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8章 有我無敵(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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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撞上黑色火焰的瞬間,像滾油潑進冷水,炸開漫天火星。吳迪握著博山爐的手心沁出冷汗,爐身的山巒紋燙得驚人,那些新浮現的巨龜圖案竟在微微起伏,仿佛有心跳在裏麵搏動。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白發老道冷笑一聲,將半碎的博山爐往地上一摜。爐片碰撞的脆響裏,黑色火焰突然拔高,在穀中凝聚成道火牆,將吳迪與中央那座完整的博山爐隔開來。火牆裏隱約能看見無數張扭曲的臉,是被焚燒的意識在掙紮,發出的尖嘯刺得人耳膜生疼。
吳迪身邊的青煙守護神突然動了,伸出巨手朝火牆按去。手掌穿過火焰的刹那,那些黑色火苗像是被凍住般凝固,露出後麵的景象——穀中央的博山爐已經布滿裂紋,十幾個手持錘子的人正圍著它,為首的老道正舉起柄青銅錘,錘頭上刻著個“焚”字,泛著不祥的紅光。
“他們在……用爐碎爐。”吳迪突然明白。老道手裏的半碎博山爐,恐怕是用更早的爐骸熔鑄的,這種同源的青銅能避開博山爐的金光防護,就像用鑰匙開鎖,隻是這鑰匙是用舊鎖熔的。
博山爐突然輕顫,爐口飄出縷青煙,在他麵前化作把青銅劍,劍身布滿山巒紋,劍柄處是個微型博山爐,正燃著金色的火苗。“是師傅的劍。”吳迪握住劍柄,入手溫熱,像握著段凝固的陽光。
他揮劍斬向火牆,金色的劍光劈開道口子,裏麵的人臉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吳迪趁機衝過去,剛穿過火牆就被幾個手持錘子的人攔住,他們的衣服上都繡著個“焚”字,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
“滾開!”吳迪一劍挑飛最前麵那人的錘子,劍脊磕在對方手腕上,竟發出青銅碰撞的脆響。他這才發現,這些人的皮膚下隱約能看見金屬光澤,像是被青銅蟲寄生了,卻比廢帝陵裏的陶俑更靈活。
老道已經一錘砸在中央博山爐上,“哢嚓”一聲,裂紋蔓延開,爐裏湧出的不再是青煙,是暗紅色的液體,像血,落地後竟化作無數條小蛇,朝著四周遊去。
“快阻止他!”青煙守護神的聲音在吳迪耳邊炸響,不再是師傅的語調,而是無數人在同時呐喊,震得他氣血翻湧。
他猛地矮身躲過身後的錘子,劍隨身走,劃出道金色的弧光,將圍攻的人逼退。就在這時,那些從爐裏湧出的血蛇突然躍起,纏住了幾個焚爐人的腳踝,他們瞬間發出慘叫,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最後化作層青銅殼,和廢帝陵的陶俑一模一樣。
“爐在反噬。”吳迪心裏一動。這博山爐恐怕也有自我意識,被逼到絕境竟會吞噬周圍的生命自保。
老道卻像沒看見一樣,舉起青銅錘又要砸下去。吳迪瞅準機會,將手裏的青銅劍擲了出去,劍如流星,直取老道後心。老道像是背後長了眼,側身躲過,劍擦著他的道袍飛過,釘在中央博山爐上,金色的火苗順著劍身在爐壁蔓延,暫時止住了裂紋的擴散。
“有點意思。”老道轉過身,臉上的皺紋裏滲出青銅色的粉末,“你師傅當年也用這招,可惜啊,他的劍沒你淬得純。”
吳迪這才注意到,老道的眼睛不是黑色的,是青銅色的,瞳孔裏嵌著細小的山巒紋,像兩團凝固的火焰。“你認識我師傅?”
“何止認識。”老道笑了,露出嘴裏的青銅牙,“當年就是我勸他砸爐的,可惜他執迷不悟,非要做那勞什子守爐人,最後還不是困在爐裏,連輪回都入不了?”
這話像針一樣紮進吳迪心裏。他想起師傅在碎爐灘的身影,想起那些透明的輪廓,難道師傅真的被困住了?
“你看這些爐。”老道指著周圍燃燒的博山爐,黑色火焰在他身後扭曲成個巨大的鬼影,“裏麵的意識早就瘋了,日複一日重複著生前的執念,這不是守護,是囚禁!”
中央博山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爐身的裂紋裏鑽出無數條金色的鎖鏈,像之前纏住巨龜頭顱的那條,朝著老道卷去。老道不閃不避,任由鎖鏈纏上身體,青銅色的皮膚泛起紅光,鎖鏈竟開始融化,化作金色的液體順著他的手臂流進體內。
“看見沒?爐已經髒了,它在吸食活人的精氣。”老道張開雙臂,黑色火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燒,“隻有燒幹淨,才能讓這些意識解脫!”
吳迪突然想起懷裏的鑰匙,摸出來一看,鑰匙上的龍穀小鎮圖案竟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火海。他心裏一沉,難道老道說的是真的?
就在這時,博山爐裏傳來師傅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別信他……他在吸爐的精元,想把自己煉成新的爐。”
吳迪猛地抬頭,看見老道的身體正在膨脹,皮膚下的青銅紋路越來越清晰,像在重塑骨骼。那些被血蛇吞噬的焚爐人青銅殼突然裂開,裏麵鑽出些黑色的影子,鑽進老道的身體裏,讓他的氣息越來越強。
“原來如此。”吳迪握緊博山爐,爐身的巨龜圖案突然亮起,背甲上的青銅片開始旋轉,發出“嗡嗡”的聲響,像在召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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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碎爐灘突然傳來陣轟鳴,無數青銅碎片從星河裏升起,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朝著焚爐穀飛來。碎片在空中重新組合,化作隻巨大的青銅龜,背甲上的孔洞裏噴出金色的火焰,將黑色火焰燒得滋滋作響。
“是巨龜!”吳迪又驚又喜。看來之前嵌進背甲的博山爐殘片,不僅修複了巨龜,還讓它有了對抗黑火的力量。
青銅龜張口噴出道金光,正中老道的後背。老道發出聲慘叫,身上的黑色火焰瞬間熄滅了大半,露出裏麵的青銅骨架,骨架上纏著無數條黑色的影子,正在痛苦地扭動。
“不可能……”老道難以置信地看著青銅龜,“這隻廢龜怎麽會醒?”
“因為它不是廢龜,是守爐獸。”吳迪走到中央博山爐前,將手按在劍身上,金色的火苗順著手臂流進他體內,與之前吞下血珠後產生的暖流匯合,讓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拔出青銅劍,劍尖的火苗化作條金龍,盤旋著衝向老道。老道慌忙舉起青銅錘抵擋,錘劍相撞的瞬間,青銅錘竟開始融化,金色的液體順著錘柄流到老道手上,他的皮膚立刻像被硫酸腐蝕般冒煙。
“不!”老道發出絕望的嘶吼,身體開始崩裂,無數黑色的影子從裂縫裏竄出來,卻被周圍的金色火焰燒成了灰燼。最後隻剩下副青銅骨架,重重摔在地上,化作堆碎片。
那些圍攻的焚爐人失去了控製,紛紛倒在地上,青銅殼碎裂開來,露出裏麵的枯骨,骨頭上刻著的“焚”字正在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名字。
吳迪走到中央博山爐前,用劍挑出嵌在裏麵的青銅片,爐身的裂紋開始慢慢愈合,流出的血蛇也漸漸退回爐裏,化作青煙消散。
青銅龜慢慢縮小,最後化作片龜甲,落在吳迪手裏,上麵的孔洞裏嵌著顆亮晶晶的珠子,像之前見過的血珠,卻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這是……守爐獸的精元。”吳迪將珠子揣進懷裏,感覺博山爐突然輕了許多,爐蓋自動打開,裏麵飛出無數縷青煙,在穀中凝聚成無數個人影,有他師傅,有民國兵痞,有那個戴金絲眼鏡的雇主,還有很多陌生的麵孔,都朝著他拱手作揖,然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星河裏。
“他們……解脫了?”吳迪喃喃自語。
“不是解脫,是輪回。”師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次格外清晰,“守爐不是困住他們,是等他們放下執念,自願離開。”
吳迪抬頭,看見師傅的身影站在星河裏,不再透明,像活生生的人。“師傅!”
“別過來。”師傅笑著擺擺手,“我也要走了,去該去的地方。”他指著吳迪手裏的博山爐,“這爐還沒補全,後麵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還有哪裏?”吳迪追問。
師傅沒有回答,隻是指了指星空深處,那裏有個模糊的漩渦,正在慢慢旋轉,漩渦的邊緣泛著青銅色的光。然後他的身影漸漸變淡,化作顆流星,朝著漩渦飛去。
吳迪握緊博山爐,看向那個漩渦。地圖上最後一個紅點,就在漩渦中央,隻是之前一直很黯淡,現在卻亮得刺眼,像顆跳動的心髒。
青銅龜甲突然發燙,上麵的孔洞開始發光,與漩渦的光芒遙相呼應。吳迪將龜甲貼在博山爐上,“哢噠”一聲,龜甲竟與爐身完美契合,形成個新的圖案——漩渦裏浮出座島嶼,島上立著座巨大的博山爐,爐頂插著柄劍,正是他手裏的這把。
“原來最後一座爐在那裏。”吳迪心裏湧起股莫名的衝動,想去看看那座島,看看那座完整的博山爐。
他跳上等候在一旁的小船,年輕人還在船頭吹笛,隻是調子變了,不再是龍穀小鎮的民謠,而是更古老、更蒼涼的旋律,像在訴說著什麽。
“那地方叫‘歸爐島’。”年輕人收起笛子,眼神裏帶著敬畏,“傳說所有的博山爐都來自那裏,也終將回到那裏。”
小船朝著漩渦駛去,越靠近,周圍的星光就越暗淡,隻有漩渦中央的紅點越來越亮,像輪初升的太陽。吳迪能聽見漩渦裏傳來的聲音,不是風聲,是無數座博山爐同時燃燒的聲響,帶著股溫暖的力量,讓他想起龍穀小鎮的爐火,想起師傅釀的米酒。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博山爐,爐身的山巒紋已經完整,上麵的巨龜、島嶼、漩渦圖案都在微微發光,像活了過來。懷裏的鑰匙也在發燙,龍穀小鎮的圖案重新浮現,比之前更清晰,甚至能看見鎮上的老槐樹,和樹下那個賣米酒的攤子。
“快到了。”年輕人突然說道,聲音有些緊張,“歸爐島的守爐人……不好打交道。”
吳迪抬頭,看見漩渦中央的島嶼越來越清晰,島上果然立著座巨大的博山爐,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座都要大,爐頂的劍閃爍著金光,劍柄上纏著條金龍,栩栩如生。
島嶼周圍的海麵上,漂浮著無數艘小船,每艘船上都坐著個人,手裏都捧著博山爐,像在朝聖。他們的穿著各不相同,有古人,有現代人,甚至還有幾個穿著奇怪服飾的,像是異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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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守爐人?”吳迪愣住了。他以為守爐人寥寥無幾,沒想到有這麽多。
“不全是。”年輕人指著那些小船,“有些是來歸爐的,有些是來……砸爐的。”
吳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幾艘船上的人眼神不善,手裏的博山爐上刻著和老道一樣的“焚”字。
小船穿過漩渦邊緣,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吳迪看見海麵上掀起巨浪,浪頭裏裹著無數青銅碎片,像把把鋒利的刀,朝著他們劈過來。
他舉起博山爐,爐頂的金龍突然活了過來,盤旋著衝向巨浪,金色的光芒將浪頭劈開,露出後麵的歸爐島。島上的巨大博山爐正在燃燒,金色的火焰直衝雲霄,爐身上的山巒紋流轉著,像條奔騰的大河。
“到了。”年輕人深吸一口氣,將船停在岸邊。
吳迪跳下船,腳踩在沙灘上,沙子是銀白色的,像碾碎的青銅。他抬頭看向島上的巨大博山爐,突然感覺手裏的博山爐在共鳴,爐身的圖案與巨大博山爐上的紋路漸漸重合,發出耀眼的光芒。
周圍的守爐人都看了過來,眼神複雜,有期待,有警惕,還有些帶著敵意。幾個焚爐人已經衝了過來,手裏的錘子閃著寒光。
吳迪握緊青銅劍,將博山爐舉過頭頂,金色的光芒在他身後形成道屏障,將焚爐人擋在外麵。他知道,這裏才是真正的戰場,是守爐與焚爐的最終較量。
但他不怕。因為他手裏的博山爐很暖,裏麵有師傅的影子,有龍穀小鎮的煙火,有所有值得守護的東西。他身後的青銅龜甲微微震動,像是在給他力量,遠處的青銅劍也發出陣陣劍鳴,像是在召喚他。
吳迪邁開腳步,朝著島上的巨大博山爐走去。沙灘上的銀白色沙子在他腳下亮起,形成條金色的路,周圍的守爐人紛紛讓開道路,眼神裏的敵意漸漸變成了敬畏。
他能聽見巨大博山爐裏傳來的聲音,像無數人在合唱,像無數座小爐在共鳴,像所有守爐人的心跳,在同一個節奏上跳動。
吳迪繼續往前走,身影漸漸融入金色的光芒裏,隻有那隻青銅博山爐的輪廓,還在歸爐島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歸爐島的沙粒在腳下簌簌作響,像無數細碎的青銅鈴在搖晃。吳迪舉著博山爐往前走,爐身的金光與島上巨爐的火焰連成一片,在半空織成道流動的金網,將那些試圖靠近的焚爐人擋在網外。他們手裏的錘子撞在網上,發出沉悶的鈍響,錘頭的“焚”字在金光中漸漸褪色,露出底下模糊的山巒紋。
“這些錘子……也是用爐做的。”吳迪忽然明白。焚爐人與守爐人,本質上都在用博山爐的力量,隻是一個想燒盡,一個想守護。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博山爐,爐底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爐火本無別,心向自殊途。”是師傅的筆跡,墨跡還帶著未幹的濕潤感。
巨爐周圍的空地上,立著十二根青銅柱,柱身上刻滿了守爐人的名字,從先秦的篆字到明清的楷書,再到近代的簡體字,層層疊疊,像部厚重的史書。吳迪在柱根處看到了師傅的名字,刻得很深,筆畫邊緣泛著金光,顯然是剛刻上去的。
“守爐人從不是孤軍。”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巨爐後傳來。吳迪抬頭,看見個穿麻布短打的老人,正坐在爐前的石階上,手裏摩挲著塊青銅片,片上的紋路與他的博山爐如出一轍。老人的頭發是銀白色的,卻梳得整整齊齊,眼角的皺紋裏嵌著些青銅粉末,笑起來像兩撇展開的山巒紋。
“您是……”
“最後一任歸爐守。”老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坐。焚爐穀來的那些後生,被金網攔著呢,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吳迪挨著他坐下,發現石階是用整塊青銅鑿成的,上麵布滿了細密的刻痕,湊近了看,竟是無數個微型的博山爐,每個爐裏都刻著個名字。“這些是……”
“沒能歸爐的守爐人。”老人歎了口氣,將手裏的青銅片貼在石階上,片上的紋路立刻與刻痕連成一片,“他們的爐碎了,但念想還在,我就把名字刻在這兒,也算回家了。”
他指著巨爐“這爐叫‘元爐’,所有博山爐的娘胎。當年第一批守爐人找到它時,它快滅了,就用自己的血續了火,一代代傳下來,才有了後來的萬千小爐。”
吳迪這才注意到,元爐的爐口飄出的不是青煙,是無數細小的光絲,像蠶絲,飄到空中就化作星星,往歸爐島外飛去。“這些是……”
“新的爐種。”老人眼裏閃著光,“元爐火沒滅一次,就會結出新的種子,飄到該去的地方,找新的守爐人。你手裏的爐,當年就是從這兒飄出去的。”
遠處突然傳來金網破裂的脆響。吳迪抬頭,看見十幾個焚爐人正舉著錘子猛砸金網,網眼處已經出現了裂紋,黑色的火焰順著裂紋往裏滲。為首的是個穿皮夾克的年輕人,手裏的錘子格外大,錘頭竟嵌著半塊元爐的碎片,正是之前在焚爐穀沒見過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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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燼黨’的人。”老人臉色沉了下來,“他們不滿足於砸碎小爐,想把元爐也拆了,說要讓所有意識徹底‘自由’。”
皮夾克年輕人突然將錘子插進金網的裂紋裏,猛地一撬,網眼瞬間擴大,黑色火焰像潮水般湧進來,燒得沙粒滋滋作響。“老東西!別在那兒說廢話了!元爐早該滅了,憑什麽讓後人背著這勞什子枷鎖?”
老人慢慢站起身,手裏的青銅片突然化作把青銅杖,杖頭是個微型的元爐,正燃著金色的火苗。“小娃娃,你爺爺當年可是守爐人,怎麽教出你這麽個混小子?”
“別提那個老頑固!”皮夾克眼睛紅了,“他為了護爐,眼睜睜看著我爹被影子啃了!這破爐就是害人精!”
黑色火焰突然凝聚成隻巨大的手,朝著元爐抓去。老人舉起青銅杖,杖頭的火苗化作道金光,與黑手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你爹是自願的!他知道影子過了元爐,會有更多人遭殃!”
吳迪握緊博山爐,感覺爐身的山巒紋正在發燙,元爐上的紋路突然亮起,與他的爐產生了共鳴。爐裏飛出條金色的鎖鏈,不是之前見過的那種,而是由無數個小博山爐串成的,朝著黑手纏去。
“好小子,元爐認你了。”老人大笑起來,青銅杖一頓,十二根青銅柱突然噴出金光,在元爐周圍織成個巨大的光球,將黑手彈了回去。
皮夾克不甘示弱,從背包裏掏出個黑盒子,打開一看,裏麵竟是顆跳動的黑色心髒,表麵覆蓋著青銅鱗片,正是吳迪在骸骨深處見過的那顆灰白色石頭,隻是此刻又變成了血紅色。“那我就讓你們看看,元爐護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將黑心髒往地上一摔,心髒立刻裂開,裏麵鑽出無數條黑色的觸須,像之前巨龜背上的藤蔓,卻更粗,上麵還長著眼睛,死死盯著元爐。“這是從‘影墟’挖出來的,元爐火滅一次,它就長大一分!你們守的根本不是爐,是養著個怪物!”
觸須突然瘋長,朝著元爐爬去,所過之處,青銅柱上的名字開始褪色,石階上的刻痕也變得模糊。老人臉色大變“不好!這東西能吞噬念想!”
吳迪突然想起師傅的話,守爐不是囚禁,是等意識自願離開。他舉起博山爐,將之前收下的守爐獸精元嵌進爐蓋的凹槽裏,爐身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那些被觸須吞噬的名字突然從光芒裏浮出來,化作無數個人影,朝著觸須撲去。
“是那些歸爐的守爐人!”老人又驚又喜。
人影們抱住觸須,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卻讓觸須發出痛苦的嘶吼,黑色的汁液濺在地上,化作青煙消散。皮夾克愣住了,看著那些人影一個個消失,眼神裏閃過一絲動搖。
“你看,”吳迪朝著他喊道,“他們不是被囚禁,是在守護!”
就在這時,元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爐身的裂紋越來越大,裏麵湧出的光絲突然變成了暗紅色,像在流血。老人臉色慘白“元爐快撐不住了!它在燃燒自己的爐壁,想燒死影墟的東西!”
皮夾克突然扔掉錘子,從懷裏掏出個小小的博山爐,爐身已經布滿裂紋,顯然是他爺爺留下的。“這爐……我爺爺說,裏麵有我爹的念想。”
吳迪心裏一動,將自己的博山爐拋給他“把你的爐放進來,試試。”
皮夾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小爐放進了吳迪的博山爐裏。兩爐相接的瞬間,發出陣悅耳的輕響,裂紋竟開始慢慢愈合,暗紅色的光絲重新變回金色,從爐裏飄出來,化作個中年男人的身影,拍了拍皮夾克的肩膀,然後朝著元爐飛去,融入了光球。
“爹……”皮夾克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遠處的焚爐人見狀,紛紛扔掉錘子,有的掏出自己的博山爐,有的隻是站在原地,黑色火焰在他們身上漸漸熄滅。
觸須失去了火焰的支撐,開始慢慢枯萎,最後化作顆黑色的珠子,落在吳迪麵前。他撿起珠子,發現裏麵竟嵌著無數個細小的博山爐,像沒發芽的種子。
“這是……影墟的核心?”老人湊過來看,“裏麵藏著的不是怪物,是沒來得及成型的爐種,被影墟的濁氣染黑了。”
吳迪將黑色珠子放進元爐的裂縫裏。珠子剛接觸到元爐的內壁,就發出陣清脆的響聲,裂開的爐壁開始慢慢愈合,光絲變得比之前更亮,飄到空中化作的星星也更多了。
“原來如此。”老人恍然大悟,“影墟不是敵人,是元爐的另一麵,就像白天和黑夜,少了誰都不行。”
皮夾克走到吳迪麵前,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我想……我爺爺說得對,守爐不是枷鎖。”他指著那些還在猶豫的焚爐人,“我去勸勸他們,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吳迪點點頭,看著他朝著金網外走去,那些焚爐人果然放下了敵意,跟著他往元爐這邊來。
老人拍了拍吳迪的肩膀“元爐需要新的守爐人,你願意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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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迪看向元爐,爐身上的紋路已經完整,正散發著溫暖的光芒。他又摸了摸懷裏的鑰匙,龍穀小鎮的圖案清晰可見,老槐樹下的米酒攤子仿佛就在眼前。“我想先回家看看。”
老人笑了“也好。元爐的種子會跟著你,你走到哪兒,它就飄到哪兒。守爐人不一定非要守著爐,心裏有火,在哪兒都是守爐。”
他從懷裏掏出個東西,遞給吳迪——是半塊青銅鏡,鏡麵光滑,正是吳迪在廢帝陵石室裏打碎的那麵。“這鏡子能照見沒歸爐的意識,你路上要是遇到,就把他們送回來。”
吳迪接過銅鏡,發現背麵刻著張新的地圖,上麵的紅點已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條蜿蜒的路線,從歸爐島一直延伸到龍穀小鎮。
遠處的海麵上,又有新的小船靠岸,船上的人捧著博山爐,眼神裏充滿了敬畏。有的是來歸爐的,有的是來送新爐種的,還有幾個背著洛陽鏟,一看就是倒鬥的同行,見到吳迪手裏的博山爐,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吳迪站起身,朝著老人鞠了一躬“我會回來的。”
老人揮揮手,繼續坐在石階上,摩挲著那些刻滿名字的微型博山爐,嘴裏哼起了段古老的調子,像在給歸爐的守爐人唱安眠曲。
吳迪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沙灘上的銀白色沙粒在他腳下亮起,形成條金色的小徑。懷裏的鑰匙微微發燙,龍穀小鎮的圖案上,老槐樹的葉子仿佛在輕輕搖晃。
他回頭看了一眼元爐,爐頂的青銅劍閃爍著金光,爐口飄出的光絲在天空中織成個巨大的網,將歸爐島罩在裏麵,像個溫暖的搖籃。那些新來的守爐人正圍著元爐,有的在修補青銅柱,有的在石階上刻名字,還有的在給焚爐人講解爐種的故事,一派祥和。
但吳迪知道,這不是結束。影墟的核心雖然被元爐吸收了,但影墟本身還在,說不定在哪片星空深處,正孕育著新的挑戰。而那些飄向人間的爐種,也需要有人引導,才能找到合適的守爐人。
他握緊手裏的博山爐,爐身的山巒紋裏,巨龜、島嶼、漩渦的圖案都在微微發光,像在催促他上路。青銅鏡在懷裏輕顫,鏡麵偶爾閃過些模糊的影子,是沒歸爐的意識在向他呼救。
吳迪笑了笑,加快了腳步。歸爐島的碼頭停著艘新的小船,船頭掛著盞燈籠,照亮了船舷上的字“歸鄉”。船上的年輕人還是那個穿藍布衫的擺渡人,正吹著笛子,調子又變回了龍穀小鎮的民謠,悠揚而溫暖。
“吳師傅說,你該回家了。”年輕人收起笛子,朝他伸出手。
吳迪跳上船,船板還是熟悉的青銅質地,踩上去發出“咚咚”的聲響,像心跳,又像元爐燃燒的聲音。
小船緩緩駛離歸爐島,吳迪站在船頭,看著元爐的金光漸漸消失在視野裏,心裏卻沒有不舍,隻有種踏實的期待。他知道,自己還會回來的,或許帶著新的守爐人,或許帶著需要歸爐的意識,或許隻是來看看老人和那十二根青銅柱。
但現在,他要回家了。回龍穀小鎮,看看老槐樹,喝口師傅釀的米酒,告訴街坊們,外麵的世界很大,有會飛的青銅龜,有會唱歌的博山爐,還有很多像他們一樣,守護著自己小日子的守爐人。
小船駛進漩渦,周圍的星光開始旋轉,像條金色的隧道。吳迪閉上眼睛,仿佛聞到了龍穀小鎮的米酒香,聽到了師傅在老槐樹下喊他回家吃飯的聲音。
他知道,前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會遇到什麽樣的意識,會碰到什麽樣的爐種,都還是未知數。但他不怕,因為手裏的博山爐很暖,懷裏的青銅鏡很亮,心裏的火,永遠不會滅。
小船穿過漩渦的瞬間,吳迪睜開眼睛,看見遠處的星河裏飄著顆熟悉的星星,像極了他師傅化作的那一顆,正在朝他眨眼睛。
他笑了笑,朝著星星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望著前方越來越亮的光芒——那是龍穀小鎮的方向。
小船繼續前行,身影漸漸消失在金色的星光裏,隻有那隻青銅博山爐的輪廓,還在星河裏若隱若現,像個永不熄滅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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