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8章 有我無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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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湍急,沒過膝蓋時,吳迪已經能感覺到水底的暗流在拉扯他的褲腳。他把青銅匣塞進背包最裏層,用防水布裹緊,又將人臉玉石攥在手心——玉石傳來的溫潤感能稍微壓下心底的寒意,尤其是在這片彌漫著腥甜的霧氣裏。
    “第八個青銅匣,還差一個魂……”紙上的朱砂字像活的一樣在眼前跳動。他突然想起吳畏最後化作雕像時,脖頸處蔓延的銀白色纖維——那分明是被螺眼同化的跡象,可哥哥說自己是被“籽”寄生的。這兩種說法之間的矛盾像根刺,紮得他心裏發慌。
    頭燈光柱掃過前方的霧氣,隱約照見塊突出的礁石,上麵似乎蹲著個黑影。吳迪放緩腳步,握緊工兵鏟慢慢靠近,才發現那不是活物,是具被水泡得發脹的屍體,穿著地質隊的藍色工裝,胸口別著塊生鏽的銘牌,上麵刻著“陳”字。屍體的右手還保持著握東西的姿勢,指縫裏露出半截泛黃的紙。
    他用鏟尖小心翼翼地挑出紙片,發現是張手繪的地圖,上麵用紅筆標注著暗河的走向,終點畫著個小小的祭壇圖案,旁邊寫著行小字“匣歸位,魂歸墟,九數滿,螺神蘇”。字跡和他在鐵皮盒裏見到的紙條很像,或許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陳……陳教授?”吳迪突然想起李麻子說過的話,前幾年失蹤的地質隊裏,帶隊的正是位姓陳的教授,據說專攻古文明遺址,“難道他也在找青銅匣?”
    地圖上的祭壇位置被紅筆圈了三次,旁邊還畫著個和青銅匣上一樣的人臉圖案,隻是這張臉的額頭上多了個螺螄狀的印記。吳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哥哥最後化作的雕像額頭上,似乎也見過同樣的印記,隻是當時太慌亂沒細看。
    就在這時,水底突然傳來一陣攪動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快速靠近。吳迪猛地將頭燈往下照,隻見無數銀白色的纖維從河底冒出來,在水中織成張網,正朝著他的腳腕圍過來。那些纖維上沾著透明的蟲卵,孵化出的小蟲在網眼間蠕動,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他趕緊往後退,卻發現退路已經被纖維網封住了。更可怕的是,剛才見到的那具屍體突然動了一下,浮腫的手指緩緩抬起,指向他身後的霧氣——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個模糊的人影,正踩著水麵朝他走來,步伐輕盈得像在飄,身上穿著件破爛的古裝,袖口繡著螺螄圖案。
    “螺神教的人?”吳迪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他聽說過這種古老的教派有“水行術”,能在水麵行走,沒想到是真的。
    古裝人影越來越近,頭燈光柱終於照清了他的臉——那不是活人的臉,是張用白殼雕刻的麵具,眼睛的位置嵌著兩顆墨綠色的珠子,正隨著水流微微晃動。麵具人伸出手,掌心托著個青銅匣,和吳迪背包裏的一模一樣,隻是匣蓋上的人臉閉著眼睛。
    “歸位……”麵具人發出的聲音不像人聲,像是用螺螄殼摩擦石頭,“還差一個……”
    吳迪突然明白過來,地圖上的“匣歸位”指的是讓九個青銅匣回到祭壇。可他現在隻有一個,剩下的八個在哪裏?難道都在這些“麵具人”手裏?
    水底的纖維網突然收緊,吳迪的腳腕被纏住,一股巨力將他往河底拖。他趕緊舉起人臉玉石,紅光瞬間將周圍的纖維燒成灰燼,可更多的纖維從河底湧出來,像潮水般層出不窮。
    麵具人趁機往前飄了幾步,托著青銅匣的手突然張開,匣蓋“哢嗒”一聲彈開,裏麵沒有紙,也沒有鎮物,隻有顆跳動的心髒,顏色和螺眼核心的暗金色一模一樣,表麵還纏著幾縷銀白色的纖維。
    “這是……”吳迪的瞳孔驟縮。
    “第七個魂……”麵具人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響,“陳的魂……很幹淨……”
    吳迪這才注意到,那顆心髒上刻著個模糊的“陳”字,和地質隊屍體的銘牌一致。他胃裏一陣翻湧——原來青銅匣裏裝的不是活物的精血,是被活生生剜出的心髒,用螺眼的纖維纏著,才能保持跳動,成為所謂的“鎮物”。
    哥哥說的“活引”,恐怕就是指要獻祭一顆鮮活的心髒。
    纖維網再次收緊,吳迪感覺自己的腳踝快要被勒斷了。他揮起工兵鏟劈向麵具人,卻被對方輕易躲開,青銅匣裏的心髒突然射出一道紅光,擊中了他的肩膀。劇痛瞬間傳遍全身,他感覺有無數細小的蟲順著傷口往身體裏鑽,和數骨蟲的毒素不同,這些蟲帶著灼熱的溫度,像是要在他的血管裏築巢。
    “還差一個……”麵具人飄到他麵前,白殼麵具幾乎貼到他臉上,墨綠色的眼珠裏映出他痛苦的表情,“你的……很合適……”
    吳迪突然想起背包裏的青銅匣。他忍著劇痛拉開拉鏈,掏出匣子往麵具人臉上砸去。兩個青銅匣碰撞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麵具人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白殼麵具裂開道縫,露出裏麵蠕動的觸須——原來這些“麵具人”也是同化體,隻是比岩壁上的更高級,能保留部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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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麵具人後退的空檔,吳迪用工兵鏟斬斷腳腕上的纖維,轉身往暗河深處遊去。水流越來越急,他能感覺到身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既有麵具人的,也有那些藏在霧氣裏的未知存在。
    遊出約莫百米遠,前方的霧氣突然變淡,露出一道陡峭的石階,沿著暗河的岩壁向上延伸,盡頭隱沒在黑暗中。石階上刻著和青銅匣一樣的人臉圖案,每個圖案的表情都不一樣,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麵無表情,眼睛都朝著石階頂端的方向。
    “祭壇……”吳迪的心跳加速。地圖上標注的祭壇應該就在石階頂端。他爬上石階,發現上麵的人臉圖案會隨著他的腳步亮起紅光,像是在為他指引方向。
    石階很滑,長滿了墨綠色的苔蘚,踩上去像踩在凍住的血上。吳迪的肩膀越來越疼,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紅、發燙,隱約能看見皮下有東西在蠕動,像條細小的蛇。他知道自己被麵具人擊中的地方正在“同化”,必須盡快找到破解的辦法。
    爬了約莫半個時辰,石階突然變得平坦,眼前出現個巨大的溶洞,中央矗立著座圓形的石台,上麵刻著個巨大的螺螄圖案,九個青銅匣的凹槽均勻地分布在圖案周圍——顯然這就是祭壇。
    凹槽裏已經放著七個青銅匣,每個匣蓋都敞開著,裏麵的心髒還在跳動,隻是顏色深淺不一,最深的那顆已經接近黑色,應該是存放最久的。吳迪的目光落在空著的兩個凹槽上,其中一個的形狀正好能放下他背包裏的青銅匣,另一個則空著,邊緣刻著個模糊的“吳”字。
    “專門為我留的?”吳迪的後背一陣發涼。他突然想起哥哥說的“羅盤是鑰匙”,趕緊掏出拚好的羅盤,盤麵上的二十八宿圖案在祭壇的紅光裏閃閃發亮,指針正對著那個刻著“吳”字的凹槽。
    就在他準備將羅盤放進去時,溶洞深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不是麵具人的飄行聲,是實打實的腳步聲,帶著沉重的喘息,像是有人在負重攀爬。吳迪趕緊躲到祭壇後麵,頭燈光柱從縫隙裏探出去,照見個熟悉的身影——是李麻子,他的胳膊上纏著繃帶,臉上滿是血汙,正一瘸一拐地往祭壇走來,手裏還拖著個麻袋,裏麵不知裝著什麽,沉甸甸的。
    “麻子?你怎麽來了?”吳迪又驚又喜。
    李麻子嚇了一跳,看清是吳迪後,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狂喜“你還活著!太好了!我跟趙瞎子的侄子一路追過來,他娘的,半路上遇到個戴麵具的怪物,那小子被拖進水裏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這是被那怪物的觸須劃的,差點沒爬上來。”
    吳迪注意到李麻子的繃帶滲出暗紅色的血,和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顏色很像,心裏咯噔一下“你的傷口……疼不疼?有沒有覺得發燙?”
    李麻子愣了愣,突然倒吸一口涼氣“你不說我還沒注意……他娘的,跟火燒似的!難道那怪物的觸須有毒?”
    吳迪的心沉了下去。看來李麻子也被“同化”了。他剛想開口,李麻子突然指著祭壇上的青銅匣,眼睛裏閃過一絲貪婪“這……這是傳說中的螺神教聖物?聽說裏麵裝著長生不老的秘方……”
    “別碰!”吳迪趕緊阻止他,“裏麵是人的心髒!”
    李麻子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貪婪瞬間變成恐懼“心……心髒?那趙瞎子說的‘青螺坑藏著活寶’,難道就是這玩意兒?”
    就在這時,麻袋突然動了一下,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吳迪的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麻袋裏裝的是什麽?”
    李麻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是……是路上撿的些破爛,可能是以前盜墓賊留下的……”
    吳迪沒信他的話,走過去一把扯掉麻袋口的繩子。麻袋裏滾出來的不是破爛,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手腳被繩子捆著,嘴裏塞著布,眼睛裏滿是驚恐,穿著件洗得發白的校服,看樣子像是附近村子的孩子。
    “你抓他幹什麽?”吳迪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李麻子被問得慌了神,後退兩步撞到祭壇,其中一個青銅匣被撞得晃了晃,裏麵的心髒突然停止了跳動,化作一灘墨綠色的液體。他這才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是……是趙瞎子的侄子臨死前說的……要平息螺神的怒火,得獻祭個童男……我也是沒辦法……”
    吳迪突然想起趙瞎子說的“白公雞開道”,原來這老東西早就知道獻祭的事,所謂的“邪祟不侵”根本是騙人的,他從一開始就是想找個活祭品。
    少年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眼睛死死盯著溶洞的入口。吳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霧氣從入口湧進來,無數個麵具人飄在霧中,手裏都托著青銅匣,其中一個正是剛才在暗河遇到的那個,白殼麵具上的裂縫還清晰可見。
    “歸位……”無數個麵具人同時開口,聲音在溶洞裏回蕩,“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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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托著的青銅匣突然齊齊打開,裏麵的心髒射出紅光,匯聚成一道光柱,直直地照在那個少年身上。少年發出痛苦的嗚咽,皮膚下開始浮現出銀白色的纖維,和吳畏最後呈現的狀態一模一樣。
    “他們要獻祭這孩子!”吳迪終於明白過來,刻著“吳”字的凹槽根本不是為他準備的,是為這個少年!所謂的“第九個魂”,必須是童男的心髒!
    他想衝過去解開少年的繩子,卻被李麻子死死抓住胳膊“別傻了!那怪物根本殺不死!不獻祭他,我們都得死!”李麻子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肩膀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露出裏麵蠕動的纖維,“你看我!我已經被同化了!與其變成怪物,不如讓螺神保佑我們出去!”
    吳迪猛地甩開他的手,李麻子踉蹌著後退,正好撞在那個空著的凹槽上,身體突然像被磁石吸住般貼了上去。他發出驚恐的尖叫,皮膚迅速變得透明,裏麵的骨骼和內髒清晰可見,最後整個人化作了灘墨綠色的液體,填滿了凹槽的一半。
    “這……”吳迪驚呆了。
    “誤觸祭壇者……皆為祭品……”麵具人的聲音帶著詭異的滿足,“還差一半……”
    光柱中的少年突然停止了掙紮,眼睛裏的驚恐變成了空洞,皮膚下的纖維越來越密集,像件銀色的緊身衣。吳迪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掏出懷裏的人臉玉石,對著光柱猛地擲過去。
    玉石穿過光柱的瞬間,突然炸開,無數細小的碎片像子彈般射向四周。麵具人紛紛後退,光柱出現了短暫的紊亂,少年身上的纖維停止了蔓延。吳迪趁機撲過去,用工兵鏟斬斷少年身上的繩子,將他往溶洞深處推“快跑!順著石階往下,有條暗河能通到地麵!”
    少年連滾帶爬地跑了,麵具人想追,卻被突然亮起的羅盤擋住了去路。吳迪這才發現,剛才慌亂中,羅盤掉進了那個刻著“吳”字的凹槽裏,此刻正爆發出刺眼的藍光,二十八宿的圖案在祭壇上旋轉,形成一道藍色的屏障,將麵具人擋在外麵。
    “鑰匙……歸位了……”麵具人的聲音帶著敬畏,也帶著興奮,“螺神……要醒了……”
    祭壇上的青銅匣突然全部合上,九個凹槽同時噴出墨綠色的液體,在中央的螺螄圖案上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和湖中央的螺眼一模一樣。吳迪感覺腳下的地麵在震動,整個溶洞開始搖晃,頂部落下無數碎石,砸在屏障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的肩膀越來越疼,傷口處的皮膚已經裂開,露出裏麵銀白色的纖維,正隨著漩渦的旋轉微微蠕動。吳迪知道自己也開始被同化了,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和李麻子一樣的液體,填滿那個刻著“吳”字的凹槽。
    屏障外的麵具人突然齊齊跪下,將青銅匣舉過頭頂。漩渦中心的液體開始沸騰,一顆巨大的心髒緩緩升起,表麵刻滿了二十八宿的圖案,每個星宿的位置都嵌著一顆跳動的心髒,正是青銅匣裏的那些“鎮物”。
    “九數滿……”麵具人齊聲吟唱,聲音裏帶著狂熱,“螺神蘇……”
    巨大的心髒突然睜開眼睛,不是一顆,是無數顆,布滿了心髒的表麵,每個眼睛裏都映出吳迪的身影。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肩膀上的疼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溫暖,像是回到了母體。
    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口袋裏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哥哥的聲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吳迪!砸漩渦中心的那顆星宿!是‘鬥宿’!它的命門!”
    吳迪猛地清醒過來。他看向巨大的心髒,果然在代表“鬥宿”的位置,那顆心髒的顏色比別的更深,表麵的纖維也更密集,像是整個心髒的核心。
    屏障在麵具人的撞擊下已經開始出現裂縫,墨綠色的液體順著裂縫滲進來,滴在地上就化作銀白色的纖維,朝著他的腳腕爬來。吳迪知道自己沒時間了,他撿起地上的工兵鏟,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漩渦中心擲過去。
    鏟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地擊中了“鬥宿”位置的心髒。隻聽“噗”的一聲悶響,那顆心髒炸開了,墨綠色的液體噴濺而出,巨大的心髒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表麵的眼睛紛紛閉上,漩渦的旋轉開始變得紊亂。
    麵具人發出驚恐的尖叫,身體像被抽走了骨頭般癱倒在地,白殼麵具裂開,露出裏麵腐爛的人臉——原來他們都是些早已死去的人,靠著螺眼的纖維才能活動。
    溶洞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頂部的岩石開始大麵積坍塌。吳迪趁機衝出屏障,朝著少年逃跑的方向跑去。身後傳來心髒爆裂的巨響,墨綠色的液體像潮水般湧來,所過之處,青銅匣和麵具人都化作了灰燼。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撞上一個柔軟的身體才停下來。是那個少年,他沒跑遠,正躲在石階的轉角處瑟瑟發抖。
    “快……快跑……”吳迪的意識開始模糊,肩膀上的纖維已經蔓延到了胸口,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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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哭著搖頭,想扶他一起走,卻被吳迪一把推開“我不行了……拿著這個……”他把半塊人臉玉石塞到少年手裏,“去找……找陳教授的學生……他們知道怎麽徹底毀掉這裏……”
    說完,他猛地轉身,朝著追來的墨綠色液體衝過去。在被液體吞沒的瞬間,吳迪仿佛看到了哥哥的臉,他站在一片白光裏,對著自己微笑,背後的石板已經不見了,左眼的位置也不再是空洞,而是閃爍著和人臉玉石一樣的光芒。
    “哥……”他喃喃地說,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少年握著半塊玉石,看著吳迪被液體吞沒,最終化作祭壇凹槽裏的一灘墨綠色,和李麻子的那半融合在一起,填滿了整個刻著“吳”字的凹槽。他咬著牙轉身,順著石階拚命往下跑,眼淚混合著汗水掉在地上,砸在那些亮起紅光的人臉圖案上,激起細小的漣漪。
    暗河的水流依舊湍急,少年跳進水裏,奮力朝著記憶中的出口遊去。他不知道陳教授的學生是誰,也不知道該怎麽毀掉這裏,他隻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帶著吳迪的囑托,帶著這半塊發燙的玉石。
    在他身後,溶洞的坍塌聲越來越遠,隱約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巨大的生物正在蘇醒。暗河的水麵上,漂浮著無數顆細小的心髒,正隨著水流緩緩轉動,每顆心髒上都刻著一個模糊的名字,在水中閃閃發亮。
    少年不敢回頭,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順著水流追趕著自己。
    少年在暗河裏拚命遊著,冰涼的河水嗆得他喉嚨生疼。手裏的半塊人臉玉石燙得像團火,幾乎要攥不住。他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直到手腳發麻,才抓住塊突出的岩石喘口氣。頭燈的光柱在水裏晃了晃,照見些漂浮的碎骨,上麵還纏著銀白色的纖維,像沒燒盡的棉線。
    “陳教授的學生……”他咬著牙重複吳迪的話。這名字在腦子裏打了個轉,突然想起村裏老人們說過的事——前幾年確實有群戴眼鏡的年輕人來過,背著帆布包,拿著奇怪的儀器,在青螺坑外圍轉悠了半個月,後來不知去了哪裏。有人說他們挖到了寶貝跑了,也有人說他們被山裏的“東西”拖走了。
    岩石後麵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水響。少年嚇得猛地回頭,頭燈光柱裏閃過道黑影,快得像條魚。他趕緊縮到岩石後麵,心髒跳得像擂鼓,手裏的玉石燙得更厲害了,仿佛在提醒他危險就在附近。
    黑影在水裏遊了兩圈,沒發現他,漸漸往暗河深處去了。少年這才看清,那不是魚,是個人,或者說曾經是人——他的半邊身子已經化作了銀白色的纖維,像穿著件破爛的蓑衣,正順著水流往祭壇的方向漂,嘴裏還斷斷續續地哼著調子,和吳迪在溶洞裏聽到的一模一樣。
    “同化體……”少年想起吳迪的話,胃裏一陣翻湧。他不敢再停留,抓著岩石繼續往前遊,玉石的溫度越來越高,幾乎要把他的手心灼傷。
    又遊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的水麵突然泛起白光。少年心裏一喜,知道是出口到了。他加快速度遊過去,發現那是道狹窄的石縫,外麵透進微弱的天光,還夾雜著鳥叫聲——是地麵上的聲音!
    他拚盡全力從石縫裏擠出來,重重地摔在片濕漉漉的草地上。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鼻腔裏灌滿了草木的清香,和暗河裏的腥甜味截然不同。少年癱在地上大口喘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發現自己正躺在片密林裏,周圍長滿了齊腰高的雜草,石縫出口被藤蔓遮掩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出來了……真的出來了……”他喃喃自語,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手裏的玉石已經恢複了溫潤,不再發燙,隻是表麵多了道細小的裂痕,像是剛才在暗河裏被撞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像是在搜索什麽。少年趕緊躲到棵大樹後麵,透過樹葉的縫隙往外看,隻見三個穿著迷彩服的人正拿著對講機在說話,其中一個人的背包上印著個熟悉的標誌——和地質隊屍體上的銘牌圖案一樣!
    “是陳教授的人?”少年的心跳瞬間加速。他剛想出去打招呼,卻聽見其中一個人說“隊長,剛才的信號就在這附近消失了,會不會是儀器壞了?”
    “不可能。”被稱作隊長的人蹲下身,撥開草叢,露出塊沾著墨綠色汁液的石頭,“你看這個,是螺眼的分泌物,說明有東西從暗河出來了。繼續搜,老板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尤其是那個帶著青銅匣的小子。”
    少年的心髒猛地一沉。他們說的“老板”是誰?難道不是陳教授的學生?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吳迪塞給他的半塊玉石還在,可青銅匣……他突然想起吳迪把青銅匣塞進了背包,而那個背包還留在祭壇附近!
    “隊長,你說那青銅匣真能讓人長生不老?”另一個人問道,語氣裏帶著興奮。
    隊長冷笑一聲“長生不老我不知道,但裏麵的東西能讓老板的公司賺翻。據說螺神教的人用它提煉‘活素’,能讓死人的器官重新活動,你想想這值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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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原來這些人不是來救人的,是來搶青銅匣的!他們和那些盜墓賊、螺神教的人一樣,都想利用青螺坑的秘密牟利。
    他悄悄往後退,想趁著對方沒發現趕緊溜走,腳下卻不小心踩斷了根樹枝,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誰在那兒?”隊長猛地回頭,手裏的槍瞬間對準了大樹的方向,“出來!”
    少年知道躲不過去了。他握緊手裏的玉石,慢慢從樹後走出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發抖“我……我迷路了,想問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三個迷彩服交換了個眼神,隊長的槍口稍微放低了些,但眼神裏的警惕絲毫未減“你是附近村子的?怎麽會跑到這兒來?”
    “我……我跟爺爺上山采藥,走散了。”少年編了個謊話,眼睛飛快地掃視著周圍,尋找逃跑的路線。旁邊有片茂密的灌木叢,看起來能藏人,隻是不知道裏麵有沒有蛇蟲。
    “采藥?”隊長顯然不信,他朝旁邊的兩個人使了個眼色,“搜搜他身上。”
    兩個人立刻上前抓住少年的胳膊,粗暴地翻他的口袋。少年掙紮著想要反抗,卻被其中一個人狠狠推了一把,摔在地上。玉石從手裏掉出來,滾到隊長的腳邊。
    隊長彎腰撿起玉石,眼睛瞬間亮了“這是……人臉玉?你果然從暗河出來的!說,青銅匣在哪兒?”
    少年咬著牙不說話。他想起吳迪最後化作液體的樣子,想起那些被當作祭品的心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些人拿到青銅匣。
    “不說?”隊長的眼神變得凶狠,他從腰間掏出把匕首,在少年麵前晃了晃,“我知道你們村裏的規矩,小孩說謊要被割舌頭的。你要是乖乖說出來,我就送你回家,再給你一筆錢,夠你家蓋棟新房子。”
    少年的心裏怦怦直跳,卻依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什麽青銅匣。”
    “敬酒不吃吃罰酒!”隊長突然暴怒,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將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再問最後一遍,青銅匣在哪兒?”
    冰涼的刀刃貼著皮膚,少年能聞到上麵的鐵鏽味。他閉上眼睛,腦子裏閃過吳迪的臉,閃過那個被當作祭品的自己,突然鼓起勇氣喊道“在祭壇!但你們拿不到的,那裏有會吃人的怪物!”
    隊長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早就料到了。我們帶了‘好東西’,專門對付那些怪物。”他朝身後喊了一聲,“把箱子抬過來!”
    遠處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一陣機械的轟鳴聲,兩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推著個蓋著黑布的金屬箱走了過來,箱子上連著根粗大的管子,看起來像台小型發電機。
    “這是‘淨化器’。”隊長的語氣裏帶著炫耀,“能發出特定頻率的聲波,讓那些纖維瞬間凝固。上次地質隊要是有這東西,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少年的心裏一沉。原來他們早就做足了準備,甚至知道地質隊的事。這些人背後的“老板”,恐怕對青螺坑的秘密了解得比他想象中更多。
    “把他帶上。”隊長鬆開少年的衣領,將玉石揣進自己口袋,“說不定還有用。”
    兩個人立刻拿出繩子,將少年的手腳捆住,塞進一個麻袋裏。少年能感覺到自己被抬了起來,放在一個顛簸的東西上,應該是輛越野車。引擎發動的聲音響起,車子緩緩駛進密林深處,朝著青螺坑的方向開去。
    麻袋裏一片漆黑,隻能聞到股汽油味和汗臭味。少年的心裏充滿了絕望,他不知道這些人要對自己做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阻止他們拿到青銅匣。吳迪的囑托像塊石頭壓在他心上,可他現在連自己都救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少年被從麻袋裏拖出來,發現自己正站在青螺坑的邊緣,旁邊就是那片散發著腥甜味的霧氣。三個迷彩服和兩個白大褂正圍著金屬箱忙碌,箱子上的黑布已經被掀開,露出裏麵複雜的線路和一個旋轉的圓盤,看起來確實像台聲波發生器。
    “隊長,準備好了,頻率已經調到最佳狀態。”一個白大褂說道,手裏拿著個平板電腦,上麵顯示著些波動的曲線。
    “很好。”隊長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少年,“你帶路,去祭壇。要是敢耍花樣,我就把你扔進天坑喂怪物。”
    少年的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祭壇的路,可一旦讓這些人到達那裏,後果不堪設想。那些青銅匣裏的心髒,還有那顆巨大的螺神心髒,要是被他們用來提煉什麽“活素”,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天坑的霧氣突然開始翻湧,裏麵傳來一陣熟悉的“哢嗒”聲,和數骨蟲的節肢聲一模一樣,隻是比之前聽到的更響亮,更密集,像是有無數隻數骨蟲正在靠近。
    “怎麽回事?”隊長警惕地舉起槍,看向霧氣深處,“不是說聲波能阻止它們靠近嗎?”
    白大褂趕緊低頭看平板電腦,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頻率……頻率被幹擾了!有股更強的聲波正在抵消我們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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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氣裏突然伸出無數隻節肢,像森林般從坑底升起來,每隻節肢的末端都長著隻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坑邊的幾個人。數骨蟲的本體緩緩從霧氣裏浮現,比吳迪在第九層見到的大了好幾倍,吸盤裏的小孔不斷收縮,發出令人牙酸的“嘶嘶”聲。
    “開火!”隊長驚恐地大喊,手裏的槍不斷噴出火光,子彈打在數骨蟲的節肢上,卻隻激起一串火星,根本傷不了它分毫。
    數骨蟲發出一陣暴怒的嘶鳴,一隻巨大的節肢猛地砸向地麵,將金屬箱砸得粉碎。白大褂慘叫著被節肢卷住,拖進霧氣裏,瞬間沒了聲息。
    剩下的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跑,卻被更多的節肢擋住了去路。隊長慌不擇路,抓起地上的少年就往天坑邊推“給你!都給你!”
    少年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腳的繩子被摔開了些。他趁機滾到一邊,看著隊長被數骨蟲的節肢刺穿身體,像串糖葫蘆似的舉在半空中,鮮血順著節肢往下淌,滴在霧氣裏,激起一圈圈紅色的漣漪。
    數骨蟲似乎對少年沒什麽興趣,它的吸盤對準了天坑深處,發出一陣低沉的嘶鳴,像是在呼喚什麽。霧氣裏突然傳來一陣心髒跳動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快,和祭壇上那顆巨大的螺神心髒頻率一模一樣。
    少年突然想起吳迪說的“螺神要醒了”。難道數骨蟲不是來攻擊人的,是來迎接螺神的?
    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半塊人臉玉石突然開始發燙,和之前在暗河裏一樣。他趕緊掏出來,發現玉石表麵的裂痕正在擴大,裏麵滲出淡綠色的液體,和螺眼的分泌物一模一樣。
    液體滴在地上,瞬間化作銀白色的纖維,朝著天坑深處蔓延。數骨蟲的節肢碰到纖維,突然開始劇烈地抽搐,像是被什麽東西灼燒了一樣。它發出一陣痛苦的嘶鳴,身體開始往霧氣裏縮,節肢不斷地拍打地麵,激起漫天的塵土。
    少年這才明白,玉石裏的液體是螺眼的克星,能克製數骨蟲。可他不知道這液體是怎麽來的,難道是吳迪在最後關頭,將螺眼的能量注入了玉石裏?
    霧氣裏的心髒跳動聲突然變得紊亂,像是出了什麽故障。少年抬頭望去,隻見祭壇的方向傳來一陣耀眼的藍光,和吳迪用羅盤激發的光芒一模一樣,隻是更亮,範圍更廣,幾乎照亮了整個天坑。
    “是吳迪哥!”少年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知道吳迪沒有完全消失,他的意識可能還殘留在祭壇的能量裏,正在和螺神對抗!
    數骨蟲顯然也被藍光震懾住了,它發出一陣恐懼的嘶鳴,身體徹底縮回霧氣裏,再也沒了動靜。天坑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黑洞,裏麵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像是祭壇正在坍塌。
    少年握緊手裏的玉石,看著藍光一點點減弱,最終消失在天坑深處。他知道吳迪可能真的不在了,這次是徹底消失了。
    陽光重新照在天坑邊緣,將霧氣徹底驅散。少年站起身,最後看了眼深不見底的黑洞,轉身朝著密林外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該怎麽完成吳迪的囑托,但他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帶著這半塊玉石,帶著青螺坑的秘密。
    在他身後,天坑的底部突然閃過一道微弱的紅光,像隻睜開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紅光裏,隱約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正朝著坑底深處走去,手裏似乎拿著個青銅匣,匣蓋上的人臉圖案在紅光裏閃閃發亮。
    故事,就隨著少年離去的腳步,在天坑邊緣的陽光下,在不斷擴散的銀白色纖維間,在那道若隱若現的紅光裏,繼續朝著未知的前方延伸,永遠沒有盡頭,永遠藏著下一個需要揭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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