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 有我無敵(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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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爐的光芒像融化的黃金,順著裂縫流淌下來,落在古城的斷爐台上,將那些破碎的青銅爐片粘合起來,重新拚湊出完整的山巒紋。吳迪站在光流之中,博山爐與天地爐的光芒交織成透明的繭,九種靈體的虛影在繭內舒展,骨龍的金色、石猴的青灰、玄龜的墨綠……像九條彩帶纏繞著他的身體,每一寸皮膚都能感受到靈體的脈動,與天地爐的心跳漸漸重合。
    “這不是天地爐的全部。”師傅的聲音穿透光繭傳來,帶著奇異的空靈感,“你看那些光流裏的影子。”
    吳迪凝神望去,果然在黃金般的光流中看到無數細小的剪影——有穿獸皮的古人在鑿刻青銅,有戴方巾的書生在爐前焚香,有披鎧甲的士兵將斷劍投入爐中……每個剪影都在重複同一個動作將手按在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這些光痕在天地爐的表麵匯聚,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螺旋紋,從爐底一直延伸到爐口,像條沒有盡頭的河。
    “是曆代守爐人的印記。”張嬸的聲音帶著敬畏,她懷裏的小博山爐正懸浮在空中,爐口飄出的金光與天地爐的光流融為一體,“天地爐不是器物,是所有守爐人念想的集合,我們的每一次守護,每一次傳承,都會讓它更完整。”
    突然,光流中的剪影開始扭曲,那些古人的鑿刻變成了掙紮,書生的焚香化作了黑煙,士兵的斷劍生出了倒刺。天地爐表麵的螺旋紋出現裂痕,裂縫裏滲出些灰黑色的霧氣,與之前焚餘黨的蝕爐蠱氣息相似,卻更古老,帶著股陳腐的死寂,像從時間盡頭漏出來的東西。
    “是‘燼源’。”皮夾克的聲音在發抖,他胳膊上的傷口突然迸裂,流出的血滴在光流中,竟被霧氣瞬間吞噬,“焚餘黨隻是棋子,他們的蝕爐蠱是用這東西培育的!這才是真正的敵人,是所有被遺忘的念想凝結的怨恨!”
    博山爐裏的九種靈體同時發出警告的嘶鳴,光繭劇烈震動起來。吳迪看見天地爐的裂縫深處,隱約有個巨大的陰影在蠕動,形狀像團沒有固定形態的墨汁,正順著螺旋紋往外爬,所過之處,光流中的剪影紛紛消散,隻留下些灰黑色的粉末,像被抹去的筆跡。
    “它在吞噬念想!”吳迪猛地催動體內的暖流,博山爐的光芒暴漲,九種靈體的虛影同時衝出光繭,在天地爐表麵織成道彩色的網,暫時擋住了陰影的蔓延。但陰影的力量遠超想象,彩色的網很快就出現了破洞,石猴的青灰靈體被霧氣沾染,竟開始變得透明,像要消散。
    “用骨引的力量!”師傅將所有骨引粉末撒向光流,粉末遇到九種靈體的光芒,化作無數道金色的絲線,縫補著彩色的網。但粉末很快就用完了,破洞還在擴大,玄龜的墨綠靈體突然發出一聲哀鳴,被陰影吞噬了一角,天地爐的光流頓時黯淡了幾分。
    斷爐台周圍的地脈河流開始沸騰,那些金色的光粒不再流動,反而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扯,朝著天地爐的裂縫飛去,成為陰影的養料。吳迪甚至能聽見龍穀老槐樹的悲鳴,歸爐島元爐的震顫,那些他守護過的念想,正在被這來自燼源的陰影強行剝離。
    “不能讓它過去!”老李揮舞著青銅錘衝向裂縫,錘頭的金光砸在陰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卻隻激起些漣漪,錘頭反而被霧氣腐蝕出個缺口,“這東西要是衝出天地爐,所有的念想都會被它吃掉,不管是守爐人的還是普通人的,都會變成灰燼!”
    張嬸將自己的博山爐擲向破洞,小爐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道溫暖的金光,像龍穀的炊煙,像歸爐島的晨霧,暫時逼退了陰影。但她自己卻因為失去爐靈的支撐,臉色瞬間慘白,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嘴角溢出鮮血。
    “還有我們!”古城裏突然傳來無數聲呐喊,那些之前被救的守爐人殘魂,此刻竟凝聚成了實體,有民國的傷兵,有教過書的女先生,有龍穀的街坊……他們舉著各式各樣的博山爐,從街道的各個角落跑來,將斷爐台圍在中央,爐口的金光匯成道巨大的光柱,注入九種靈體的彩色網中。
    光柱接觸到陰影的刹那,吳迪聽見無數重疊的聲音——有傷兵的衝鋒號,有女先生的教書聲,有張嬸的嘮叨,有老李的打鐵聲……那些被記住的念想,那些鮮活的記憶,形成了一股全新的力量,竟逼得陰影往後退縮了幾分。
    天地爐的光流重新變得明亮,螺旋紋的裂縫開始愈合。吳迪趁機將博山爐貼在天地爐的表麵,九種靈體的力量順著螺旋紋往裏鑽,像九條鑰匙,試圖鎖住裂縫深處的燼源。他能感覺到陰影的核心在顫抖,不是憤怒,是恐懼,仿佛這些靈體的力量讓它想起了什麽。
    “它怕九地爐的本源!”吳迪恍然大悟,燼源是被遺忘的怨恨,而九地爐的靈體承載著最古老的守護記憶,正是它的克星。他將體內最後一絲暖流全部注入博山爐,骨龍的金色靈體猛地竄出,順著螺旋紋鑽進裂縫深處,發出一聲震耳的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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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影發出淒厲的尖嘯,開始瘋狂地反撲,天地爐的表麵裂開更多的縫隙,灰黑色的霧氣像噴泉般湧出。斷爐台周圍的守爐人殘魂一個個變得透明,他們的博山爐紛紛碎裂,化作最後的光粒匯入光柱,連師傅的洛陽鏟都開始氧化,木柄被霧氣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堅持住!”吳迪的視線開始模糊,嘴角不斷湧出鮮血,血滴在博山爐上,竟讓九種靈體的光芒再次暴漲。他看見骨龍的靈體在裂縫深處炸開,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像一場盛大的煙花,暫時困住了陰影的核心。天地爐的螺旋紋重新閉合,隻剩下些細小的裂縫還在滲出霧氣,但陰影的蔓延終於被遏製住了。
    光流中的剪影重新變得清晰,古人繼續鑿刻,書生繼續焚香,士兵的斷劍生出了新芽。斷爐台周圍的地脈河流恢複了流動,金色的光粒順著河流往龍穀和歸爐島的方向流去,帶著失而複得的暖意。
    吳迪癱坐在地,博山爐的光芒變得微弱,九種靈體都失去了之前的活力,像累壞的孩子蜷縮在爐底。他抬頭看向天地爐,裂縫已經縮小成一道細線,卻始終沒有完全閉合,細線裏偶爾會閃過灰黑色的影子,像隻窺視的眼睛。
    “它隻是被暫時困住了。”師傅拄著損壞的洛陽鏟走過來,臉上布滿了疲憊,“燼源是所有被遺忘的念想所化,隻要還有人會忘記,它就永遠不會消失。”
    張嬸用最後的力氣撿起地上的碎爐片,每片碎片上都還殘留著淡淡的金光“但隻要我們還記得,隻要我們還在守護,它就永遠別想出來。”
    皮夾克的憶鱗碎片此刻完全透明,裏麵映出的不再是具體的地點,而是無數條交織的線,連接著世界各地的博山爐,有些在線的盡頭,隱約能看見些從未見過的爐形,有的像展翅的鳥,有的像遊水的魚,顯然是其他未被發現的地爐分支。
    “九地爐不是全部,”皮夾克將碎片遞給吳迪,“天地爐的守護,也不止我們這些人。你看這些線,它們都在發光,說明還有無數守爐人在自己的地方戰鬥,對抗著燼源的碎片。”
    吳迪接過碎片,感覺博山爐輕輕震動了一下,與碎片裏的線產生了共鳴。他看向龍穀的方向,那裏傳來老槐樹新芽破土的聲音;看向歸爐島的方向,元爐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更遠的地方,沙漠裏的沙駝在低吼,深海裏的玄龜在吐息,那些被喚醒的地爐靈體,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天地爐的平衡。
    斷爐台周圍的守爐人殘魂漸漸消散,他們的身影化作漫天的光粒,像夏夜的螢火蟲,在吳迪身邊盤旋一周,然後朝著世界各地飛去,像撒下的種子。吳迪知道,他們沒有消失,隻是回到了自己被記住的地方,繼續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師傅將損壞的洛陽鏟插進斷爐台的縫隙裏,鏟頭雖然布滿孔洞,卻依舊牢牢地立在那裏“這把鏟子陪了我三十年,救過我,也傷過我,就像這守爐人的命。壞了可以修,斷了可以接,隻要還有念想在,就永遠能用。”
    老李撿起地上的青銅錘,錘頭的缺口處竟開始生出新的銅綠,泛著淡淡的金光“等回去了,我給它重新打個錘頭,再刻上咱們這次的經曆,讓它也記住,咱們守爐人沒慫過。”
    吳迪握緊手裏的博山爐,感覺九種靈體正在慢慢恢複活力,它們的光芒雖然微弱,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他知道,燼源的威脅還在,陰影隨時可能再次衝破天地爐的束縛,還有無數未知的挑戰在等著他們。但他不再害怕,因為他看到了守護的意義——不是一勞永逸的勝利,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傳承,是每個普通人心裏那點不願被遺忘的念想,匯聚成的永不熄滅的光。
    天地爐的光芒漸漸收斂,重新化作道巨大的螺旋紋,印在古城的上空,像個巨大的印記,守護著這片土地,也連接著所有守爐人的信念。吳迪站起身,博山爐在他手中重新變得溫暖,九種靈體的虛影在爐口輕輕盤旋,像在催促他上路。
    他看向遠方,那裏的天空已經放晴,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照亮了通往未知的道路。師傅、張嬸、老李、皮夾克……所有還能站立的人都跟了上來,他們的臉上帶著疲憊,卻眼神明亮,每個人的手裏都握著或多或少的碎爐片,像握著無數個未完成的故事。
    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古城的出口,身後的斷爐台在陽光下泛著金光,洛陽鏟插在台基上,像個沉默的路標。隻有那隻青銅博山爐的輪廓,還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爐身的九種靈體光芒交織成道細小的光帶,順著地脈河流,朝著世界的每個角落延伸,像一條永不中斷的線,連接著過去與未來,連接著所有需要被守護的念想。
    路還很長,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博山爐的光帶在龍穀的溪流裏蜿蜒,像條融化的黃金小蛇,鑽進老槐樹的根係。吳迪蹲在樹旁,看著光帶順著年輪遊走,在最粗壯的主根上凝成個小小的爐形印記,與樹心那枚太爺爺留下的符痕產生共鳴,發出細碎的嗡鳴。樹椏上的新芽突然炸開,吐出的不是葉片,是片半透明的葉子,葉脈裏流動著九種靈體的彩光,像片微型的天地爐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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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槐樹在記東西。”師傅用指腹摩挲著樹皮上新冒的瘤結,那些瘤結的形狀與斷爐台的青銅殘片一模一樣,“它把我們在古城的經曆刻進年輪了,以後哪怕我們忘了,樹還記得。”
    張嬸正給溪邊的石磨補漆,磨盤上的“守”字在光帶的映照下泛著紅光。她手裏的漆刷蘸著金粉調的漆,那是用天地爐光流凝結的粉末,刷過的地方,石磨縫隙裏滲出些淡金色的汁液,像老樹的樹脂,滴在溪水裏竟浮出些遊動的小魚,鱗片是青銅色的,正是深海玄龜靈體的縮影。
    “這些小家夥是地爐靈體的孩子。”張嬸笑著用手捧起一條小魚,魚身蹭過她的指尖,留下道淡淡的金痕,“玄龜說,天地爐的平衡不是靠硬守,是要讓靈體自己生息,就像這魚,多養幾條,以後哪怕遇到大風雨,也總有能活下來的。”
    皮夾克蹲在龍穀的老井旁,手裏轉著塊新得的憶鱗碎片。這碎片是從古城廢墟裏撿的,此刻正映出些陌生的畫麵——雪山深處有座冰砌的寺廟,僧侶們正圍著座水晶爐誦經;沙漠邊緣的綠洲裏,牧民將青銅刀插進篝火,刀身浮現出沙駝的紋路;甚至還有片漂浮在雲端的島嶼,島上的人用羽毛編織爐形的網,捕捉著流動的光粒。
    “九地爐隻是守爐人的一支。”皮夾克將碎片對著陽光,“你看這些畫麵,每個地方的守爐方式都不一樣,但他們爐子裏的光,和我們博山爐的光脈是通的。就像老槐樹記東西,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法子,把燼源的影子擋在門外。”
    話音未落,井裏突然冒出股寒氣,不是雪蛟的清冽,是帶著鐵鏽味的陰冷,像從生鏽的鐵器裏滲出來的。皮夾克手裏的憶鱗碎片“哢嚓”一聲裂了道縫,畫麵裏的冰寺廟突然燃起黑煙,水晶爐的光芒正在熄滅。
    “是燼源的碎片!”吳迪立刻將博山爐貼近井口,九種靈體的光帶順著井繩往下鑽,與寒氣撞在一起,激起白色的霧氣。他在霧氣裏看見無數雙眼睛,不是人類的,是些器物的眼睛——生鏽的犁鏵,斷裂的紡車,褪色的年畫……都是些被主人丟棄的舊物,此刻正被燼源的力量操控,順著地脈的縫隙往龍穀鑽。
    “它們在找‘念想最薄的地方’。”師傅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本泛黃的冊子,是太爺爺留下的守爐手劄,“手劄裏寫過,龍穀的地脈連著無數戶人家的灶王爺像,那些神像年久失修,或者被新的電子牌位取代,就會變成念想的缺口,燼源最喜歡從這種地方鑽進來。”
    老李扛著修好的青銅錘往村裏跑,錘頭新鑄的部分刻著九種靈體的簡筆畫,“我去敲鑼!讓街坊們把家裏的老神像都請出來,哪怕隻剩半塊泥胎,也比空著強!”
    張嬸則抱起溪邊的小魚往祠堂跑,“祠堂的香爐最聚念想,讓這些小家夥去守著爐口,定能擋住那些陰東西!”
    吳迪跟著光帶往井深處走,越往下,寒氣就越重,井壁的磚石上凝結著層灰黑色的霜,用手一碰,霜就化作細沙,裏麵裹著些細小的木屑,是從舊家具上剝落的。博山爐的光帶在井底匯成個小小的漩渦,漩渦中心浮著塊斷裂的木牌,上麵刻著“灶王府君”四個字,邊緣被啃噬得坑坑窪窪,顯然是被燼源的碎片破壞的。
    “這是老王家去年扔的灶王爺牌位。”吳迪認出了木牌上的墨跡,是老王兒子用馬克筆補的,歪歪扭扭的“君”字還能看清,“他們家換了電子香燭,說幹淨,就把這木牌丟井裏了。”
    光帶突然劇烈閃爍,漩渦中心的木牌開始震動,上麵的字跡像活過來般扭曲,化作隻小小的黑影,張開嘴咬向光帶。吳迪將骨龍的金色靈體注入光帶,漩渦瞬間變成金色,將黑影包裹其中。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漸漸化作木屑,隻留下“灶”字的一點,在金光裏微微發亮,像顆不肯熄滅的火星。
    “哪怕隻剩一點念想,也能救回來。”吳迪將那點金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它竟慢慢舒展,重新化作“灶王府君”四個字,隻是比原來小了許多,像粒金色的種子。
    往回走時,井壁的磚石開始滲出金色的汁液,是那些被喚醒的舊物念想,順著光帶往井口流去。吳迪看見井壁的縫隙裏嵌著許多細小的物件——掉了瓷的搪瓷碗,斷了弦的二胡,缺了頁的舊書……它們都在光帶的映照下微微發亮,像無數雙重新睜開的眼睛。
    剛爬出井口,就聽見祠堂方向傳來鍾鳴,不是青銅鍾,是街坊們用各家的銅盆鐵桶敲出的聲響,亂中帶著股熱乎勁兒。祠堂門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老神像,有缺了胳膊的財神,有掉了漆的觀音,甚至還有尊用蘿卜刻的簡易灶王爺,是剛學會刻章的小李臨時雕的,蘿卜上還沾著泥,卻在光帶的映照下泛著紅光。
    張嬸的小魚在祠堂的香爐裏遊得正歡,它們的鱗片上沾著香灰,竟長得更大了些,魚尾掃過的地方,香爐裏的香灰自動堆成個小小的爐形,擋住了從門縫鑽進來的灰黑色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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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正指揮著孩子們給神像刷金粉,孩子們的袖口沾著金粉,在地上跑來跑去,留下串串金色的腳印,那些腳印連成的線,竟與天地爐的螺旋紋隱隱相似。“你看這陣仗,”老李擦著汗笑,“比過年還熱鬧!我看那些陰東西敢來,保準讓它們知道,龍穀的念想不是好啃的!”
    皮夾克的憶鱗碎片已經修複,畫麵裏的冰寺廟重新亮起光芒,是群小喇嘛用自己的血畫了新的經文,將黑煙逼退了;沙漠的篝火旁,牧民們把家裏的老銅器都扔進火裏,火焰化作沙駝的形狀,將陰影驅散;雲端島嶼的羽毛網裏,多了些新的光粒,是島民們對著網許下的心願,每個心願都像顆小小的太陽。
    “你看,”皮夾克把碎片遞給吳迪,“不止我們在守。這些素不相識的人,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法子護著手裏的爐,護著心裏的念想。”
    吳迪將手心的“灶王府君”金粒放進祠堂的香爐,金粒剛接觸到香灰,就化作道金光,鑽進那尊蘿卜灶王爺裏。蘿卜雕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射出兩道細小的金光,照在牆上的老照片上——那是龍穀幾十年前的全家福,照片裏的人大多已經不在了,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在金光裏微微晃動,像在點頭。
    博山爐突然飄了起來,九種靈體的光帶從爐口湧出,與祠堂裏的金光、孩子們的腳印、老槐樹的年輪、井裏的舊物光芒連接在一起,在龍穀的上空織成個巨大的網,網眼處流動著無數細小的畫麵,有古城的戰鬥,有斷爐台的堅守,有街坊們的笑臉,還有那些素不相識的守爐人在世界各地守護的身影。
    “這網叫‘念絲網’。”師傅望著天空,眼裏閃著光,“太爺爺在手劄裏寫過,當所有守爐人的念想連在一起,就能織成這張網,它擋不住燼源,但能讓每個被陰影籠罩的地方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
    遠處的歸爐島傳來鍾聲,元爐的金光與龍穀的念絲網產生共鳴,像兩顆遙相呼應的星辰。吳迪知道,這張網還會繼續擴大,會有更多的光點加入進來,可能是座被遺忘的老爐,可能是個孩子的塗鴉,可能是段口耳相傳的故事,隻要有人記得,有人在乎,它們就會發光,就會成為網的一部分。
    但他也清楚,燼源的陰影不會消失。它可能藏在某個被丟棄的舊玩具裏,可能躲在某段被遺忘的記憶中,可能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悄悄滋生,等待著下一次蔓延的機會。就像此刻,祠堂牆角的陰影裏,還蜷縮著些灰黑色的細沙,在念絲網的光芒下不敢動彈,卻始終沒有散去。
    孩子們還在敲著銅盆鐵桶,聲音震得祠堂的梁木都在響。張嬸在給蘿卜灶王爺換新鮮的供品,老李在教孩子們怎麽用金粉畫出最簡單的山巒紋,師傅在修補那本手劄,皮夾克在整理新的憶鱗碎片,上麵又多了些新的畫麵——有片冰封的湖泊,湖底沉著座水晶爐;有片熱帶雨林,樹幹裏藏著發光的爐形紋路……
    吳迪抬頭看向天空的念絲網,光帶的盡頭消失在雲層深處,像通往無數個未知的世界。他知道,他們還會繼續走下去,去那些有新畫麵的地方,去那些念想可能被遺忘的角落,去織補這張永遠沒有完成的網。
    博山爐緩緩落在他的手心,九種靈體的光芒溫柔而堅定,像九顆跳動的心髒。吳迪握緊爐身,感覺裏麵不僅有靈體的力量,還有龍穀的煙火氣,歸爐島的海風,古城的青銅味,還有無數個陌生人的溫度。
    夕陽西下,念絲網的光芒與晚霞交織在一起,變成片溫暖的橘紅色。吳迪走出祠堂,看見老槐樹下,那片透明的葉子正在隨風擺動,葉脈裏的九色光流緩緩流淌,像在講述一個永遠講不完的故事。
    他知道,故事還遠未結束。燼源的陰影還在,新的挑戰還在,那些未被發現的地爐,那些未被守護的念想,都在等著他們。但他不再急於前行,因為他明白,守護不在遠方,而在每個平凡的日子裏,在每個被記住的瞬間裏,在這張不斷生長的念絲網的每一根線裏。
    吳迪坐在老槐樹下,看著孩子們在念絲網的光芒裏追逐打鬧,手裏的博山爐輕輕發燙,像在回應著這片土地上永不熄滅的生機。遠處的歸爐島燈火點點,與龍穀的光交織成線,在夜色裏閃閃發亮,像無數雙正在眨動的眼睛,注視著這片被守護的人間。
    龍穀的念絲網在秋雨裏泛著溫潤的光,像張巨大的蛛網盤在雲端,雨滴穿過網眼,墜落在老槐樹的透明葉片上,折射出九種靈體的彩光,在泥地上洇出小小的光斑,像散落的星子。吳迪蹲在溪邊,看著光斑順著水流往穀外漂,突然發現每個光斑裏都嵌著個細小的畫麵——有歸爐島的漁民在補網,網眼裏纏著博山爐的虛影;有沙漠裏的商隊在篝火旁祈禱,火舌卷著沙駝的輪廓;甚至有冰寺廟的小喇嘛在擦拭水晶爐,爐口飄出的光霧裏,藏著雪蛟的銀白靈體。
    “這些光斑是念絲網的信差。”師傅拄著修好的洛陽鏟站在身後,鏟頭新刻的山巒紋裏還嵌著金粉,是張嬸用祠堂香爐裏的香灰調的,“它們會順著地脈流到那些需要念想的地方,告訴那邊的守爐人,咱們這邊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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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溪邊的光斑突然劇烈閃爍,像被什麽東西驚擾。吳迪伸手去接,指尖剛觸到光斑,就被股刺骨的寒意彈開——光斑裏的畫麵變了,歸爐島的漁網纏上了灰黑色的海草,商隊的篝火被黑霧籠罩,冰寺廟的水晶爐表麵裂開了細紋,那些熟悉的靈體虛影正在黯淡,像風中的燭火。
    “是燼源在反撲!”皮夾克的憶鱗碎片從懷裏掉出來,在濕泥裏發出幽幽的光,碎片映出的世界地圖上,原本亮著的光點正在一個個熄滅,熄滅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快,“它在利用人們的‘遺忘加速’,現在的人換東西太快了,舊手機、老家具、甚至連老手藝都在被機器取代,這些被快速丟棄的念想,成了燼源最好的養料!”
    張嬸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發白,她懷裏一直溫養的小博山爐正在震動,爐口飄出的金光變得斷斷續續。“祠堂的香爐……”她話音未落,祠堂方向就傳來聲脆響,像是瓷器碎裂的聲音,“那些老神像出事了!”
    眾人往祠堂跑,剛到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供桌上的老神像都在滲灰黑色的液體,財神的斷臂處流出的液體在地上匯成小蛇的形狀,蘿卜灶王爺的眼睛已經熄滅,化作灘爛泥,隻有那尊缺了頁的舊書拚貼的神像還在發光,書頁上的字跡正在一個個消失,像被無形的橡皮擦去。
    “是‘速朽霧’。”師傅認出了這東西,手劄裏記載過,是燼源吞噬快速遺忘的念想後產生的霧氣,“它能加速器物的腐朽,連守爐人用念想溫養的東西都扛不住!”
    老李揮舞著青銅錘砸向地麵,錘頭的金光激起片漣漪,暫時逼退了速朽霧,但供桌的木頭已經開始發黑,像被水泡了幾十年的朽木。“這玩意兒比蝕爐蠱厲害!蝕爐蠱是啃,這東西是直接讓念想爛掉!”
    吳迪將博山爐貼近那尊舊書神像,九種靈體的光帶順著書頁蔓延,那些正在消失的字跡突然停頓,甚至有幾個字開始倒著浮現,像時光倒流。他看清了其中一行字“光緒二十三年,王二柱用年畫拚的灶王,盼來年穀豐。”字跡歪歪扭扭,卻帶著股鮮活的勁兒。
    “是念想本身在抵抗!”吳迪激動地大喊,“這些被記住的細節,哪怕過了百年,隻要還有人能想起,就能擋住速朽霧!”
    張嬸立刻讓孩子們去村裏搜集老物件的故事,“記著的都算!哪怕是你爺爺抽煙的煙鬥,你奶奶納的鞋底,隻要能說出個一二三四,就趕緊來祠堂!”
    孩子們像群小麻雀四散開來,很快就帶著街坊們湧進祠堂。王大爺捧著個掉了漆的搪瓷缸,“這是我爹抗美援朝時的缸子,上麵的‘為人民服務’還是他用紅漆補的,掉了三次補了三次!”搪瓷缸接觸到光帶,表麵的鏽跡竟開始脫落,露出底下的白瓷。
    小李抱著台老舊的收音機,“這是我太爺爺攢錢買的,全村第一台,當年放《東方紅》的時候,半個龍穀的人都擠在我家院裏聽!”收音機突然發出“滋滋”的聲響,竟斷斷續續吐出幾句旋律,雖然走調,卻讓周圍的速朽霧明顯退縮。
    越來越多的老物件被搬進祠堂,每個物件都連著段故事,有的驚心動魄,有的平淡無奇,但都帶著主人的體溫和記憶。這些故事像無數根線,與博山爐的光帶連接在一起,在祠堂裏織成個小小的念絲網,將速朽霧困在中央,漸漸逼成團灰黑色的球。
    “這些故事就是最好的養料。”吳迪看著光帶裏流動的畫麵,王大爺爹補缸子的手,小李太爺爺調收音機的側臉,還有無數個普通人的日常瞬間,“燼源能讓東西腐朽,但帶不走這些藏在記憶裏的細節,這才是念想真正的根。”
    突然,念絲網的邊緣傳來撕裂聲,速朽霧組成的灰球猛地膨脹,祠堂門口的石獅子眼睛突然變黑,張開嘴噴出股更濃的霧氣,石獅子底座上刻的“鎮宅”二字正在融化,像塊被曬化的糖。
    “是村口的老石獅子!”有人驚呼,“它守了龍穀三百年,怎麽會……”
    皮夾克的憶鱗碎片突然指向石獅子,碎片裏的畫麵顯示,石獅子的基座下滲出些黑色的液體,正順著地脈與祠堂的速朽霧相連。“它下麵有東西!是焚餘黨當年埋下的蝕爐蠱母巢,被速朽霧喚醒了!”
    吳迪立刻帶著光帶衝出祠堂,石獅子的眼睛裏流出的已經不是霧,是粘稠的墨汁,滴在地上腐蝕出冒煙的小洞。他將博山爐貼在獅身,骨龍的金色靈體猛地竄出,順著石紋鑽進基座,很快就傳來聲沉悶的爆響,基座裂開道縫,裏麵湧出無數隻灰黑色的蟲子,正是蝕爐蠱的成蟲,卻比之前見到的大了三倍,甲殼上還長著細小的“燼”字。
    “這是母巢孵化的新蠱!”師傅將最後的骨引粉末撒過去,粉末遇到蠱蟲,竟隻燃起微弱的火苗,“骨引的力量不夠了,它們吸收了石獅子的鎮宅念想,變得更強了!”
    危急關頭,村裏的老人們突然舉著拐杖衝過來,拐杖頭都包著層銅皮,是祖上傳下來的,上麵刻著模糊的“守”字。他們圍著石獅子站成圈,用拐杖敲擊地麵,嘴裏哼著龍穀的老調,調子不成章法,卻帶著股執拗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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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皮拐杖接觸到地麵的瞬間,祠堂的念絲網突然延伸過來,與拐杖上的“守”字產生共鳴,爆發出耀眼的金光。蝕爐蠱遇到金光,像被潑了開水的螞蟻,紛紛蜷縮成球,而石獅子流出的墨汁漸漸變清,底座上的“鎮宅”二字重新變得清晰,甚至比原來更深刻。
    “是祖輩的念想在幫忙!”張嬸激動得抹眼淚,“這些拐杖都是當年守爐人用過的,上麵的銅皮是用斷爐台的殘片融的!”
    吳迪趁機將九種靈體的光帶全部注入石獅子,獅身的石紋裏滲出金色的汁液,像在流血,又像在重生。骨龍的靈體從基座深處衝出,嘴裏叼著個黑色的囊,裏麵蠕動著無數細小的蠱卵,正是蝕爐蠱的母巢。火麒麟的紅光瞬間將黑囊包裹,囊裏發出淒厲的嘶鳴,很快就被燒成了灰燼。
    隨著母巢被滅,速朽霧組成的灰球徹底消散,祠堂裏的老神像重新亮起光芒,蘿卜灶王爺的位置上,新長出顆飽滿的蘿卜,上麵竟自動浮現出“灶王府君”四個字,是孩子們用金粉補的,歪歪扭扭卻充滿生氣。
    雨停了,龍穀上空的念絲網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吳迪站在石獅子旁,看著街坊們給老物件編編號,準備建個“念想屋”,王大爺的搪瓷缸被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旁邊放著本厚厚的筆記本,專門用來記每個物件的故事。
    “你看這網。”師傅指著天空,念絲網的光帶延伸得更遠了,有些甚至鑽進了手機信號塔,順著電波往未知的地方流去,“現在的人雖然忘得快,但記東西的法子也多了,手機拍照、錄像、發朋友圈,隻要這些東西裏藏著真念想,就能變成新的光帶,加入咱們的網。”
    皮夾克的憶鱗碎片此刻映出的畫麵裏,那些熄滅的光點正在重新亮起,歸爐島的漁網掙脫了海草,商隊的篝火驅散了黑霧,冰寺廟的水晶爐裂縫在愈合。“燼源的反撲雖然猛,但也讓更多人意識到,那些老東西不是沒用的破爛,是能救命的念想。”
    老李正在給石獅子描金,他特意把獅爪下的“守”字描得又粗又亮,“以後這石獅子就是咱們的念想哨兵,誰敢來霍霍龍穀的念想,先問問它答應不答應!”
    吳迪摸著博山爐,九種靈體的光帶在爐口輕輕盤旋,像在消化這次的經曆。他知道,速朽霧隻是燼源的新把戲,隻要人們還在快速遺忘,還在輕易丟棄那些承載記憶的物件,這樣的攻擊就不會停止。甚至他能感覺到,更遠的地方,有更強大的速朽霧在聚集,那裏的守爐人可能正麵臨著比龍穀更嚴峻的考驗。
    但他不再焦慮,因為他看到了抵抗的力量——不是靠九種靈體的強大,而是靠每個普通人願意記住的瞬間,靠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故事,靠王大爺補了三次的搪瓷缸,靠小李太爺爺的收音機裏走調的旋律。這些碎片般的記憶,隻要被串聯起來,就能織成比鋼鐵更堅固的網。
    孩子們在祠堂前的空地上玩“念絲網”的遊戲,用紅線把撿到的玻璃珠串起來,每個珠子裏都藏著片樹葉的影子,像在模仿天空的巨網。吳迪看著他們,突然明白,守爐人的使命從來不是獨占這份守護的責任,而是把記住的能力傳遞下去,讓每個孩子都知道,自己身邊的一草一木、一器一物,都可能藏著需要被珍視的念想。
    天邊的念絲網漸漸與暮色融合,變成片溫柔的深藍。吳迪知道,明天可能還會有新的霧,新的挑戰,甚至可能有他從未見過的燼源形態。但他已經準備好,帶著博山爐裏的九種靈體,帶著龍穀街坊們的故事,帶著孩子們串起的玻璃珠,繼續守護下去。
    守護不在宏大的誓言裏,而在每個平凡的清晨,在王大爺擦拭搪瓷缸的動作裏,在小李給收音機換電池的專注裏,在孩子們把撿到的樹葉夾進課本的認真裏。這些細碎的瞬間,像念絲網上的一個個結,將時光與記憶牢牢係在一起,讓燼源的陰影永遠無法真正靠近。
    吳迪坐在石獅子旁,看著天空的念絲網慢慢隱入星空,那些光帶的盡頭與星星連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星光,哪是念想的光芒。遠處的念想屋裏,第一盞燈亮了,照著那些老物件和記滿故事的筆記本,像座小小的燈塔,在夜色裏閃閃發亮,無聲地訴說著一個關於記住與守護的、永遠不會結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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