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內部是凝固的血海。
    黃浩站在由骸骨堆砌的台階上，看著無數個"自己"在血海中沉浮。每個都帶著不同程度的相柳特征——有的隻是皮膚浮現鱗片，有的已經完全化為九頭巨蛇。他們同時抬頭，豎瞳倒映著黃浩驚愕的臉。
    "第九十九次了..."
    "每次你都做出同樣選擇..."
    "墨星野挖眼..."
    "黃岩碎魂..."
    "循環往複..."
    回聲從四麵八方湧來。黃浩的量子化身體劇烈閃爍，左眼看到這些鏡像過去的經曆——每一次循環中，墨星野或黃岩都會發現"軸心必須自願"的真相，然後代替他成為祭品。而每一次，相柳都會通過某種方式逃脫封印。
    "因為你們漏掉了真正的鑰匙！"黃浩對著血海大喊，"第十三把不是墨星野的眼睛！"
    鏡像們突然靜止。血海表麵浮現出觀星閣密室的投影——那截懸浮在水晶柱中的劍尖。當畫麵放大時，能清晰看到劍刃上的刻痕與九霄劍完全吻合，隻是更古老，像是從曆史長河源頭漂流至今。
    "九霄劍最初鍛造時..."
    "故意斷了一截..."
    "藏入時空裂隙..."
    某個最古老的鏡像浮出水麵。他全身覆蓋著青銅色鱗片，手中握著完整的九霄劍："第一次循環時，我們以為劍尖丟失了。直到第九十八次才發現..."劍身突然斷裂，尖端消失不見，"是青筠故意分離的。"
    白塔的門戶突然在黑塔頂部打開。純白光芒如瀑布傾瀉，衝淡了血海的猩紅。黃浩被某種力量拉扯上升，穿過門戶的瞬間，世界翻轉——白塔內部是由光構成的迷宮。無數透明如水晶的"黃浩"在迷宮中穿行，每個都展示著某種可能性：有成為守塔人終老的，有完全相柳化的，更多的是各種死法——被墨星野殺死、被時之輪粉碎、甚至被自己的量子化身體反噬...
    "未來比過去更殘酷..."
    "但這次不一樣..."
    "螢已經跳出了循環..."
    迷宮中央站著個純粹的光之人形。當黃浩靠近時，人形褪去光芒，露出螢的麵容——如果那還能稱為麵容的話。她的身體由暗金與白光交織而成，沒有五官，隻有流動的能量輪廓。
    "計算完成。"她的聲音直接振動在黃浩腦海中，"九十九次循環中，相柳始終通過墨星野的左眼監視一切。這次它不知道我變成了變量。"
    "你怎麽..."
    "我不再是容器了。"螢——或者說這個擁有螢記憶的存在——展開雙臂，迷宮的每麵牆都映出時空碎片中的景象，"我成了時之輪的一部分，就像劍尖成了鑰匙。"
    她指向某塊特別明亮的碎片。那裏顯示觀星閣密室裏的劍尖正在共鳴，而相柳的黑影第一次表現出驚慌。碎片邊緣刻著行小字：
    「軸心非人，唯劍永恒」
    "青筠早就知道。"螢的光之手輕觸黃浩胸口的鑰匙印記，"所以她分離黃玥魂魄注入九霄劍，又讓你父親保管劍尖。真正的軸心不是人，而是..."
    黑塔與白塔突然同時崩塌。黃浩墜入時空裂隙，看到所有循環的記憶如走馬燈閃過。最關鍵的一幕出現在第九十七次——黃岩臨終前將劍尖藏入密室，而青筠跪在補天塔頂，親手將黃玥的魂魄抽離...
    "不是為了製造鑰匙孔！"黃浩在時空亂流中嘶吼，"是為了創造超越容器的存在！"
    某個特別明亮的記憶碎片主動飛來。觸碰的瞬間，黃岩殘魂最後的訊息浮現：
    「浩兒，相柳是你另一麵的自己。封印它的唯一方式，是同時接納又超越...」
    時空突然凝固。黃浩發現自己站在補天閣廢墟上，但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崩落的碎石懸在半空，墨星野臉上的血滴靜止在臉頰，連時之輪的光帶都凍結成璀璨的冰雕。
    唯一活動的是站在他對麵的黑影。
    那東西起初是九頭蛇形態，但隨著觀察逐漸變形，最終定格在黃浩的鏡像上——除了眼睛是純粹的黑色，其他分毫不差。
    "終於麵對麵了。"相柳的聲音與黃浩一模一樣，"九十九次循環，就為了這一刻。"
    "你到底是什麽？"
    "是你被割舍的那部分。"相柳的黑色雙眼映出無數場景——嬰兒時期的黃浩被注入黑霧，孩童時在塔內接受"調試"，以及青筠每次分離他與黃玥時的痛苦，"媧皇族不能有黑暗麵，所以他們把我從你體內剝離，卻沒想到我自成生命。"
    時之輪突然恢複轉動。墨星野的慘叫劃破長空——他左眼眶的黑晶眼球正在融化，變成毒蛇鑽入他的大腦。黃浩想救人，卻被相柳攔住：
    "沒用的，這次循環又要失敗了。"它露出詭異的微笑，"除非你接受一個事實——我們本是一體。"
    螢的光之身影突然出現在時之輪中央。她雙手捧著從時空裂隙中找回的劍尖，聲音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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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浩，接劍！"
    劍尖化作流光飛向黃浩。相柳想攔截，卻被黃岩殘魂最後的金光阻擋。當劍尖與黃浩心口的鑰匙印記融合時，九十九次循環的記憶終於完整——
    最初的九霄劍是雙刃劍，一邊封印相柳一邊容納媧皇。青筠分離的不隻是黃玥魂魄，還有黃浩體內的"惡"，卻導致相柳獨立存在。而唯一解決方案是...
    "重新合為一體。"黃浩主動抓住相柳的手腕，"不是我被汙染，也不是你被淨化，而是超越兩者。"
    相柳的黑色雙眼第一次出現波動："你瘋了？這樣你會..."
    時之輪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十二把鑰匙的虛影同時亮起，而中央軸心位置浮現出完整的九霄劍輪廓。墨星野從痛苦中抬頭，獨眼瞪大：
    "原來如此...軸心是劍不是人..."
    劍尖完全融入黃浩體內。他的量子化身體開始坍縮，相柳的黑影被強行拉入其中。這個過程像是兩個鏡像終於重合，又像是打碎的瓷器重新拚合。當最後一絲黑暗消失時，新生的九霄劍從黃浩胸口浮現——
    劍身半黑半白，劍格處的補天石變成了流轉的星河。
    "結束了。"黃浩握住劍柄，聲音帶著雙重回聲，"九十九次循環，就為鍛造這把劍。"
    螢的光之身影開始消散。她最後看向黃浩的眼神，依稀變回那個會為傷痛流淚的少女："不，是開始了。"
    時之輪完全激活。十二把鑰匙組成的圓環中央，九霄劍懸浮在軸心位置，而黃浩...
    黃浩發現自己既是持劍者，也是劍本身。觀星閣密室裏，石碑上的文字發生了變化。原先的「軸心非人，唯劍永恒」下麵，新增了一行閃著金光的字跡：
    「第九十九次淬煉完成
    相柳與媧皇終歸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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