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0章 無畏擒龍(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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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鐵柱的家在山腳下的一個小屯子裏,是座典型的東北民居,院子裏堆著半人高的柴火,屋簷下掛著一串串紅辣椒和玉米,透著股煙火氣。進屋時,炕桌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菜,酸菜白肉鍋冒著泡,凍梨和粘豆包堆在盤子裏,看得人直咽口水。
    “快趁熱吃,暖暖身子。”李鐵柱的媳婦是個爽朗的東北姑娘,一邊給眾人添飯一邊說,“我們家老李說你們要去天坑,那地方邪乎得很,去年有個考察隊進去,就沒出來過。”
    “他們是來考察啥的?”吳邪夾了塊白肉,燙得直哈氣。
    “說是找啥‘隕冰’。”李鐵柱灌了口白酒,“我爹以前是獵戶,說天坑底下有塊萬年不化的冰,冰裏凍著個怪物,誰要是碰了那冰,就得被怪物纏上。”
    “隕冰?”吳畏和張起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那很可能就是汪藏海用來保存“終極”秘密的東西。
    小花放下筷子:“那些穿黑衣服的人,是不是也在找隕冰?”
    “八成是。”李鐵柱點點頭,“他們前天就來了,在屯子東頭租了間破屋,天天往天坑那邊跑,還問我爹隕冰在哪,被我爹罵走了。”
    “你爹知道隕冰?”
    “何止知道,他年輕時候進去過。”李鐵柱壓低聲音,“我爹說,那隕冰裏凍著個‘影子’,像人又不是人,盯著看久了,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眾人沉默了。能映照前世今生的影子?這聽起來比陰兵還邪乎。
    “別聽他瞎咧咧。”李鐵柱媳婦拍了他一下,“爹那是老糊塗了,哪有什麽影子。”
    李鐵柱嘿嘿笑了兩聲,沒再說話,隻是給眾人倒酒。
    夜裏,吳畏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炕燒得很燙,渾身暖洋洋的,可心裏卻直發寒。他想起李鐵柱的話,想起雲頂天宮的壁畫,想起汪藏海留下的謎團,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忽略了。
    “睡不著?”張起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也沒睡,正望著窗外的雪。
    “嗯。”吳畏坐起來,“你說,隕冰裏的影子,會不會就是‘終極’?”
    “有可能。”張起靈點頭,“汪藏海說過,‘終極’不是實物,是一種‘狀態’,能讓人看到時間的盡頭。”
    “時間的盡頭?”吳畏皺起眉頭,“那是什麽樣的?”
    “不知道。”張起靈的聲音很輕,“或許,和死亡差不多。”
    吳畏沒再說話。死亡,這個詞離他們太近了,近到幾乎每天都要麵對。
    “對了,”吳畏忽然想起件事,“你說雲頂天宮裏有你失去的記憶,是什麽樣的記憶?”
    張起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記得有個女人,穿著白衣服,站在隕冰前,背對著我。她說,‘等你記起我是誰,我們就能離開了’。”
    “女人?”吳畏愣住了,“是西王母嗎?”
    “不像。”張起靈搖頭,“她身上沒有西王母的氣息,反而……有點像你的玉佩。”
    “像我的玉佩?”吳畏摸了摸胸前的鳳凰佩,更糊塗了。
    兩人正說著,院外突然傳來狗叫聲,接著是李鐵柱的嗬斥聲。
    “怎麽回事?”吳畏警惕地站起來。
    張起靈已經抓起了黑金古刀:“有人來了。”
    兩人衝出屋,隻見幾個穿黑衣服的人站在院子裏,為首的是個瘦高個,臉上帶著道刀疤,正和李鐵柱對峙。
    “讓開!我們找張起靈!”刀疤臉的聲音很衝。
    “你們是誰?大半夜的闖我家幹啥!”李鐵柱擋在門口,手裏拿著根扁擔。
    “蚰蜒門的人。”張起靈走到李鐵柱身邊,黑金古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光,“你們找我有事?”
    刀疤臉看到張起靈,眼神亮了一下:“張小哥果然在這。我們門主說了,想跟你做筆交易。”
    “什麽交易?”
    “我們知道雲頂天宮的入口,也知道怎麽避開人麵鳥和蚰蜒。”刀疤臉說,“我們帶你進去,你幫我們拿到隕冰裏的影子。”
    “你們要影子幹什麽?”吳畏問。
    “不該問的別問!”刀疤臉瞪了他一眼,“你隻需要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張起靈沉默了片刻:“你們門主是誰?”
    “等你答應了,自然會見到他。”
    “我不答應。”張起靈的聲音很冷,“滾。”
    刀疤臉的臉色沉了下來:“張小哥,別給臉不要臉!我們蚰蜒門也不是好惹的!”他揮了揮手,身後的黑衣人立刻掏出了武器——不是刀槍,而是一些裝著黑色液體的瓶子。
    “是屍油。”吳三省和小花也出來了,小花捂著鼻子,“能引來邪祟。”
    “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刀疤臉舉起一個瓶子,“我數到三,再不讓開,我就把這東西潑出去,讓你們整個屯子都不得安寧!”
    李鐵柱嚇得臉都白了,他知道屍油的厲害,山裏的老人們說過,那東西能招鬼。
    “別衝動!”吳畏往前走了一步,“我們可以跟你們合作,但必須讓我們見你們門主。”
    刀疤臉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吳畏會答應。他上下打量著吳畏,看到他胸前的鳳凰佩時,眼神閃過一絲貪婪:“行!但你們隻能去兩個人。”
    “我和張小哥去。”吳畏說。
    “不行!”吳三省立刻反對,“太危險了!”
    “沒事。”吳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去去就回。”他給小花使了個眼色,小花會意,悄悄往後退了幾步,顯然是去召集人手。
    張起靈也沒反對,隻是看了刀疤臉一眼:“帶路。”
    刀疤臉沒想到這麽順利,揮了揮手:“跟我們走。”
    吳畏和張起靈跟著蚰蜒門的人往屯子東頭走,吳畏故意放慢腳步,在路過一棵老榆樹時,悄悄把一塊鳳羽衣的碎片掛在了樹枝上——那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記號。
    蚰蜒門的據點在一間廢棄的倉庫裏,裏麵陰森森的,彌漫著股腥臭味。倉庫中央擺著個祭壇,上麵放著個黑色的壇子,壇口用符紙封著。
    “我們門主就在裏麵。”刀疤臉指了指倉庫盡頭的隔間。
    兩人走進隔間,裏麵坐著個穿著黑袍的老人,背對著他們,正在擦拭一把青銅匕首。
    “張小哥,吳先生,久仰。”老人轉過身,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睛卻很亮,像兩盞鬼火。
    “你是蚰蜒門門主?”吳畏警惕地看著他。
    “正是老夫。”老人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老夫姓劉,你們叫我劉門主就行。”他的目光落在吳畏胸前的鳳凰佩上,眼神貪婪,“吳先生這玉佩,倒是個好東西。”
    “劉門主找我們,就是為了看我的玉佩?”
    “當然不是。”劉門主收起匕首,“老夫想跟你們合作,一起去雲頂天宮。”
    “我們憑什麽信你?”張起靈問。
    “就憑這個。”劉門主從懷裏掏出一卷羊皮,“這是汪藏海親手畫的雲頂天宮地圖,比你們手裏的詳細多了。”
    吳畏接過地圖,展開一看——上麵果然標注了很多他們不知道的細節,包括人麵鳥的巢穴、蚰蜒的棲息地,還有隕冰的具體位置。
    “你怎麽會有這個?”
    “祖傳的。”劉門主笑得很神秘,“老夫的祖上,是汪藏海的隨從,這地圖是他傳下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理由有點扯,但地圖看起來是真的。
    “我們可以合作。”張起靈開口,“但隕冰裏的東西,歸我們。”
    “可以。”劉門主很爽快,“老夫隻要汪藏海的筆記,別的東西都歸你們。”
    “成交。”
    離開倉庫時,吳畏總覺得不對勁。劉門主太爽快了,爽快得像個陷阱。
    “那老頭有問題。”吳畏低聲說。
    “嗯。”張起靈點頭,“他身上有屍氣,比陰兵還重。”
    兩人剛走出倉庫,就聽到身後傳來慘叫聲——是刀疤臉!他們衝回去一看,隻見刀疤臉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死狀淒慘。劉門主站在他身邊,手裏拿著那把青銅匕首,匕首上還在滴血。
    “劉門主!你幹什麽!”吳畏大喊。
    “他知道得太多了。”劉門主麵無表情,“老夫不喜歡不聽話的手下。”他看向兩人,“張小哥,吳先生,明天一早,我們準時出發,可別遲到了。”
    兩人沒說話,轉身離開了倉庫。走出很遠,吳畏才敢開口:“那老頭絕對沒安好心,他殺刀疤臉,是為了滅口。”
    “嗯。”張起靈看著遠處的黑暗,“他想利用我們找到隕冰,然後殺人滅口。”
    “那我們還跟他合作嗎?”
    “合作。”張起靈的眼神很冷,“正好可以利用他的地圖,找到雲頂天宮。”
    回到李鐵柱家時,天已經快亮了。小花和吳三省正急得團團轉,看到他們回來,終於鬆了口氣。
    “怎麽樣?沒出事吧?”吳三省問。
    “沒事。”吳畏把遇到的情況說了一遍,“那劉門主很可疑,我們得小心點。”
    “我就說不能信他們!”吳三省罵了句,“要不我們別跟他們合作了,自己去?”
    “不行。”小花搖頭,“他們有地圖,我們需要那地圖。”他看向吳畏,“你剛才留的記號,我看到了。”
    “那就好。”吳畏鬆了口氣,“明天我們跟他們走,你們帶著李鐵柱從另一條路走,在雲頂天宮的入口匯合。”
    “你們小心。”吳三省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一早,劉門主果然帶著人來了。他們穿著特製的防寒服,背著登山繩和武器,看起來很專業。
    “吳先生,張小哥,準備好了嗎?”劉門主笑眯眯的,仿佛昨晚的殺人事件從沒發生過。
    “準備好了。”
    隊伍出發了,沿著李鐵柱指的路往天坑走。蚰蜒門的人走在前麵,吳畏和張起靈跟在後麵,保持著警惕。
    走了約莫兩個小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冰洞——天坑到了。
    天坑直徑約莫百米,深不見底,邊緣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往下看能看到雲霧繚繞,聽不到任何聲音,像是個吞噬一切的巨獸。
    “這就是天坑。”劉門主指著冰洞,“下去的繩子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分批下去。”
    蚰蜒門的人開始固定繩索,吳畏趁機往四周看,希望能看到小花他們的身影,卻什麽也沒看到。
    “別找了,你的朋友不會來了。”劉門主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他手裏拿著個黑色的壇子,壇口的符紙已經被撕掉了,“老夫在他們的水裏下了藥,現在怕是正睡得香呢。”
    吳畏心裏一沉:“你果然耍了我們!”
    “不耍你們,怎麽能拿到隕冰裏的東西?”劉門主笑得很得意,“實話告訴你吧,老夫要的不是汪藏海的筆記,是‘終極’!”他舉起壇子,“這壇子裏,是老夫煉了三十年的‘血蚰蜒’,能對付一切邪祟,包括你們的人麵鳥和陰兵!”
    壇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無數蟲子在蠕動。
    “張小哥,動手!”吳畏大喊,同時掏出鳳凰佩,集中精神。
    張起靈的黑金古刀瞬間出鞘,朝著劉門主砍去。劉門主早有準備,側身躲開,同時將壇子扔向兩人。
    壇子在空中碎裂,無數黑色的蟲子從裏麵湧出來,朝著他們爬去——那些蟲子長著腳,頭像蜈蚣,身體卻像蚯蚓,看起來惡心至極。
    “血蚰蜒!”吳畏認出了這東西,在老陳的資料裏見過,是用活人血喂養的,毒性極強。
    鳳凰佩爆發出白光,逼退了靠近的血蚰蜒。張起靈趁機衝上前,黑金古刀再次朝著劉門主砍去。
    劉門主雖然年紀大了,身手卻很靈活,他從懷裏掏出一把銅錢劍,和張起靈打在了一起。
    吳畏則被血蚰蜒纏住了,雖然有鳳凰佩的保護,但血蚰蜒太多了,很快就突破了白光的防禦,朝著他爬來。
    “吳畏!”張起靈想過來幫忙,卻被劉門主纏住,脫不開身。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哨響——是小花的信號!
    吳畏精神一振,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小花、吳三省和李鐵柱正從山坡上衝下來,手裏拿著火把!
    “燒死這些蟲子!”小花大喊,將火把扔向血蚰蜒。
    血蚰蜒怕火,遇到火把紛紛後退。吳畏趁機衝出包圍,和小花他們匯合。
    “你們沒事?”
    “沒事,早看出那老頭不對勁,提前換了水。”吳三省笑著說,“李鐵柱這小子,早就把藥給換了。”
    李鐵柱嘿嘿笑了兩聲,舉起手裏的獵槍:“敢耍我們,沒門!”
    劉門主看到形勢不妙,虛晃一招,擺脫了張起靈,朝著天坑邊緣跑去:“你們給我等著!隕冰裏的東西,一定是我的!”
    他跑到天坑邊緣,縱身跳了下去——不是自殺,而是沿著提前準備好的繩索往下爬。
    “追!”張起靈帶頭追了上去,抓住繩索也跳了下去。
    吳畏等人對視一眼,也跟著跳了下去。
    繩索在半空中搖晃,冷風呼嘯著吹過耳邊。吳畏低頭往下看,隻見劉門主的身影越來越小,很快就消失在了雲霧中。
    “小心點!”吳畏大喊,加快了下降的速度。
    不知道爬了多久,腳下終於踩到了實地上——他們到了天坑底部。
    底部是個巨大的溶洞,裏麵結滿了冰柱,冰柱上反射著幽幽的藍光,像無數根水晶燈。
    “劉門主去哪了?”吳邪四處張望,沒看到劉門主的身影。
    “往那邊跑了。”張起靈指著溶洞深處,那裏有個黑漆漆的洞口,“那是雲頂天宮的入口。”
    眾人朝著洞口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翅膀扇動的聲音——人麵鳥!
    隻見一群人麵鳥從洞裏飛出來,它們的身體像鷹,臉卻像人,眼睛裏閃爍著凶光。
    “用火把!”小花大喊,將火把舉得高高的。
    人麵鳥怕火,不敢靠近,但也沒飛走,隻是在洞口盤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吳畏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麵鳥,“得想辦法引開它們。”
    “我有辦法。”李鐵柱從背包裏掏出個鞭炮——那是他過年剩下的,“這玩意兒響,能引開它們。”
    他點燃鞭炮,朝著溶洞的另一邊扔去。鞭炮在遠處炸開,發出巨大的聲響。人麵鳥果然被吸引,紛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快走!”眾人趁機衝進洞口。
    洞口裏麵是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側的牆壁上刻著壁畫——畫的是汪藏海修建雲頂天宮的場景,有工人搬運巨石,有工匠雕刻石像,還有汪藏海本人,站在宮殿頂端,望著遠方的雪山。
    “你們看這個!”吳邪指著一幅壁畫,上麵畫著汪藏海和一個穿著黑袍的人,正在交談。那黑袍人的樣子,和劉門主很像!
    “那老頭果然沒說謊,他祖上真是汪藏海的隨從。”吳畏皺起眉頭,“可他為什麽要騙我們?”
    “也許,他想獨占‘終極’。”張起靈的聲音很淡,“或者,他知道‘終極’的真相,怕我們阻止他。”
    眾人繼續往前走,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門上刻著星圖,和吳老狗筆記裏描述的雲頂天宮大門一模一樣。
    “雲頂天宮,到了。”吳畏看著青銅門,心裏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他來過這裏。
    他走上前,伸出手,輕輕按在青銅門上——門竟然自己開了,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門後是一個巨大的大廳,大廳中央有個冰台,冰台上放著一塊巨大的冰塊——正是隕冰!
    隕冰裏,果然凍著個影子,看不清樣貌,隻能看出是個人形。
    而劉門主,正站在隕冰前,手裏拿著一把匕首,準備刺向隕冰。
    “住手!”吳畏大喊。
    劉門主轉過身,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來得正好!等我放出‘終極’,你們都得死!”
    他舉起匕首,狠狠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