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勇敢?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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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芸晃了晃手中的海螺珍珠酒壺,月光下,那珍珠散發出柔和溫潤的光暈:“這酒壺是桃梓的心意。而這芾楴酒,確實非凡。清風師傅曾言,此酒非為醉人,乃為通靈。”她又飲了一口,感受著體內同樣被溫和激蕩的本源,與翳鳥的靈力活躍不同,她的本源更像是被春雨滋養,更加沉穩深厚。
“通靈?”翳鳥品味著這個詞,感受著體內那與星辰之力似乎隱隱產生共鳴的靈力,若有所思。她抬頭望向天空那輪凸月,又看了看四周發光的螢草,在芾楴酒的奇妙作用下,她感覺自己與這片天地的聯係似乎更加緊密了。月光似乎更亮了,草葉的脈絡在她眼中纖毫畢現,連寒潭水波蕩漾的細微聲響都清晰可聞。
“大戰在即,喝這個,倒是應景。”翳鳥放下酒壺,難得地收起了那份慵懶,眼神變得深邃而明亮“靈力充沛,神魂清明,正好準備即將到來的大戰。”她看向青芸,“你來找我,不隻是喝酒吧?可是對大戰的布置,還有顧慮?”
青芸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投向囚籠結界外那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的寒潭。從高處看,潭水平靜,卻仿佛蘊藏著風暴。
“疑慮?”青芸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布局已定,各方皆已就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疑慮…又有何用?”她轉過頭,看向翳鳥,眼神銳利如昔,卻又多了一絲複雜,“找你喝酒,或許…隻是想看看,在塵埃落定之前,你這隻被囚的鳥,可還想回到家鄉去?”
翳鳥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那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妖異,又帶著幾分灑脫。她再次舉起酒壺,對著青芸,也對著那輪明月:“星海浩瀚,何處不可往?囚籠…困得住羽翼,困不住心之所往,幹嘛非得想回家呢?。”她眼中流光溢彩,仿佛真的映照出了無垠星河,“青芸,這杯酒,敬明日!敬那無量天師的覆滅!也敬…你我的有緣相識!”
青芸看了一眼翳鳥,輕笑一聲,再看向那皎潔的凸月“翳鳥啊!看樣子,你還是害怕回去啊!你都躲了那麽多年,還要繼續躲到什麽時候?還不如勇敢麵對!”
翳鳥舉著酒壺的手,僵在了半空。那妖異灑脫的笑容一點點褪色、剝落。月光下,她流光溢彩的眼眸驟然凝固,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淵。海螺珍珠酒壺溫潤的光暈映在她臉上,卻照不進那雙陡然晦暗的瞳孔。
“勇敢…麵對?”她重複著這四個字,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她沒有看青芸,目光失焦地投向囚籠結界外那片泛著死寂銀光的寒潭。芾楴酒帶來的通靈之感並未消退,反而在她心神劇震下被無限放大。
“嗬…”一聲短促的、毫無溫度的笑從翳鳥唇邊溢出。她終於緩緩放下了酒壺,動作僵硬得像是牽線的木偶。而且之前慵懶的、什麽都不在乎的姿態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骨子裏滲出來的、沉澱了千百年的疲憊與濃得化不開的悲愴。
“青芸,”她開口,喉嚨像是經過砂紙的摩擦,聲音低沉沙啞“你以為…家鄉兩個字,是什麽?”
她猛地轉過頭,那雙凍結的眼眸死死鎖住青芸,裏麵翻湧著青芸從未見過的風暴——痛苦、憤怒、絕望,還有一絲……近乎瘋狂的偏執。“是鳥語花香的巢穴?是等你歸去的溫暖燈火?”翳鳥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利的嘲諷,在寂靜的月夜裏顯得格外刺耳,“錯了!大錯特錯!”
她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方才飲下的芾楴酒此刻仿佛化作了最烈的毒藥,燒灼著她的五髒六腑,也將那些被她深埋了無數歲月的血淋淋的記憶,強行撕扯出來。
夜風驟起,吹得她寬大的衣袖獵獵作響,卻吹不散那彌漫在兩人之間、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悲涼與絕望。寒潭的水麵不再平靜,無風自動地翻湧起的泡沫,呼應著她口中那業火焚盡的焦土。月光徹底被一片不知何時聚攏的薄雲遮掩,陷入一片昏暗,隻有翳鳥眼中那痛苦絕望的光芒,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青芸握著酒壺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看著眼前這個瞬間被擊垮、流露出從未有過的脆弱與絕望的翳鳥,看著她眼中那片業火焚燒後的死寂星空。翳鳥的每一句質問,都像重錘敲在她心上。她終於觸及了那層看似灑脫不羈的表象下,深埋的是害怕麵對的——北海蛇山。
沒有被翳鳥的激烈反應嚇退,青芸反而上前一步,目光灼灼:“正因如此,才更要回去!斬斷根源,了結因果!大戰之後,你若還活著,難道要繼續躲在這囚籠裏,讓往事成為永遠的心魔嗎?”
翳鳥久久不語,隻是看著青芸,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周圍空氣仿佛凝固,月光似乎都冷了幾分。她緩緩放下酒壺,周身慵懶的氣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壓抑、甚至帶著一絲悲涼的氣場。過了許久,才低聲道:“你…不懂。”
“我或許不懂你全部的過去,但我懂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場大戰,對我們所有人來說,不都是一次‘麵對’?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青芸看出翳鳥情緒波動極大,知道再逼下去可能適得其反。
她歎了口氣,拿起酒壺,對著寒潭方向:“也罷。路,終究要自己選。這杯,還是敬即將要麵對的大戰吧。希望你我都活到能選擇‘是否回去’的那一天。”
青芸沒有再繼續說話,飛身來到了另外一處山頂,安靜地躺在草地上,望著穹頂星空,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
翳鳥愣愣地回到樹幹上,她也躺了下來,也望著穹頂星空,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芾楴酒,似乎要將心中的所有惆悵,通過這神奇的酒,消化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