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2章 有我無敵(137)

字數:12404   加入書籤

A+A-


    軍艦的煙囪在廈門灣的晨霧裏拉出條灰帶,像支懸而未落的筆。吳迪站在艦橋,手裏摩挲著兩枚鳳釵,綠寶石的光透過霧靄,在甲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秦九指趴在海圖上,鉛筆尖在鼓浪嶼的位置畫了個圈“老煙槍的煙杆銅片上刻著,軍火庫入口在菽莊花園的十二洞天裏,得用鳳釵和玉佩一起才能開鎖。”
    黑小虎正幫鄂倫春族長包紮傷口——族長在赤嵌樓的爆炸中被彈片劃傷了肋骨,此刻卻哼著鄂倫春的調子,用鹿骨刀在船板上刻著鳳凰圖案骨刀在船板上刻著鳳凰圖案“我爹說過,鼓浪嶼的鳳凰花是阿鸞姐姐種的,花開的時候,能蓋住軍火庫的火藥味。”少年刻刀下的鳳凰翅尾舒展,像要從木頭上飛出來。
    軍艦靠岸時,正趕上鼓浪嶼的早市。賣魚丸的攤子飄著白汽,穿西裝的洋人牽著狼狗走過,梳著圓髻的漁家女蹲在碼頭補網,網眼裏纏著幾瓣掉落的鳳凰花,紅得像火。吳迪注意到街角的照相館掛著張合影,是群穿軍裝的年輕人,為首的正是老煙槍,身邊站著個戴眼鏡的學生,左耳朵後有顆紅痣。
    “是趙影子年輕時。”秦九指也看到了照片,“旁邊的是……黃守信?”照片裏的黃守信還沒留胡子,穿著革命軍的製服,胸前別著枚鳳形徽章,和阿月的那枚一模一樣。
    菽莊花園的鐵門虛掩著,門柱上的鳳凰木雕被海風蝕得發黑。十二洞天是片假山群,石頭上刻著“月波洞”“石門”等字樣,每處洞口都嵌著塊小銅鏡,將陽光折射進洞裏,像撒了把碎金。吳迪按銅片上的提示,在“聽潮洞”的石壁上找到了凹槽,形狀正好能放下拚合的玉佩。
    “哢嗒”一聲,石壁裂開道縫,露出裏麵的石階,往下延伸時帶著股鐵鏽味。秦九指舉著馬燈先走下去,燈光掃過階梯兩側的岩壁——上麵用紅漆畫著火炮的分解圖,旁邊標注著“天啟三年造”,墨跡被潮氣浸得發暗,卻依舊清晰。
    “是佛郎機炮的圖紙!”族長突然停在一幅畫前,手指點著炮管的刻度,“鄂倫春的老獵人說過,這種炮能打三裏地,當年靖南王靠它守住了廈門港。”他的傷口在彎腰時掙裂,血滲過繃帶,滴在台階上,和紅漆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石階盡頭的軍火庫比想象中更龐大,像座地下宮殿。一排排木箱碼到穹頂,上麵印著“神威大將軍”的字樣,打開的箱裏露出黝黑的炮管,炮口纏著紅布,布上繡著鳳凰,和鳳釵上的圖案如出一轍。中央的高台上擺著個紫檀木架,架上沒有圖紙,隻有個黃銅圓筒,筒口封著蠟。
    “是水師旗艦的模型!”黑小虎爬上台子,小心翼翼地揭開蠟封。圓筒裏果然躺著艘三桅帆船的模型,桅杆上的帆布用絲綢製成,至今還能看出精致的針腳,船底刻著“萬年清”三個字——是前明水師的旗艦名。
    吳迪拿起模型,發現船底有個暗格,裏麵藏著卷羊皮,展開一看,是旗艦的設計圖,詳細到每顆鉚釘的位置。圖的角落畫著個小小的島嶼,旁邊寫著“料羅灣”,標注著“藏炮之所”。
    “是鄭成功當年和荷蘭人海戰的地方!”秦九指突然想起什麽,“史料記載,他在那兒沉了十二門紅衣大炮,說是留給後人反清複明用。”
    軍火庫突然傳來“吱呀”聲,頭頂的鐵格柵被人掀開,露出張熟悉的臉——是鬆井少佐!他的斷臂纏著繃帶,另一隻手舉著槍,身後跟著十幾個日本兵,槍口對準了高台上的吳迪。
    “終於找到你了,鳳釵的持有者。”鬆井的漢語帶著獰笑,“把圖紙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吳迪將圖紙塞進模型的暗格,突然把模型扔向日本兵。黑小虎趁機推倒旁邊的火藥箱,秦九指用火折子點燃引線,“滋滋”的火星在地上蔓延,照亮了日本兵驚恐的臉。
    “快跑!”吳迪拽著族長往石階跑,阿秀舉著獵刀斷後,刀刃劈在鐵格柵上,濺起的火星點燃了散落的火藥,軍火庫頓時炸開,木箱裏的炮彈被引爆,連環爆炸聲震得整座鼓浪嶼都在搖晃。
    跑出十二洞天時,吳迪才發現鬆井的子彈擦過了他的胳膊,血珠滴在鳳凰花叢裏,染紅了幾朵新開的花。秦九指的後背被彈片劃傷,卻還緊緊攥著那卷從暗格搶出來的圖紙,邊角已經被火藥熏得發黑。
    “往碼頭跑!”族長指著遠處的漁船,“那裏有我們的人接應!”
    鼓浪嶼的街道上亂作一團,日本兵在後麵開槍,子彈打在騎樓的廊柱上,濺起木屑。吳迪他們鑽進條窄巷,巷尾的牆頭上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手裏舉著把油紙傘,傘麵畫著鳳還巢的圖案——是“鳳還巢”的接應人!
    “這邊走!”女人跳下來,旗袍開叉處露出把短槍,“我是阿星,老煙槍的徒弟,奉命在這裏等你們。”她的左耳朵後也有顆紅痣,隻是用胭脂遮了大半。
    阿星帶著他們穿過片墓地,墓碑上大多刻著“明故某某之墓”,其中一塊無字碑前擺著束新鮮的鳳凰花,花束裏插著半枚鳳釵——是阿月的那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是阿月的姐姐,”阿星蹲下身整理花束,“她也是靖南王的後人,在碼頭當電報員,剛才發消息說,清廷的艦隊已經到了廈門灣,和日本人聯手了。”
    墓地盡頭的懸崖上停著艘快艇,是革命軍的巡邏艇。跳上去時,吳迪最後看了眼鼓浪嶼,菽莊花園的方向還在冒煙,鳳凰花在硝煙裏開得更豔了,像片燃燒的海。
    “料羅灣!”黃先生突然從艇艙裏鑽出來,他的眼鏡碎了一片,卻難掩激動,“剛才收到電報,革命軍的艦隊正在料羅灣集結,就等我們的圖紙造炮!”
    吳迪這才發現黃先生也跟來了,想起軍火庫的爆炸,突然明白“剛才是你幫我們擋住了鬆井?”
    黃先生點點頭,從懷裏掏出枚鳳形徽章“我不是影子,是‘鳳還巢’的暗線,當年假裝投靠清廷,就是為了獲取他們的布防圖。”他的左耳朵後,同樣有顆紅痣,在陽光下閃著光。
    快艇駛向料羅灣時,吳迪數了數身邊的人秦九指、黑小虎、阿秀、族長、阿星、黃先生……加上犧牲的阿鸞、趙影子、端郡王、阿月,正好九個人,對應著九門的蛇形標記——原來“鳳還巢”計劃,就是要讓分散在九門、清廷、革命軍、民間的靖南王後人,在這一刻重新聚齊。
    “老煙槍早就料到了這一天,”黃先生展開張泛黃的紙,是老煙槍的遺囑,“他說,當九顆紅痣聚在料羅灣,就是鳳還巢之時,前明的寶藏要用在真正的革命上,不是為了複明,是為了讓天下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料羅灣的海麵上停著十幾艘革命軍的戰船,漁民們劃著小艇往船上運送炮彈,都是從鼓浪嶼搶出來的老炮。吳迪把旗艦圖紙交給艦隊司令,司令看著圖紙,突然紅了眼眶“這是我爺爺畫的!他當年是鄭成功的造船匠,臨終前說有張圖紙藏在鼓浪嶼……”
    鬆井的艦隊和清廷的水師很快出現在海平麵上,炮口對準了料羅灣。革命軍的戰船上,士兵們正在安裝從軍火庫運出來的紅衣大炮,炮口同樣對準了遠方的敵艦。
    “準備戰鬥!”司令的聲音在海風裏回蕩。
    吳迪站在旗艦的甲板上,將兩枚鳳釵插在桅杆的凹槽裏。綠寶石的光芒在陽光下匯聚成一道光柱,照向料羅灣的海底,那裏的十二門紅衣大炮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炮口紛紛轉向天空,像是在回應鳳釵的召喚。
    秦九指舉著鍘刀站在他身邊,黑小虎握緊了老煙槍的煙杆,阿秀和族長檢查著獵刀,阿星和黃先生在調試電台,發報機的滴答聲在甲板上跳動,像在倒計時。
    遠處的敵艦開炮了,炮彈在海麵上炸起水柱。吳迪看著那道由鳳釵光芒匯成的光柱,突然想起老煙槍說過的話“鳳釵不是鑰匙,是火把,能照亮所有在黑暗裏行走的人。”
    他知道,這還遠遠不是結束。料羅灣的海戰,即將開始的革命,還有那些藏在曆史塵埃裏的秘密,那些未完成的信念,都在等著他們。但他不再猶豫,因為他身邊站著的,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是並肩作戰的兄弟,是無數為了光明前赴後繼的靈魂。
    鳳釵的光芒越來越亮,照得整片海域都在發光。吳迪握緊了拳頭,看著敵艦越來越近,聽著身邊弟兄們的呐喊,知道屬於他們的戰鬥,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這場跨越百年的鳳還巢,顯然還有更長的路要走,更多的故事要寫。
    料羅灣的海風裹著硝煙味,像杯兌了火藥的烈酒,嗆得人喉嚨發緊。吳迪站在“萬年清”旗艦的甲板上,手裏的鳳釵正隨著海浪起伏微微發燙,綠寶石折射的光在炮管上流淌,像給黝黑的鋼鐵鍍了層翡翠。
    “左舷發現敵艦!”了望手的喊聲刺破雲層。吳迪抬眼望去,清廷的“海圻”號鐵甲艦正破浪而來,艦艏的龍紋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甲板上的水兵舉著望遠鏡,炮口黑洞洞的,正對著他們的主桅杆。
    秦九指蹲在炮位後,用鹿皮擦拭著紅衣大炮的炮膛,當年鄭成功沉在海底的老炮被漁民們打撈上來,炮身上的銅綠還沒褪盡,卻在他手裏泛出金屬的亮澤。“老夥計,該你顯本事了。”他往炮膛裏塞著火藥包,動作熟稔得像在擺弄煙杆。
    黑小虎抱著發報機,耳機線纏在脖子上,手指在按鍵上翻飛“廈門港的革命軍回信了,說日本人的‘吉野’號也往這邊來了,還有半個時辰就到。”少年左耳朵後的紅痣沾著硝煙,像顆燃著的火星。
    阿秀正幫鄂倫春族長給炮彈裝引信,鹿皮手套被火藥染得發黑。“我爹說過,這種老炮得用狼糞引信才夠勁。”她從鹿皮袋裏掏出塊黑褐色的東西,塞進炮彈尾部,“能讓炮彈飛得更直,炸得更響。”
    黃先生站在海圖桌前,手指在料羅灣的暗礁區畫了個圈“得把他們引到這兒,‘海圻’號吃水深,進去就出不來。”他的眼鏡片碎了一塊,用紅繩綁著,卻絲毫不影響他盯著敵艦的航線,“吳迪,你帶三艘魚雷艇去誘敵,我們在暗礁區設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吳迪點頭,剛要下命令,桅杆上的鳳釵突然發出刺眼的光,綠寶石裏映出片模糊的影子——是艘古代戰船的輪廓,甲板上站著個穿鎧甲的將軍,正舉著望遠鏡眺望,側臉像極了鄭成功。
    “是先祖在指路。”族長突然單膝跪地,額頭抵著甲板,“他說暗礁區的第三條水道能通到‘吉野’號的側翼,那裏是它的軟肋。”
    艦隊司令立刻調整部署,三艘魚雷艇解纜起航,吳迪站在首艇的甲板上,鳳釵的綠光在浪尖上拉出條銀線,像在海麵上鋪了條路。“海圻”號果然上鉤,調轉船頭追了過來,艦炮的轟鳴在身後炸響,水柱像白色的巨樹在海裏拔地而起。
    “再靠近點!”吳迪對舵手喊道。魚雷艇猛地轉向,幾乎擦著“海圻”號的船舷駛過,水兵們能看清對方甲板上的清廷龍旗,旗角被海風撕得破爛。
    進入暗礁區時,“海圻”號果然開始減速,龐大的艦身在狹窄的水道裏轉得磕磕絆絆,船底不時傳來刮擦礁石的悶響。吳迪趁機下令發射魚雷,三枚魚雷拖著白浪衝向“海圻”號的側舷,爆炸聲響起時,他仿佛看到綠寶石裏的古代將軍露出了笑容。
    “‘海圻’號中雷了!”黑小虎的聲音從電台裏傳來,帶著哭腔的激動,“船身傾斜了!”
    吳迪正要下令返航,了望手突然大喊“‘吉野’號來了!”遠處的海平麵上,日本軍艦的煙囪正噴著黑煙,速度快得像條鯊魚。
    “魚雷艇撤到第二伏擊區!”黃先生的聲音從電台裏傳來,“我們用老炮對付它!”
    吳迪調轉船頭,看著“吉野”號囂張地衝進暗礁區,艦炮對準了埋伏在那裏的“萬年清”旗艦。就在這時,黃先生下令開炮,十二門紅衣大炮同時轟鳴,炮彈拖著煙尾飛向“吉野”號,其中一發正好打中它的煙囪,黑煙頓時變成了火團。
    “打中了!”秦九指在炮位後跳起來,鍘刀扔在一邊,手裏舉著個空酒葫蘆——剛才開炮前,他往炮口裏灌了半葫蘆米酒,說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壯炮酒”。
    “吉野”號開始反擊,艦炮的威力比老炮大得多,“萬年清”的甲板被炸開個大洞,幾名水兵掉進海裏。吳迪的魚雷艇衝過去救援,卻被“吉野”號的副炮盯上,一發炮彈擦著艇身飛過,掀起的浪頭差點把小艇掀翻。
    “用鳳釵!”阿星突然出現在另一艘魚雷艇上,她不知何時也來了,旗袍下擺掖在腰裏,手裏舉著阿月留下的那枚鳳釵,“兩枚鳳釵合在一起能引雷!”
    吳迪立刻明白,舉起手裏的鳳釵對準阿星的方向。兩枚鳳釵的綠光在空中交匯,形成道光柱直衝天際,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雷聲滾滾,豆大的雨點砸在甲板上,濺起白煙。
    “是天雷!”族長的喊聲在暴雨裏回蕩。一道閃電劈在“吉野”號的桅杆上,整艘軍艦頓時燃起大火,彈藥庫被引爆,爆炸聲震得海水都在顫抖。
    “吉野”號沉沒時,“海圻”號也終於撐不住,在暗礁區擱淺,艦上的清廷水兵紛紛跳海逃生。吳迪的魚雷艇靠過去時,看到鬆井少佐正抓著塊木板掙紮,斷臂處的繃帶被血浸透,像條紅蛇纏在胳膊上。
    “鳳釵……我要鳳釵……”鬆井的眼睛裏滿是瘋狂,伸手想抓吳迪的船舷。阿秀的獵刀突然劈過來,斬斷了他的手腕,綠寶石的光芒照在他驚恐的臉上,像在給他最後的審判。
    暴雨漸漸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照在料羅灣上,海麵上漂浮著木板和旗幟,像片破碎的棋盤。“萬年清”旗艦的甲板上,黃先生正清點戰利品,其中有份從“海圻”號搜出來的密電,上麵寫著“速將台灣軍火庫圖紙送北京,端郡王餘黨在鼓浪嶼設伏。”
    “還有餘黨?”秦九指的鍘刀在陽光下閃著光,“看來得回鼓浪嶼一趟,把根徹底除了。”
    吳迪望著鼓浪嶼的方向,鳳釵的綠光已經淡了許多,卻依舊能感覺到裏麵傳來的暖意。他知道,鬆井和“海圻”號隻是開始,清廷的主力、日本的艦隊、九門的殘黨,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影子,都還在等著他們。
    艦隊司令走上前來,手裏捧著那卷旗艦圖紙“按這圖紙改造的鐵甲艦,三個月後就能下水,到時候咱們也能有自己的海軍了。”他的聲音裏滿是憧憬,“吳迪,跟我們一起回廈門吧,革命需要你這樣的人。”
    吳迪搖搖頭,指了指遠處的海岸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想起老煙槍遺囑裏的話,“鳳還巢不僅是聚齊後人,更是要讓這些寶藏真正用在百姓身上。”
    秦九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去。”黑小虎和阿秀也紛紛點頭,族長更是把獵刀往腰裏一插“鄂倫春的漢子,從來不做逃兵。”
    黃先生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張地圖“這是前明的茶馬古道圖,從福建通到雲南,那裏還有最後一批軍火,藏在麗江的玉龍雪山裏,守著的是靖南王的另一支後人,姓木。”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吳迪接過地圖,上麵的墨跡已經發暗,卻能看清沿途的標記,每個標記旁都畫著小小的鳳釵。他把地圖折好,塞進懷裏,和鳳釵貼在一起。
    “出發!”吳迪跳上魚雷艇,秦九指、黑小虎、阿秀和族長緊隨其後。“萬年清”旗艦鳴響了汽笛,像是在為他們送行,笛聲在料羅灣上空回蕩,驚起一群海鷗,翅膀在陽光下閃著白亮的光。
    魚雷艇朝著福建內陸駛去,岸邊的鳳凰花正開得熱烈,像片燃燒的地毯。吳迪站在船頭,鳳釵在掌心輕輕跳動,仿佛在回應著什麽。他知道,這還遠遠不是結束。麗江的軍火庫,茶馬古道上的暗哨,木姓的靖南王後人,還有即將席卷全國的革命風暴,都在前方等著他們。
    但他心裏踏實,因為身邊有可以托付後背的兄弟,有血脈相連的親人,有無數先輩用生命點亮的信念。鳳釵的綠光在水麵上延伸,像條沒有盡頭的路,指引著他們走向更遼闊的遠方。而這場關於鳳釵、關於傳承、關於信念的征程,顯然還有更長的故事要寫,更多的風雨要闖。
    魚雷艇溯著九龍江往內陸走,江水漸漸褪去鹹腥,染上兩岸榕樹的青氣。吳迪靠在船舷上,手裏的鳳釵映著粼粼波光,綠寶石裏能看見自己的影子——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眼角添了道淺疤,是在料羅灣被彈片劃的,倒比從前多了幾分硬朗。
    秦九指蹲在船頭,用根細鐵絲修補著老煙槍的煙杆,紅繩纏過的裂痕處被他磨得發亮。“這煙杆邪門得很,”他往煙鍋裏塞了把曬幹的鳳凰花瓣,“在鼓浪嶼時被炮彈崩飛,竟在下遊的魚網裏找到了,還帶著半朵沒謝的花。”
    黑小虎趴在船尾,往江裏撒著魚食,一群銀鱗魚追著船尾的浪花,像串流動的項鏈。“黃先生說,茶馬古道的在漳州,那裏有個‘鳳來客棧’,掌櫃的是木家的人。”少年突然指著岸邊的蘆葦叢,“有人!”
    蘆葦蕩裏鑽出個戴鬥笠的漢子,手裏撐著根竹篙,篙尖挑著個布幡,寫著“代客趕馬”。見了魚雷艇,他突然吹了聲呼哨,調子和鄂倫春族長吹的一模一樣。
    “是自己人。”族長扯開嗓子喊了句鄂倫春語,漢子立刻回應,鬥笠下露出張年輕的臉,左耳朵後有顆紅痣,被鬢角的汗濕頭發蓋著。
    “在下木青,”漢子跳上船,竹篙往江底一點,船身頓時穩住,“奉家主之命在這兒等各位,前麵就是淺灘,魚雷艇開不過去,換馬車走陸路。”
    上岸的地方是片竹林,十幾匹滇馬拴在竹樁上,馬鞍上都繡著鳳凰圖案。木青解下一匹雪白馬,馬鬃編成辮子,係著綠寶石串成的瓔珞,和吳迪的鳳釵正好成對。“這是‘踏雪’,家主說隻有鳳釵持有者能騎。”
    馬車在茶馬古道上顛簸,路麵是青石板鋪的,被馬蹄踩得發亮,石縫裏嵌著些銅綠的馬釘,是幾百年前留下的。沿途的山壁上有不少鑿刻的符號,木青說那是“馬幫密語”,標記著哪裏有土匪,哪裏有水源。
    “前麵是龍岩山,”木青勒住馬韁,指著遠處的隘口,“山那邊有夥‘黑風寨’的餘孽,當年老煙槍剿滅的是前寨,後寨的人逃進了山裏,現在投靠了清廷,專搶馬幫的貨。”
    吳迪摸了摸腰間的毛瑟槍,槍套是阿秀用鹿皮縫的,上麵繡著隻小狐狸,是少女的手藝。“他們知道我們要來?”
    木青點頭,從懷裏掏出塊令牌,是黑風寨的蛇形紋,卻在蛇眼處嵌著綠寶石“這是在山下撿到的,是他們的‘路引’,看來早有準備。”
    進龍岩山時,天已經擦黑。隘口的牌坊上掛著兩具骷髏,脖子上套著馬幫的銅鈴,風一吹就叮當作響,像在招魂。吳迪讓馬車停下,自己帶著秦九指和木青先去探路,黑小虎和阿秀、族長守著馬車。
    隘口後的山道上鋪滿了鬆針,踩上去悄無聲息。轉過一道彎,突然看到十幾間木屋,屋簷下掛著紅燈籠,燈籠上畫著黑風寨的蛇形紋。屋裏傳來猜拳聲,夾雜著“鳳釵”“寶藏”的字眼。
    “果然在等我們。”秦九指抽出鍘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吳迪卻按住他的手,指了指木屋旁的柴房——門縫裏透出微光,隱約能看到裏麵綁著個人,穿著馬幫的衣服,左耳朵後有紅痣。
    “是木家的人!”木青低呼。
    吳迪做了個手勢,三人分頭行動。他摸到柴房後,用短刀撬開鎖,裏麵綁著的是個老者,胡子白得像雪,卻依舊瞪著眼睛,看到吳迪懷裏的鳳釵,突然老淚縱橫“鳳釵……終於來了……”
    “家主!”木青扶住老者,聲音發顫。
    老者卻指著木屋“別管我,他們在屋裏埋了炸藥,想把你們和軍火圖一起炸了……”
    話音未落,木屋突然亮起火把,二十多個黑風寨的人舉著刀衝出來,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臉上有道從眉骨到下巴的疤,和當年黑風寨的寨主一模一樣。“抓住他們!”獨眼龍嘶吼著,手裏的砍刀劈向吳迪。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吳迪舉槍射擊,子彈打在獨眼龍的刀背上,火星濺到鬆針上,燃起小火苗。秦九指的鍘刀劈翻兩個嘍囉,木青則背起老者往馬車方向跑,綠寶石令牌在火把下閃著光。
    “炸了他們!”獨眼龍見勢不妙,突然點燃導火索。吳迪眼疾手快,將身邊的馬蜂窩踢向人群,馬蜂嗡的一聲散開,黑風寨的人頓時亂作一團,互相踩踏。
    吳迪趁機抱起老者往山外跑,身後傳來爆炸聲,木屋在火光中坍塌,引燃了周圍的鬆樹,火光照紅了半邊天。跑到馬車旁時,阿秀正舉著獵刀和追來的嘍囉對峙,族長的鹿骨刀上沾著血,黑小虎則用彈弓打中了一個嘍囉的眼睛。
    “快走!”吳迪把老者塞進馬車,自己跳上駕駛座,揚鞭趕馬。滇馬受驚,撒蹄狂奔,將黑風寨的人遠遠甩在身後。
    跑出龍岩山時,老者才緩過神,從懷裏掏出個竹筒,裏麵裝著卷羊皮,是麗江軍火庫的詳圖,上麵用朱砂標著個“木府密道”。“老煙槍三十年前來過木府,”老者的聲音帶著喘息,“他說鳳釵不僅能開軍火庫,還能打開木府的‘萬卷樓’,裏麵藏著前明的《海疆圖誌》,比水師圖還詳細。”
    吳迪想起料羅灣海戰,要是早有《海疆圖誌》,“吉野”號根本不可能靠近。他把羊皮卷收好,馬車已經駛進漳州城,鳳來客棧的燈籠在巷口亮著,像隻守望的眼睛。
    客棧掌櫃是個穿青布衫的女子,梳著雙環髻,發間插著支碧玉簪,和鳳釵的綠寶石相映成趣。見了老者,她立刻跪下“姑姑參見家主。”
    吳迪這才知道,老者是木家現任家主木承宇,女子是他的侄女木婉,也是“鳳來客棧”的掌櫃。木婉的左耳朵後同樣有顆紅痣,隻是用胭脂蓋得巧妙,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樓上請,”木婉引著眾人上樓,走廊的牆壁上掛著些舊照片,其中一張是老煙槍和木承宇的合影,兩人坐在客棧的天井裏,麵前擺著套茶具,“家主說,等鳳釵到了,就把這個交給您。”
    她從櫃台下拿出個樟木盒,打開一看,裏麵是半枚青銅虎符,和吳迪在長白山秘庫找到的那半枚正好成對,合起來是隻完整的白虎,虎眼處嵌著綠寶石,和鳳釵的質地一樣。
    “這是‘調兵符’,”木承宇撫摸著虎符,“前明西南軍區的兵權信物,木家世代守護,就等能合二為一的人出現。”他看向吳迪,眼神鄭重,“你不僅是鳳釵持有者,更是能號令西南義軍的人。”
    窗外突然傳來馬蹄聲,是清廷的巡捕隊,燈籠上寫著“緝拿亂黨”。木婉立刻推開暗門,將眾人引進密室,密室的牆壁上掛著幅巨大的地圖,標注著西南各省的義軍據點,每個據點都插著麵小紅旗。
    “他們是衝著虎符來的,”木婉從暗格裏拿出把短銃,“黑風寨的獨眼龍是清廷的眼線,早就把消息報給了漳州知府。”
    密室突然震動,是巡捕在用炸藥炸客棧的大門。木承宇突然站起身,將虎符塞進吳迪手裏“你們從密道走,去麗江,那裏的義軍等著虎符調遣。我和婉兒留下拖住他們,鳳來客棧的地基裏埋著炸藥,大不了同歸於盡。”
    “家主!”木婉的眼淚掉下來,卻迅速擦幹,“我去點燃炸藥,您跟他們走!”
    吳迪按住兩人的手,指了指密室的通風口“我有辦法。”他讓秦九指和族長守住密道,自己帶著黑小虎和阿秀爬上通風口,手裏舉著鳳釵——綠寶石的光芒透過格柵,在客棧的天井裏投下鳳凰的影子。
    巡捕隊衝進天井時,正好看到光影,以為是神跡,紛紛跪下磕頭。吳迪趁機舉槍射擊,打中掛燈籠的繩子,燈籠掉在巡捕隊中間,引燃了他們腰間的火藥袋,爆炸聲在客棧裏回蕩。
    “快走!”吳迪拽著木承宇和木婉往密道跑,身後的鳳來客棧在火光中坍塌,像朵燃燒的鳳凰花。
    密道通向漳州城外的馬幫營地,十幾匹滇馬已經備好,木婉翻身上馬,手裏舉著虎符“往西北走,三天後到汀州,那裏有木家的商隊,能換駱駝走茶馬古道的險段。”
    吳迪跳上“踏雪”,鳳釵的綠光在馬鬃上流淌。他回頭望了眼漳州城的方向,鳳來客棧的火光已經變成個小小的紅點,像顆即將熄滅的星。他知道,木承宇和木婉用自己的命,為他們換來了時間。
    滇馬在月光下疾馳,茶馬古道的青石板在馬蹄下發出噠噠的聲響,像是在敲一麵古老的鼓。吳迪握緊手裏的鳳釵和虎符,綠寶石和青銅的冷硬在掌心交織,突然明白老煙槍說的“鳳還巢”從來不是指某個人,而是指這些散落在各地的血脈與信念,終於在這一刻匯成一股力量。
    前方的路隱沒在群山裏,像條沒有盡頭的綢帶。吳迪知道,這還遠遠不是結束。麗江的木府,萬卷樓的《海疆圖誌》,西南的義軍,還有清廷和日本人的追兵,都在等著他們。但他不再孤單,因為風裏有犧牲者的呼吸,馬蹄下有先輩的足跡,掌心的鳳釵裏,藏著一個民族不屈的靈魂。
    馬隊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茶馬古道的盡頭,隻留下一串清脆的馬鈴聲,在山穀裏久久回蕩。而屬於他們的故事,顯然還有更長的路要走,更多的傳奇要寫。
    喜歡盜墓白家勝利,萬事順意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盜墓白家勝利,萬事順意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