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滑道似乎沒有盡頭。黃浩在急速下滑中不斷碰撞到濕滑的岩壁，肩膀和膝蓋已經撞得生疼。前方金鱗的喘息聲和後方銀玥虛影散發的微光是這無盡黑暗中唯一的參照。滑道時而陡峭時而平緩，偶爾還有急轉彎，黃浩不得不手腳並用才能避免撞得頭破血流。
    "還有多遠？"黃浩喊道，聲音在狹窄的滑道中回蕩。
    "快到——"金鱗的回答被一個急轉彎打斷。
    黃浩緊隨其後轉過彎道，突然眼前豁然開朗——滑道盡頭是一片空蕩蕩的黑暗，他們三個接連跌出洞口，墜入虛無！
    下落過程隻持續了幾秒鍾，三人就重重摔在一片柔軟潮濕的物體上。黃浩掙紮著爬起來，發現身下是厚厚的苔蘚，覆蓋著這個天然形成的岩洞地麵。銀玥的虛影已經縮回吊墜中，隻有冰晶表麵不斷閃爍的微光顯示她還在關注外界。
    "這是哪裏？"黃浩環顧四周。岩洞頂部垂落著無數發光的水晶，提供幽藍的照明。洞中央有一個小水潭，水麵平靜如鏡。
    金鱗艱難地撐起身子，她的蛇發萎靡不振地耷拉著，左眼的灰白更加明顯了。"我的備用藏身處。"她喘著氣說，"挖了...五年。"
    黃浩這才注意到岩洞並非完全天然。牆壁上有人工開鑿的痕跡，角落裏堆放著幾個木箱。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對水潭的那麵牆——上麵刻滿了複雜的星圖和符文，有些標記與青銅古塔上的紋路驚人地相似。
    "你早就知道天闕塔的事？"黃浩走向那麵牆，蟾蜍左眼自動調整焦距，讓他能看清最細微的刻痕。
    金鱗沒有立即回答。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水潭邊，捧起水洗了洗臉。當水珠滑過她左眼的瞬間，黃浩分明看到那灰白的眼球中閃過一絲金光。
    "不隻是知道。"金鱗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我生來就與它有關。靈蛇族每一代都會選出一個"容器"，用來封印相柳之靈。而我...是個失敗的容器。"
    她轉過身，解開衣領露出後背。在昏暗的藍光下，那些鱗片狀的疤痕竟然組成了一個模糊的圖案——一座殘缺的高塔，與青銅古塔有七分相似！
    "相柳之靈不是單純的凶獸殘魂。"金鱗重新拉好衣服，"它是天闕塔十二守護靈之一的"禦之守護"被強行分裂後的黑暗麵。當年天闕塔崩塌，守護靈們四分五裂。靈蛇族先祖用秘法捕獲了"禦之靈"的黑暗部分，世代封印在族人體內。"
    黃浩心跳加速。這解釋了為什麽青銅古塔對金鱗有反應，二層"禦"字符文更是與她體內的存在產生共鳴。
    "那你為何逃離族群？"黃浩問道。
    金鱗的蛇發突然全部豎起，她捂住胸口跪倒在地，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因...因為它蘇醒了...相柳之靈開始反噬...我聽到召喚..."
    她的左眼完全變成金色，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卻絕不是她本人的音色："天闕...繼承者...終於見麵了..."
    黃浩倒退兩步，本能地擺出防禦姿態。金鱗——或者說占據她身體的那個存在——緩緩站起，動作像蛇一樣詭異流暢。她的左金右綠雙眼盯著黃浩，嘴角揚起非人的微笑。
    "你是誰？"黃浩厲聲問道，同時暗中調動體內靈力。青銅古塔似乎感應到威脅，在丹田中微微震動。
    "吾乃相柳，亦非相柳。"那個聲音回答，"吾是被玷汙的守護，被扭曲的誓言。"金鱗的身體向前飄移，腳尖幾乎不沾地，"年輕的繼承者，汝體內有吾缺失的另一半。"
    黃浩胸前的冰晶吊墜突然劇烈震動，銀玥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急切警告："別直視它的眼睛！它在試圖建立精神連接！"
    太遲了。黃浩的蟾蜍左眼已經與金鱗的金瞳鎖定，一道意識橋梁瞬間建立。他感到自己的精神被拖入一個奇異空間——這裏像是一座崩塌的高塔內部，無數碎片懸浮在虛空中。而在他麵前，盤踞著一條巨大的九頭金蛇，每條脖子上都纏繞著鎖鏈。
    "歡迎來到意識的間隙，繼承者。"九頭蛇同時開口，聲音如雷鳴回蕩，"吾被困於此已千年之久。"
    黃浩試圖後退，卻發現自己的意識體無法移動："你想幹什麽？"
    "合作。"中間的那個蛇頭低下，湊近黃浩，"吾能感應到汝體內有"禦之符"，那是吾光明麵的碎片。而吾...是黑暗麵的凝聚。隻有兩者合一，真正的"禦之守護"才能重現人間。"
    最左邊的蛇頭接話："靈蛇族欺騙了世人。他們宣稱封印吾是為防止禍亂，實則是想獨占守護之力。"
    最右邊的蛇頭嘶嘶作響："金鱗丫頭是百年來唯一能承受吾之力的容器。她偷聽長老議會，得知真相後帶吾逃離...她在找汝這樣的繼承者。"
    黃浩腦中思緒飛轉。如果這蛇靈所言屬實，那天闕塔的崩塌背後恐怕另有隱情。而十二守護家族的角色，也不像銀玥描述的那麽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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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憑什麽相信你？"黃浩質問，"你剛才還想控製我的意識！"
    九頭蛇發出近似笑聲的嘶鳴："警惕是好的。但時間還是不多了——冰族的獵手已經嗅到汝那小女友的氣息。"所有蛇頭突然轉向同一方向，"聽！"
    現實中的聲音穿透意識屏障傳來——那是冰晶碰撞的清脆聲響，由遠及近！
    黃浩的意識被猛地推回現實。他踉蹌著後退幾步，發現金鱗已經恢複正常，正痛苦地揉著太陽穴。而更緊急的是，岩洞入口處——他們滑下來的那個通道——正傳來刺骨的寒氣，洞內溫度急劇下降！
    "冰族...這麽快？"金鱗喘息著說，"不可能..."
    銀玥的聲音在黃浩腦海中響起，帶著明顯的驚慌："是"霜鏡"！他們帶了能追蹤血脈的霜鏡！我的封印突破暴露了位置！"
    話音剛落，三道藍光從通道口射入，在岩洞中央匯聚成一個光點。光點迅速擴大，形成一麵懸浮的冰鏡。鏡麵如水波動，三個全副武裝的冰族戰士踏步而出！
    他們身著晶瑩剔透的冰晶鎧甲，麵部被頭盔完全遮蓋，隻有眼睛部位閃爍著藍光。為首者手持一麵造型奇特的鏡子，鏡框雕刻著纏繞的冰龍；另外兩人則握著寒氣逼人的長矛。
    "叛徒之女，終於找到你了。"持鏡戰士開口，聲音如冰川摩擦，"霜尊有令：帶回活體，餘者盡滅。"
    他舉起冰鏡對準黃浩胸前的吊墜。鏡麵射出一道藍光，命中冰晶吊墜的瞬間，銀玥發出一聲痛呼！吊墜表麵頓時爬滿更多裂紋，一縷縷銀發如活物般掙紮著想要突破封印。
    "住手！"黃浩怒吼，撲向冰鏡戰士。但另外兩名長矛手立刻交叉武器阻攔，矛尖迸發的寒氣在他麵前形成一道冰牆。
    金鱗突然從側麵衝出，她的蛇發全部變成金色，雙手指甲伸長如利爪。一爪揮向冰牆，竟將其撕裂！但持鏡戰士立刻調轉鏡麵照向她，金鱗的左眼金瞳在鏡光下瞬間凍結，她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金鱗！"黃浩想去幫她，卻被冰矛手逼退。絕望中，他本能地向體內青銅古塔求援。
    仿佛回應他的呼喚，古塔二層那個"禦"字符文突然大放光明！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向黃浩右臂，他下意識地抬手格擋刺來的冰矛——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矛尖在距離黃浩手掌三寸處突然停滯，仿佛撞上一堵無形牆壁。緊接著，一股反震力沿矛身傳導，冰矛手被震得連連後退，武器脫手飛出！
    "天闕守護？！"持鏡戰士驚愕道，"不可能！那塔早已——"
    他的話被岩洞頂部突然落下的一塊巨石打斷。整個岩洞開始震動，水晶紛紛墜落，在水潭中激起陣陣浪花。
    "滑道塌了！"金鱗勉強站起來，"是蕭無厭...他強行破開了我的封印！"
    確實，通道方向傳來熟悉的蛇笛聲，伴隨著岩石崩裂的巨響。冰族戰士似乎也意識到情況有變，持鏡者果斷下令："先抓叛徒之女！"
    三道藍光再次匯聚，這次直接籠罩了黃浩胸前的吊墜。銀玥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冰晶外殼終於破碎，一個銀發女子的虛影被強行拖出！
    "銀玥！"黃浩拚命抓向虛影，但冰鏡產生的吸力太強。眼看銀玥就要被吸入鏡中，九頭蛇的聲音突然在金鱗體內炸響：
    "以吾之名，禦守四方！"
    金鱗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躍起，撲向冰鏡。她的左臂完全蛇化，覆蓋著金色鱗片，一拳擊中鏡麵！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冰鏡表麵出現蛛網狀裂紋，吸力頓時大減。
    銀玥的虛影趁機掙脫，但並未回到吊墜殘骸中——失去封印的她現在隻能以靈體形式存在，飄浮在黃浩身旁。她的麵容比虛影時清晰許多，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銀發及腰，眼眸如冰川般澄澈。
    "小心後麵！"銀玥突然喊道。
    黃浩轉身，看到兩名冰矛手已經重整旗鼓衝來。他再次嚐試激活古塔的防禦能力，但這次反應微弱得多——右臂傳來鑽心疼痛，低頭一看，小臂已經出現永久性冰晶化！
    千鈞一發之際，塌方的通道口突然爆炸，碎石四濺。一條巨蟒般的黑影竄入岩洞，精準地卷住兩名冰矛手，將他們狠狠甩向牆壁！
    "蕭無厭！"金鱗嘶聲道。
    煙塵中，手持蛇笛的黑袍男子緩步而入。他的金瞳在昏暗的岩洞中如同兩盞明燈，蛇笛散發著詭異的綠光。更可怕的是，他身後跟著十餘名靈蛇族戰士，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非人的光芒。
    "真是熱鬧。"蕭無厭冷笑道，目光掃過冰族戰士和黃浩，最後停在金鱗身上，"妹妹，你這次惹的麻煩比我想象的還大。"
    持鏡的冰族戰士似乎認出了蕭無厭："靈蛇族大祭司？此事與你族無關，交出叛徒之女，我們即刻離開。"
    "哦？"蕭無厭挑眉，"如果我說不呢？"
    "那就一並清除。"冰族戰士舉起破損的冰鏡，剩餘兩名同伴立刻站到他兩側，"霜尊的意誌不容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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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無厭突然大笑，笑聲中充滿嘲諷："區區冰族走狗，也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他舉起蛇笛，"相柳之靈本該屬於靈蛇族，今天誰也別想帶走任何東西！"
    笛聲響起，刺耳的音波在岩洞內回蕩。靈蛇族戰士同時撲出，與冰族戰成一團。黃浩趁機退到金鱗和銀玥靈體旁邊："現在怎麽辦？"
    金鱗的左眼金瞳不斷在蛇靈控製與自我意識間切換，聲音時而是她自己，時而是那個低沉的蛇靈之聲："密室...後麵有路...通向千幻迷宮..."
    銀玥的靈體飄到岩洞最裏側，指向一塊看似普通的岩壁："這裏！我能感應到後麵有通道！"
    黃浩扶起金鱗，三人趁亂向那塊岩壁移動。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時，蕭無厭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想跑？"
    一道綠光射來，黃浩本能地轉身用晶化的右臂格擋。綠光擊中冰晶，竟然被部分反彈，但餘波仍將三人掀飛，撞向岩壁——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直接穿過了岩壁！原來那隻是個幻象，後麵確實藏著一條狹窄的隧道。
    "追！"蕭無厭的怒吼被突然閉合的岩壁隔絕。
    隧道內漆黑一片，隻有銀玥的靈體散發著微弱的藍光照明。黃浩拖著半晶化的右臂，攙扶幾乎昏迷的金鱗，艱難前行。
    "堅持住..."銀玥飄在前方引路，"這條隧道通向千幻迷宮，那裏有下一塊碎片的氣息，還有...還有能幫助我們的力量。"
    黃浩咬牙前行，每走一步右臂都傳來劇痛。更糟的是，他感到晶化正在緩慢蔓延。青銅古塔的防禦能力雖然強大，但代價是加速身體的崩潰。
    金鱗突然清醒了些，虛弱地說："相柳...相柳說迷宮裏有...答案...關於天闕塔的真相..."
    隧道似乎沒有盡頭。黃浩的呼吸越來越重，視線也開始模糊。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銀玥的聲音傳來："到了！"
    前方出現一個圓形出口。三人跌跌撞撞地爬出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們目瞪口呆——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矗立著數百麵鏡子組成的迷宮。每麵鏡子都有三丈高，表麵不是普通鏡麵，而是如水般流動的銀色物質。更神奇的是，鏡中映出的不是他們的倒影，而是各種奇異的場景：雪山、沙漠、宮殿、戰場...
    "千幻迷宮..."銀玥輕聲說，"傳說能照見過去未來的地方。"
    黃浩的蟾蜍左眼自動激活，看到迷宮中央有一道熟悉的青光——青銅古塔的感應！下一塊碎片就在那裏！
    但還沒等他們邁步，身後隧道傳來崩塌聲。蕭無厭和冰族戰士竟然同時突破了阻礙，追兵將至！
    "沒時間了。"金鱗掙紮著站直，"我們必須立刻進入迷宮。相柳說...隻有穿過自己最深的恐懼，才能到達中心。"
    銀玥點頭："迷宮會考驗每個進入者的心靈。跟緊我，我能感應到碎片的方位。"
    三人對視一眼，毅然踏入最近的鏡麵。水銀般的物質包裹全身，下一刻，他們已被傳送到迷宮深處...
    而鏡麵上殘留的影像顯示，三人分別進入了不同的幻境——黃浩站在一片火海中，金鱗被困在蛇窟裏，銀玥則回到了冰族聖殿。與此同時，青銅古塔在黃浩丹田中劇烈震動，第二層的"禦"字符文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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