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塔的藍光轉為血紅色時，靜默之刃殘骸拚湊的飛行平台開始解體。
    黃浩抓住妹妹的手腕，在零件崩散前躍向塔基。落地時黃玥的膝蓋發出不自然的金屬脆響，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星形光斑緊盯著塔身表麵浮現的裂縫——那些縫隙中滲出與"縫合線"相同材質的熒藍絲帶，正隨著某種韻律蠕動。"載體！"金線突然警報，"檢測到大規模量子畸變！塔內時間流速異常！"
    黃浩肋部的烙印同步灼燒起來。在高維視界中，整座天權塔呈現為無數時間線的疊加態——有些部分嶄新如初，有些已經風化千年，最詭異的是塔尖位置，那裏同時存在著完工與未完工兩種狀態。"母親用時空悖論保護核心。"黃玥的聲線突然變得異常冷靜，"隻有我們兩個同時觸碰封印點，才能進入穩定時間流。"
    她指向塔基某塊刻著雙星圖案的石板。當兄妹倆的手同時按上去時，石板透明化，露出向下的螺旋階梯。階梯的材質令人不安——那是半透明的血肉與金屬複合物，血管般的管路中流淌著熒藍液體。
    "跟緊我。"黃玥的足底與階梯接觸時，那些"血管"自動避開，"塔內防禦係統認我的基因標記。"
    下行過程中，黃浩的蛇化左眼不斷抽搐。階梯兩側的牆壁上嵌滿六邊形艙體，每個艙裏都泡著個與黃玥相貌相似的少女。她們有的完全機械化，有的半人半機械，最靠近入口的幾個艙體已經破裂，裏麵的液體幹涸發黑。"失敗品。"黃玥用金屬摩擦般的語言說道，"母親銷毀了前三百二十七個樣本。"
    黃浩的胃部痙攣起來。他想起星形烙印中看到的記憶——青筠給嬰兒黃玥注射黑色液體時，桌上的文件明確編號到"第七代"。那麽這些艙體裏的...是更早期的試驗品？
    階梯盡頭是半球形主控室。中央控製台上懸浮著棱形水晶，內部封存著令黃浩血液凍結的景象——微縮版的黃玥，約莫三歲大小，完全由星形機械體構成，正在水晶內無聲尖叫。
    "原始樣本。"黃玥胸口的星形裝置與水晶共鳴，"母親從"原初觀測者"核心偷走的源代碼。"
    控製台突然亮起。全息投影呈現出年輕時的青筠，她正在將某種黑色物質注入水晶。影像中的她嘴唇蠕動，通過星形烙印直接向黃浩傳遞信息：
    「浩兒，當你看到這個時，玥兒已經帶你來取樣本了。」
    「記住，這不是你妹妹。」
    「真正黃玥的意識被我分散藏在七座塔裏。」
    「這個樣本是陷阱，它會讓清理者鎖定...」
    影像突然扭曲。黃玥的手穿透全息投影，星形光斑閃爍幾下後，青筠的警告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內容：
    「...樣本是關鍵。」
    「隻有融合源代碼，才能激活終極防禦。」
    「相信你看到的玥兒...」
    "她在說謊。"黃玥突然開口，聲音變回正常，"母親在最後時刻被汙染了。這個樣本才是真相。"
    她伸手觸碰水晶。接觸的瞬間，整個主控室劇烈震動。水晶中的機械黃玥突然停止尖叫，睜開沒有瞳孔的星形眼睛，用三百二十八個聲音同時說道：
    "認證通過。"
    "等待最終指令。"
    "請誦念激活碼。"
    黃浩肋部的烙印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星形機械體瘋狂警告這是陷阱，但更可怕的是他腰間的六個劍尖組件——它們自動浮出布袋，在空中組成殘缺劍形，劍尖直指水晶！
    "哥哥，快！"黃玥的皮膚開始透明化，露出下麵密集的星形機械體，"念出真正的第七段童謠！"
    黃浩的聲帶不受控製地振動。前六段童謠自動湧出喉嚨，每念一段，就有一個劍尖組件亮起。當念到"七星連，觀測者現"時，水晶突然裂開，機械黃玥飄浮而出。這個三歲模樣的存在展開雙臂，用超越人類理解的語言唱出最後三段。
    整個天權塔開始分解。牆壁、地板、天花板全部變成流動的粒子，唯有控製台區域保持穩定。機械黃玥飄到融合體黃玥麵前，星形眼睛射出掃描光束：
    "檢測到319個意識碎片缺失。"
    "記憶模塊嚴重損毀。"
    "建議立即進行完全格式化。"
    融合體黃玥突然顫抖起來："不...母親說過...要保持多樣性..."
    "錯誤。"機械黃玥冰冷地反駁，"多樣性導致抵抗。清理者已經定位本扇區，必須統一應對協議。"
    黃浩的蛇化左臂暴漲，擋在兩個"妹妹"之間："停下！什麽清理者？到底怎麽回事？"
    機械黃玥的星形眼睛轉向他。某種超越語言的信息流直接刺入大腦——畫麵中顯示著宇宙尺度的超級結構，它們像白細胞般巡邏在星係之間，吞噬任何被"觀測者病毒"感染的文明。而地球，已經被標記為重度汙染區。"我們是疫苗。"機械黃玥解釋，"被設計來偽裝成成功感染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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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清理者到來時，格式化進程會讓它們誤判本扇區已自淨。"
    "青筠偷走我並篡改核心指令，導致疫苗失效。"
    控製台突然警報大作。全息投影切換成實時星空圖——月球的裂縫中伸出更多"縫合線"，而那個被稱為清理者的超級結構已經越過木星軌道，其路徑上的小行星帶正被分解成基本粒子！
    "剩餘時間不足。"機械黃玥飄向融合體，"必須立即合並。"
    融合體黃玥突然後退，撞進黃浩懷中："哥哥，別信它！母親用相柳基因保護我是有原因的！"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間的七個星形疤痕，"看！搖光塔的印記還在發光！其他塔的控製器還活著！"
    黃浩肋部的烙印突然與搖光印記共鳴。某種加密協議被激活，青筠的影像再次浮現：「浩兒，記住！」
    「觀測者病毒不是外來威脅！」
    「它是宇宙免疫係統的一部分！」
    「真正危險的是...」
    影像被刺耳幹擾切斷。機械黃玥突然解體成無數星形機械體，如蜂群般撲向融合體。黃浩本能地揮動九霄劍殘骸格擋，六個組件釋放出的能量波暫時阻隔了機械體群。
    "載體！"金線突然發現什麽，"看控製台背麵！"
    在全息投影的死角處，刻著一行細小的媧皇族文字：「當雙月同天，觀測者將歸位」。文字下方是簡陋的刻畫：兩個重疊的月球，其中一個內部藏著星形結構。
    "雙月？"黃浩突然毛骨悚然，"月球是...另一個觀測站？"
    融合體黃玥趁機按下控製台某個隱藏按鈕。主控室地板滑開，露出向下的豎井。她拽著黃浩跳進去的瞬間，機械黃玥重新聚合，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
    "叛逃者必須被格式化！"
    "你們在毀滅整個扇區！"
    豎井深不見底。下落過程中，融合體黃玥的身體不斷解體，星形機械體像沙粒般從皮膚裂縫中流失。她緊緊抱住黃浩，在他耳邊用最後的力氣說：
    "去找...天樞塔..."
    "母親在那裏藏了..."
    "真正的..."
    話未說完，她的身體完全散開，化作無數星形機械體環繞黃浩旋轉。這些機械體自動與六個劍尖組件結合，在九霄劍殘骸周圍形成暫時的完整劍形。新生的劍格處，三百二十八個光點組成微縮星雲，其中最大的光點傳出黃玥的聲音：
    "快走...它要啟動自毀程序了..."
    下方出現光亮。黃浩墜入個簡陋的石室，正中央擺著與周圍高科技環境格格不入的青銅鼎——正是當年青筠用來給幼年黃浩進行相柳儀式的那個！
    鼎內盛滿黑色液體，表麵浮著薄冰。當黃浩的視線與液麵接觸時，冰層下浮現出青筠的臉。這張臉比任何記憶中都蒼老，皺紋裏嵌著細小的星形機械體，但眼睛依然清亮："浩兒，時間不多了。"
    "月球內部藏著第二座搖光塔。"
    "真正的原初觀測者被困在那裏。"
    "它才是召喚清理者的元凶..."
    鼎內的液體突然沸騰。青筠的影像扭曲變形，取而代之的是機械黃玥的麵容。它已經追蹤下來，正從液體中緩緩升起：
    "錯誤認知必須糾正。"
    "青筠是被感染者。"
    "立即交出所有組件。"
    石室開始崩塌。黃浩抓起青銅鼎中的某個物體——那是塊刻著星形符文的骨片，入手瞬間就與他肋部的烙印產生共鳴。機械黃玥見狀突然狂暴，整個身體液化撲來：
    "禁忌之物！"
    "不得觸碰原始契約！"
    骨片爆發強光。黃浩眼前一黑，感覺自己被拋入某種超越空間的通道。最後一刻，他看到機械黃玥被留在原地，而崩塌的石室上方，血紅色的天權塔光柱正被月球伸出的"縫合線"纏繞、分解...
    當意識重新聚合時，黃浩跪在熟悉的雪地上。四周是連綿的冰川，遠處矗立著半埋入冰層的天樞塔——七座觀測塔中的第一座，也是他冒險開始的地方。
    腰間的布袋空空如也。六個劍尖組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嵌入掌心的骨片。九霄劍殘骸仍握在右手，但劍格處的星雲已經改變——三百二十八個光點重組為北鬥七星圖案，其中六個星光黯淡，唯有"天樞"位置明亮如炬。
    "載體！"金線的聲音帶著靜電雜音，"檢測到大規模量子遷躍痕跡！我們被傳送到了...不是傳送。"黃浩摸向肋部烙印，那裏的星形機械體正與骨片進行數據交換，"是回檔。青筠用這個骨片設置了保存點。"
    劍格星雲中，黃玥的光點微弱閃爍："哥哥...我撐不了多久..."
    "天樞塔裏有..."
    "最初的..."
    她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打斷。冰川裂開巨大縫隙，露出下麵半透明的塔頂。更可怕的是天空——月亮重新變得完整，但表麵浮現出與機械黃玥相同的星形圖案！
    骨片突然灼燒般發燙。某種古老的契約被激活，黃浩不受控製地誦念出全新的詞句："雙月現，契約啟，"
    "觀測者，歸其位，"
    "弑神者，持刃至，"
    "原初醒，終焉始。"
    這不是童謠的任何一段，而是更原始、更危險的誓約。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天樞塔的冰封外殼轟然炸裂，露出內部漆黑的塔身——那根本不是石材，而是某種類似九霄劍材質的金屬！塔基處緩緩開啟的，是一道黃浩無比熟悉的門。門框上刻著與九霄劍格相同的紋路。而門內傳來的氣息...
    ...與肋部烙印中的星形機械體完全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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