為身後的隊友讓出首位。
    男人重心微調的同時,一個流暢而恭敬的邀請手勢——目標正是地精神官昆延·費爾韋瑟。
    動作之流暢、時機之巧妙、意圖之隱蔽,宛如演練過千百遍。
    昆延心領神會,極其自然地向前邁出一步,恰好填補了尤裏留下的空檔。
    幾步後昆延徹底將他和羅曼兩個大個子護至身後,被保護在後的羅曼不明所以,不知道師父和師弟在打什麽啞謎。
    倒是也察覺到情況不對的幾位異種族紛紛護在同伴身前,露西上前一步遮住靈雲的小半身體,伊蘭微微弓背擋在艾爾法麵前,連貝蒂女士都微抬法杖出現在正玉身側。
    可能在場沒反應過來的,隻有幾個個頭蠻大的長身人吧。
    不過最蒙的還是直播間的觀眾:
    【彈幕:發生什麽了?怎麽突然開始對峙了】
    【彈幕:跟哈吉米呆一起久了,我們主播也學會哈氣了耶~】
    【彈幕:草!能想到哈吉米,你家該請高人了!】
    【彈幕:每次戰鬥時都可以觀察這些異種族啦,她們初始設定五感要比長身人高一些】
    【彈幕:確實,比異種族更強的是異種族女人,這就是初始ro號的必要性】
    在直播間彈幕開始討論初始號和賬號數值時,昆延抬手下壓,示意隊友不要表現得這麽警惕。
    “閣下,我是地母遣來,接任此地教堂的神官。昆延·費爾韋瑟,是來自費爾韋瑟的治療者。
    這些已經是過去式,此刻我是庇護此方的觀察者。
    我身後這兩位,是地母的侍者,正跟隨我研習。假若我的侍者對您有冒犯,還請海涵,給他們一個賠罪的機會。”
    作為混得風生水起的內測玩家,昆延這套極限撈人的話術早已融入她的血液。
    整個過程發生在呼吸之間。
    在正玉和溫莎華眼中,隻看到昆延“主動”且堅定地挺身而出,站到了隊伍最前方。
    溫莎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這個地精女孩身上。
    與神使相似的母神眷屬。
    地精女孩穿著合身的神官套裝,要比她曾見過的此地神官還要精致一些。
    她的身份極有可能,要比自我介紹中還更加高。
    更重要的是,此人周身有著信仰者能察覺的能量聚集。昭示了此人或是深受母神喜愛,或是在地母此間的某項權柄一道,已然走到巔峰。
    “並無冒犯,”溫莎華輕笑出聲,緊繃的氣氛似乎隨之緩和,“隻是不知今夕何夕,教堂的神官竟已換了一輪?
    您看上去真是威風凜凜。
    若是早知下一任神主羽翼是您,我也不必對死亡抱有那麽深疑慮了。”
    “你當真是這樣想嗎?閣下。”昆延突然打斷了她公式化的客套。
    溫莎華的笑容未減,對話時甚至帶了幾分狡黠:“為何如此發問?”
    “因為你看上去並不像表麵那麽輕鬆。”
    “......好吧,你是對的。”溫莎華順勢斂去笑容,眉宇間染上憂傷與深深的疑慮,“我疑慮於我的未盡之業、我凋零的血脈...實在抱歉。
    若非我已沉眠於母神的懷抱,本該是頭一批拜見您的教眾。
    而今您屈尊前來,在此墓穴中相見,這一切令我慚愧非常。”
    “孩子,”昆延的聲音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我是母神的羽翼,庇護麾下教眾是吾之使命。你亦是其中一員。”
    她上前幾步,矮小的身形卻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昆延對溫莎華張開雙臂,“來吧。你將如同初生的嬰孩,接受洗禮人的擁抱。”
    溫莎華掌中的權杖,於空中消散。
    她單膝跪地,在眾人注視下與麵前的神官緊緊相擁。
    與尤裏預想中劍拔弩張的對峙不同,屬於地母信徒的交流是溫和而充滿包容力的。
        【彈幕:黎明之日還是百合最香啊,嘖嘖】
    【彈幕:原來她隻是缺一個擁抱?】
    【彈幕:我們小昆寶還是太全麵了,決定了,等會兒上號去預約禱告室捏!】
    ......
    而在遊戲中,這場儀式還在繼續。
    “抱歉,孩子。我該早些擁抱你,讓你感知這新生的暖意。”昆延低語著。
    這一刻,分明是隊伍中最年幼的地精神官,周身卻流淌著強大的母性光輝;
    而埋首於她頸側的溫莎華,褪去了所有領主的威儀,仿佛真成了一個回歸繈褓的孩子。
    不信仰母神的人,或許會不習慣這種親密的肢體語言。
    因為擁抱時,會將最脆弱的腰背暴露,要將心跳緊貼傳遞。
    但在地母的信徒間,擁抱是聆聽彼此心靈鼓動、呼吸交融、體溫同調的儀式,是秩序與理解的橋梁。
    正玉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
    他想起此世界文學與畫像中,地母教的核心意象之一便是“擁抱”。
    原來此行的含義,是調和的美意與新生的祝福。
    原來在他來到異世界的當初,他擁抱貝蒂女士,在貝蒂眼中竟是如此合乎教義。
    原來在貝蒂女士眼中,正玉是為她洗禮、祝福新生。
    看來……如果他在溫莎華醒來後,直接抱上去祝福她,會比賣關子要好的多。
    可惜沒有如果。
    正玉暗自歎息,失算,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