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原本垂著的睫毛忽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她輕歎一聲，作關切狀：“可憐襄貴人，好不容易盼來的骨肉......唉。”
    話音未落，卻聽太醫抬頭朗聲道：“不過吉人自有天相，皇上福澤深厚，微臣已將胎兒保住了！”
    空氣陡然凝滯，宜修指尖的護甲重重掐進掌心，麵上卻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樣：“阿彌陀佛，總算是保住了。隻是聽太醫所言，日後...”
    “回皇後娘娘，這胎雖保住了，可襄貴人前先日子胎像本就不穩，又逢此事，日後生產怕是要遭大罪。
    即便平安誕下皇子，母子二人也需得精心調養，否則...”
    馮若昭有子，想著這孩子還未出生就如此多災多難，眼眶不由得發熱：“隻要能平安落地便好，往後宮中多照應些，總能將養過來。
    太醫，隻要悉心照料，當真能無礙？”
    太醫拱手一禮：“正是。隻要按時服藥，避寒暑、戒嗔怒，胎兒雖弱，到底能平安降生。”
    雍正冷眼看著這一切，唇角微抿，他忽然開口，聲音如寒冰般冷冽：“去看看襄貴人之物可有不妥？”
    音螢聞聲立刻起身，領著太醫步入偏殿時，檀木長案上，青瓷碗碟、胭脂盒、翡翠鐲子……連半塊未吃完的酸梅都用素絹包著。
    太醫先拿起茶盞嗅了嗅，又翻檢胭脂盒，忽而眉頭一皺：“這胭脂顏色不對。”
    再掀開首飾匣，幾支金簪上竟沾著暗紅粉末。待檢查到妝奩底層時，太醫的手猛地一抖——一盒朱砂色的藥粉敞著蓋子，散發出濃烈的腥氣。
    他取出一小撮，放在鼻尖輕嗅，麵色驟變：“麝香！還有紅花、馬齒莧......”
    他越查越心驚，冷汗順著額角滑落。這些藥物單用便能活血化瘀，若是混在一起......他不敢再想。
    若非襄貴人年輕底子好，今日怕是要血崩身亡！
    “這...”太醫手撫胡須，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喉結滾動咽下不安。
    他深知後宮爭鬥的殘酷，可醫者仁心又容不得隱瞞。整理好官服，他深吸一口氣回到正殿。
    “查得如何？”
    “回皇上，襄貴人所用之物中，檢出麝香、紅花、馬齒莧等物。”
    太醫伏地時，額頭幾乎貼到冰涼的金磚，他咽了口唾沫，“這些藥物單一樣，就足以讓胎像不穩，若非小主年輕，恐怕......”
    殿內死寂得能聽見燭淚墜落的聲響。雍正捏著佛珠的手青筋暴起，每顆紫檀木珠子都被攥得發顫。
    “查。”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明黃龍袍帶起一陣勁風，轉眼已消失在殿門外。
    一整夜的兵荒馬亂，讓雍正徹底失了興致。他獨自坐在養心殿的暖閣裏，神色陰鬱。
    蘇培盛垂首立於廊下，望著敬事房太監懷中托著的鎏金翻牌盤，輕輕擺了擺手。
    那些太監們麵麵相覷，無奈躬身退下，“本以為今日能得了寧貴人的賞錢。”小太監小聲嘟囔。
    敬事房的首領太監用拂塵重重的敲了一下小太監的帽簷，“想死就自己個兒偷摸死，別帶上本監！”
    蘇培盛望著殿內帝王疲憊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襄貴人一事攪得皇上不得安寧，寧貴人這運道，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