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2章 無畏擒龍(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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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門徹底閉合的刹那,天坑底部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卷起地上的碎冰和血汙,打在人臉上生疼。吳畏捂著被風吹得發疼的眼睛,隱約看到青銅門表麵的星圖亮起微光,像有無數星辰在緩緩流轉,最終凝聚成一個模糊的符號——和他鳳凰佩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這門……在認主?”吳邪揉著眼睛湊過來,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
張起靈伸手撫過青銅門,指尖觸及的地方,星圖的光芒更亮了些:“它在警告我們,‘終極’的碎片已經擴散,不止雲頂天宮有,西沙、秦嶺、塔木陀……所有和西王母有關的地方,都可能出現時空鏡的裂痕。”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得去這些地方?”吳三省的眉頭擰成了疙瘩,顯然不想再折騰了。
“至少現在不用。”張起靈收回手,星圖的光芒漸漸黯淡,“青銅門暫時壓製住了裂痕,但十年後……”
“十年後再說。”吳邪打了個哈欠,劫後餘生的疲憊湧上來,“先想想怎麽出去,我可不想困死在這鬼地方。”
眾人這才想起,來時的通道已經被堵死,唯一的出路隻有那根懸在天坑中央的繩索。可剛才倉庫坍塌引發了連鎖反應,繩索早就被掉落的冰塊砸斷,此刻正孤零零地垂在半空,離他們足有十幾米遠。
“這下麻煩了。”李鐵柱撓了撓頭,舉著獵槍四處張望,“這坑壁全是冰,根本沒法攀爬。”
小花卻盯著坑壁的一處凹陷:“那不是自然形成的。”他指著凹陷處的冰麵,那裏隱約能看到人工開鑿的痕跡,“像是個梯子。”
眾人湊過去細看,果然——冰麵下藏著一排金屬梯,被厚厚的冰層覆蓋,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張起靈揮刀砍去表麵的冰層,金屬梯露出了真麵目,鏽跡斑斑,卻依舊結實。
“是汪藏海留下的逃生梯。”張起靈率先踏上梯子,“跟著我,別踩空。”
梯子沿著坑壁蜿蜒向上,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吳畏跟在張起靈身後,手腳並用往上爬,冰碴時不時掉進衣領,凍得他一哆嗦。爬到一半,頭頂突然傳來“哢嚓”聲,一塊磨盤大的冰塊掉了下來,直砸向吳邪!
“小心!”吳畏想也沒想,反手將吳邪推開,自己卻來不及躲閃,隻能眼睜睜看著冰塊砸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張起靈突然從上麵跳下來,一把將吳畏拽到梯子內側。冰塊擦著他們的肩膀砸下去,在坑底摔得粉碎,濺起的冰碴打在臉上生疼。
“你瘋了!”吳畏看著張起靈被冰碴劃破的手背,又氣又急。
張起靈沒說話,隻是抓住他的手腕,繼續往上爬,力道卻比剛才重了些,像是怕他再出事。
爬出天坑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雪停了,朝陽從雪山後麵探出頭,給白茫茫的大地鍍上了一層金邊。屯子裏的炊煙嫋嫋升起,隱約能聽到狗叫聲,一派安寧景象,和天坑底下的凶險仿佛兩個世界。
回到李鐵柱家,他媳婦早已備好熱粥,就著酸菜吃下去,渾身的寒氣才漸漸散去。吳邪捧著碗粥,突然“噗嗤”笑出聲:“你們說,劉門主到死都不知道,他找的根本不是‘終極’,隻是個詛咒?”
“人啊,就是被貪念迷了心竅。”吳三省歎了口氣,喝了口酒,“想當年,我也差點栽在這上麵。”
“三叔,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吳邪追問,眼神裏帶著探究。
吳三省卻岔開了話題:“對了,汪藏海的筆記雖然燒了,但我記得上麵提過,秦嶺神樹裏也有塊隕冰,和雲頂天宮的是一對。”
“秦嶺神樹?”吳畏想起那棵能映照人心的巨樹,“那裏的隕冰也會讓人產生幻覺?”
“不止。”張起靈放下粥碗,“秦嶺的隕冰能‘物化’,把人的想象變成現實。”
這話一出,屋裏瞬間安靜了。能把想象變成現實?這比時空鏡更可怕——如果有人幻想出無數怪物,豈不是會釀成大禍?
“霍家的人知道這事嗎?”小花擦拭著匕首,刀刃上的寒光映著他的眼睛。
“不好說。”吳三省皺起眉,“霍家手裏有半張秦嶺的地圖,當年我跟他們搶過,沒搶過來。”
“這麽說,我們還得去趟秦嶺?”吳邪的語氣裏竟帶著點期待。
“去不去,得看這東西。”張起靈從懷裏掏出塊碎冰,是從雲頂天宮的隕冰上敲下來的,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藍光,“它在發熱,說明秦嶺的隕冰已經有反應了。”
碎冰的藍光忽明忽暗,像在傳遞某種信號。吳畏的鳳凰佩也跟著發燙,貼在皮膚上暖融融的,竟和碎冰的頻率漸漸同步。
“看來非去不可了。”吳畏握住玉佩,心裏清楚,這趟秦嶺之行,怕是躲不過了。
休整了兩天,眾人準備出發。李鐵柱非要跟著,說山裏熟,能當個向導,吳三省拗不過他,隻好答應。臨走前,吳畏在天坑附近埋了塊鳳凰佩的碎片——老陳說過,這玉佩能鎮壓邪祟,或許能暫時穩住青銅門的裂痕。
火車往南行駛,窗外的雪景漸漸被綠色取代。吳邪抱著吳老狗的筆記,翻到秦嶺神樹那一頁,上麵畫著棵參天大樹,樹幹上嵌著塊菱形的冰,正是隕冰。
“你們看,這冰旁邊畫的是什麽?”吳邪指著冰下的陰影,像條巨大的蛇。
“是‘燭龍’。”張起靈瞥了一眼,“守護秦嶺隕冰的神獸,能吐息成風,眼睛能照亮九幽。”
“又是神獸?”吳邪哀嚎一聲,“我們就不能碰點正常的東西嗎?”
“等你見了燭龍就知道,它比血蚰蜒好對付。”小花笑著說,“至少它講道理。”
“跟神獸講道理?”吳邪一臉不信,卻被潘子拍了下後腦勺:“小花爺說的沒錯,當年我們在秦嶺,就是靠跟燭龍‘談判’才活下來的。”
火車抵達西安時,已是深夜。吳三省的老熟人早安排好了住處,是家藏在巷子裏的客棧,院子裏種著棵石榴樹,雖然葉子落光了,卻透著股安穩勁兒。
客棧老板是個瞎眼的老太太,說話慢悠悠的,給眾人端來熱茶:“你們是去秦嶺吧?最近那裏不太平,老有人往山裏跑,回來就瘋瘋癲癲的,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影子?”吳畏心裏一動,“什麽樣的影子?”
“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是眼神不對勁,冷冰冰的,像要吃人。”老太太歎了口氣,“我那口子,就是去山裏找藥材,再也沒回來,有人說看到他跟個影子並排走,笑著跳進了深潭。”
眾人沉默了。這症狀,和雲頂天宮的時空鏡如出一轍——看來秦嶺的隕冰,已經開始製造“鏡像人”了。
“明天一早進山。”張起靈站起身,“趕在鏡像人泛濫前找到隕冰。”
夜裏,吳畏被凍醒了。窗外的月光灑在石榴樹上,樹影晃得人眼暈,像有無數影子在跳舞。他摸出鳳凰佩,玉佩的溫度比往常高,隱隱能聽到細微的“嗡嗡”聲,像是在和什麽東西共鳴。
“睡不著?”張起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靠在廊柱上,望著天上的月亮。
“你也沒睡。”吳畏走出去,和他並肩站著,“在想鏡像人?”
“嗯。”張起靈點頭,“鏡像人不是幻覺,是另一個‘自己’,有獨立的意識,甚至……有同樣的記憶。”
“也就是說,他們能取代我們?”
“有可能。”張起靈的聲音很輕,“我在張家古樓見過,有個鏡像人,模仿我的樣子活了十年,連族長都沒發現。”
吳畏心裏一寒:“那最後呢?”
“被我殺了。”張起靈的語氣沒什麽起伏,“他想取代我守青銅門。”
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光影在兩人臉上明明滅滅。吳畏忽然想起冰鏡裏那個穿白衣的女人,想起她說的“守鏡人”,總覺得這些事之間有根無形的線,把他們串在一起。
“你說,我們會不會也有鏡像人?”吳畏問。
“或許已經有了。”張起靈看向客棧的大門,門虛掩著,外麵的巷子裏,似乎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和吳畏的身形一模一樣。
吳畏的心提了起來,握緊鳳凰佩,白光悄然亮起。張起靈則按住了腰間的黑金古刀,眼神銳利如鷹。
巷子裏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的聲音。那影子再也沒出現,仿佛隻是錯覺。
“是錯覺嗎?”吳畏低聲問。
“不是。”張起靈搖頭,“它在觀察我們,像獵人盯著獵物。”
回到房間,吳畏輾轉反側,總覺得那影子還在窗外。他索性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巷子空蕩蕩的,隻有那棵石榴樹在風中搖晃,樹影落在地上,像個張開雙臂的人。
突然,樹影動了,朝著客棧的方向挪了挪。
吳畏猛地後退一步,撞在桌腿上,發出“咚”的聲響。樹影停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月光照亮了它的臉——和吳畏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眼睛是純黑的,沒有一點白。
鏡像人!
吳畏剛想喊人,鏡像人突然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裏也有塊鳳凰佩,隻是顏色更深,像塊黑曜石。
它想幹什麽?
鏡像人沒說話,隻是從懷裏掏出個東西,朝著吳畏扔過來,然後轉身消失在巷口。那東西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是塊碎冰,和張起靈帶回來的那塊一模一樣,隻是藍光更亮。
吳畏撿起碎冰,剛觸碰到,就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他集中精神去聽,那些聲音漸漸清晰——是汪藏海的聲音,在說一個秘密:“雙冰同現,世界反轉,唯有鳳血,能定乾坤……”
碎冰突然發燙,吳畏手一抖,碎冰掉在地上,瞬間融化成一灘黑水,滲入泥土裏,消失不見。
窗外的石榴樹影恢複了正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吳畏站在原地,心跳得飛快。鏡像人為什麽要給他傳信?汪藏海的話又是什麽意思?雙冰同現,難道指的是雲頂天宮和秦嶺的兩塊隕冰?
他摸出鳳凰佩,玉佩燙得驚人,像是在回應剛才的碎冰。這一刻,吳畏忽然有種預感——秦嶺的隕冰,恐怕藏著比“終極”更可怕的秘密,而他的鏡像人,或許不是敵人。
天快亮時,吳畏才迷迷糊糊睡著。夢裏,他又見到了那個穿白衣的女人,她站在秦嶺神樹的頂端,對著他說:“鏡像不是敵人,是另一個選擇。”
選擇?什麽選擇?
醒來時,院子裏已經傳來動靜。吳邪正背著背包往外走,看到吳畏,笑著打招呼:“醒啦?快收拾東西,三叔說早走早回,爭取趕在年前回家吃年夜飯。”
吳畏點點頭,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把昨晚的事告訴了張起靈。
張起靈聽完,沉默了很久:“鏡像人有好有壞,就像人心。”他拍了拍吳畏的肩膀,“小心點,別被它迷惑。”
眾人走出客棧,老太太站在門口,遞給吳畏一個布包:“路上吃的,裏麵有幾個饃,還有點花椒,驅蟲的。”
吳畏接過布包,說了聲謝謝。轉身時,他看到老太太的眼睛動了一下,閃過一絲不屬於盲人的清明。
這老太太,也不簡單。
往秦嶺走的路上,吳畏總覺得有人在跟著他們。回頭看,卻隻有蜿蜒的山路和茂密的樹林,連隻鳥都沒有。
“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吳邪拍了他一下。
“沒事。”吳畏搖搖頭,握緊了胸前的鳳凰佩,“就是覺得,這次進山,會遇到意想不到的事。”
張起靈望著遠處的秦嶺主峰,那裏雲霧繚繞,像條蟄伏的巨龍。他的眼神凝重,仿佛已經看到了山裏麵的凶險。
秦嶺神樹,我們來了。吳畏在心裏默念,同時握緊了口袋裏的花椒——不管老太太是誰,這東西或許真能派上用場。
山路漸漸陡峭,空氣裏的濕氣重起來,路邊的草木上掛著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美得有些不真實。吳畏知道,這是秦嶺神樹的影響開始顯現了,再往前走,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幻覺。
他深吸一口氣,跟上隊伍的腳步。前路未知,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知道,不管遇到什麽,身邊的這些人,會和他一起麵對。
更何況,他還有個神秘的鏡像人,或許,那才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