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有孕己不知 有苦自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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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半月後,秀岩城內已是另一番景象。
往日坑窪不平的土路已被嶄新的青石板路所取代,兩側的空地上,樓閣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工匠們分秒必爭地忙碌著,進行著最後的收官之作。
臨街的酒肆已搶先掛出幌子,飛簷翹角下懸著串串紅燈籠。幾個孩童追逐著跑過,嬉鬧聲驚飛了簷下新燕,為這座新城帶來了繁鬧的氣息。
而值此之際,宮中卻發生了一次意外,將依婉陷入了萬劫不複之中……
午後的禦花園裏,百花開得正盛。
昨夜的一場小雨,催的這些花兒愈發嬌豔欲滴。
皇太後緩步行在漢白玉石鋪就的甬路上,明黃色的宮裝裙擺掃過青草,驚起幾隻粉蝶。
“太後娘娘,您看那花兒開得多豔。”
聘如陪伴皇太後行至花叢前立定,凝視著那片花海,心內甚是歡喜。
皇太後眼中滿是寵溺,和善笑著:“哀家知你最是喜歡花兒,準你折幾枝帶了回去。”
“奴婢謝過太後娘娘。”
聘如福身致謝,隨後提起裙擺,竟真得進了花叢之中。
皇太後回眸望向不遠處的禦華亭,想著去亭內歇息。
誰知,抬步之際,腳下忽然一滑……
“哎喲!”
皇太後身子猛地一晃,左手下意識抓住身旁的宮女,右腳卻已傳來鑽心的疼。
她蹙緊眉頭,鬢邊赤金鑲紅寶石的抹額微微晃動,手裏的佛珠串“嘩啦”散了幾顆在地上。
“太後娘娘!”
宮女嚇得臉色煞白,連忙屈膝去扶,卻不敢使力。
聘如聽到呼喊,驚忙丟下手中花兒,跑至皇太後身旁,顫聲問著:“太後娘娘,您怎麽了?可是傷著哪裏?”
皇太後隻覺得右腳踝像是被生生擰了一下,稍一挪動便疼得鑽心。她垂眸看時,月白色的軟緞繡鞋腳踝處已微微腫起,連帶著小腿都有些發麻。
“哀家……好似扭傷了腳……”
聘如急得心慌,忙喊道:“你們愣在這裏作何?還不快去喚人來,傳太醫!”
沒一會兒,皇太後在禦花園傷了腳踝的消息便傳到了康寧帝那裏。同時,也傳到了擷蘭殿。
九公主忙道:“依婉,母後受傷,快些隨我去永春宮。”
依婉忙不迭答道:“是,主子。”
九公主一路疾走,依婉初始尚且勉強追上,片刻之後,她竟跟不上了主子的步伐。
“依婉,你快一些走。”九公主心焦如焚,轉身催促。
依婉微微喘息,聽到主子催喚,緊咬著牙關,竭力加快了步伐。
永春宮內,賀太醫麵色凝重,號過脈後,又仔細地查看了皇太後的傷處,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會兒,後宮中都已得知了消息,皇後與淩貴妃紛紛趕來,另有妃嬪人雖未到,也正在趕來永春宮的路上。
“陛下,微臣已詳加查驗,太後脈象沉穩,心肺無虞。所傷之處為右足腳踝,乃外力所致,然未損及腳骨,僅為扭傷,隻需服下湯藥,再外敷跌打膏藥,靜心調養一段時日,便可康複。”
康寧帝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微微鬆了口氣,“既然無大礙,你便快些開出藥方,莫要耽擱。”
“臣遵旨。”
雪燃皇後來到床榻前,關切問道:“母後,可還痛了?”
皇太後微微搖頭,緩聲說道:“這都是哀家疏忽,你切不可怪罪她們。”
雪燃皇後輕輕頷首:“母後安心便是。”
皇太後又看向外屋,淡笑出來:“哀家又不是大病,你們不必慌張,快些都回去吧。”
康寧帝剛要發話遣走眾嬪妃,卻見嬪妃們閃身兩側,慶太後竟然也來了。
“姐姐,您傷勢如何?”
慶太後坐在床榻旁,眼中充滿了關切。
皇太後怪怨道:“你怎還來了,我這不是無事嘛。”
“傷的如此重,怎能無事?”
慶太後轉而看向皇後,問道:“皇後,當真無事嗎?”
雪燃皇後輕輕點頭:“太醫已看過了,未曾傷及骨頭,還請慶太後安心。”
“如此便好,方才聽聞之時,險些嚇壞了哀家。”
皇太後拍拍慶太後的手背,反而安慰道:“妹妹安心,不出幾日,我便會完好如初。
“母後,母後……”
就在這時,九公主急匆匆進來屋內,快步來到床榻前,臉上寫滿了焦慮神色。
“母後,若豔來遲,您傷在了何處?”
“若豔,怎得這般沒有規矩,未曾見到慶太後在此嗎?”
皇太後輕聲斥責,慶太後忙道:“不必如此,若豔心急於你,我又怎會怪罪。”
九公主這才反應過來,忙對慶太後福身行禮:“若豔見過慶太後,方才心急,多有失禮。”
慶太後笑著擺了擺手。
這時,依婉才氣喘籲籲地趕到,她臉頰通紅,額頭上滿是汗珠。剛進到外室,便覺得胸口發悶,眼前一黑,“噗通”一聲,竟倒地昏厥過去。
一瞬間,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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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婉暈倒了。”
不知是誰喚了一聲,九公主驚呼出來,急忙又奔向了外室。
“依婉,依婉……”
九公主連聲呼喚,康寧帝忙道:“賀太醫,速去查看。”
賀太醫也顧不得開藥方,急忙來到依婉身邊蹲下身子,“公主莫急,請容臣為其診脈。”
這一把脈可不得了,賀太醫的眉頭漸漸凝聚,若不是額頭略寬,兩道眉毛都能打結在一起。
九公主眼瞧著賀太醫的神情越發凝重,這心也跟著緊揪,“太醫,依婉究竟怎樣?”
賀太醫放下依婉的手腕,轉身望向康寧帝,語頓說道:“皇上,她……她……”
康寧帝目光如炬,凝視著尚躺在地上的依婉,喝問道:“她究竟所患何疾,你這般吞吞吐吐,還不快講。”
賀太醫雙膝跪地,如實稟道:“皇上,此宮女並無疾病,隻是……她已有孕在身。”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康寧帝眉頭緊鎖,臉色驟變。九公主驚愕地張開嘴巴,眼神中充滿了質疑。而那些嬪妃們聽到此話,也瞬間緊張起來。
皇後移步來到外室,輕聲道:“皇太後已無大礙,你等勿要擔心,各自回去吧。”
她言語雖緩,卻威嚴盡顯,眾嬪妃莫敢不從,皆福身施禮,齊聲應道:“謹遵皇後之命。”
皇後遣走了眾嬪妃,向賀太醫問道:“你可查仔細了?”
賀太醫垂首答道:“皇後娘娘,臣不敢大意。此女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走盤,已孕兩月有餘。”
康寧帝臉上顯出怒色,嘴角輕搐,猛地一甩衣袖,憤然而去。
皇後雙眉緊蹙,凝視著九公主,質問道:“若豔,你可知曉此事?“
九公主呆若地搖頭:“我並不知,依婉亦未曾說起。”
皇後輕歎口氣,吩咐道:“賀太醫,將她喚醒。”
“是。”
賀太醫按住依婉人中,隻片刻,依婉便悠悠轉醒過來。
“主子……”依婉輕喚了一聲。
皇後鳳眼怒視,喝道:“依婉,還不跪下。”
依婉尚不知緣由,眼神迷茫地望著皇後,應聲而跪。
“大膽奴婢,居於宮闈卻不守宮規,竟敢私自有孕,你可知罪?”
依婉恍然一驚,她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有了身孕。
九公主在一旁焦急又無奈,喃喃喚著:“依婉……”
這時,屋內傳來皇太後的聲音:“將她喚進來。”
皇後淺淺福身,轉身道:“你還不快些進去。”
依婉踉蹌起身,來到屋內跪在了皇太後床榻前。
皇太後微微歎了口氣:“依婉,你怎這般糊塗,竟犯下如此大錯,屬實難饒。”
依婉為皇太後叩頭,低聲道:“依婉知錯,擾了皇太後清淨,還請皇太後下旨,賜依婉一死。”
九公主失口道:“母後,不要……”
皇太後惋惜地看著依婉,她心知依婉對九公主有多麽重要,依婉若死,九公主也會沒了半條命。
“你屬實死罪,但念及你侍奉若豔有功,哀家可免你一死,你還不快些招來。”
依婉緊咬雙唇,她心中明鏡,腹中這孩兒是顧衝的。可她若說出來,顧衝必會受到牽連。況且即便自己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難逃,腹中孩兒亦會被滑掉。自己早有死心,既然保不住腹中之子,獨活又何用?
想到此,依婉心下一橫,微揚下顎,淡淡說道:“皇太後,依婉別無他求,隻求以死謝罪。”
九公主急聲道:“依婉,母後已是開恩,你何苦如此執拗,速將實情說出,可保你平安無事。”
依婉側頭看向九公主,微微苦笑:“多謝主子關心,依婉愧對於您,無顏存活,還請主子保重。”
“依婉……”
九公主帶著哭腔,急地跺腳,卻是沒有辦法。
皇後上前道:“皇太後,您善養身子,此事便交由我來處置吧。”
皇太後無奈地點點頭,重重地歎了口氣。
皇後轉身,對依婉道:“此事關乎皇家威嚴,豈容你一死了之。依婉,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說還是不說?”
依婉一心求死,竟將眼眸閉起。
皇後微怒,喝聲道:“來人,將她送去責刑司。”
九公主聞聽此言,隻覺得腦袋“嗡”的一下,腳下一軟,身形跟著晃了晃。
“還請皇後娘娘開恩,莫要將依婉送去責刑司。”
九公主苦苦哀求,皇後卻是一臉肅穆。
“若豔,並非本宮不講情麵,此事宮內已是眾人皆知,若不查明,本宮威嚴何在?又如何與皇上交代?本宮未按宮規將其杖斃,已是開恩,奈何依婉執迷不悟,本宮不得已如此。”
九公主轉身奔向依婉,用力搖晃其身,哭泣道:“依婉,你快些說啊,這孩子究竟是誰的?快一些……”
依婉緊閉雙眸,苦澀的淚水順頰而落。
責刑司內,周行舔著嘴角,抬手撣了撣袖口上的灰塵。
“這裏是責刑司,我周行可不會憐香惜玉。不過,念在你是九公主的人,本官倒是可以與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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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婉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周行哼笑著道:“這宮中的男人呐,屈指可數,可都在我心中呢。要說能瞞過我這雙眸子的,也隻有顧衝一人。”
依婉聽到顧衝之名,身軀竟不自主的微顫一下。
“要說顧衝,本官自愧不如。可畢竟世上隻有一個顧衝,除了他,本官自信還沒有人能逃過我的眼睛。”
周行緩緩起身,來到依婉身旁,勸慰道:“你有孕在身,我若對你用刑,本官也是於心不忍。你若招了,咱們各自為好。你若不招,這皮肉之苦是如何也躲不過去的。”
依婉抬起頭,從容說道:“周司儀,你又何必這般麻煩,隻說我抵不過酷刑,一死萬事皆了。”
周行哼聲道:“死是容易,隻怕你死不得,卻又活不得。”
依婉苦笑出來:“死都不怕,我又有何所懼?”
“你覺得死的值得?”
周行挖苦道:“你被帶來責刑司的消息,這會兒應該傳遍了宮內,可你寧死也不說的那個人呢?他現在何處?為何不敢來救你?”
依婉抿了抿唇,腦海中竟然浮現出顧衝的模樣。
“你還年輕,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去死,何必呢?”
依婉緩緩閉上雙眸,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值不值得。心中明明恨著顧衝,卻又不想他被牽連進來。
周行見依婉不語,便冷冷說:“你若不說,就會牽連到很多的人,包括九公主。”
依婉心內微顫,九公主是她唯一的掛念。
“九公主與我並無關係,不過顧衝與我交好,看在他麵上,我可以幫你。”
周行緩緩說道:“你兩個半月前,曾隨公主出宮一次,而你有孕恰好兩月,若是你執意不說出此人,那我便去宮外找個替死鬼,了了此事。”
依婉緩緩搖頭:“我不想因此牽連任何人,都是我之過,一切罪責就讓我一人來承擔。”
周行的耐性漸漸消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眸變得犀利起來。
“我好心勸你,可你竟不領情,那你莫要怪我了。”
周行一聲令下,從屋外進來兩名番役,架起依婉將她綁在了刑凳上。
“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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