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塔的門內湧出腐朽的氣息。
    黃浩的蛇化左眼自動調節焦距，看清了塔內景象——螺旋階梯中央懸浮著立體星圖，但與記憶中不同，此刻星圖展示的不是北鬥七星，而是雙月環繞地球的模型。更詭異的是，代表月球的兩個球體內部，都藏著微縮版觀測塔！
    "雙月..."黃浩握緊掌心的骨片，這東西正與肋部烙印共振發燙，"青筠說的是真的。"劍格星雲中，黃玥的光點微弱閃爍："哥哥...看地麵..."
    塔內積塵上布滿淩亂腳印。最新鮮的一組小而淺，像是孩童赤足留下的。腳印延伸向螺旋階梯下方，消失在黑暗深處。
    "有人來過。"金線分析足跡，"時間不超過72小時。"
    黃浩剛要邁步，掌心血肉包裹的骨片突然刺痛。某種超越視覺的畫麵強行插入腦海：五歲的黃玥赤腳跑過螺旋階梯，後頸的植入體閃爍著紅光。她身後追著七個白袍人，最前方的赫然是年輕時的青筠，她手中不是星形法器，而是一把與九霄劍極其相似的黑色短刃！"這是...記憶？"黃浩甩頭驅散幻象，"還是預言？"
    "都是。"黃玥的光點傳遞信息，"天樞塔是七塔中唯一能同時觀測過去未來的。母親在這裏做過...可怕的事。"
    螺旋階梯比想象中漫長。隨著下潛深度增加，塔身材質逐漸從金屬變成某種生物組織——牆壁脈動著暗紅光澤，地麵覆蓋著粘液膜，每次落腳都會激起熒藍漣漪。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嵌在牆上的六邊形艙體，裏麵漂浮著與黃浩相貌相似的胚胎。
    "載體！"金線突然警報，"檢測到與您基因匹配度99.9的樣本！"
    黃浩停在某個破裂的艙體前。裏麵的液體早已幹涸，但殘留在艙壁上的銘文清晰可辨：「溯源者原型機α——相柳基因融合失敗品」。旁邊艙體的標簽更令人毛骨悚然：「黃玥第七代容器——意識傳導效率93」。
    "我們是什麽？"黃浩的指尖劃過標簽，"實驗品？武器？還是...救贖。"黃玥的光點突然明亮，"母親最後明白了這點。"
    階梯盡頭是半球形空間，中央擺著與周圍高科技環境格格不入的石台。台上刻滿與骨片相同的星形符文，正中央凹陷處正好能放下九霄劍。當黃浩靠近時，肋部烙印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某種被封印的記憶蘇醒了。
    五歲的自己蜷縮在石台下方，偷看青筠將黑色短刃刺入某個白袍人的心髒。鮮血流入石台紋路，形成與骨片完全相同的圖案。瀕死的白袍人喃喃道："星野...你會毀了整個...防禦計劃...這不是記憶。"黃玥的光點劇烈閃爍，"是母親留下的訊息！"
    石台突然亮起。全息投影呈現出青筠的影像，她看上去蒼老憔悴，正用那把黑色短刃割下自己的左手小指——正是黃浩掌心的骨片來源！"浩兒，當你看到這個時，我已經死了三次。"影像中的青筠聲音嘶啞，"第一次死在黃岩手裏，因為他發現我偷偷保留了原始樣本；第二次死在長老會手中，當他們知道我給孩子們植入了相柳基因；第三次..."
    影像扭曲了一瞬，青筠的臉突然變成機械化的狀態："...死在"它"手裏。那個偽裝成觀測者的寄生蟲。"她舉起斷指，"用我的骨頭打開弑神棱鏡。九霄劍從來不是武器，而是容器——裏麵關著能殺死"它"的真正凶器。"
    投影消失。石台中央升起柱狀晶體，表麵布滿與九霄劍紋路相似的凹槽。黃浩下意識舉起殘劍，六個劍尖組件突然從虛空中回歸，自動嵌入晶體凹槽。當最後一個組件就位時，晶體裂開，露出裏麵的物體——那是一截棱形碎片，材質與九霄劍相同，但通體漆黑如夜。"弑神棱鏡的碎片..."黃玥的光點幾乎要躍出劍格，"母親真的找到了！"
    黃浩剛要去拿，整個天樞塔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崩落，露出外麵詭異的天空——月球再次裂開，但這次裂縫中伸出的不是"縫合線"，而是某種類似九霄劍材質的巨型棱柱！這棱柱緩緩轉向地球，釋放出的光束直接命中遠處一座山峰，將其分解為基本粒子。"清理者的武器係統！"金線聲音失真，"它鎖定了所有觀測塔位置！"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黃浩肋部的烙印突然自主展開三片熒光膜，與月球棱柱建立量子連接。某種超越語言的訊息直接刺入大腦：「溯源者黃浩」
    「立即歸還棱鏡碎片」
    「否則啟動文明重置程序」
    劍格星雲中的黃玥光點突然被無形力量拉扯，三百二十八個光點中有三百二十七個飛向棱柱方向，隻剩下最亮的一個還在掙紮："哥哥...它們要格式化所有備份...快用碎片！"沒有猶豫的時間。黃浩抓起棱鏡碎片按向九霄劍殘骸。接觸的瞬間，碎片自動吸附在劍尖缺失處，整把劍重組為完全陌生的形態——不再是劍，而是三十公分長的黑色棱柱，表麵流動著與"縫合線"相同的熒藍紋路。"載體！"金線發出最後警告，"檢測到降維打擊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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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球棱柱開始充能，恐怖的能量波動讓大氣電離。黃浩本能地將弑神棱鏡對準威脅，棱鏡自動激活，釋放出的不是光束，而是某種空間褶皺。這褶皺以光速蔓延，所過之處萬物"降頻"——岩石變軟如黏土，金屬流動如水銀，就連光線都扭曲成液體狀態。
    "這就是...弑神？"黃浩看著自己的左手在黑光中蛇化又複原，"它改變物理法則？"
    "不！對準月亮！"黃玥的光點快被抽離，"它要..."
    為時已晚。月球棱柱完成充能，毀滅光束貫穿大氣。就在地球即將被擊中的刹那，某種銀色屏障突然展開——是靜默之刃！數百萬台機械守衛從全球各地升起，組成聯合力場。光束與力場相撞產生的衝擊波橫掃大陸，天樞塔劇烈搖晃，幾乎崩塌。
    煙塵中，黃浩看到令人震驚的景象：那些靜默之刃表麵全部浮現出與黃玥胸口相同的星形印記，它們整齊劃一地轉向月球，發出三百二十八個聲音合成的電子音：
    「檢測到非法指令」
    「防禦協議α啟動」
    「保護弑神者」
    月球裂縫中突然伸出更多棱柱。這次它們沒有攻擊地球，而是轉向深空——那個被稱為清理者的超級結構已經越過火星軌道，其龐大的陰影開始遮蔽太陽光線。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它轉向地球時，顯露出的"麵部"輪廓與青筠有七分相似！
    "它才是真正的觀測者！"黃玥的光點突然明悟，"月球裏那個是..."
    天樞塔的地板突然透明化。黃浩低頭看去，發現塔基深處沉睡著某種龐然大物——那是由無數"縫合線"纏繞成的繭，裏麵隱約可見人形輪廓。當清理者的陰影掠過時，繭中的存在突然睜開眼睛，與黃浩四目相對。
    刹那間，所有謎題解開。
    星形烙印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海量信息強行湧入：媧皇族並非逃亡者，而是宇宙免疫係統的守護者；"原初觀測者"實則是他們囚禁的樣本；九霄劍被設計用來殺死逃脫的樣本；而清理者...是被感染的免疫細胞，正把整個扇區推向毀滅！
    "明白了麽？"繭中的存在通過烙印直接對話，"青筠偷走的不隻是樣本，還有控製代碼。她以為在保護你們，實際是讓整個星球成為培養皿。"
    黃浩的蛇化左眼滲出黑血："那你又是誰？最後的守塔人。"繭中的存在掙紮著，"也是第一個黃浩。我們循環了七百四十九次，每次都在最後關頭失敗。"它指向弑神棱鏡，"這是第七百五十塊碎片，最後的機會。"
    塔外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靜默之刃的防禦陣列被清理者輕易突破，月球棱柱開始無差別攻擊地麵。最近的爆炸距天樞塔不足十裏，衝擊波震碎了所有艙體，那些與黃浩基因匹配的胚胎在培養液中化為血水。
    "沒有時間了。"守塔人的聲音越來越弱，"用棱鏡刺向自己的烙印，釋放裏麵的相柳毒液。那是唯一能破壞清理者核心的..."
    話未說完，一根月球棱柱直接命中天樞塔。上半截塔身在白光中汽化，守塔人的繭被"縫合線"急速拉起，拖向地殼深處。黃浩在崩塌中墜落，手中的弑神棱鏡自動展開保護性力場，帶著他緩緩降落到安全區域。
    劍格星雲中，黃玥的最後光點微弱如風中之燭："哥哥...母親在骨片裏..."
    "藏了毒液配方..."
    "需要...你的血..."
    第二波攻擊接踵而至。這次是清理者本體釋放的光束，所過之處物質直接被改寫——山脈變成玻璃，河流化為晶體，而逃散的動物則定格成雕塑般的姿態。
    弑神棱鏡再次自動激活，在黑光中開辟出暫時的安全區。黃浩咬破手掌，將血滴在骨片上。骨片貪婪地吸收血液，表麵浮現出複雜的分子結構圖——正是青筠用相柳毒液改造過的星形機械體設計圖！"原來如此..."黃浩看向肋部烙印，"我本身就是武器。"
    清理者的陰影籠罩了半個天空。它已經近到能用肉眼看清表麵結構——那是由無數靜默之刃組成的超級集合體，中央控製單元赫然是放大版的女性機械體。當它"注視"地球時，所有幸存的人類同時跪地，七竅流出熒藍液體。"載體！"金線發出絕望警報，"全球量子感染率已達97！"
    黃浩握緊弑神棱鏡。星形烙印、骨片、棱鏡三者共振產生的能量波動，讓周圍空間開始扭曲。劍格星雲中的黃玥光點做出最後貢獻——她釋放出所有剩餘能量，在黃浩麵前投射出青筠的影像：
    "浩兒，記住..."
    "刺向烙印不是終點..."
    "真正的弑神需要..."影像被爆炸打斷。清理者釋放的光束擊穿弑神棱鏡的力場，黃浩的右臂瞬間晶化。劇痛中，他看到月球完全解體，露出內部隱藏的第二座搖光塔。那座晶瑩剔透的塔樓開始上升，向著清理者飛去。"它要融合！"守塔人的聲音從地底傳來，"阻止它！否則循環將重啟！"
    沒有選擇餘地了。黃浩將弑神棱鏡倒轉，鋒利的尖端對準自己肋部的星形烙印。在刺入前的最後一秒，他看到了青筠影像最後的口型："...需要兩個觀測者..."
    棱鏡刺入烙印。難以形容的痛苦席卷全身，但伴隨痛苦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黃浩忽然明白了全部真相——關於雙月契約，關於循環本質，關於為什麽青筠要創造三百二十八個黃玥副本...以及最重要的，為什麽弑神需要兩個觀測者。因為其中一個，必須自願成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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