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即便表麵占據如此優勢，麵對吞下溫斯坦城這個巨大誘餌——“集會”的指揮官，魔族使者·莫格拉斯，仍謹慎地下達了撤退指令。
    可以說，若不是恰逢娜塔莎率隊殺回、再度重創敵軍。這場空城計加地道戰的謀劃，恐怕真要落得一場空。
    而聽完係統的匯報，正玉的第一反應是：「當真是魔族嗎？」
    「千真萬確！」係統迅速回應，「這次的確是魔族。據說‘集會’中大多數內測玩家的能力，都來自魔族的‘饋贈’——雖然所謂饋贈，其實是以死後靈肉為代價的交易。」
    「那這交易也太虧了。」正玉暗自歎息。
    他接觸過內測玩家。
    即便是一心完成任務的奶媽昆延，也在普通技能之外領悟出了一套近戰打法。
    在他看來，其實越是相信自己、信念確定的人，越容易在這個世界成為強者。
    「接受了靈肉供奉，卻隻將玩家的內心妄想框定成模板化的魔族造物——在這個本應‘心想事成’為主的世界，等於是被魔族使者幻想的邊界限製了自己的上限。實在得不償失。」
    把希望寄希望於魔族，相當於走了偏門。雖然短時間內能夠獲得進步，卻也鎖定了上限。
    「唔，確實呢，不過也好，正因為在最初選擇與魔族進行合作的玩家，到最後都變成了魔族使者手下的眷屬。」
    係統緊急調取的數據監控及模型分析，而後得出結論，
    「因此後期加入的玩家和npc，大多將變身魔物的儀式視為最終手段，刻印在身邊。就像維克多一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完成儀式。」
    正玉頓時恍然：「那些boss的狂暴形態，其實是被逼到絕境，才履行了與魔族使者的約定？」
    很好，原本以為是本就瘋狂，原來是被打得沒招了。
    而正玉之所以先前懷疑魔族使者的身份，也不是沒有緣由。
    誰叫之前他推斷為“同源異化”的艾琳娜，竟是靠溫莎華的煉金產物偽裝的魔族。
    這樣一來，那些從繼承者艾娃口中得來的信息——“暗化病”、“屠殺”、“被封印”——都隻能信其表麵，再難采信其背後可能隱藏的深意。
    他可以相信艾琳娜確實生過病、被溫莎華嚐試封印骨質增生的特征、也曾親手屠殺過同期為西爾文家族效力的女傭。
    但他原本推斷的“暗化病即為魔化”、“艾琳娜因痛苦誤傷同事”等一係列情節——都在她身死、取出水晶的那一刻，變得無足輕重。
    畢竟那水晶本身就有改變種族的效用，而溫莎華又自承她才是導致艾琳娜誤傷同事、叛逃集會的幕後黑手。在這對毫無邏輯的戀愛腦情侶麵前，正玉原本縝密的推斷頓時支離破碎。
    推理基礎，真相就不基礎。
    好在他後期建立副本的本意，是救助那些不該輕易死去的百姓，而非助溫莎華與她的情人終成眷屬。
    這一點未知，倒也無關大局。
    ......
    另一邊，娜塔莎終於處理完軍務，邁步走來。
    “母親，神使閣下。”她行禮後看向正玉與貝蒂身後的靈雲與露西，也點頭致意，“露西閣下，靈雲閣下。”
    幾人回禮後，她才轉向正玉。
    正玉輕輕鼓掌：“好一場回馬槍，當真判斷精準。恭喜，守住了。”
    娜塔莎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羞赧。
    “事實上若非有人獻計，我們也不會主動放棄外城。先前雷騎固守城外，就是為了爭取時間，將外城徹底改造成一座‘死亡迷宮’。”
    正玉挑眉：“這戰術太耳熟了......地道戰？”
    “正是。多虧了一位神秘女士與她所率領的團隊傾囊相授，她說這是地道戰。”娜塔莎點頭，“當然，也要感謝您組建的勇者小隊，尤其是那幾位……”
    她說著，目光投向不遠處。
    隻見昆延、伊蘭、艾爾法等五人正嫻熟地進行“摸屍一條龍服務”。
    動作流暢、效率驚人。
    連娜塔莎也不禁眼神讚許：“她們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掌握了這些戰術精髓，並且在實踐應用中……‘留下’了更多敵人的遺體。”
    再正常不過。
    對中國玩家而言，某些計策與思維模式，早已融入骨血、成為見聞的一部分。
    正玉並不懷疑娜塔莎的稱讚真實性。
    但俗話說，學好難學壞容易。
    隻是分開沒多久，這五位，尤其是那兩位原書男主已經把戰場打掃、戰利品搜集的業務，搞得如此熟練高效。
    更離譜的是，由於隊伍裏有一位未來的溫斯坦大教堂區域大神官——地精神官昆延。
    那些在正玉幫助下複蘇的原教堂神職人員非但不製止，反而以“慈祥長輩看自家聰明娃”的眼神圍觀著，甚至一位眼熟的修女還不時上前低聲指導，傳授如何更高效地搬運屍體、處理遺體殘留物與魔法印記的“專業心得”。
    這畫麵太美，正玉一時不知該如何吐槽。
    就連娜塔莎也在他耳邊低聲念叨著“幫了大忙”、“熟練工”一類的評價。
    看起來，在他不曾留意的時候，就連那個做了近十年髒活、仍執著於程序正義的娜塔莎，也“學壞”了——雖然這點本就是正玉有意引導，此時他也不便糾正。
    隻有貝蒂女士向娜塔莎投去一抹驚異的目光，似乎沒想到養女比她想象中更“放得開”。她原以為娜塔莎是個小古板來著？
    畢竟出身貴族騎士集團，又與她的兄長一同以騎士之道為誌業。
    貝蒂所熟悉的騎士團體，是代表帝國執行人口普查的帝都騎士與地母教會的聖騎士。——前者是因為摩尼村審核，後者則是身為同事的熟悉。
    與溫斯坦城的雷騎士不同，他們講求無我大愛與騎士守則，也因此，她最初是按帝都和教會的聖騎標準，培養娜塔莎的。
    而正玉那邊，已經開始努力自我說服：“理論上，大教堂神職人員確實負責轄區殯葬……”
    同樣曾為玩家的他，輕而易舉地原諒了這群玩家的“不著調”。
    貝蒂女士又把驚異的目光轉向正玉：但這性質完全不一樣好吧！別太溺愛孩子！他們這是在摸敵軍的屍！
    哦對，敵軍，那沒事了。
    黑袍學者扶額：“……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