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這是黃浩穿過鏡麵後的第一感覺。不是肉體上的寒冷，而是一種直達靈魂的寒意。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火海中——熟悉的黃家宅院正在燃燒，熱浪扭曲著空氣，卻奇怪地感受不到溫度。
    "這是...幻境？"黃浩喃喃自語，抬起半晶化的右臂。冰晶在火光中折射出詭異的光彩。
    尖叫聲從主屋方向傳來。黃浩渾身一顫，那是母親的聲音！他不顧一切地衝過去，穿過搖搖欲墜的門廊，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幾乎凝固——
    十歲的自己蜷縮在角落，而母親正用身體擋在一個黑衣人身前。劍光閃過，鮮血濺在小黃浩臉上。黑衣人轉身，舉起滴血的劍走向年幼的他...
    "住手！"黃浩怒吼著撲上前，卻直接從黑衣人身體穿過，仿佛自己隻是個幽靈。他轉身再看，劍已經落下，小黃浩胸前綻開一道血花。
    "不！不是這樣的！"黃浩跪倒在地，晶化的右手砸向地麵，"我當時逃掉了！我沒被刺中！"
    "是嗎？"一個陰冷的聲音在火海中回蕩，"那你為什麽總在夢中回到這一刻？為什麽每次醒來都檢查胸口的疤痕？"
    火焰突然凝固，所有聲音消失。隻剩下黃浩和地上小黃浩的屍體。一滴淚水滑落，黃浩顫抖著伸手觸碰那個年幼的自己——
    指尖接觸的瞬間，場景再次變換。他站在一片虛空中，前方懸浮著一座微型的青銅古塔，塔前盤坐著一位白發老者。老者身著古樸黃袍，麵容與黃浩有七分相似。
    "終於見麵了，血脈後裔。"老者睜開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轉，"我是黃堯，你的七世祖，也是天闕塔最後一代守塔人之一。"
    黃浩震驚地看著老者："您...您在我的古塔裏？"
    "隻是一縷殘魂。"黃堯歎息道，"當年天闕塔崩塌，十二守塔人拚死保存了部分核心。我將自己的魂魄與"禦之守護"的碎片封印在這座微塔中，等待合適的血脈繼承者。"
    他抬手點向黃浩眉心，一段信息洪流瞬間湧入：
    天闕塔並非簡單的法寶，而是維係天地靈力平衡的樞紐。十二守護家族本應共同維護它，但其中幾家起了貪念，想要獨占守護之力。他們設計引發內亂，導致天闕塔崩塌，守護靈被強行分割...
    "黃氏一族是建造天闕塔的工匠後裔。"黃堯繼續說道，"我們血脈中天生帶有混沌靈力的親和性，這也是你能融合冰火靈力的原因。但現在的你，就像手持神兵的嬰兒，空有力量而不懂運用。"
    黃浩看著自己半晶化的右臂："這是過度使用靈力的反噬？"
    "是，也不是。"黃堯搖頭，"晶化是你身體自我保護的方式。混沌靈力太過狂暴，你的身體本能地將無法承受的部分固化。但若繼續下去..."
    他揮手展現一幅畫麵：完全晶化的黃浩變成一尊雕像，隨後碎裂成無數冰晶與火焰。
    "如何阻止？"黃浩急切地問。
    "兩個辦法。"黃堯豎起兩根手指，"一是停止使用靈力，讓身體慢慢吸收已晶化的部分。但這需要至少十年靜修。"
    "不可能。"黃浩斷然道，"柳家還在追殺我，而且我必須集齊碎片..."
    "二是學習控製混沌靈力的方法。"黃堯微笑，"黃氏秘傳的《混元訣》可以幫你梳理體內靈力，但修煉過程凶險萬分，稍有不慎就會經脈盡斷。"
    黃浩毫不猶豫："我選第二種。"
    "有膽識。"黃堯讚賞地點頭，"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先麵對自己的心魔——那個夜晚你確實逃掉了，但潛意識裏，你始終認為自己應該做更多，應該能救下家人。"
    畫麵再次回到燃燒的黃家宅院。這次，黑衣人殺死母親後，小黃浩機敏地從窗戶逃走了，正如真實發生的那樣。
    "看，"黃堯輕聲道，"你活下來了。這不是懦弱，而是希望。死者已矣，生者必須背負記憶繼續前行。隻有接受這一點，你才能真正掌控混沌靈力。"
    黃浩望著年幼的自己消失在夜色中，胸口那股鬱結多年的悶氣似乎散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現在請傳授我《混元訣》吧。"
    黃堯欣慰地笑了，雙手結出一個複雜法印："此法不在口授，而在血脈。放鬆心神，感受你體內的黃氏之血..."
    就在黃浩接受傳承的同時，金鱗正麵臨她自己的幻境考驗。
    蛇。無數條蛇。
    金鱗站在靈蛇族聖壇中央，腳下是密密麻麻蠕動的蛇群。她的蛇發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萎靡地貼在頭皮上。更可怕的是，她體內的相柳之靈毫無反應，仿佛從未存在過。
    "金鱗·靈蛇。"大祭司蕭無厭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你自願成為相柳之靈的容器，卻在最後關頭退縮，導致儀式失敗。按族規，當受萬蛇噬心之刑。"
    金鱗抬頭，看到十二位長老環繞聖壇而立，每人手中握著一條金鏈，鏈條另一端沒入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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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退縮！"金鱗掙紮著喊道，"是你們隱瞞了真相！相柳之靈不是凶獸殘魂，它是被你們分割的守護靈！"
    "大膽！"蕭無厭怒喝，"誰向你灌輸這等謬論？"他猛地拉動金鏈，金鱗痛得跪倒在地。
    就在這時，她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蕭無厭的影子不對！在火把照耀下，大祭司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條九頭巨蛇！
    "你不是蕭無厭！"金鱗厲聲道，"你是誰？"
    "蕭無厭"大笑，麵容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另一張臉——蒼老得不成樣子，卻與蕭無厭有幾分相似。
    "蕭無厭是我孫子，小丫頭。"老者獰笑道，"我是蕭千絕，上代大祭司。也是五十年前親手將相柳之靈光明麵剝離的人！"
    金鱗如遭雷擊。蕭千絕應該早已去世，族中記載他是因鎮壓相柳之靈力竭而亡。如果他還活著...
    "為什麽？"她質問道，"為什麽要分割守護靈？"
    "因為力量！"蕭千絕狂熱地喊道，"完整的天闕守護太強大了，沒有人能獨自掌控。但若分成十二份..."他貪婪地舔了舔嘴唇，"靈蛇族本應得到"禦之守護"的全部，但那該死的黃堯臨死前將它一分為二..."
    隨著他的話語，聖壇地麵突然變得透明，展現出當年的景象：年輕的蕭千絕帶領族人突襲天闕塔，與其他幾家叛變的守護家族一起圍攻守塔人。黃堯在最後關頭將"禦之守護"分裂，光明麵融入青銅古塔碎片，黑暗麵則被靈蛇族捕獲...
    "看到了嗎？"蕭千絕拽動金鏈，"我們本該成為新世界的主宰！就差那麽一點..."他突然咳嗽起來，吐出一口黑血，"所以我才需要新的容器...年輕的身體..."
    金鱗恍然大悟："你想奪舍我！相柳之靈是你故意讓我帶走的，為的是尋找青銅古塔！"
    "聰明。"蕭千絕陰笑，"可惜太遲了。在這裏，你的意識將徹底消散，而我...將帶著相柳之靈接管你的身體！"
    十二位長老同時拉動金鏈，金鱗感到自己的意識被一點點抽離。就在這危急關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丫頭，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相柳之靈！金鱗幾乎要喜極而泣："你還在！"
    "我一直都在。"相柳之靈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這老不死用禁術困住了我，但他忘了——幻境由心而生。現在，回想你看到的那段真實記憶..."
    金鱗閉目凝神，回想在蛇靈記憶中看到的真相。當她再次睜眼時，腳下的蛇群全部變成了鎖鏈，而十二位"長老"則是十二具掛著黑袍的骷髏！
    "破！"她大喝一聲，蛇發全部變成金色，體內的相柳之靈終於掙脫束縛，九頭蛇虛影在她背後顯現。
    蕭千絕的幻象如玻璃般碎裂，金鱗發現自己站在一麵巨大的鏡子前，鏡中映出她真實的樣子——左眼金瞳，右眼綠眸，背後盤旋著相柳之靈的虛影。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一個中性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看透虛假，方能得見真實。"
    金鱗伸手觸碰鏡麵，整個人被吸入其中...
    銀玥的幻境則完全不同。
    寒冷。純粹的寒冷。
    她跪在冰族聖殿中央，手腳被冰鏈鎖住。四周高台上端坐著十二位冰族長老，而正前方的主座上，霜尊——她的親生父親——正冷漠地俯視著她。
    "銀玥·霜心。"霜尊的聲音如寒風刮過，"你背叛族人，盜走聖器"凝時墜"，可知罪？"
    銀玥抬頭，銀發披散，但眼神堅定："我沒有背叛。是你想用凝時墜凍結整個北境，奴役所有生靈！"
    "放肆！"一位長老怒喝，"霜尊大人是為了冰族的未來！"
    銀玥冷笑："用千萬人的自由換來的未來？母親若在世，絕不會允許！"
    提到已故的霜後，霜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緩緩站起，走下王座："把聖器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你知道我不會。"銀玥試圖召喚靈力，卻發現體內的力量被完全封印。
    霜尊伸手按在她額頭上："那就別怪為父無情了。我會抽幹你的血脈之力，重塑一個聽話的女兒。"
    極寒之力侵入銀玥體內，她痛苦地弓起身子。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胸前的項鏈突然發出耀眼的藍光！
    霜尊被強光逼退，驚愕地看著那條普通銀鏈變成精美的冰晶墜飾——這正是失蹤多年的聖器"凝時墜"！
    "原來一直藏在眼皮底下..."霜尊貪婪地伸手去抓。
    銀玥趁機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凝時墜上。聖器認主，立刻激活！一層冰藍色光罩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所到之處時間近乎停滯——霜尊的動作變得極其緩慢，長老們仿佛被凍在原地。
    "沒用的..."霜尊艱難地說道，每個字都拉得很長，"你...撐不了...多久..."
    確實，催動聖器消耗巨大，銀玥的銀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但她笑了："足夠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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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全部靈力注入凝時墜，然後——反轉了它的效果！
    "時間...加速！"銀玥咬牙喊道。
    霜尊和長老們的身影突然模糊，如快放的影像般迅速衰老。牆壁上的冰晶生長又融化，聖殿在時光衝刷下迅速破敗...
    "停下！"霜尊驚恐地發現自己雙手布滿皺紋，"你會毀了整個聖殿！"
    "這正是我的目的。"銀玥虛弱但堅定地說，"五十年前，你們在這裏密謀背叛天闕塔。今天，我要讓這段被冰封的曆史重見天日！"
    聖殿牆壁的冰層剝落，露出後麵隱藏的壁畫——冰族長老們與其他幾族代表舉杯共飲，慶祝天闕塔崩塌！
    "看到了嗎？"銀玥對加速衰老的霜尊說，"你們才是真正的叛徒。我盜走凝時墜，就是為了阻止你重現當年的陰謀！"
    霜尊已經老得說不出話，隻能用怨恨的眼神盯著女兒。就在銀玥也快支撐不住時，幻境突然崩塌，她發現自己站在一麵鏡子前，鏡中是手持凝時墜的完整靈體。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同樣的中性聲音響起，"直麵過去，方能擁抱未來。"
    銀玥深吸一口氣，踏入鏡中...
    黃浩、金鱗、銀玥三人幾乎同時出現在迷宮中心。這是一個圓形空間，四周環繞著十二麵造型各異的鏡子，中央是一口小小的泉水，水麵上漂浮著一塊青銅碎片。
    "你們也經曆了幻境？"黃浩驚訝地問。他身上的晶化似乎減輕了些，右臂恢複了部分知覺。
    金鱗和銀玥點點頭，三人簡單交換了經曆。最令人震驚的是，他們從各自幻境中獲得的信息拚湊起來，竟然勾勒出天闕塔崩塌的部分真相！
    "看來十二守護家族中，至少有靈蛇族、冰族、炎族和風族參與了叛亂。"黃浩總結道，"而黃氏一族和其他幾家守塔人則是犧牲品。"
    銀玥飄到泉水邊："這是"淨幻泉水"，能淨化靈力雜質。配合你剛學會的《混元訣》，應該能緩解晶化症狀。"
    金鱗體內的相柳之靈突然開口："小心！有人闖入迷宮了！"
    確實，遠處的鏡麵開始不規則震動，顯然有大批人馬正在強行突破迷宮結界。
    "是蕭無厭和冰族追兵。"金鱗緊張地說，"他們暫時被迷宮困住，但不會太久。"
    黃浩當機立斷："我先取碎片。銀玥，你能感應到下一塊的位置嗎？"
    銀玥閉目感應："很奇怪...下一塊似乎分裂成了兩部分，一處在西北荒漠，一處在東南海島。"
    "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吧。"金鱗走到中央泉水旁，示意黃浩過來，"快，用泉水療傷。"
    黃浩蹲下身，將半晶化的右臂浸入泉水中。淨幻泉水立刻產生反應，開始冒出細密的氣泡。他運轉黃堯傳授的《混元訣》，引導泉水中的淨化之力梳理體內紊亂的靈力。
    驚人的變化發生了——右臂的冰晶逐漸消融，化為精純的靈力被重新吸收！但這個過程極其痛苦，黃浩咬緊牙關才沒喊出聲。
    "有效！"銀玥欣喜地說，"但完全治愈需要時間..."
    "我們沒那麽多時間。"金鱗緊張地看著遠處震動的鏡麵，"他們越來越近了。"
    黃浩抽出右臂，雖然還沒完全恢複，但已經能活動自如了："夠用了。現在取碎片。"
    他伸手抓向泉水中的青銅碎片。就在接觸的瞬間，整個迷宮突然劇烈震動！所有鏡子同時轉向中央，鏡麵中射出十二道不同顏色的光柱，在空中交織成一幅立體星圖。
    "這是...天闕塔的全貌？"銀玥驚歎道。
    星圖展示的確實是一座巍峨高塔，但比黃浩想象的還要宏偉——塔有十二層，每層都有獨特的結構和符文。最引人注目的是，塔身周圍環繞著十二個光點，似乎代表著十二守護靈。
    相柳之靈突然從金鱗體內顯形，九頭蛇虛影指向星圖中的一個光點："那就是完整的"禦之守護"！汝等看到的光點是守護靈應有的位置，但現在大多空缺或殘缺。"
    黃浩體內的青銅古塔自動飛出，懸浮在星圖旁邊對比。現在的古塔隻有兩層較為完整，其餘部分都是虛影。
    "收集碎片隻是第一步。"銀玥恍然大悟，"要重建天闕塔，還必須找回完整的十二守護靈！"
    震動越來越劇烈，遠處的鏡麵已經開始碎裂。時間不多了！
    黃浩將新獲得的碎片貼近古塔，兩者完美融合。第三層的一部分隨之變得清晰，一個新的符文緩緩亮起——"幻"字！
    "原來如此。"黃浩興奮地說，"每層對應一種能力。第一層"融"，第二層"禦"，現在是第三層"幻"..."
    "小心！"金鱗突然撲向黃浩。
    一麵鏡子轟然爆裂，蕭無厭帶著靈蛇族戰士衝了進來！幾乎同時，另一方向的鏡子也被冰族戰士突破。雙方看到中央星圖都愣了一瞬，隨即同時撲來！
    "抓住他們！"蕭無厭怒吼，"相柳之靈和青銅古塔都是靈蛇族的財產！"
    冰族戰士則高喊："交出叛徒和凝時墜！"
    千鈞一發之際，黃浩體內的"幻"字符文突然激活。整個迷宮中心的空間開始扭曲折疊，鏡麵如液體般流動重組！
    "抓緊我！"黃浩一手拉住金鱗，一手握住銀玥的靈體。古塔釋放出耀眼青光，包裹住三人...
    當蕭無厭和冰族戰士的攻擊落下時，原地已空無一人。隻有淨幻泉水微微蕩漾，映照著上方的星圖——西北和東南的兩個光點正閃爍得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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