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反對，可開不了口。
    畢竟剛才他們還對著朱標表達了誠摯的感激。
    而現在既然太子為他們討得了好處，如何能拒絕？然而一旦接受，就意味著今後日複一日被榨取的艱難時日啊！想到那駭人的前景，大家不禁打了個冷戰。
    短暫對視之後準備找個委婉理由推辭一番時。
    忽然間，劉三吾和詹徽等人感到背後傳來幾縷寒意，回頭一看。
    隻見那些品級較低的小官員雙眼放光如同野獸般貪婪地注視著他們。
    這些小人物想法與位高權重的官員截然不同：以往高高在上的職位被他人占據遙不可及，而今有了這道旨意，他們的仕途突然出現了一條快速上升通道。
    不僅如此，對於家中經濟條件窘迫的官員而言，這也是一個不必冒險卻能合法改善家境的絕妙良機。
    至於是否加劇競爭，似乎並非當下急需考慮的問題。
    無論如何，比起看上司臉色辦事，或者靠裙帶關係才能有所晉升的機會，如今這份附帶著實際獎勵的選擇顯而易見更具吸引力。
    當下，無需等待上層表態，這些下級官員已按捺不住齊刷刷跪地大聲頌揚。
    "陛下英明！我等到此參拜，感恩戴德。
    願吾皇萬壽無疆！"
    目睹此景，像劉三吾、詹徽以及暴昭之類的老官僚們心中一片哀嚎：還沒開始實施新策，內部就已經產生了分歧。
    由此足見這一決策蘊含的深沉力量！到了這個份上，即使明白朱元璋父子的險惡用意，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於是，他們強壓心中不滿也跪拜行禮："我等到此參拜，感恩戴德。”
    朱元璋和朱標端坐高位，將台下所有人神色變化收入眼底，父子倆相互交換了一個默契眼神。
    隻是簡簡單單幾句話，便把這些被譽為大明最精英的文官們掌握得死死的。
    其中展現出的人性洞察力與駕馭他人的手腕，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而且這一舉措，幾乎可以說早有預見性。
    這必定會對大明產生深遠影響，其意義可能會綿延千年，並在曆史上留下重要的一筆。
    年僅稚齡的小公子竟能有這般能耐，這難道不是上天在護佑朱家血脈？
    一旁的老朱頭卻已是忍俊不禁，差點頭都要笑歪了。
    再看下麵那些個官員們滿臉憋屈，卻又不得不乖乖聽話的樣子，讓老朱心裏暢快得很。
    不禁心中感慨：自家孫子果然是暗藏狡黠的小家夥，壞得如此恰到好處，正合我心意！
    好家夥，不愧是我的乖孫！
    之後的日子，隨著老朱一聲令下，
    朱標立馬帶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部門的大佬們，在錦衣衛協助之下，投入到郭桓案的複查工作中。
    理論上講，這類事情處理起來工作量龐大。
    要精準分辨誰是清白無辜，誰確實有罪，沒有幾個月工夫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在老朱點頭示意下，
    整個過程猶如插上了翅膀一般迅速展開。
    僅僅三天時間就火速結束了。
    如此驚人效率，堪稱前無古人，估計也後無來者。
    其間雖然朱標竭盡全力挽救了一些真正無辜的人免遭厄運，但最終仍有不少於數萬官員連同家人被判死刑。
    毫無商量餘地，全部當場執行。
    不過行刑的方式五花八門。
    有些被扒皮塞草，有些遭淩遲處死，還有些被斬首示眾，慘狀各異……
    因為待斬人數太多，無法一日內殺完，隻好按批進行。
    每天都會有接近三千人慘死於刑場，這樣恐怖的情景足足持續了十幾天。
    其中戶部侍郎郭桓被夷滅三族，並親自受到剝皮實草的命運。
    禮部尚書趙瑁同樣全家遭誅並親身經曆剝皮之痛。
    而刑部侍郎王惠迪和兵部侍郎王誌，則更為淒慘，家族全數九族皆亡，本尊也被剝皮塞草。
    工部侍郎麥至德同樣沒躲過這場劫難，九族盡滅外加本人被施以最殘忍的淩遲之刑！
    隻見刑場上血肉橫飛，到處都是屍骸狼藉，尖叫聲哀嚎聲震徹耳膜，久久未能停歇。
    現場氣氛陰森恐怖到了極點，空氣中充滿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大地之上泥土皆被鮮血浸透，看上去分外猙獰可怖，直教人汗毛直豎。
    距離不遠的秦淮河水，由於匯入數萬人的新鮮血液，此時已然染成刺目猩紅一片。
    河裏的水生生物仿佛吸收過多鮮血變異一般，模樣看起來更加可憎猙獰。
    起初還有好事之徒敢在刑場四周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但隨著死亡規模愈發增大，那慘烈場麵讓人觸目驚心，以至於方圓百裏內的區域就像變成了鬼域幽府般嚇人。
    再也沒誰敢在附近駐足圍觀，紛紛逃之夭夭唯恐自己成為犧牲品。
    就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之下，在距離刑場稍遠處一座僻靜的閣樓上，
    一老一少兩人正居高臨下地默默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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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二人正是朱元璋與其子孫朱政！
    朱元璋背著手站立窗前，目光所向處毫無波動起伏，顯得淡然自若，神情冷峻無比。
    他曆經無數滄桑歲月，見識過太多腥風血雨，所以此刻內心平靜如水，絲毫未受到影響。
    但反觀年紀尚輕且來自後世現代社會的朱政，則顯然從未接觸過這般殘酷血腥的畫麵，難免震撼異常。
    他目睹著刑場上劊子手冷酷的操刀，殘忍地將犯人的皮整張剝離。
    耳邊充斥著痛苦的哀嚎、淒厲的慘叫和無助的求饒聲。
    雖然他不至於被嚇得失魂落魄，但心中依然湧起一陣陣難以抑製的厭惡。
    微微側過頭去，試圖避開這血腥的一幕。
    然而下一瞬，老朱那布滿繭花的大手卻牢牢抓住他的後腦，強硬地將他的臉再次扳回。
    眼前血肉模糊的景象觸目驚心。
    老朱的聲音平靜而有力地在他耳畔響起：“若不親曆，又怎能成長？”
    “今後你的每一個決定，每一次行動，或許都將牽動無數人的命運，左右萬千生死。
    像今天這般場景，在所難免！生死之權，盡握於你掌間。”
    “你豈能不懂世道險惡？豈能不知自己的言行會有怎樣的後果？”
    “認真看！好好記在心裏！”
    聽完這一席話，朱政漸漸明白了老朱帶他前來的深意。
    於是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調整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從最初的心神不安、額頭青筋暴露，到慢慢麻木漠然，最終波瀾不驚。
    就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內心某種質的變化，那是精神境界的升華。
    這份轉變雖不能直接增強體魄或權力，卻使他內心更為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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