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放羊的星星 歐雅若 篇二
    雨在仲家別墅的琉璃瓦上敲了二十年，歐雅若鬢角的碎發已能綰成最時興的巴黎髻。晨光漫過工作台時，她正用鑷子夾起一粒0.8毫米的月光石，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昨夜修改圖紙熬紅的眼眶，倒成了天然胭脂暈在瓷白的皮膚上。
    &34；小姐，茶涼了。&34；管家陳媽第三次輕叩門扉，瞥見滿地揉皺的紙團上爬滿荊棘紋樣。當年在警局裹著毛毯發抖的小丫頭，如今連後頸彎垂的弧度都像精心丈量過，可那截露在真絲睡袍外的腳踝，還跟八歲蜷在長椅上時一般伶仃。
    歐雅若忽然擱下放大鏡，從絲絨盒底摸出枚鏽跡斑駁的蝴蝶發卡。金屬翅膀的裂痕裏沁著洗不淨的暗紅，像團凝固了二十年的血淚。她將發卡按在最新設計稿上，荊棘藤蔓忽然有了去處——那些尖刺溫柔地托起殘破的蝶，在稿紙上綻出一朵帶血的玫瑰。
    &34；叮——&34；
    電梯門滑開的刹那，設計部的抽氣聲此起彼伏。歐雅若踩著七厘米細跟走過玻璃長廊，雪紡裙擺掃過的地方浮起若有似無的苦橙香。實習生小林漲紅了臉去撿她遺落的鉛筆，卻見筆杆上纏著褪色的創可貼——那是十七歲在工坊打磨戒托時落下的舊傷。
    &34；eshine秋季發布會定在平安夜。&34；仲天駿將邀請函推過辦公桌，藍鑽袖扣擦著她腕間的荊棘手鏈。男人沒察覺她耳後新點的朱砂痣，正與他母親舊照裏的美人痣遙相呼應。
    歐雅若輕笑時，落地窗外的夕照正吻上她新燙的波浪卷。仲天駿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的畢業展，那時候的歐雅若還是一頭黑長直，他記得阿情以前說過自己喜歡黑長直來著，如今卻連轉身時發梢揚起的弧度都像用圓規畫過。
    “就這樣走了？”
    “不搞辦公室戀情，爸爸說的。有意見你找他去，哼！”
    發布會前夜，歐雅若獨自站在空蕩的展館。月光穿過玻璃穹頂，為她裸露的肩頭披上銀紗。當保安老張巡夜時，恍惚看見二十年前警局裏那個濕漉漉的小女孩——此刻她踮腳觸碰展櫃的模樣，卻像在撫摸繈褓中的嬰兒。荊棘玫瑰在防彈玻璃裏緩緩旋轉，花瓣上嵌著的鏽色蝴蝶發卡正對著監控鏡頭閃爍。
    &34；這是...&34；老張眯眼看清銘牌上的小字，&34；獻給陳美娟警官。&34；
    晨光刺破薄霧時，第一輛媒體車碾碎了停車場的露水。歐雅若對著化妝鏡抿掉口紅邊界的豔色，指尖拂過鎖骨間的藍寶石。更衣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仲天駿僵在滿室流光裏——晨曦中的女人正將白玉簪插進發髻，側臉與二十年前巴黎街頭巨幅海報上的東方繆斯重合。
    仲天駿忽然眼神一暗，他想起這個身體的弟弟一直想和自己搶女人來著！
    ‘不是想當你的f1賽車手嗎？天天活在危險的邊緣，還一副小混混的樣子竟然還敢覬覦你嫂子！仲天騏，你還是好好待在國外別回來了吧！’
    紅毯盡頭的歡呼聲海嘯般湧來時，歐雅若忽然想起那個雨夜。陳警官用警服裹住她發抖的身子，嗬出的白氣暈濕了宣傳欄玻璃：&34；小丫頭，要活得比鑽石還亮。&34；
    此刻她胸前的荊棘玫瑰正在五十個機位前怒放，花瓣上沉睡的蝴蝶終於抖落了鐵鏽，在鎂光燈下振翅欲飛。
    仲天駿伸手欲扶她上台階，卻觸到滿掌冰涼。歐雅若腕間的荊棘手鏈勾住他袖扣，爆出的藍光驚亮了所有鏡頭。記者們後來都說，那一刻歐小姐回眸的笑，讓eshine展廳的水晶燈都成了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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