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島縣的輻射區在三月的冷雨裏泛著青灰色，瘦猴的防輻射服靴底粘著層黏液，是從釧路濕原帶出來的，在檢測儀上爆出一連串刺耳的警報。懷裏的嬰兒——他們叫他“小青”，後背的翅膀已經能收起，隻在肩胛骨處留下兩道淡青色的紋路，像未愈合的傷疤。此刻他正攥著那塊火山琉璃，琉璃裏的海東青虛影時不時展開翅膀，在防輻射服的麵罩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春燕用輻射儀掃過前方的廢棄村莊，指針突然瘋狂偏轉，指向村東頭的神社。神社的鳥居歪斜地插在泥裏，朱紅色的漆皮剝落殆盡，露出下麵的金屬骨架，上麵纏著些透明的絲線，絲線末端粘著綠色的鱗片，在雨水中微微顫動。“是實驗體的吐絲，”她的聲音透過麵罩有些發悶，“能在輻射環境下凝固，比鋼筋還結實。”
    神社的本殿早已坍塌，隻有神龕還勉強立著，裏麵的神像被替換成了個金屬支架，上麵固定著數百根輸液管，管裏的綠色液體順著裂縫往地下滲，在泥裏匯成細小的溪流。瘦猴掀開神龕底座，下麵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著鳥形符號，每個符號的眼睛都是個微型顯示屏，正循環播放著實驗錄像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在給村民注射綠色液體，村民們的皮膚迅速長出鱗片，最後蜷縮成球，變成像卵一樣的東西。
    “是鳥居家的‘輻射適應計劃’，”春燕認出錄像裏的負責人，是鳥居徹的堂兄鳥居昭，“他們想讓病毒在輻射環境下變異，這樣就算在核汙染區也能存活。”她突然指向神龕後的冰櫃，裏麵凍著個女人，肚子高高隆起，輸液管從她的靜脈一直連到神龕的金屬支架上——是林秀，她的眼睛還睜著，瞳孔裏映著天花板上的九頭鳥塗鴉。
    小青突然對著冰櫃伸出手，火山琉璃發出藍光，林秀的手指竟微微動了一下。春燕趕緊用輻射儀檢測，發現她還有微弱的生命體征，隻是體內的病毒已經和輻射產生了融合，變成了全新的變種，既耐寒又抗輻射。“鳥居昭想讓她生下抗輻射的實驗體，”瘦猴撬開冰櫃的鎖，“小青的琉璃能激活她的生命體征，或許……”
    話沒說完，神社外突然傳來翅膀拍打聲，數百隻長著蝙蝠翅膀的老鼠從廢墟裏鑽出來，眼睛在雨夜裏閃著紅光。它們的牙齒上沾著黏液，落在輻射儀上，檢測儀瞬間爆表。春燕舉槍射擊，子彈打在鼠群裏，炸開的綠色血液濺在鳥居上，那些透明的絲線突然瘋狂生長，像網一樣罩向他們。
    “是‘輻射食腐者’，”瘦猴拽著春燕往洞口退，“鳥居昭用老鼠培育的變種，以輻射和屍體為食。”小青突然舉起琉璃，藍光在洞口形成道屏障，食腐者撞在屏障上，瞬間化為灰燼，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羽毛味。
    洞口下的通道比想象中寬敞，岩壁上嵌著觀察窗，裏麵的培養艙排列得整整齊齊，每個艙裏都漂浮著個胎兒，後背都有翅膀的雛形，標簽上的編號從94排到194，最新的日期是昨天。“他們在批量培育，”春燕的聲音發顫，“用福島的災民當母體，輸液管裏的是林秀的病毒血液。”
    通道盡頭的實驗室裏，鳥居昭正站在操作台後，手裏拿著個注射器，裏麵的液體泛著紫色——是輻射和病毒的融合體。他的助手們都戴著防毒麵具，麵具上畫著九頭鳥，其中一個突然抽搐起來，皮膚在麵具下鼓起大包，最後裂開，鑽出隻食腐者。
    “輻射加速了變異，”鳥居昭看著監控屏幕上的小青，突然笑了，“多完美的樣本，既有海東青的基因，又融合了母體的抗輻射性。把他交給我，我可以讓林秀活下來。”
    操作台的屏幕上，顯示著全球輻射區的分布圖，每個核汙染點都標著個小紅點，東京、切爾諾貝利、廣島……“我要讓新人類統治這些無人區，”鳥居昭把紫色液體注射進自己的靜脈，“等你們都死在輻射病裏，我們會重建世界。”
    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麵的鱗片，眼睛變成了純黑色，像兩潭墨。小青突然發出啼叫，火山琉璃的藍光直射向操作台，培養艙的玻璃紛紛炸裂，裏麵的胎兒掉出來，在地上迅速長大，有的長出翅膀，有的生著利爪，但都對著鳥居昭發出威脅的嘶吼——他們的基因裏有小青的印記，視他為王。
    “不！”鳥居昭的身體在輻射和病毒的雙重作用下開始膨脹，最終變成個巨大的肉瘤，無數隻眼睛在肉瘤上睜開，齊刷刷地盯著小青，“我才是你們的造物主！”
    肉瘤突然爆開，綠色的汁液濺滿實驗室，食腐者們瘋了一樣衝進來，開始吞噬那些變異的胎兒。瘦猴趁機抱起林秀，春燕拽著小青往通道外跑，身後的實驗室在爆炸聲中坍塌，輻射檢測儀的警報聲越來越弱，最後歸於沉寂。
    衝出神社時，雨已經停了，天邊露出魚肚白。小青的翅膀完全展開，托著林秀往遠處飛去，綠色的黏液在他飛過的軌跡上留下淡青色的光帶，像道保護屏障。春燕舉著輻射儀，發現光帶內的輻射值正在迅速下降，琉璃的藍光竟能淨化輻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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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在神社的廢墟裏找到個加密硬盤，插入懷表後，屏幕上顯示出鳥居家族的最終計劃在全球十個核汙染區建立基地，用林秀的基因培育抗輻射實驗體，等時機成熟就發動“淨化”，讓病毒覆蓋整個地球。最後一頁的坐標指向俄羅斯的車裏雅賓斯克，那裏有個廢棄的核工廠，標簽是“第10基地”。
    小青托著林秀落在他們麵前，林秀的眼睛已經能眨動，她看著小青，虛弱地說“他……能吸收輻射……”話音未落，遠處的輻射區突然傳來巨響，是鳥居昭的殘餘勢力在引爆核彈，想讓病毒在核爆中徹底擴散。
    天空瞬間被蘑菇雲染紅，小青突然抱著林秀衝向蘑菇雲，火山琉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像顆小太陽。藍光與蘑菇雲碰撞的瞬間，輻射值開始急劇下降，蘑菇雲漸漸消散，隻在天空留下個淡青色的光環。
    當小青抱著林秀落回地麵時，他的翅膀已經變成了純白色，像天鵝的羽翼，肩胛骨的紋路也淡得幾乎看不見。林秀的臉色紅潤了些，她摸著小青的頭，輕聲說“他是……解藥……”
    瘦猴的懷表突然收到條新信息，是瑪莎從阿伊努聚居地發來的“北海道出現大量遷徙的鳥類，翅膀都泛著綠光，正往俄羅斯方向飛——是實驗體，它們在跟著某種信號移動。”
    春燕望著俄羅斯的方向，那裏的天空還殘留著淡青色的光暈。她知道，車裏雅賓斯克的核工廠裏，還有更多的實驗體在等待，還有更可怕的計劃在醞釀。小青突然指向北方，白色的翅膀在陽光下閃著光，像在催促他們出發。
    防輻射服的麵罩上，還沾著福島的雨水，瘦猴用袖子擦掉，露出下麵的眼睛，裏麵映著小青的白色翅膀，像映著一道希望的光。他握緊春燕的手，兩人跟著小青往北方走去，林秀被他們攙扶著，腳步還有些虛浮，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穩。
    俄羅斯的荒原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若隱若現，像一條灰黑色的帶子，連接著已知與未知。瘦猴知道，無論前方是核工廠還是更可怕的東西，他們都必須走下去，帶著這個一半是病毒一半是解藥的孩子，去終結這場跨越世紀的災難。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車裏雅賓斯克的凍土帶在四月依然凍得堅硬，車轍印裏結著冰碴，像一道道凝固的傷疤。瘦猴的防輻射靴踩在“大象腳”遺址附近的碎石上，靴底的傳感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這裏的輻射值是安全區的三百倍，卻檢測不到任何病毒痕跡，仿佛被什麽東西吞噬了。
    小青趴在林秀的肩頭，純白色的翅膀在寒風裏輕輕扇動，每扇一下，空氣中的輻射計數器就跳低一個數值。他手裏的火山琉璃泛著溫潤的光，琉璃深處的海東青虛影正對著廢棄核工廠的方向，鳥喙微微張開，像是在發出無聲的召喚。
    “病毒和輻射被中和了。”春燕用小刀刮下塊岩壁上的結晶，晶體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澤，裏麵裹著些青黑色的纖維——是實驗體翅膀的殘片，“它們在這裏發生了反應，變成了這種結晶體，既沒有輻射，也沒有毒性。”
    核工廠的鐵門被扭曲成麻花狀，鋼筋上纏著些銀白色的絲線，像極了福島神社的實驗體吐絲，隻是更堅韌，用獵槍都打不斷。瘦猴湊近看，發現絲線的紋路裏嵌著無數個極小的鳥形符號，在陽光下組成流動的圖案，像段活的密碼。
    “是鳥居昭的‘共生計劃’。”林秀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她扶著牆壁站穩，指尖劃過那些絲線，“他想讓病毒和輻射結合，產生新的能量源，這些絲線就是能量的載體，能像電纜一樣傳輸能量。”她突然指向絲線匯聚的方向，“源頭在主反應堆的控製室。”
    穿過布滿結晶的走廊時，瘦猴總覺得有眼睛在盯著他們。結晶在牆壁上構成奇異的圖案，像無數隻眼睛在眨動，每個瞳孔裏都映著他們的影子。小青突然停下腳步，翅膀豎得筆直，對著結晶發出低低的啼叫，那些眼睛般的圖案突然褪去顏色，露出下麵的金屬管道，管道裏流淌著淡紫色的液體，在結晶的折射下像條活著的蛇。
    控製室的玻璃被結晶覆蓋，像罩著層厚厚的冰。瘦猴用工兵鏟砸開個洞，裏麵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鳥居昭的屍體被結晶包裹著，像座透明的雕像，他的手還保持著按按鈕的姿勢，麵前的屏幕上顯示著全球能量傳輸網絡，每個節點都標著個鳥形符號，最後一個節點在南極的羅斯冰架。
    “他想把核工廠的能量傳到南極。”春燕看著屏幕上的倒計時，“還有七十二小時，傳輸就會啟動，南極的冰層下……”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屏幕上的南極地圖裏，標注著個巨大的培養艙，標簽是“終極共生體南極冰原”。
    結晶突然開始融化，淡紫色的液體順著裂縫流出來，在地上匯成細小的溪流。鳥居昭的雕像裂開縫隙，裏麵鑽出隻巨大的蟲子，身體像節肢動物，卻長著海東青的翅膀，眼睛是純紫色的，像兩顆濃縮的輻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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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共生體原型’，”林秀拽著小青後退，“鳥居昭把自己當成了第一個實驗品，讓病毒、輻射和自身基因融合，變成了這種怪物。”
    共生體展開翅膀，整個控製室的溫度驟然升高，結晶在高溫下迅速融化，紫色的液體蒸騰成霧氣，吸入肺裏像火燒一樣疼。瘦猴舉槍射擊，子彈打在它的翅膀上，卻被結晶彈開，在牆壁上炸開火花。
    小青突然掙脫林秀的手，抱著火山琉璃衝向共生體。琉璃的藍光與共生體的紫光碰撞在一起，發出刺眼的光芒，結晶開始瘋狂生長，迅速包裹住兩者，形成個巨大的繭，懸浮在控製室的中央，像顆不斷跳動的心髒。
    繭裏傳來小青的啼叫和共生體的嘶吼，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結晶不斷收縮又膨脹。春燕想衝過去，卻被林秀拉住“這是他的使命，隻有他能中和這種共生體，我們幫不上忙。”
    屏幕上的倒計時還在跳動，南極的節點開始閃爍紅光。瘦猴突然發現控製台的抽屜裏有個紅色按鈕，上麵用日文寫著“緊急切斷”，旁邊的鑰匙孔形狀像隻展翅的海東青——是懷表齒輪的形狀。
    他把齒輪插進去，按下按鈕的瞬間，全球能量網絡的節點紛紛熄滅，隻有南極的節點還在閃爍。屏幕上彈出段鳥居昭的錄音，聲音扭曲得像金屬摩擦“南極的冰架下藏著731部隊最後的秘密，是用冰川能量培育的‘永恒容器’，就算這裏被摧毀，它也會繼續完成計劃……”
    結晶構成的繭突然裂開，小青從裏麵掉出來，翅膀上沾著紫色的黏液，卻依然保持著純白色。共生體的屍體已經變成無害的結晶，在藍光中漸漸消散。小青舉起火山琉璃，琉璃裏的海東青虛影比之前更大了，翅膀幾乎填滿了整個控製室。
    “南極……”小青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要去南極……”
    核工廠開始劇烈搖晃，主反應堆的警報聲刺耳地響起。瘦猴抱起小青，林秀和春燕跟在後麵，順著來時的路往外跑。結晶在身後紛紛碎裂，紫色的液體在高溫下爆炸，整個走廊都籠罩在火光裏。
    衝出核工廠時，天邊的晚霞正把凍土帶染成金紅色。小青指著南方的天空，那裏有群候鳥正往南極的方向飛，翅膀在夕陽下泛著淡淡的紫光——是被能量網絡控製的實驗體，正往南極聚集。
    林秀看著那些候鳥，突然想起什麽“我在鳥居昭的筆記裏見過，南極的冰架下有個天然的地熱泉，溫度剛好適合培養共生體，冰層能阻擋輻射，又能能量，是完美的培育基地。”
    瘦猴的懷表突然震動，屏幕上顯示出瑪莎發來的衛星圖像南極的羅斯冰架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縫，裂縫裏滲出淡紫色的液體，像條巨大的血管在冰層下跳動。圖像的角落，有艘破冰船正在靠近，船身上的九頭鳥標誌在陽光下閃著光。
    “是鬆井家的船，”春燕握緊獵槍，“他們要去接應那個‘永恒容器’。”
    小青突然展開翅膀，純白色的羽翼在晚霞中閃著光。他看著瘦猴和春燕，輕聲說“我能感覺到它，在南極的冰下，有個和我一樣的……東西，在等著我。”
    瘦猴把懷表塞進懷裏，裏麵的全球地圖上，南極的節點依然在閃爍紅光。他知道，七十二小時後，如果不能阻止那個“永恒容器”，整個南極的冰層都會融化，釋放出的能量和病毒會讓全球陷入災難。
    林秀從背包裏翻出件厚厚的羽絨服，裹在小青身上“南極很冷，但你的翅膀……”她的聲音哽咽了，“你的翅膀能抵禦寒冷，對嗎？”
    小青點點頭，用翅膀輕輕拍了拍林秀的臉頰，像在安慰她。春燕檢查著僅剩的子彈，把工兵鏟遞給瘦猴，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決心。
    凍土帶的風越來越大，吹得人幾乎站不穩。瘦猴望著南方的天空，候鳥的影子已經變成了小黑點，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他知道，南極的冰原上，有他們必須麵對的終極秘密，有鬆井家和鳥居家族追求了近百年的“完美體”，也有小青命中注定要麵對的命運。
    他們要去南極，去阻止那場可能毀滅世界的能量傳輸，去看看那個“和小青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南極的冰原在七月的極夜中泛著幽藍，破冰船的螺旋槳攪碎的冰碴像散落的鑽石，在探照燈下閃爍著冷光。瘦猴裹著三件羽絨服，依然能感覺到寒氣順著靴底往上鑽，凍得骨頭縫都在疼。小青趴在他懷裏，純白色的翅膀緊緊貼著身體，像層天然的保溫層，隻有火山琉璃在黑暗中透出微光，照亮他睫毛上凝結的白霜。
    “還有四十海裏到羅斯冰架，”春燕盯著雷達屏幕，指尖在結霜的玻璃上劃出條航線，“鬆井家的破冰船就在前麵，船速突然慢下來，像是在等什麽。”她突然指向聲呐探測器，屏幕上的波紋顯示冰下有巨大的生物在移動，輪廓像條鯨魚，卻長著兩對翅膀，“是實驗體，在冰下遊弋，保護著冰架下的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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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秀把熱成像儀對準冰原，屏幕上出現無數個紅色的點，像散落的火星。“它們在冰麵上築了巢，”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呼出的白氣在麵罩上凝成霧，“每個巢裏都有卵，綠色的，跟鏡泊湖的一樣，隻是更大，表麵結著冰殼。”
    破冰船在冰原上鑿出條航道，船身撞在冰層上的震動讓牙齒發酸。瘦猴站在甲板上，用望遠鏡觀察遠處的冰架，發現裂縫裏滲出的紫色液體已經凍結成冰，像條巨大的水晶蛇，沿著裂縫蜿蜒延伸，最終消失在一個被冰雪覆蓋的穹頂建築裏——是基地的入口，偽裝成天然的冰丘。
    “入口的密碼鎖是星象圖，”林秀翻出從鳥居昭控製室找到的筆記，“對應著1945年8月15日的夜空，那天日本宣布投降，鬆井清說這是‘新秩序的開端’。”她指著筆記上的星圖，北極星的位置被畫成了九頭鳥的形狀，“需要用特定的角度對準星空才能打開。”
    小青突然指著天空，極夜的天幕上，極光正在舞動，綠色的光帶像巨大的翅膀在穹頂展開。他舉起火山琉璃，琉璃裏的海東青虛影與極光重疊，光帶突然凝聚成束，直射向冰丘的穹頂，在雪地上投下清晰的星象投影——正是1945年的夜空。
    冰丘的入口緩緩打開，露出下麵的金屬通道，通道壁上嵌著發光的苔蘚，發出幽幽的綠光，照亮“731”的刻痕。瘦猴第一個走進去，靴底踩在凍住的紫色液體上，發出咯吱的響聲，像踩碎了某種生物的骨骼。
    通道盡頭的電梯門是用冰層做的，裏麵凍著個穿著日軍製服的人，胸口的懷表鏈露在外麵，表殼上的九頭鳥標誌在綠光中閃著光。“是鬆井清的副手，”林秀認出製服上的徽章，“1946年失蹤，原來被凍在這裏當守門人。”
    電梯下降時，失重感讓人胃裏翻江倒海。顯示屏上的深度不斷跳動，最終停在“1101novel.com0米”——已經穿過了整個冰架，到達了地熱泉附近。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混合著硫磺和消毒水的熱氣湧出來，與通道裏的寒氣相遇，凝成細密的水珠，像下雨一樣。
    基地的中央是個巨大的地熱湖，湖水泛著橘紅色，像一鍋沸騰的岩漿，湖中央的平台上矗立著個透明的培養艙，艙裏漂浮著個身影，後背長著四對翅膀，既有海東青的矯健，又有天鵝的優雅，皮膚在熱汽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閉著眼睛像個沉睡的天使。
    “是‘永恒容器’，”春燕的聲音發顫，獵槍的槍口不自覺地對準培養艙，“鬆井家和鳥居家族的終極作品，用七十三年的時間，融合了所有實驗體的基因，還有……”她突然捂住嘴——容器裏的人臉，竟和小青有七分相似。
    培養艙的控製台前，站著個穿白大褂的老人，頭發和胡須都白得像雪，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眼睛裏的綠光像兩團鬼火。他看到小青，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我的孩子，你終於來了。”
    “你是誰？”瘦猴把小青護在身後，懷表的警報聲越來越急促，屏幕上顯示病毒濃度正在飆升。
    “我是鬆井玄，鬆井清的弟弟，”老人的手指在控製台上滑動，培養艙的液體開始翻滾，“也是你的曾祖父，小青。”他指向培養艙裏的身影，“這是你的‘另一半’，用你母親的基因和南極的冰原能量培育的完美體，隻要你們融合，就能成為真正的‘新人類始祖’。”
    屏幕上突然顯示出全球的地圖，每個城市都標著個綠色的點“七十二小時後，地熱湖的能量會通過冰層下的管道，把‘完美病毒’輸送到全球，所有人類都會長出翅膀，像你們一樣，既保留智慧，又擁有生存的力量——這才是救贖。”
    “這是毀滅！”林秀衝過去想砸毀控製台，卻被老人抬手攔住，一道綠色的光從他指尖射出，打在林秀的胸口，她瞬間被凍在原地，變成了冰雕。
    “媽媽！”小青發出尖銳的啼叫，火山琉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培養艙的玻璃開始出現裂痕。湖水裏突然鑽出無數隻長著翅膀的生物，有的像蝙蝠，有的像飛魚，紛紛撲向他們，翅膀拍打的聲音在基地裏回蕩，像無數麵鼓在敲響。
    老人按下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培養艙的液體迅速排空，裏麵的身影緩緩睜開眼睛，瞳孔是純綠色的，沒有一絲雜質。他展開四對翅膀，掀起的熱風吹得人站立不穩，翅膀上的鱗片在燈光下閃著金屬般的光澤，像披著層鎧甲。
    “融合吧，我的孩子們，”鬆井玄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漸漸融入地熱湖的霧氣中，“成為拯救世界的神，或者……毀滅一切的惡魔。”
    完美體朝著小青伸出手，翅膀上的鱗片突然豎起，像無數把小刀子。小青沒有後退，反而展開純白色的翅膀，迎著完美體飛過去，火山琉璃的藍光與完美體翅膀的綠光在空中碰撞，發出刺眼的光芒，地熱湖的湖水劇烈翻湧，平台開始晃動，裂縫像蛛網一樣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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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趁機用工兵鏟砸向控製台，屏幕瞬間黑屏，全球地圖的綠色光點紛紛熄滅，但培養艙的液體卻開始倒流，順著管道往地熱湖的深處流去，顯然還有備用的傳輸係統。春燕舉起獵槍，對著管道的接口連開數槍，子彈打在金屬上，濺起的火花落在湖水裏，激起一串氣泡。
    林秀的冰雕在藍光和綠光的交織下開始融化，她虛弱地喊道“管道連接著南極的冰下暗河，通著全球的海洋，必須炸掉地熱湖的底部！”
    瘦猴從背包裏掏出最後一包炸藥，這是從車裏雅賓斯克帶出來的，威力足以炸毀整個平台。他點燃引線，正準備扔向湖中心，卻被完美體的翅膀掃中，炸藥包脫手落在冰雕旁邊，引線滋滋地燃燒著，離林秀隻有一步之遙。
    小青突然轉身，用翅膀裹住炸藥包，飛向地熱湖的中央。完美體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四對翅膀同時扇動，想阻止他靠近。兩道身影在橘紅色的湖麵上空糾纏，藍光與綠光不斷碰撞，像場無聲的閃電。
    “小青！”瘦猴和春燕同時大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抱著炸藥包，撞向培養艙的底座——那裏是地熱湖能量的核心。
    爆炸聲在基地裏回蕩，地熱湖的湖水掀起巨浪，平台在震動中坍塌，培養艙的碎片混著冰碴和熱汽四處飛濺。完美體的翅膀被氣浪掀斷了一對，墜向滾燙的湖水，在接觸水麵的瞬間，發出刺耳的嘶鳴，綠色的血液在湖麵上擴散開來。
    小青的身影在火光中墜落，瘦猴撲過去接住他，發現他的翅膀已經被燒傷，純白色的羽毛焦黑了大半，火山琉璃也裂開了道縫，裏麵的海東青虛影變得黯淡。“成功了嗎？”小青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眼睛卻依然盯著湖麵。
    湖水正在迅速冷卻，橘紅色漸漸褪去，露出下麵的黑色淤泥，管道的接口已經被炸斷，綠色的液體不再流動。但遠處的冰原傳來沉悶的響聲，像是有什麽巨大的東西正在破冰而出，基地的牆壁上出現越來越大的裂縫，寒氣順著裂縫灌進來，帶著極夜的凜冽。
    鬆井玄的聲音突然在基地裏回蕩，像從四麵八方傳來“沒用的，備用係統已經啟動，冰下暗河的病毒會在三天後流入大海，你們阻止不了……”
    瘦猴抱著小青，春燕扶著剛解凍的林秀，往電梯的方向撤退。地熱湖的湖水已經凍結成冰，完美體的屍體被凍在裏麵，像座扭曲的冰雕，四對翅膀依然保持著展開的姿勢，在殘光中閃著詭異的光。
    衝出冰丘時，極夜的天幕上，極光再次舞動，這次卻帶著淡淡的綠色，像病毒在空氣中蔓延的預兆。遠處的冰原上，無數隻翅膀的影子正在聚集，比之前看到的更多，更龐大，顯然是被爆炸聲吸引來的實驗體，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綠光，像片移動的星海。
    鬆井家的破冰船正在遠處的冰麵上移動，探照燈的光柱掃向他們，顯然已經發現了蹤跡。瘦猴把小青交給春燕，從背包裏翻出信號槍，對著天空發射了一枚紅色信號彈——這是之前和國際環保組織約定的信號，他們的破冰船應該就在附近。
    信號彈在極夜中劃出道紅色的弧線，像道流血的傷口。遠處的實驗體群突然騷動起來，朝著信號彈的方向飛來，翅膀拍打的聲音越來越近，像場即將來臨的風暴。
    小青靠在春燕懷裏，用最後的力氣舉起裂開的火山琉璃，琉璃裏的海東青虛影拚盡全力展開翅膀，在極光中形成道藍色的屏障，暫時擋住了實驗體的去路。“往東邊……”他指著冰原的盡頭，那裏有片黑色的陰影，“有艘廢棄的科考船……”
    瘦猴拽著春燕和林秀往陰影的方向跑，冰麵在腳下咯吱作響，仿佛隨時會裂開。他回頭望去，藍色的屏障正在實驗體的撞擊下逐漸消散，鬆井家的破冰船越來越近，探照燈的光柱像條貪婪的蛇，在冰原上搜尋著他們的蹤跡。
    極夜的黑暗中，隻有火山琉璃的微光和遠處的極光指引著方向。瘦猴知道，就算登上科考船，也隻是暫時的安全，冰下暗河的病毒還在流動，三天後的大海將成為新的戰場，而小青和那個完美體的相似，鬆井玄口中的“融合”，都像懸在頭頂的利劍，預示著更可怕的真相。
    他們必須在三天內找到阻止病毒流入大海的方法，必須弄清楚鬆井家和鳥居家族真正的目的，必須麵對小青和完美體之間那層詭異的聯係。
    而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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