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的玄塔內部比外觀大十倍。
    黃浩踏進大門的瞬間，青銅門就在身後無聲閉合。黑暗中有水滴落的回音，還有某種巨型生物滑過石麵的摩擦聲。九霄劍自動出鞘，劍格處的兩顆補天石發出微弱光芒，照亮前方螺旋向下的階梯。
    "螢？"黃浩低聲呼喚。分開湖水後少女就失去了蹤影，但青銅鑰匙的感應顯示她就在塔內某處。
    劍身突然傳來震動。白甲黃玥——現在或許該稱她為白璃——的虛影浮現，這次她沒有握劍，而是任由劍懸浮在兩人之間："終於回來了。"她撫摸塔壁上的刻痕，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情人，"三百年來第一次。"
    "你記得這座塔？"
    "我死在這裏。"白璃的虛影飄向前方，"跟上，第七號容器。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最底層。"
    螺旋階梯似乎永無止境。隨著深入，塔壁上的刻痕逐漸變成完整壁畫。第一幅描繪十二個白衣人站在不同塔頂施法，光鏈交織成網困住九頭巨蛇；第二幅顯示巨蛇被分割成九份，每份封印在不同塔底；第三幅卻出現意外——有個白衣人偷偷將某份封印轉移到了人體內。
    "初代守塔人的背叛。"白璃指向那個白衣人，"他相信相柳之力可以為人所用。"
    黃浩的晶化右眼突然刺痛。透過這層七彩薄膜，他看到壁畫背後隱藏著另一層圖像：被轉移的封印在人體內孕育，最終誕生出九個嬰兒。其中八個被當場銷毀，唯有第九個...
    "第九個嬰兒被藏了起來。"白璃仿佛知道他所見，"因為那個嬰兒體內，還流著媧皇的血。"
    階梯盡頭是扇刻滿星圖的青銅門。門中央的鎖孔形狀與螢帶走的鑰匙完全吻合，但門前跪著具身披淨世盟服飾的骷髏。骷髏雙手捧著的銅盤裏，盛放著新鮮的心髒。
    "看來有人先到了。"白璃冷笑，"淨世盟的殉道者，總是這麽戲劇化。"
    黃浩小心繞過骷髏。就在他靠近青銅門的刹那，骷髏突然抬頭，黑洞洞的眼窩裏燃起綠火："口令。"
    九霄劍立刻刺穿骷髏頭顱。但綠火不滅，反而順著劍身蔓延。白璃的虛影被火焰包裹，發出痛苦嘶吼。黃浩情急之下，抓起銅盤裏的心髒擲向青銅門——
    心髒在接觸門扇的瞬間汽化，血霧組成一行懸浮文字：
    「驗證通過，玄字第七號容器，權限等級：乙等」
    青銅門無聲滑開。撲麵而來的不是黴味，而是某種清冷的香氣，像雪後竹林。門後是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巨大的立體星圖，十二座微縮塔樓模型按照特定規律排列。每座塔尖都連著光絲，匯聚到星圖正中的黑色球體上。
    "控製核心。"白璃掙脫綠火，虛弱地飄向星圖，"這裏是十二玄塔的中樞之一。"
    大廳四壁擺滿青銅櫃。黃浩拉開最近的一個，裏麵整齊排列著水晶瓶，每個瓶中都漂浮著胎兒標本。標簽寫著"玄字係列容器初代試驗品"，日期是三百年前。
    "容器...到底是什麽？"
    "相柳之力的活體封印。"白璃觸碰星圖，黑色球體立刻投射出畫麵：無數嬰兒被植入封印，大部分爆體而亡，少數存活下來的被培養成守塔人，"青筠是最後一個自然出生的媧皇血脈，所以她被選為母體。"
    畫麵切換到冰獄場景。青筠被鎖在冰柱上，腹部微微隆起。某個看不清麵容的白衣人將黑霧注入她體內，同時取出團金芒封入劍中。
    "那是...九霄劍？"
    "不，那是你妹妹。"白璃的話讓黃浩如墜冰窟，"黃玥從來就不是人類。她是青筠抽出的純淨媧皇之力，封在劍裏當穩定器。"她指向星圖某處，"而你，是成功活到成年的唯一容器。"
    黃浩的晶化右眼突然看到更多細節：星圖中黑色球體內部蜷縮著個嬰兒，其胸口跳動著與他一模一樣的月牙胎記。這個發現讓他胃部絞痛，不得不扶住櫃子才能站穩。
    "那我父親..."
    "黃岩？他是自願的守塔人。"白璃揮手切換畫麵，顯示出一個英武男子接受青銅鑰匙的場景，"他相信容器計劃能終結相柳之禍，甚至同意讓兒子成為實驗體。"
    大廳突然劇烈震動。星圖上的黑球裂開縫隙，滲出粘稠黑霧。白璃臉色大變："幻魘在破壞封印！"她衝向某個青銅櫃，"第七號檔案，快！"
    黃浩找到標著"玄字七號"的抽屜。裏麵隻有塊記憶水晶，觸碰的瞬間，熟悉的畫麵湧入腦海：
    五歲的自己躺在石台上，青筠哭著將九霄劍按在他心口。劍身融化般滲入胸膛，而站在一旁記錄的，赫然是年輕時的墨院長...
    "九霄劍從來就不是武器。"白璃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它是枷鎖，封印著你體內的相柳之力。"
    震動更加劇烈。大廳頂部開始剝落，黑霧從裂縫中湧入。黃浩的晶化右眼看到這些霧的本質——無數細小黑蛇組成的洪流。九霄劍自動飛到他手中，劍格補天石瘋狂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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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黃玥的聲音突然恢複，充滿驚恐，【螢在塔頂！她要——】
    整麵牆突然坍塌。黑霧中浮現出螢的身影，但她此刻漂浮在半空，周身纏繞著金紅火焰。青銅鑰匙懸浮在她胸前，正將黑霧源源不斷吸入內部。
    "黃浩...看右邊..."她艱難地喊道。
    右側牆壁完好無損，上麵刻著完整的補天陣法圖。圖形中央的凹槽形狀，正好匹配九霄劍的劍格。
    "不！"白璃突然厲喝，"現在激活陣法會抹殺容器！"
    但黑霧已經凝聚成巨蛇形態，正是幻魘的本相。蛇頭上站著個模糊人影，依稀是黃浩的輪廓。螢被無形力量掐住脖子提起，金焰忽明忽暗。
    "終於見麵了，我的半身。"幻魘借黃浩的幻象開口，聲音帶著多重回聲，"這丫頭想用鑰匙重新封印我們，多天真？"
    黃浩握緊九霄劍。晶化已經蔓延到右胸，皮膚下的鱗紋像活物般蠕動。透過右眼的"真實視域"，他看到自己體內同樣湧動著黑霧，隻是被心口處的金芒所阻。
    "你一直...在我體內？"
    "從你出生就在。"幻魘輕笑，"青筠以為抽走媧皇之力就能阻止覺醒？可笑。相柳之血隻會沉睡，永遠不會死。"
    螢突然掙紮起來。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火焰紋身，金焰暴漲："黃浩...陣法...現在！"
    白璃的虛影擋在黃浩麵前："激活陣法你會死！容器毀滅意味著封印失效，相柳之力將徹底釋放！"
    "不，"黃浩推開她，舉劍走向牆壁，"還有別的辦法。"
    他摘下劍格處的兩顆補天石，按在陣法凹槽裏。然後反手將九霄劍刺入自己心口——不是破壞，而是更深地插入。劍身如同融化般滲入胸膛，與五歲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劇痛中，世界天旋地轉。黃浩看到自己站在星圖中央，左手握著黑霧組成的蛇，右手抓著金焰。而螢漂浮在對岸，她身上的金焰與自己右手相連。
    "我明白了..."他喃喃道，"容器不止一個。"
    幻魘的巨蛇形態突然扭曲："住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黃浩雙手合十。黑霧與金焰碰撞的瞬間，整個大廳亮如白晝。九霄劍完全沒入他胸膛，隻在心口留下劍格凸起。螢的火焰紋身則脫離皮膚，化作流光注入陣法。
    當強光褪去，塔內恢複平靜。黑霧消散殆盡，幻魘的嘶吼餘音嫋嫋。螢昏迷在地，而黃浩...
    黃浩站在原地，胸口嵌著九霄劍格，右半身的晶化全部褪去，露出正常的皮膚。但當他抬起右手時，指尖縈繞的黑霧顯示相柳之力並未消失，隻是達成了某種平衡。
    白璃的虛影變得極其稀薄："你...融合了它？"
    "不，"黃浩輕觸心口的劍格，"我隻是把枷鎖戴得更牢些。"
    塔頂傳來孩童的哭聲。黃浩抱起螢向階梯衝去，白璃最後的聲音在身後飄蕩：
    "記住，容器終有破碎之日...到時你必須..."
    餘音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切斷。整座玄塔開始崩塌，湖水從裂縫中瘋狂湧入。黃浩在 droning 的水流中抓住一塊浮木，將螢推上去。就在他即將被漩渦卷入時，有什麽東西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那個老漁夫，駕著小舟破浪而來："仙師抓緊！湖老爺發完脾氣了！"
    水麵上的景象令人窒息。倒懸的瀑布全部消失，湖心出現巨大漩渦，黑塔緩緩沉入深淵。而漩渦邊緣漂浮著二十多個昏迷的孩子，正被漁村的小船逐個救起。
    螢在小舟另一端蘇醒。她鎖骨下的火焰紋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月牙形胎記——與黃浩左腕的一模一樣。
    "我們...成功了？"她虛弱地問。
    黃浩沒有回答。他的晶化右眼看到湖底深處，有十二道光鏈同時亮起，組成立體陣法。而陣法中央漂浮的，正是那把青銅鑰匙。鑰匙柄部的劍形紋路，逐漸變成了九霄劍的輪廓。
    更遠處，某個站在山崖上的黑影正通過法器觀察這一切。黑影手中的星圖板上，"容器培養計劃"的字樣下方，新添了一行朱砂筆記：
    「第七號融合完成，最終階段倒計時：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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