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炎陽荒漠邊緣。
    黃浩站在最後一片綠洲前，望著前方無邊無際的金色沙海，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水囊早已見底，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絲，又被迅速蒸幹。北境的冰寒尚在骨髓中未散，轉眼又要麵對這能烤熟生肉的酷熱。
    "再往前就沒有回頭路了..."黃浩摸了摸貼身收藏的冰晶吊墜，銀玥和冰獄君主的身影依然安靜沉睡。自從離開玄冰秘境，他一路向南，穿過大半個北境，又折轉向西，終於來到這片死亡之海。
    青銅古塔在腦海中微微震動，明確指示第四塊碎片就在荒漠深處的"炎陽古墓"中。根據沿途打聽的消息，那是一座突然出現在荒漠中的金字塔形建築，沒人知道是誰建造的，凡是進入的人很少有能出來的。
    "先準備些水和食物。"黃浩轉身走向綠洲中央的小鎮。
    鎮子名叫"甘泉"，是進入炎陽荒漠前最後一個補給點。簡陋的土坯房圍著一口古井而建，街上行人稀少，大多裹著厚重的白袍抵擋烈日。
    黃浩用最後幾塊靈石換了兩大皮袋清水、一包肉幹和一套白色長袍。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者，接過靈石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年輕人，去古墓的？"
    "您怎麽知道？"黃浩心頭一緊。
    "這季節去荒漠的，不是找死就是找墓。"老者嘿嘿一笑，露出幾顆黃牙，"聽老漢一句勸，古墓去不得。上個月一隊築基修士進去，再沒出來。"
    黃浩謝過老者好意，但還是堅定地搖頭："我有必須去的理由。"
    老者歎了口氣，從櫃台下取出一個小布袋："拿著吧，"沙棘籽"，含在舌下能延緩口渴。不要錢，就當給你送行了。"
    黃浩鄭重道謝，將沙棘籽收入懷中。離開攤位後，他又在鎮上轉了轉，買了一把精鋼匕首和幾瓶普通解毒丹——在荒漠中，毒蠍毒蛇比修士更致命。
    夜幕降臨前，黃浩找了家簡陋的客棧住下。房間隻有一張木床和一個蒲團，但至少能遮風擋沙。他盤坐在蒲團上，開始每日必修的功課——平衡體內冰火雙極基。
    自從在玄冰秘境獲得第三塊碎片，體內藍色靈力就始終壓過金色靈力一頭。每天必須花費兩個時辰運轉《天闕築基篇》，才能勉強維持平衡。即便如此，左半身仍時不時會結出冰晶，不得不靠右半身的火焰來中和。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黃浩內視丹田，九個光點中五個藍色四個金色，旋轉速度也比正常慢了許多。按照《天闕秘錄》記載，完美的冰火雙極基應該是五五平分，旋轉如飛才對。
    意識沉入青銅古塔，第三層已經開啟大半，那柄"天闕錘"虛影比之前凝實了許多。黃浩嚐試溝通它，想了解更多關於炎陽古墓的信息，但隻得到一些零碎片段："守護...背叛...火獄..."
    夜深人靜，黃浩取出冰晶吊墜，輕輕撫摸著表麵。這三個月來，他每晚都會對著吊墜說話，雖然知道銀玥聽不見，但總覺得這樣能保持希望。
    "明天就要進入荒漠了。據說那裏比玄冰秘境還危險，但我必須去..."黃浩低聲訴說，"等我集齊所有碎片，一定能救你出來。"
    吊墜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藍光，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
    次日黎明，黃浩整裝出發。他換上白色長袍，頭巾裹得隻露出一雙眼睛，腰掛水袋和匕首，背著簡易行囊踏入了金色沙海。
    起初還好，清晨的荒漠還算涼爽。但太陽升起後，溫度迅速攀升。到正午時分，沙粒已經燙得能煎蛋，隔著靴子都能感到灼熱。黃浩不得不運轉金色靈力抵抗高溫，但這又加速了體內水分流失。
    第一天，他走了約莫五十裏。夜幕降臨後，溫度驟降至冰點，呼出的氣瞬間結霜。黃浩連忙轉為運轉藍色靈力禦寒，兩種靈力交替使用，勉強撐過第一夜。
    第二天，水已經喝掉三分之一。烈日下，遠處的沙丘開始出現海市蜃樓，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綠洲和城市。黃浩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含了一粒沙棘籽，苦澀的味道確實緩解了些許口渴。
    第三天，遭遇了第一場沙暴。狂風卷著沙礫抽打在臉上，如同千萬把小刀。黃浩不得不找了一處岩壁躲避，在背風處挖了個淺坑蜷縮其中，用白袍裹緊全身。沙暴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等他爬出來時，水袋已經少了一個——被沙粒磨破了。
    第五天，最後一滴水也喝完了。嘴唇裂開數道血口，喉嚨幹得像是著了火。黃浩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不斷閃現幻覺——礦山的監工、青玄門的師兄弟、周清風嚴肅的麵容...最後定格在銀玥那雙湛藍的眼睛上。
    "不能倒下..."黃浩咬緊牙關，拖著沉重的雙腿繼續前進。就在這時，青銅古塔突然劇烈震動，傳遞出一股清晰的感應——地下有水！
    黃浩跪在滾燙的沙地上，雙手插入沙中，全力釋放靈力探查。果然，約莫三丈深處有一條暗河！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拚命挖掘，手指磨出血也顧不上。挖到一丈深時，沙土開始變得潮濕；兩丈時，已經能看到滲出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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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通！"精疲力竭的黃浩直接跳進坑中，將臉貼在濕沙上貪婪地吮吸水分。雖然渾濁苦澀，但此刻勝過瓊漿玉液。喝飽後，他又將另一個水袋裝滿，這才爬出沙坑。
    第七天黃昏，當黃浩以為自己永遠走不出這片沙海時，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座金字塔形的黑影——炎陽古墓！
    隨著距離拉近，古墓的細節逐漸清晰。那是一座由暗紅色巨石壘成的四棱錐建築，高約三十丈，四麵都有階梯通往頂部的平台。墓身刻滿古怪的符文，在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光澤。
    "這就是炎陽古墓..."黃浩口幹舌燥，既興奮又警惕。青銅古塔的感應已經強烈到無需刻意溝通，第四塊碎片就在裏麵！
    繞著古墓走了一圈，黃浩在東麵發現了一個入口——黑漆漆的甬道向下延伸，仿佛巨獸張開的大口。他取出月光石照明，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甬道牆壁上刻滿了壁畫，保存相當完好。黃浩邊走邊看，漸漸明白了這座古墓的來曆——
    壁畫講述的是上古時期，天闕塔十二守護家族之一的"炎陽族"奉命鎮守西方荒漠。他們世代供奉一塊青銅碎片，並建造了這座古墓作為祭壇。後來大劫降臨，柳家先祖勾結外敵，突襲炎陽族駐地。最後一幅畫顯示，炎陽族長將碎片嵌入自己心髒，以生命為代價發動了某種禁術...
    "又是柳家！"黃浩握緊拳頭。看來十二守護家族中，除了柳家其他都忠誠於天闕塔，難怪柳家要趕盡殺絕。
    甬道盡頭是一間圓形墓室，中央擺放著一具金色棺槨。棺蓋已經被掀開，斜靠在一邊。黃浩走近一看，棺內躺著一具金色屍骨，胸口位置懸浮著一塊青銅碎片，周圍環繞著黑色霧氣——與柳家功法同源的氣息！
    "果然在這裏..."黃浩心跳加速。但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他知道取碎片不會這麽簡單。謹慎地觀察四周，果然發現棺槨周圍的地麵上刻著細密的紋路，構成一個隱蔽的陣法。
    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普通靈石，黃浩將其拋向棺槨。靈石剛進入陣法範圍，地麵紋路立刻亮起紅光，一團烈焰憑空出現，將靈石瞬間氣化！
    "炎陽焚天陣..."黃浩認出這個陣法。《天闕秘錄》中提到過，這是守護家族用來保護碎片的最高級禁製，除非有守護者血脈，否則觸之即死。
    正當黃浩思索對策時，青銅古塔突然自主飛出，懸停在金色屍骨上方。塔身青光大盛，與碎片產生強烈共鳴。更令人驚訝的是，那些黑色霧氣開始被古塔吸收，逐漸減少。
    "原來如此！"黃浩恍然大悟。柳家先祖當年用邪法汙染了這塊碎片，而古塔正在淨化它。
    隨著黑霧被吸收，地麵上的陣法紋路也逐漸暗淡。約莫一個時辰後，最後一絲黑霧消失，陣法完全失效。碎片自動飛向古塔，融入其中。
    刹那間，古塔第四層開啟！一股浩瀚信息湧入黃浩腦海，那是《天闕陣法篇》的基礎內容。與此同時，塔身表麵多了一些金色紋路，與原有的青色、藍色紋路交織，形成更複雜的圖案。
    黃浩還未來得及消化這些信息，突然感到體內靈力劇烈翻騰。新碎片的加入打破了本就脆弱的平衡，藍色靈力與金色靈力開始暴走！
    "啊！"黃浩跪倒在地，左半身瞬間結滿冰晶，右半身卻燃起熊熊火焰。極寒與極熱在體內交鋒，痛苦遠超以往任何一次。他嘶吼著，聲音在墓室中回蕩，震落簌簌沙塵。
    危急關頭，青銅古塔降下一道從未有過的混沌光芒，將黃浩籠罩其中。這道光既不是青也不是金，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灰白色，蘊含著奇異的平衡之力。
    在混沌光芒的調和下，冰與火不再對抗，而是開始緩慢融合。黃浩丹田內的九個光點重新排列，形成一個新的結構——中央一個較大的灰色光點，周圍八個較小的光點呈環形分布，四金四藍，互相呼應。
    痛苦漸漸消退，黃浩渾身被汗水浸透，虛弱地躺在地上喘息。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他能感覺到體內靈力發生了某種本質變化，隻是現在還無力探究。
    "精彩，真是精彩。"
    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從甬道方向傳來。黃浩強撐著坐起身，看到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男子麵容陰鷙，左眼戴著眼罩，右手把玩著一枚黑色玉符。
    "柳無痕，柳家第七暗衛。"男子自我介紹道，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跟了你一路，總算等到最合適的時機。"
    黃浩心頭一沉。這人能無聲無息跟蹤他這麽久，修為至少是金丹中期。而以自己現在的狀態，連站起來都困難，更別說戰鬥了。
    "別想著反抗。"柳無痕冷笑，"你體內靈力紊亂，連個火球術都放不出來。而我..."他釋放出金丹中期的威壓，壓得黃浩喘不過氣，"殺你如捏死螞蟻。"
    黃浩咬牙不語，暗中嚐試調動靈力，果然如對方所說，經脈如同被堵死，靈力運轉滯澀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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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嗎，你是我們遇到的第七個塔主候選。"柳無痕繞著黃浩踱步，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天，"前六個都死了，有的死在秘境裏，有的死在逃亡路上...最頑強的一個撐了十二年，最後還是被老祖親手捏碎了神魂。"
    每說一句，柳無痕就靠近一步。黃浩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血腥與腐朽的氣息，令人作嘔。
    "你一定好奇，為什麽柳家對塔主候選趕盡殺絕？"柳無痕突然俯下身，獨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因為每殺一個候選，老祖就能多活一百年！這是域外天魔大人的恩賜！"
    黃浩瞳孔收縮。柳家老祖竟然與域外天魔做了這種交易！
    "好了，閑聊結束。"柳無痕直起身，黑色玉符對準黃浩額頭，"乖乖讓我搜魂，找出其他碎片的下落，可以少受點...什麽？"
    他話未說完，突然臉色大變，猛地後退。隻見黃浩胸前的冰晶吊墜不知何時飄了起來，散發出刺目藍光！
    "不可能！冰獄君主明明被..."柳無痕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吊墜中的銀玥睜開了眼睛。
    那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一雙純粹的、充滿無盡寒意的冰藍之眼。與此同時，黃浩體內的青銅古塔劇烈震動，第四層完全開啟，一股混沌之力湧入四肢百骸，暫時衝開了靈力阻滯。
    "現在！"黃浩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全力催動冰火雙極基。但這次不再是冰與火分開攻擊，而是引導它們融合成那種混沌靈力，一掌拍向柳無痕胸口。
    "砰！"
    柳無痕倉促格擋，仍被這一掌擊退數步，胸口結出一層詭異的灰白色晶體。他驚怒交加，正要反擊，吊墜中的藍光突然大盛，將整個墓室照得如同白晝。
    "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黃浩腦海中響起，是銀玥！
    黃浩不假思索，轉身衝向墓室另一端的甬道。柳無痕想追，卻被藍光所阻，憤怒的咆哮在身後回蕩："你逃不掉的！柳家已經知道下一個碎片的位置！"
    穿過曲折的甬道，黃浩跌跌撞撞地衝出古墓。夜色已深，荒漠溫度降至冰點，但他顧不上這些，拚命向遠方跑去。身後古墓入口處，柳無痕的怒吼漸漸被風聲淹沒。
    不知跑了多久，黃浩終於力竭倒地。他艱難地翻過身，望著滿天繁星，大口喘息。胸前的吊墜已經恢複平靜，銀玥再次陷入沉睡。
    "謝謝..."黃浩輕聲道謝，雖然知道她聽不見。
    取出青銅古塔，黃浩溝通新獲得的《天闕陣法篇》。粗略瀏覽後，他發現其中記載了一種"小挪移陣"，可以在短時間內傳送至千裏之外，正好適合現在逃命用。
    "下一個碎片..."黃浩回憶柳無痕的威脅。柳家已經知道位置，說明那裏極其危險。但正因為如此，他必須趕在柳家之前拿到它！
    按照古塔指引，第五塊碎片位於大陸南方的"迷霧沼澤"，一個連金丹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絕地。
    "那就去迷霧沼澤。"黃浩收起古塔，掙紮著站起來。他望向南方，目光堅定如鐵。
    夜風呼嘯，卷起漫天沙塵，很快掩去了他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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