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9章 無畏擒龍(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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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的雪總帶著凜冽的鋒芒,刮在臉上像細小的冰刃。越野車在雪原上顛簸了兩天,終於抵達青銅門附近的營地。吳邪的小侄子裹得像個粽子,剛下車就被風吹得直打哆嗦,卻還是指著遠處的雪山拍手:“雪人!大雪人!”
“那是長白山主峰,”吳畏把孩子抱起來,用圍巾裹住他的臉,隻露出雙烏溜溜的眼睛,“比你堆的雪人高一萬倍。”
張起靈正在檢查雪地摩托,黑金古刀被他用特製的布裹著,牢牢固定在車後座。他抬頭望了眼主峰方向,眉頭微蹙:“雪獅在那邊的‘風蝕穀’,穀裏的風會讓人產生幻覺,跟昆侖墟的噬魂霧差不多。”
“有這玩意兒怕什麽?”吳畏晃了晃脖子上的墨玉,定魂絲在玉體裏輕輕顫動,“奶奶的日記說,定魂絲能破一切幻境,比霍秀秀的防霧鏡管用。”
李鐵柱扛著他的獵槍,往槍膛裏塞了顆子彈:“我跟你們去風蝕穀,小花和霍秀秀在營地守著,吳三省叔年紀大了,也留下吧。”他拍了拍胸脯,“山裏的東西,我比誰都懂。”
吳三省剛想反駁,就被吳邪按住:“叔,您就聽鐵柱的吧,上次在西沙,要不是他在船上守著,咱們的裝備早被浪卷走了。”他給吳三省遞了杯熱奶茶,“再說了,您還得看著這小家夥呢,別讓他亂跑。”
眾人分乘三輛雪地摩托,朝著風蝕穀出發。雪地摩托的引擎聲打破了雪原的寂靜,履帶碾過積雪,濺起兩道白色的雪霧。吳畏坐在張起靈身後,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側臉貼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他平穩的心跳,和雙玉的震動融為一體。
越靠近風蝕穀,風就越大,吹得人睜不開眼。遠處的穀口像頭巨獸的嘴,吞吐著白色的風雪,隱約能聽到“嗚嗚”的聲響,像是某種野獸的低吼。
“戴上護目鏡!”張起靈的聲音被風聲撕碎,卻清晰地傳到吳畏耳中。他從背包裏掏出護目鏡,剛戴上,就看到風蝕穀的入口處閃過道金色的影子,速度快得像道閃電。
“是雪獅!”吳畏大喊,定魂絲突然在墨玉裏劇烈跳動,“它在警告我們!”
張起靈猛地刹車,雪地摩托在雪地上滑出長長的痕跡。風蝕穀的風雪突然變大,白色的雪霧中浮現出無數人影——有吳畏在秦嶺遇到的鏡像人,有張起靈在張家古樓見到的老族長,還有吳邪最怕的海猴子,一個個張牙舞爪,朝著他們撲來。
“是幻境!”張起靈抽出黑金古刀,刀身劃過一道寒光,劈向最近的人影。人影被劈中,瞬間化作雪沫,卻又在不遠處重新凝聚,變得更加猙獰。
吳畏的鳳凰佩爆發出紅光,雙玉的力量順著手臂蔓延,定魂絲突然從墨玉裏飛出來,化作條金色的絲線,在空中盤旋著,將那些幻境人影一一纏住。絲線收緊的瞬間,人影發出淒厲的慘叫,徹底消散在風雪中。
“定魂絲真管用!”吳邪興奮地大喊,卻沒注意到身後的雪地裏,悄悄爬起個巨大的身影——是頭真正的雪獅!它足有犛牛那麽大,渾身覆蓋著金色的鬃毛,在風雪中閃著光,額頭上的獨角比西王母陵的守陵獸還要鋒利。
“小心!”張起靈猛地調轉車頭,雪地摩托撞向雪獅的側腹。雪獅吃痛,發出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鬃毛瞬間炸開,像無數把豎起的利刃。
吳畏的定魂絲自動飛過去,纏繞在雪獅的獨角上。金線與獨角接觸的瞬間,雪獅的咆哮突然停了,金色的鬃毛漸漸平複,凶狠的眼神也變得溫順起來,像頭被馴服的大狗。
“它……它認主了?”吳邪看得目瞪口呆,手裏的工兵鏟“哐當”掉在地上。
張起靈跳下雪地摩托,慢慢走向雪獅。雪獅低下頭,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像在撒嬌。
“伴生石在它肚子裏。”張起靈的指尖撫過雪獅的獨角,“創世玉的力量孕育了它,也保護著伴生石。”
雪獅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張開嘴,吐出顆鴿子蛋大小的玉石,通體雪白,裏麵裹著縷和創世玉相似的星光——正是伴生石!
吳畏撿起伴生石,雙玉和墨玉同時發出光芒,與伴生石的星光交織,形成道巨大的光網,籠罩著整個風蝕穀。穀裏的風雪突然停了,天空放晴,陽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吳畏看著光網中的景象,突然愣住了——光網裏浮現出無數畫麵,有鳳族和張家的祖先在昆侖墟立下誓言的場景,有吳畏的奶奶和張起靈的父親在石榴樹下交換信物的瞬間,還有他們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從雲頂天宮到長白山,像部流動的電影。
“是時間的真相。”張起靈握住他的手,“創世玉和伴生石合在一起,能讓我們看到所有被遺忘的溫暖。”
光網漸漸散去,伴生石化作道金光,融入吳畏的雙玉中。雪獅發出聲溫柔的低吼,轉身跑進風蝕穀深處,金色的鬃毛在陽光下閃著光,像道流動的火焰。
“它回去守著創世玉了。”吳畏望著雪獅消失的方向,心裏有種莫名的感動,“原來所謂的守護,不是囚禁,是彼此守護。”
返程的路上,吳邪抱著他的相機,興奮地翻看著剛才拍的照片:“我要把雪獅的樣子洗出來,掛在吳山居的牆上,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見過真正的神獸!”
李鐵柱哼著東北小調,時不時從麻袋裏掏出凍梨給大家:“這伴生石真厲害,我現在覺得渾身都有勁,回去能再扛十袋大米!”
張起靈駕駛著雪地摩托,吳畏靠在他背上,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雙玉貼在胸口,帶著伴生石的溫度,像揣著顆小小的太陽,暖得人心裏發漲。
回到營地時,吳三省正和小花在下棋,霍秀秀在給小家夥講故事,篝火上烤著的紅薯散發出甜甜的香氣。看到他們回來,小家夥立刻撲過來,抱住吳畏的腿:“鳳凰叔叔,看到大獅子了嗎?”
“看到了,”吳畏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它說等你長大了,就帶你去看創世玉。”
小家夥咯咯笑著,抱住張起靈的胳膊:“麒麟叔叔,你也要一起去!”
張起靈點頭,嘴角揚起個淺淺的弧度。夕陽落在他臉上,鬢角的白發在光線下閃著柔和的光,竟比年輕時更多了幾分煙火氣。
離開長白山的前一天,他們又去了趟青銅門。小家夥非要給雪人戴紅綢,吳邪陪著他堆了個巨大的雪人,戴著張起靈的圍巾,拿著吳畏的工兵鏟,笑得憨態可掬。
“明年還來嗎?”吳畏靠在青銅門上,看著遠處的雪山,陽光灑在門環的雙玉上,反射出溫暖的光芒。
“來。”張起靈站在他身邊,聲音被風吹得有些輕,卻異常堅定,“每年都來。”
返程的越野車駛離雪原時,吳畏回頭望了眼青銅門,雪人站在門前,紅綢在風中飄揚,像個永遠不會離開的哨兵。他知道,無論走多遠,這裏永遠有個等待他們回來的坐標,就像吳山居的院子,像身邊的這個人,是他們永遠的歸宿。
回到杭州時,春天已經悄悄來了。吳山居的院子裏,石榴樹抽出了嫩綠的新芽,神樹的幼苗也長高了許多,枝椏上綴著小小的花苞,像無數顆等待綻放的星星。
吳畏和張起靈在院子裏種下了棵梅樹,就在兩棵樹中間。張起靈挖坑,吳畏扶著樹苗,泥土落在他們的鞋上,帶著春天的濕潤氣息。
“等冬天開花了,”吳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們就在樹下煮火鍋,邀請所有人來吃。”
張起靈點頭,伸手拂去他發間的草屑:“再溫點酒。”
“好,”吳畏笑著說,“喝你最愛的青梅酒。”
陽光穿過新抽的枝葉,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遠處的西湖傳來遊船的汽笛聲,近處的茶館飄來龍井的清香,吳邪在屋裏喊“快來幫我看看這魚怎麽釣”,李鐵柱的菜館又響起“酸菜白肉鍋好嘍”的吆喝。
吳畏看著張起靈的側臉,在春光中柔和得像幅水墨畫。他知道,故事還在繼續,像這院子裏的三棵樹,像這永遠流轉的時光,在煙火人間裏,慢慢生長,直至永恒。而他們,會一直走下去,從春到夏,從秋到冬,從青絲到白發,把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都過成值得珍藏的故事。
梅樹栽下的第三個春天,枝椏上終於綴滿了花苞。吳畏蹲在院子裏,看張起靈給新抽的枝芽綁上護架——去年冬天的雪太大,壓斷了好幾根細枝,今年他特意做了竹架,像給幼苗搭了個溫柔的鎧甲。
“再過半個月就能開花了。”吳畏摸了摸花苞,指尖沾到點黏黏的汁液,帶著淡淡的清香,“到時候讓小花來拍幾張照片,掛在茶館裏當招牌。”
張起靈沒說話,隻是把竹架綁得更牢了些。陽光透過石榴樹的新葉,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黑金古刀靠在不遠處的牆根下,刀鞘被歲月磨得發亮,卻依舊透著股沉穩的力量。
正說著,吳邪抱著個巨大的卷軸衝進來,差點被門檻絆倒:“重大發現!我爺爺的筆記裏夾著張藏寶圖!”他把卷軸攤在石桌上,上麵畫著座隱藏在瀑布後的石室,標注著“天目山秘境”,“據說裏麵藏著汪藏海沒來得及帶走的‘記事珠’,能記下人一輩子的事,連三歲尿床都忘不了!”
“三歲尿床?”李鐵柱端著剛出鍋的粘豆包從廚房出來,聞言笑得直拍大腿,“那玩意兒給吳邪正好,省得他總忘事。”
吳邪瞪了他一眼,指著地圖上的瀑布:“這地方我去過!去年陪我小侄子去天目山玩水,見過這瀑布,當時還以為是普通的水簾洞,沒想到裏麵藏著秘密!”
小花和霍秀秀恰好從茶館過來,看到地圖時,霍秀秀突然“咦”了一聲:“這瀑布我也見過,我奶奶的相冊裏有張老照片,她年輕時就在這瀑布前拍的,手裏還拿著顆珠子,和吳邪說的記事珠很像。”
“這麽說,霍家的人早就去過?”吳畏的雙玉突然發燙,貼在地圖上的瀑布位置,竟隱隱有紅光透出,“裏麵有鳳族的印記,是守陵人的藏寶地。”
張起靈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石室輪廓:“不是藏寶,是‘記史’——鳳族和張家的曆史,都刻在裏麵的石壁上。”他抬頭看向眾人,“汪藏海想偷的不是記事珠,是兩族的秘史。”
三天後,一行人驅車前往天目山。山路蜿蜒,車窗外的竹林鬱鬱蔥蔥,偶爾有溪水從石縫中流過,叮咚作響,像在為他們指引方向。瀑布比地圖上畫的更壯觀,銀白色的水流從幾十米高的山崖上落下,砸在潭裏,濺起漫天的水霧。
“入口在瀑布後麵。”吳邪指著水霧繚繞的崖壁,“我上次就覺得那裏的水流不對勁,果然有貓膩。”
張起靈率先穿過瀑布,水流打在身上,冰涼刺骨,卻擋不住他穩健的腳步。吳畏緊隨其後,雙玉的紅光在水霧中格外顯眼,照亮了崖壁上的鳳族印記——和老祠堂的圖案一模一樣。
石室比想象中寬敞,石壁上嵌著發光的螢石,照亮了上麵密密麻麻的刻字。吳畏走近一看,瞳孔突然收縮——上麵記載的,竟然是鳳族和張家的起源:原來兩族的祖先都是“守鏡人”,負責看管時空鏡的碎片,直到某次意外,碎片散落各地,才衍生出後來的故事。
“這裏有記事珠!”吳邪指著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麵放著個水晶盒,裏麵的記事珠通體瑩白,在螢石光下流轉著柔和的光芒。
張起靈拿起記事珠,珠子突然亮起,石壁上的刻字開始流動,化作無數影像——有守鏡人在時空鏡前祈禱的畫麵,有碎片散落時的漫天星光,還有吳畏的奶奶和張起靈的父親,在石室裏抄寫秘史的場景,兩人的手指偶爾碰到一起,會像觸電般縮回,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
“原來他們早就見過。”吳畏看著影像,突然笑了,“不是兩族聯姻才認識的,是早就心有靈犀。”
影像的最後,是汪藏海闖入石室的畫麵,他試圖用刀刮下石壁上的刻字,卻被記事珠發出的光芒彈開,倉皇而逃時,不小心碰掉了塊刻著鳳族圖騰的石壁,碎片落在地上,被後來的霍奶奶撿走,成了相冊裏的紀念。
“所以霍奶奶不是來偷東西的,是來修石壁的。”霍秀秀看著影像中奶奶的身影,眼眶有些發紅,“她一直說,有些東西比命還重要,原來指的是這個。”
張起靈將記事珠放回水晶盒:“秘史已經記在我們心裏了,珠子留在這裏,繼續守著兩族的故事。”
離開石室時,瀑布的水流突然變得格外清澈,陽光透過水霧,在潭麵上架起道彩虹。吳邪的小侄子指著彩虹大喊:“是鳳凰叔叔和麒麟叔叔的顏色!”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彩虹的紅色和金色交織,果然像雙玉的光芒。吳畏突然明白,所謂的鳳族與張家,所謂的使命與守護,從來都不是沉重的枷鎖,而是像這道彩虹,在彼此的光芒中,映出最絢爛的色彩。
返程的路上,夕陽將竹林染成了金紅色。吳邪抱著他的相機,翻看著石室裏拍的照片,嘴裏念叨著要把石壁上的故事整理成書,讓更多人知道鳳族和張家的善良。
李鐵柱哼著歌,從包裏掏出霍秀秀帶來的茶葉蛋,分給每個人:“這趟沒白來,知道了這麽多老故事,回去能給我那倆娃講上半年。”
張起靈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逝的竹林。吳畏悄悄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有些涼,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雙玉在胸口輕輕跳動,像在回應著彼此的心跳。
回到杭州時,梅樹的花苞已經半開,粉白色的花瓣在風中輕輕搖曳,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吳山居的院子裏,吳三省正在給石榴樹修剪枝葉,小花和霍秀秀在下棋,吳邪則在教他的小侄子辨認雙玉上的紋路,嘴裏還念念有詞:“這是鳳凰,那是麒麟,它們是好朋友,就像我和你。”
張起靈走到梅樹旁,輕輕碰了碰半開的花苞。吳畏站在他身邊,看著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與三棵樹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像幅被時光暈染的畫。
“等梅樹開滿花,”吳畏輕聲說,“我們就把所有人請來,在樹下擺酒,聽吳邪講石壁上的故事。”
張起靈點頭,轉身回屋拿出兩個酒杯,倒上去年釀的青梅酒。酒杯碰撞的輕響裏,有天目山的瀑布聲,有石室裏的螢石光,有一路走來的風雨,還有此刻院子裏,悄然綻放的春天。
遠處的西湖上傳來遊船的汽笛聲,近處的茶館飄來炒茶的清香,李鐵柱的菜館又響起“剛出爐的糖火燒嘞”的吆喝。吳畏舉起酒杯,與張起靈的杯子輕輕一碰,酒液入喉,帶著青梅的酸甜,和歲月沉澱的醇厚。
他知道,故事還在繼續。像這院子裏的三棵樹,像這杯中的酒,像他和張起靈交握的手,在漫長的時光裏,釀成最溫柔的模樣,歲歲年年,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