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放羊的星星 歐雅若 篇一
    台北的雨夜裹著鹹腥的鐵鏽味，歐雅若縮在違章建築斑駁的牆角，八歲的身子單薄得像張被揉皺的糖紙。汙水順著鐵皮屋簷滴進脖頸，她卻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動彈——隔間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響，像極了上個月父親把煙頭按在母親手臂上時，皮肉燒焦的滋啦聲。
    &34；賠錢貨！&34；醉醺醺的身影撞開木板門，歐耀光布滿血絲的眼睛在昏黃燈泡下如同惡鬼，&34；你媽跟野男人跑了，你也敢藏老子的酒錢？&34；
    沾著油漬的皮帶破空而來，卻在觸及女孩發梢的瞬間詭異地凝滯。歐雅若左眼突然浮現血色魔紋，暗紅流光在她瞳孔深處湧動，仿佛有萬千星辰在其中湮滅重生。
    這是阿情魂穿異世後受她的神魂影響無意識匯聚的此方世界少得可憐的靈力，此刻正順著她顫抖的指尖滲入時空裂縫。
    &34；原來如此...&34；稚嫩的童聲帶著上古神魔的威壓，歐雅若望著空中浮現的因果絲線。那些纏繞在男人身上的黑霧，分明是二十三條人命債凝聚的業障。
    染著酒氣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歐耀光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外走。暴雨中的台一線公路上，貨車遠光燈刺破雨幕的刹那，他踉蹌著撲向路中央的身影竟像是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
    刺耳的刹車聲被雷鳴吞沒。
    這天晚上，雨珠順著警局窗欞蜿蜒而下，在歐雅若蒼白的臉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剛失去世上最後一位親人的八歲女孩此時正裹著過大的警用毛毯將自己單薄且渾身是傷的身軀藏在裏麵，濕發貼在頸間像團化不開的墨。
    女警蹲下身遞來熱可可時，被她眼底的光灼得心頭一顫——這孩子正盯著宣傳欄裏珠寶設計賽的海報，睫毛上的水珠折射出奇異的虹彩，仿佛瞳孔深處燃著淬火的鑽石。
    &34；警察姐姐，雅若沒有親人了，以後會被送去孤兒院嗎？&34；稚嫩的聲音驚落值班台上的訂書針，歐雅若伸出凍裂的雙手接過女警遞過來的熱可可。
    女警沒有直接回答歐雅若的問題，從調查結果得知這孩子車禍死去的父親生前喜歡賭博，酗酒且家暴 連自己的老婆也因為他家暴而和別的男人跑了，丟下小小的歐雅若繼續挨打受罪。
    歐雅若是缺愛的，也是長的極為可愛漂亮的，女警揉了揉歐雅若的發頂安慰了她幾句後轉身去領導辦公室和領導商量了什麽。
    三天後，仲氏集團慈善基金會的黑色轎車停在警局門口。歐雅若裹著社工給的毛毯，濕漉漉的睫毛下，一雙楚楚可憐卻透露著倔強的雙眸映入了坐在豪車後座透過車窗正悄悄打量歐雅若的婦人眼中。
    &34；小妹妹別怕。&34；副駕駛的秘書打開車門朝歐雅若走去，對她微笑道，&34；董事長夫人想見見你。&34；
    歐雅若被那位貴婦人從警局接走收為養女了，她坐在貴婦人身旁的位置上看著車前雨刷器規律地擺動而後裝作不經意間將頭轉向旁邊的車窗上，沒人看到那倒映在車窗上的稚嫩麵容忽然勾起與年齡不符的冷笑。
    仲家別墅的薔薇花開到第三茬時，歐雅若已經能在琴凳上挺直脊背三小時不晃。家庭教師總誇她天生有副好儀態，卻不知閣樓地板每道木紋都記得少女深夜綁在腰後的木尺。
    當蟬鳴漫過畫室窗紗，十四歲的歐雅若正用素描筆丈量晨光，筆尖沙沙勾勒著仲夫人珍藏的藍寶石胸針，卻悄悄在戒托處添了道荊棘紋——昨夜她在《文藝複興金工圖譜》裏讀到的洛林十字架變體。
    &34；雅若，來試試這個。&34；仲夫人某日輕叩畫室門，天鵝絨托盤上躺著支白玉發簪。少女接過時指尖微顫，這不是珠寶，是上個月她在慈善拍賣會隨手畫的草稿。
    晨光穿透玉料映在她新長開的眉眼間，仲夫人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巴黎街頭邂逅的東方模特——那抹含在骨子裏的倔豔，竟在養女垂眸的弧度裏悄然複生。
    聖約翰中學的梧桐葉開始泛黃時，歐雅若的設計圖在藝術節驚起波瀾。評委們傳閱著那組《荊棘鳥》胸針圖紙，誰也沒發現創作者正躲在禮堂幕布後，用美術刀將校服裙腰線裁出微妙的魚尾褶。
    當蟬鳴撕開盛夏，十七歲的少女已懂得如何讓襯衫第三粒珍珠紐扣的冷光，恰到好處地吻在鎖骨那顆朱砂痣上。
    &34；eshine需要這樣的靈氣。&34；畢業展上，仲天駿的袖口掠過她新燙的卷發。男人刻意的親密在外人眼中隻是兄妹情深，可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那是他們的神魂相認。
    仲天駿，或者說南宮淵在歐雅若被仲夫人接到家前就已經被送到國外上學了，今天是他剛回國的第一天來見見這具身體的父母口中均讚不絕口的所謂收養的妹妹，沒想到這一見竟還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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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也找到自己的阿情了呢！玻璃展櫃映出他們交疊的身影，她頸間藍寶石吊墜突然流光一轉，恰似當年車禍現場撿到的袖扣在雨夜反光。
    米蘭時裝周的紅毯吞沒了最後一個快門聲，歐雅若倚在後台更衣室輕撫腰際。更衣鏡忠實地倒映十年軌跡：從用蠟燭烤彎發卡的貧民窟女孩，到能徒手繪製0.3毫米誤差設計圖的首席設計師。
    歐雅若將藍寶石袖扣按進鎖骨凹陷，冰涼觸感讓人想起初入仲家時，仲夫人教她辨認火彩的場景。
    &34；真正的好石頭，&34；貴婦人指尖點著她胸口，&34；要經得起三百六十度打磨。&34；
    當她來到宴會廳接受記者采訪時，歐雅若已經換了一身深空灰綢緞裹著她親手雕琢的曲線，她後腰處若隱若現的荊棘是用金線繡的——十二種繡法對應十二輪回。
    有記者追問荊棘含義，她卻隻是晃著香檳杯輕笑道：&34；提醒我玫瑰開得再盛，也要藏著淬過火的刺。&34；
    宴會廳水晶燈突然大亮，紅毯盡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歐雅若轉身時，仲天駿袖口藍鑽恰與她設計的荊棘玫瑰胸針相撞，爆出的星火驚亮了五十架攝像機。
    記者們後來都說，那一刻歐小姐眼角閃過的流光，比eshine新季主打款的鴿血紅更叫人神魂俱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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