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雙目噴火，死死盯著跪伏在地的李鸞，恨不得將他撕碎。一個區區商人不過草芥，但朱政的身份卻完全不同。別說朱政今日在校場上展現的非凡才華與能力，單是他如今驃騎大將軍的地位便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太祖皇帝對他的寵愛，這根本不是李鸞能夠招惹得起的。
    尤其是在太祖皇帝極有可能對淮西派動手的關鍵時期，此事稍有不慎便會招來滅頂之災。想到此處，李善長恨不得親手掌摑李鸞兩下。
    李鸞被罵得灰頭土臉，垂頭喪氣地小聲嘀咕：“我也未曾料到會這樣，誰能想到竟會如此巧合。”
    一個商賈家的孩子，竟然是當年陛下親自養大的那個棄嬰！怪不得李景隆那家夥，表現得那麽奇怪，還跟我和盤托出了。恐怕他早就知道真相了吧！”
    “蠢材！你被李景隆賣了都不知道！我李善長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廢物！”
    李善長氣急敗壞地吼叫不止，渾身散發出一股陰冷狠辣的氣息，令人膽寒，就像一頭隨時準備撕咬獵物的豺狼。
    李鸞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低垂著頭，額頭滲出的冷汗也顧不上擦。然而內心深處，卻忍不住腹誹：說我傻？您自己不也被李景隆那小子騙了嗎？還裝模作樣地設局試探，演了場大戲。結果如何呢？
    “好得很……好得很啊，李景隆！”李善長回憶起李景隆當時如何用完美無缺的演技騙過他的事，越想越怒，雙眼泛紅，滿心殺意。玩了一輩子權謀，沒想到這次卻被李景隆這個小輩耍得團團轉。他雖憤怒，但此刻沒時間糾結，立刻轉向李鸞，厲聲質問：
    “你不是說要在演武時動手嗎？是不是已經派人去了？”
    李鸞沮喪地點點頭：“是的，我已經派了家裏的李大去了。不然怎麽會這麽急？”
    李善長一聽，急切地下令：“快！趕緊派人把他叫回來。隻要還沒動手，就還有機會！”
    “父親，我還沒說完呢……”李鸞苦著臉回道，“李大已經失蹤了。”
    “什麽？！”李善長震驚地追問，“什麽時候失蹤的？”
    李鸞老實回答：“昨天晚上，李大報告說已經找到朱政，準備動手了，但後來就沒了消息。”
    啪！
    李鸞的話還沒說完，李善長就忍無可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怒吼道：“你這個廢物！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父親息怒……我隻是以為李大遇到些麻煩，所以想著等等再說……”李鸞捂著臉辯解了幾句。可看到李善長殺人般的目光，趕忙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可怕後果，不禁咽了口唾沫，抱住李善長的大腿，哀求道：“父親，現在怎麽辦？李大十有是被錦衣衛抓走了，他肯定熬不過他們的酷刑，一定會把我供出來的！”
    那時，陛下對朱政的偏愛與重視，令兒子處境堪憂啊！父親，您務必設法救我！”
    “住口！”
    李善長怒不可遏，一腳將李鸞踢倒在地，大發雷霆後才勉強壓製怒火。
    然而，李鸞畢竟是他最鍾愛的兒子，也是他寄希望於韓家的繼承人。
    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理，隻能無奈地說，
    “別急，讓我好好想想！”
    說完，李善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接著皺眉沉思。
    他自然明白，李鸞這次惹下了大麻煩，觸犯了不該觸碰的利益。
    老朱對朱政的寵愛至深，此事必定令他震怒。
    不僅如此，李鸞貪汙、欺壓百姓、胡作非為的種種劣跡，都會被李大在詔獄中揭露。
    這些都是老朱深惡痛絕之事，怎能輕易放過李鸞？
    不過，李善長認為，老朱也不至於直接處死李鸞。
    畢竟，李鸞是他的親生子。
    就算不看僧麵，也要顧及佛麵。
    他為老朱鞍前馬後效勞一生，立下無數功勞。
    對於大明的創立，更是功不可沒。
    老朱怎會全然不顧情麵，連未來的養老送終之人都不留下？
    李善長覺得，即便老朱再寵愛朱政，行事再果斷，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否則，文武百官、功臣勳貴乃至天下百姓會怎麽看？
    民心豈不是盡失？
    如此苛刻無情，對待功臣如此苛待，後世又該如何評說？
    身後之名，豈不是人人唾罵？
    因此，李善長認為，以老朱的英明，斷不會不考慮這些深遠的影響。
    何況，他不僅僅是一個人，更代表著整個淮西集團。
    這絕非小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老朱怎能不慎重權衡？
    再者，李大已經失蹤一天，如果真的落入錦衣衛手中，早該被審問得清清楚楚。
    如今，老朱毫無動靜，想必是有所顧慮，不想現在撕破臉。
    所以隻是暫且隱忍，裝作不知罷了。
    想到這裏，李善長心中稍感寬慰。
    看著滿眼期待的李鸞，他沉聲叮囑道：
    “記住，派李大行刺朱政的事，
    無論誰問起，你都要一口咬定不知情。
    就說這是府中管家擅自做主，你毫不知情，聽明白了嗎？”
    李鸞急忙點頭答道：
    “是，孩兒明白了！”
    隨即又有些遲疑地問道：
    “這樣，陛下會相信嗎？”
    “糊塗！那不過是表麵的托詞……”
    李善長聽罷，心中怒火瞬間湧起，幾乎脫口而出。然而，當他看到李鸞那惶恐不安的模樣時，卻隻是長歎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莫怕，有我在，陛下念在我多年效忠的情分上，定不會為難你。至少，性命無憂。”
    李鸞如釋重負，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整個人鬆弛下來。然而，就在此時，家中的管事慌張地從庭院跑來，急切稟報：“老爺，小公爺，大事不好！外頭突然來了許多錦衣衛，將咱們府邸團團圍住了！”李善長聞言臉色驟變，而李鸞更是嚇得癱倒在地，渾身顫抖不止。
    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便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隨著視線移動，隻見錦衣衛指揮同知蔣琥帶著數名手下徑直闖入。蔣琥皮笑肉不笑地行禮道：“卑職蔣琥，參見韓國公大人。”李善長迅速鎮定下來，沉穩回應：“蔣指揮，不知貴部前來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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