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0章 無憂無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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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裏的晨霧帶著一股腐葉的腥氣,吳憂踩著露水往前走,靴底的破洞灌滿了泥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阿吉和另外三個苗家獵手跟在後麵,他們背著竹簍,簍子裏裝著弓弩、砍刀,還有些用桐油布包好的幹糧——那是苗王特意讓族裏的婦人連夜趕製的,餅子硬得能硌掉牙,卻帶著淡淡的麥香。
    “前麵就是‘迷魂氹’了。”阿吉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麵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進去之後會找不到方向,連鳥兒都飛不出來。”他從懷裏掏出個拳頭大的磁石,用繩子係在吳憂手腕上,“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指南石’,能幫咱們辨方向,千萬別弄丟了。”
    吳憂點點頭,握緊手腕上的磁石。石頭冰涼的觸感透過粗布袖口滲進來,讓他想起阿秀最後那隻垂下去的手,也是這樣的冷。他把闖王令從懷裏掏出來,暗紫色的玉石在霧中泛著微光,邊緣的紋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像是在指引方向。
    “走吧。”他率先走進霧裏,磁石立刻微微發燙,牽引著他往左側走。阿吉他們緊隨其後,手裏的砍刀不時撥開擋路的荊棘,發出“唰唰”的輕響。
    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牛乳,五步開外就看不清人影。吳憂隻能跟著磁石的牽引往前走,耳邊不時傳來奇怪的響動,像是有人在霧裏咳嗽,又像是藤蔓在地上拖動。阿吉警惕地張望著,手裏的弩箭始終搭在弦上,箭頭塗著黑乎乎的毒液——那是苗人用眼鏡蛇的膽汁熬的,見血封喉。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霧氣突然淡了些,前麵隱約出現一片竹林。竹林深處立著塊歪斜的石碑,上麵刻著三個模糊的大字,像是“淩雲窟”。吳憂心裏一緊,加快腳步走過去,剛要細看,手腕上的磁石突然劇烈發燙,燙得他差點沒拿住。
    “小心!”阿吉大喊一聲,猛地把他往後拽。吳憂踉蹌著後退幾步,隻見剛才站的地方突然裂開一道深溝,溝裏爬滿了青黑色的蜈蚣,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是‘地裂陣’。”阿吉臉色凝重,用砍刀指著地麵,“這是苗人當年設的陷阱,為了防止外人靠近淩雲窟。你看這些竹子,每三棵一組,中間那棵的根下就有機關。”
    吳憂這才注意到,竹林裏的竹子果然是三棵一組,中間那棵的竹節上刻著個小小的“殺”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想起阿七教過的破陣法子,從懷裏掏出開山符——那是阿七用性命換來的符紙,雖然邊角已經磨損,朱砂紋路卻依舊鮮紅。
    “跟著我踩的地方走。”他把符紙纏在砍刀上,用刀背敲擊左側的竹子。符紙遇震發出微弱的紅光,照亮了地麵下的暗線。他踩著沒有暗線的地方往前走,阿吉他們緊隨其後,手裏的砍刀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剛走出竹林,前麵突然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霧氣散去,露出一條湍急的河流,河水泛著墨綠色,水麵上漂浮著些白色的泡沫,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河對岸的懸崖上有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著個巨大的“闖”字,與闖王令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是淩雲窟!”阿吉激動地喊道,“那河叫‘毒龍河’,裏麵的水有劇毒,喝一口就會七竅流血。”
    吳憂望著湍急的河水,眉頭緊鎖。河麵上沒有橋,隻有幾根孤零零的鐵鏈,上麵的木板早就腐朽不堪,隻剩下鐵鏈在風中搖晃,發出“咯吱”的哀鳴。
    “隻能從鐵鏈上過去了。”他指了指鐵鏈,“阿吉,你先過去探探路,注意安全。”
    阿吉點點頭,從背上解下繩索,一端係在腰間,另一端遞給同伴。他抓住鐵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鐵鏈劇烈地搖晃起來,好幾次差點把他甩下去。走到河中央時,他突然停住了,對著對岸大喊“有機關!鐵鏈上有倒刺!”
    吳憂仔細一看,果然發現鐵鏈上布滿了細小的倒刺,針尖上閃著寒光,顯然塗了毒液。阿吉的手掌已經被劃破了,鮮血順著鐵鏈往下滴,滴進河裏,瞬間冒起一串白沫。
    “回來!”吳憂大喊。
    阿吉咬著牙,搖了搖頭“我能過去!”他從懷裏掏出塊麻布,纏在手掌上,繼續往前挪。就在他快要到達對岸時,鐵鏈突然劇烈晃動,河底突然竄出幾條巨大的水蛇,朝著他的腿咬去!
    “小心!”吳憂抽出彎刀,想也沒想就朝水蛇扔過去。彎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砍中一條水蛇的七寸,蛇身劇烈地扭動起來,攪得河水翻湧。
    阿吉趁機抓住鐵鏈,猛地一躍,終於跳到了對岸。他剛站穩,就對著吳憂喊道“快過來!這裏的機關我能破解!”
    吳憂不再猶豫,讓剩下的三個苗人先過,自己斷後。他抓住鐵鏈時,倒刺立刻劃破了手掌,疼得他齜牙咧嘴,卻不敢鬆手。河底的水蛇被血腥味吸引,紛紛遊了過來,吐著信子圍著他轉。
    “吳公子,低頭!”對岸的阿吉大喊。
    吳憂下意識地低下頭,一支羽箭從他頭頂飛過,正好射中一條撲過來的水蛇。他趁機加快速度,終於跳到了對岸,剛站穩就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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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趕緊幫他處理傷口,用草藥敷在被倒刺劃破的地方“這蛇毒和倒刺上的毒是一種,幸好敷得及時,不然手就廢了。”
    吳憂點點頭,看向洞口。洞口的石壁上有個凹槽,形狀正好能放下闖王令。他走過去,把令牌嵌進凹槽裏,隻聽“哢嚓”一聲,洞口發出一陣沉重的摩擦聲,緩緩向內打開。
    一股濃重的鐵鏽味撲麵而來,洞裏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阿吉點燃火把,火光照亮了前麵的路——那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旁的石壁上插著些火把,上麵積滿了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了。
    “進去看看。”吳憂握緊彎刀,率先走了進去。甬道裏很幹燥,腳下的石板上刻著些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詛咒。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突然出現光亮,還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甬道盡頭是間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個水池,池裏的水清澈見底,倒映著頭頂石縫裏漏下來的微光。水池周圍擺滿了木箱,打開一看,裏麵全是嶄新的鎧甲和兵刃,還有幾門小型火炮,炮身上的銅鏽都沒多少,顯然是當年大順軍精心保存的。
    “這就是……闖王的兵器庫!”阿吉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有了這些,咱們就能把韃子趕出去了!”
    吳憂卻皺起了眉頭,他走到水池邊,發現池底沉著個銅製的盒子,盒子上刻著個“夜”字。他心裏一動,讓阿吉把盒子撈上來,打開一看,裏麵竟是半張地圖,上麵用朱砂圈著幾個地方,其中一個就是湖廣巡撫府。
    “是夜梟的!”吳憂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恨意,“他果然來過這裏,還拿走了另一半地圖!”
    阿吉湊過來看,突然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標記“這是‘回音穀’,離這兒不遠,是通往湖廣巡撫府的捷徑。夜梟肯定是從這裏走的!”
    吳憂握緊拳頭,指節發白。他想起阿秀死時的樣子,想起父親倒在血泊裏的身影,一股怒火從心底燒起來,燒得他渾身發燙。
    “追!”他當機立斷,“不能讓他跑了!”
    阿吉點點頭,指揮著同伴們帶上幾杆火槍和火藥“這些武器能派上用場。”
    眾人剛要動身,石室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頭頂的石縫裏落下無數碎石。吳憂抬頭一看,隻見洞口正在緩緩關閉,顯然是有人在外麵動了手腳!
    “是夜梟!他肯定沒走遠!”阿吉怒喝一聲,朝著洞口跑去,卻被落下的碎石擋住了去路。
    吳憂看著越來越近的石牆,突然想起阿七教他的破機關之法。他跑到水池邊,用彎刀撬開池底的一塊石板,下麵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裏麵傳來潺潺的水聲。
    “從這裏走!”他大喊一聲,率先跳了下去。
    洞裏的水齊腰深,冰冷刺骨。吳憂忍著寒冷往前遊,阿吉他們緊隨其後。遊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麵突然出現光亮,他們從一條山澗裏鑽了出來,正好是回音穀的入口。
    穀裏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山穀的回聲,像是有人在哭泣。吳憂握緊手裏的火槍,示意大家小心前進。走了沒多久,前麵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大人,咱們真的要把淩雲窟炸了嗎?裏麵的武器……”
    “廢話!”是夜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那些武器落在反賊手裏,咱們都得掉腦袋!趕緊埋炸藥,等他們被困死在裏麵,咱們就回巡撫府領賞!”
    吳憂心裏一沉,原來夜梟是想炸掉淩雲窟,把他們困死在裏麵。他對阿吉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家隱蔽起來。
    隻見夜梟帶著幾個清兵正在埋炸藥,導火索已經拉到了穀口。夜梟手裏拿著另一半地圖,正得意地笑著,渾然不覺危險就在眼前。
    吳憂舉起火槍,瞄準了夜梟手裏的地圖。他深吸一口氣,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山穀裏回蕩,子彈正好打在夜梟手裏的地圖上。夜梟嚇了一跳,地圖掉在了地上。他抬頭一看,正好對上吳憂冰冷的眼神,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取你狗命的人!”吳憂大喊一聲,帶著阿吉他們衝了出去。
    夜梟的清兵們趕緊舉槍射擊,卻被阿吉他們的火槍壓製住了。吳憂衝到夜梟麵前,彎刀直指他的咽喉“夜梟,你的死期到了!”
    夜梟嚇得連連後退,突然從懷裏掏出個火折子,獰笑道“我死了你也別想活!咱們同歸於盡!”他朝著導火索跑去,想要點燃炸藥。
    吳憂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撲倒在地。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夜梟雖然斷了半截手指,力氣卻很大,死死地掐住了吳憂的脖子。
    “咳咳……”吳憂的臉漲得通紅,眼看就要窒息。他用盡全身力氣,將彎刀往夜梟的小腹刺去。
    “啊!”夜梟慘叫一聲,鬆開了手。吳憂趁機翻身而起,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
    鮮血噴湧而出,夜梟的眼睛瞪得溜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他倒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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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憂喘著粗氣,看著夜梟的屍體,心裏卻沒有絲毫快感,隻有一片空落落的疼。他想起阿秀,想起父親,想起那些犧牲的人,他們的仇報了,可他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吳公子,快走!炸藥要炸了!”阿吉大喊著,拉著他往穀外跑。
    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淩雲窟的方向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吳憂回頭望了一眼,心裏五味雜陳。那些武器雖然沒能帶出來,但至少沒落在清兵手裏,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走出回音穀,前麵是一片開闊的草地,遠處隱約能看到湖廣巡撫府的城牆。吳憂知道,夜梟雖然死了,但清兵還在,複明大業還遠遠沒有完成。
    “接下來去哪?”阿吉問道。
    吳憂望向遠方,那裏雲霧繚繞,依舊看不真切。但他知道,他們不能停下。
    “去巡撫府。”他握緊手裏的火槍,眼神堅定,“夜梟死了,還有更多的漢奸走狗。咱們要讓他們知道,漢人和苗人不是好欺負的!”
    阿吉和同伴們紛紛點頭,眼神裏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們收拾好行裝,繼續趕路。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直延伸到路的盡頭,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前路依舊漫長,危險重重,但吳憂知道,隻要他們還在一起,還在往前走,就總有一天能看到勝利的曙光。他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
    湖廣巡撫府的城牆在暮色中泛著青灰色,垛口上的清兵背著鳥銃來回踱步,鎧甲上的銅釘在殘陽下閃著冷光。吳憂伏在城外三裏地的蘆葦叢裏,手裏的火槍被露水打濕,槍身冰涼。阿吉和三個苗家獵手趴在他身邊,嘴裏叼著草根,眼睛死死盯著城門——那裏掛著串人頭,頭發被風吹得亂舞,其中一顆正是夜梟的,臉皮被剝了半邊,看著格外猙獰。
    “狗韃子故意的。”阿吉低聲啐了口,手裏的弩箭在草葉間摩擦出輕響,“掛著夜梟的頭,是想告訴咱們,歸順也是死。”
    吳憂沒說話,隻是摸了摸懷裏的半張地圖。夜梟死後,他們從他懷裏搜出了另一半,拚在一起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藏寶圖,而是巡撫府的布防圖,上麵用朱砂標著糧倉、軍械庫,還有巡撫的臥房。最顯眼的是西北角那座孤零零的箭樓,旁邊寫著“密道”二字。
    “等子時。”他看了眼天上的月牙,“巡夜的換班時,咱們從箭樓摸進去。”
    阿吉點點頭,從竹簍裏掏出塊烤熟的野兔肉,塞給吳憂“墊墊肚子,夜裏才有勁幹活。”
    兔肉帶著煙火氣,韌勁十足。吳憂嚼著肉,想起阿秀烤的紅薯,甜得能滲進骨頭裏。他把骨頭埋進土裏,仿佛這樣就能離那個總愛笑的姑娘近一點。
    子時的梆子聲剛過,城門上的燈籠突然滅了一半。換班的清兵罵罵咧咧地走下城樓,接班的還在打哈欠。吳憂對著阿吉做了個手勢,五人像狸貓似的竄出蘆葦叢,貼著城牆根往箭樓摸去。
    箭樓的木門虛掩著,門軸上的鐵鏽在月光下泛著白。吳憂推開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樓梯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他示意阿吉守在門口,自己帶著另外兩個苗人往上爬,每一步都踩在樓梯邊緣,避免發出聲響。
    箭樓頂層的角落裏果然有個暗門,鎖早就鏽死了。吳憂掏出開山符,用刀背刮下些朱砂粉末,撒在鎖眼裏,又往裏麵灌了些桐油。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握住鎖柄輕輕一擰,“哢噠”一聲,暗門開了。
    下麵是條狹窄的密道,僅容一人爬行。吳憂打頭,後麵跟著兩個苗人,彼此用繩子係著腰,像串在繩上的螞蚱。密道裏又潮又黑,不時有老鼠從腳邊竄過,窸窣聲在死寂裏格外刺耳。
    爬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突然透出微光。吳憂示意眾人停下,自己悄悄扒開密道盡頭的石板——下麵竟是間柴房,幾個清兵正圍著酒壇劃拳,酒氣順著石板縫飄上來,熏得人頭暈。
    “他娘的,夜梟那狗東西死了才好,省得天天在巡撫麵前嚼咱們的舌根。”一個清兵灌了口酒,舌頭已經發直。
    “小聲點!”另一個清兵趕緊捂住他的嘴,“要是被巡撫聽見,仔細你的皮!聽說夜梟死前找到了淩雲窟,裏麵的炸藥能把半個城炸飛,可惜沒來得及運回來。”
    吳憂心裏一緊,原來夜梟早就把淩雲窟的消息報給了巡撫。他對著下麵做了個手勢,阿吉他們不知何時也爬了過來,五人對視一眼,同時抽出兵刃。
    “動手!”
    吳憂掀開石板跳下去,彎刀直接抹了離得最近的清兵脖子。阿吉的弩箭穿透了另一個清兵的咽喉,剩下的兩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苗人的砍刀劈倒在地。血腥味混著酒氣,嗆得人直皺眉。
    “按原計劃行事。”吳憂擦了擦刀上的血,“阿吉,你帶一人去燒糧倉;我去軍械庫;剩下兩人跟我來,先摸清楚巡撫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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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分頭行動。吳憂帶著兩個苗人穿過柴房後的角門,院子裏的巡夜兵正靠在廊柱上打盹,手裏的長槍斜斜地倚著柱子。吳憂示意苗人解決巡兵,自己則溜到正房窗下,裏麵傳來翻牌的聲響,還有個尖細的聲音在說話
    “大人,這‘還魂草’果然管用,您昨天喝了,今天氣色都好多了。”
    “哼,那是自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等抓住吳憂那小崽子,拿到傳國玉璽,咱家就能進京當總督了。到時候把這些苗人全殺了,用他們的血來澆灌還魂草,保管咱家能活過百歲。”
    吳憂的手猛地攥緊刀柄,指節泛白。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巡撫對還魂草那麽上心,原來這老東西竟用苗人的血來煉藥!
    窗紙突然被風吹破個洞,吳憂正好看見屋裏的情景巡撫是個幹瘦的老頭,留著山羊胡,正把玩著個玉如意,旁邊站著個穿著蟒袍的太監,手裏端著碗黑漆漆的藥湯。
    “太監?”吳憂心裏咯噔一下,難怪巡撫府的布防透著股陰柔氣,原來是有太監在背後支招。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還有火光衝天。吳憂知道是阿吉得手了,他對著兩個苗人使了個眼色,三人同時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巡撫和太監嚇了一跳,太監尖叫著往桌底鑽,巡撫則抓起桌上的匕首,朝著吳憂刺過來。吳憂側身躲開,彎刀反手一揮,削掉了巡撫的半隻耳朵。老頭慘叫著倒地,捂著流血的耳朵在地上打滾。
    “說!你把抓來的苗人關在哪了?”吳憂用刀指著他的脖子。
    巡撫疼得說不出話,隻是一個勁地搖頭。吳憂正想再逼問,外麵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還有人喊“巡撫大人!反賊闖進來了!”
    “走!”吳憂知道不能戀戰,示意苗人扛起巡撫,自己則抓起桌上的藥碗,跟著他們往密道跑。剛跑到柴房,就見阿吉渾身是火地衝進來,後麵跟著十幾個清兵。
    “快!軍械庫的門打不開,被鐵鎖鎖死了!”阿吉大喊著,在地上打了個滾,撲滅身上的火。
    吳憂心裏一沉,他看向被苗人架著的巡撫,突然有了主意。他用刀拍了拍老頭的臉“想活命就打開軍械庫的門,不然我現在就宰了你!”
    巡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點頭“我開!我開!”
    眾人押著巡撫往軍械庫走,一路上遇到不少清兵,都被吳憂他們用巡撫當擋箭牌逼退了。軍械庫的大門果然是把巨大的鐵鎖,巡撫哆哆嗦嗦地掏出鑰匙,好不容易才打開。
    裏麵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庫房裏堆滿了火槍、火炮,還有一箱箱的火藥,甚至還有幾門紅衣大炮,炮身上的銅鏽都沒多少,顯然是剛從京城運來的。
    “狗東西,藏了這麽多好東西!”阿吉氣得踹了巡撫一腳。
    吳憂卻皺起了眉頭,這麽多武器,絕不是一個巡撫能動用的。他突然想起地圖上標著的“密道”,難道還有別的出口?
    “搜!看看有沒有別的門!”他對眾人喊道。
    苗人們立刻分散開來,在庫房裏翻找。吳憂則盯著巡撫,突然注意到老頭的靴子底比常人厚,他用刀挑開靴底,裏麵果然藏著張紙條,上麵寫著“三更,西城門接貨,勿誤。”
    “西城門?”吳憂心裏一動,“你在跟誰勾結?”
    巡撫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就在這時,一個苗人突然大喊“找到了!這裏有個暗門!”
    眾人圍過去一看,隻見庫房角落的石壁上有個不起眼的石門,上麵刻著個小小的“明”字。吳憂的心猛地一跳,這是大順軍的記號!難道這裏不僅是軍械庫,還是當年遺民的聯絡點?
    他剛想讓苗人打開石門,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巨響,緊接著是房屋倒塌的聲音。阿吉跑到窗邊一看,臉色大變“不好!他們用紅衣大炮炸城牆了!”
    吳憂衝到窗邊,隻見西城門方向火光衝天,城牆已經塌了個口子,無數清兵正從缺口往裏衝,還有不少百姓的哭喊聲傳來。
    “是調虎離山!”吳憂恍然大悟,“他們根本不是來抓咱們的,是想趁機屠城!”
    巡撫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你才知道?夜梟早就報信了,說你會來偷襲!巡撫大人早就布好了局,等你們進來就關門打狗,順便把城裏的反賊一網打盡!”
    吳憂氣得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老頭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圓,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死了。
    “現在怎麽辦?”阿吉急道,“咱們被包圍了!”
    吳憂看著庫房裏的火藥,又看了看那扇刻著“明”字的石門,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他對眾人說“阿吉,你帶兩人從密道出去,通知城裏的遺民往東門撤;我和剩下的人炸掉軍械庫,給清兵留點念想!”
    “你瘋了?”阿吉喊道,“炸了這裏,你怎麽出去?”
    “我自有辦法。”吳憂指了指那扇石門,“這門後麵肯定有別的出路。你們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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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吉知道他的脾氣,再勸也沒用,隻能咬著牙點點頭“你保重!我們在東門等你!”他帶著兩個苗人衝進密道,很快就沒了蹤影。
    吳憂看著剩下的兩個苗人,笑了笑“怕嗎?”
    “不怕!”兩個苗人異口同聲地說,眼裏閃著決絕的光。
    吳憂深吸一口氣,開始布置炸藥。他把火藥箱堆在門口,又用油布把紅衣大炮的炮口堵住,隻留下一根長長的導火索。做完這一切,他走到那扇石門邊,用開山符貼在上麵,符紙瞬間燃起紅光,石門“吱呀”一聲開了。
    後麵果然是條通道,通向城外的山林。吳憂回頭看了眼庫房,突然想起阿秀說過的話“隻要能把韃子趕出去,死也值了。”
    他點燃導火索,火星“滋滋”地往前竄。兩個苗人跟著他衝進通道,石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上。
    剛跑出沒多遠,身後就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氣浪把他們掀出去老遠,耳朵裏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見。吳憂掙紮著爬起來,隻見巡撫府的方向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連天上的月亮都被遮住了。
    “走!”他拉著兩個苗人,朝著東門的方向跑去。身後的爆炸聲還在繼續,像是在為他們送行,又像是在宣告著新的開始。
    山路崎嶇,月光被濃煙遮得斷斷續續。吳憂不知道阿吉他們有沒有順利出城,也不知道城裏的百姓能不能逃出來。他隻知道,自己必須往前跑,為了那些還活著的人,也為了那些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上的人。
    跑著跑著,前麵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還有人喊他的名字“吳公子!這邊!”
    是阿吉的聲音!吳憂心裏一喜,加快了腳步。隻見阿吉和兩個苗人正牽著幾匹馬等在路口,身邊還有不少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個個麵帶驚恐,卻緊緊跟在一起。
    “快走!清兵很快就會追過來!”阿吉把韁繩遞給吳憂,“咱們去湘西,跟苗王匯合!”
    吳憂點點頭,翻身上馬。百姓們也紛紛上馬或步行,隊伍像條長龍,在山路上緩緩移動。他回頭望了一眼火光中的城池,心裏五味雜陳。
    這場仗,他們贏了,卻也輸了。但隻要還有人活著,隻要還有人記得為什麽而戰,就不算真正的失敗。
    吳憂握緊手裏的闖王令,令牌在月光下泛著暗紫色的光。他踢了踢馬腹,馬兒嘶鳴一聲,朝著湘西的方向跑去。身後的隊伍緊隨其後,馬蹄聲和腳步聲在山穀裏回蕩,像是一首沒有盡頭的戰歌。
    前路依舊漫長,危險重重,但吳憂知道,隻要他們還在一起,還在往前走,就總有一天能看到黎明。他抬頭望向天邊,那裏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像是有光正在刺破黑暗。
    天邊的魚肚白漸漸被染成緋紅,像極了落霞村被焚時的火光。吳憂勒住馬韁,望著身後蜿蜒的隊伍——老弱婦孺牽著馬尾巴蹣跚,青壯年扛著從巡撫府搶來的鳥銃,幾個孩子蜷縮在籮筐裏,透過縫隙怯生生地張望。每個人的臉上都蒙著灰,卻在晨光裏透著股不肯熄滅的活氣。
    “前麵是‘斷雲渡’。”阿吉指著前方雲霧繚繞的峽穀,“過了渡口才算真正出了湖廣地界,苗王的人應該在對岸接應。”
    吳憂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峽穀間架著座吊橋,木板朽得發黑,鐵鏈上的鏽跡紅得像血。橋對岸的峭壁上隱約有幾個黑影,看不清是人是獸。他從懷裏摸出磁石,石頭微微發燙,卻不再指引方向——看來這已是闖王令能感應的邊界。
    “我先過去探路。”吳憂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身邊的苗人,“你們護著百姓,等我信號。”
    阿吉想跟上來,卻被他按住肩膀“這裏需要你。”他拍了拍阿吉腰間的弩箭,“記住,別相信任何人,除了帶‘闖’字標記的。”
    踩著吊橋的木板,咯吱聲像老人的咳嗽。吳憂握緊彎刀,每一步都踩在木板接縫處——那裏相對結實。風從峽穀底灌上來,帶著水汽的腥氣,吹得鐵鏈晃悠,橋身像條不安分的蛇。
    快到對岸時,峭壁上的黑影突然動了。不是清兵的鎧甲反光,而是苗人的麻布包頭,還有腰間晃動的牛角佩。吳憂鬆了口氣,正要呼喊,卻見為首的苗人舉起手,不是打招呼,而是拉弓的姿勢!
    “不好!”吳憂猛地矮身,一支羽箭擦著頭皮飛過,釘在身後的木板上,箭尾還纏著塊白布——那是清兵的記號!
    他轉身就往回跑,身後的弓弦聲接連響起。木板被箭射得木屑飛濺,有幾支甚至穿透了木板,擦著他的腳踝飛過。跑到橋中央時,鐵鏈突然劇烈晃動,原來對岸的人正砍斷吊橋的繩索!
    “快砍斷這邊的鐵鏈!”吳憂對著橋另一頭大喊。
    阿吉反應極快,揮刀砍向固定鐵鏈的木樁。可鐵鏈太粗,一刀下去隻留下道白痕。吳憂看著對岸越來越近的苗人,突然想起懷裏的火折子——那是從巡撫府帶出來的,還裹著桐油布。
    他掏出火折子,咬開布團,火星“噌”地燃起。風助火勢,很快就舔上了朽壞的木板。對岸的苗人見狀,罵罵咧咧地往後退,顯然怕火。吳憂趁機衝回橋頭,剛跳上岸,身後的吊橋就“嘩啦”一聲塌了,火星裹著濃煙墜向峽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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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假苗人!”阿吉的臉色鐵青,“他們穿了咱們的衣服!”
    吳憂沒說話,隻是盯著峽穀對岸。那些假苗人正往峭壁上爬,動作僵硬,顯然不是常年在山裏討生活的。他突然想起巡撫府裏那個太監,尖細的嗓音像毒蛇吐信——能讓苗人服帖的,除了苗王,就隻有懂蠱術的人。
    “走山路。”吳憂轉身看向隊伍後的密林,“繞開斷雲渡,從‘一線天’穿過去。”
    “那地方更險!”一個年長的百姓喊道,“石頭會掉下來,還有瘴氣!”
    “總比被蠱蟲啃噬強。”吳憂摸出那半塊闖王令,令牌邊緣的鋸齒在晨光裏閃著冷光,“不想死的,跟我走。”
    隊伍裏一陣騷動,最終還是跟著他鑽進了密林。阿吉帶著幾個精壯漢子斷後,不時回頭張望,弩箭始終搭在弦上。吳憂走在最前麵,用彎刀劈開擋路的荊棘,手臂上的傷口被扯得生疼——那是在巡撫府被火槍彈片劃的,還沒來得及好好包紮。
    一線天比想象中更窄,最窄處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兩側的石壁直上直下,長滿了濕漉漉的青苔,頭頂的天空被擠成條細線,陽光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心腳下。”吳憂提醒道,他看見前麵的石板上有幾處新鮮的劃痕,像是某種爬行動物留下的。
    話音剛落,頭頂突然傳來“簌簌”聲。他抬頭一看,隻見幾塊磨盤大的石頭正往下滾,帶著呼嘯的風聲!
    “快躲!”吳憂大喊著撲向旁邊的凹洞,懷裏的闖王令突然發燙,燙得他差點扔掉。緊接著,那些滾石像是撞到了無形的牆,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懸在半空微微晃動。
    “是闖王令!”阿吉驚呼,“令牌護住你了!”
    吳憂這才發現,令牌上的紋路正發出淡淡的紅光,在他周圍形成個無形的屏障。他舉起令牌往前跑,懸著的滾石紛紛避開,像是被什麽東西推開似的。百姓們見狀,趕緊跟在他身後,借著令牌的庇護穿過了最險的路段。
    走出一線天時,每個人都鬆了口氣。山腳下有片溪流,大家紛紛湧過去喝水,孩子們脫了鞋在淺灘上嬉鬧,暫時忘了身後的追兵。吳憂坐在一塊青石上,讓阿吉幫他重新包紮傷口,布條浸了溪水,纏在胳膊上涼絲絲的。
    “你看那是什麽?”一個孩子突然指著溪流上遊,那裏漂來些白色的東西,像極了撕碎的棉絮。
    吳憂心裏一緊,那不是棉絮,是“屍蛾”——苗人用來追蹤的蠱蟲,聞到生人的氣息就會聚集。他剛想讓大家遠離溪流,就見那些屍蛾突然調轉方向,朝著密林深處飛去,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
    “是夜梟的屍體。”阿吉的聲音發顫,“他們把屍體埋在林子裏,用屍油引蠱蟲。”
    吳憂握緊了彎刀,他仿佛能看到夜梟那張被剝了半邊皮的臉,在黑暗裏對著他獰笑。這個死了的漢奸,竟還在用陰毒的法子追獵他們。
    “天黑前必須走出這片山。”他站起身,看了眼天色,“前麵是‘迷迭坡’,坡上的草能安神,也能讓人迷路,大家緊跟著,別掉隊。”
    隊伍再次出發,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迷迭坡的草有半人高,開著淡紫色的小花,香氣濃鬱得讓人頭暈。吳憂讓大家用布捂住口鼻,自己則舉著闖王令在前麵引路,令牌的紅光能驅散迷迭香的迷幻氣息。
    走到坡頂時,他突然停下腳步。遠處的山坳裏有炊煙升起,不是清兵的帳篷,而是苗寨特有的吊腳樓輪廓。更重要的是,那片村寨的屋頂上,插著麵殘破的旗幟,上麵繡著個“苗”字,旁邊還綴著半塊闖王令的圖案。
    “是苗王的人!”阿吉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他們真的來接應了!”
    吳憂卻沒動,他盯著那麵旗幟——真正的苗王旗幟,綴的是整麵闖王令,而不是半塊。他想起阿秀說過的話,苗王年輕時跟闖王並肩作戰,手裏有完整的兵符,絕不會用半塊令牌做標記。
    “別過去。”他壓低聲音,“是陷阱。”
    話音剛落,山坳裏的炊煙突然變了方向,不是自然的飄散,而是朝著他們這邊湧來,帶著股甜膩的香氣——是“醉魂香”,比迷迭香更毒,聞多了會讓人渾身發軟,任人宰割。
    “快往回跑!”吳憂大喊著轉身,卻發現身後的退路已經被堵住了。十幾個穿著苗服的漢子舉著長矛,臉上塗著詭異的油彩,眼睛裏沒有瞳仁,顯然是中了蠱的“行屍”。
    “往左邊的斷崖跑!”吳憂揮刀砍倒衝在最前麵的行屍,那家夥被劈中了肩膀,卻像沒感覺似的,依舊舉著長矛往前戳。
    隊伍裏的百姓嚇得尖叫,卻還是跟著他往斷崖跑。阿吉和幾個漢子斷後,用鳥銃射擊行屍,鉛彈打在他們身上,隻留下個小血洞,根本攔不住。
    斷崖邊有幾棵歪脖子樹,樹枝伸到半空,下麵是深不見底的雲霧。吳憂看著越來越近的行屍,又看了看懷裏的闖王令,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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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繩索都解下來,接在一起!”他喊道,“綁在樹上,咱們從這裏下去!”
    百姓們紛紛解下腰間的繩索,有捆行李的麻繩,有婦人的腰帶,甚至還有孩子的紅頭繩。阿吉將這些繩索接成一根長繩,牢牢係在最粗的那棵樹上,又用力拽了拽,確認牢固後,對吳憂點了點頭。
    “女人和孩子先下。”吳憂把繩索的另一端遞給阿吉,“你在下麵接應,我斷後。”
    行屍已經衝到了跟前,為首的那個舉著長矛刺向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吳憂揮刀格擋,長矛的木柄被砍斷,他趁機一腳將行屍踹下斷崖,那家夥墜向雲霧時,嘴裏還發出“嗬嗬”的怪響。
    一個接一個的百姓順著繩索往下滑,孩子們嚇得哭喊,卻被母親死死捂住嘴。吳憂揮舞著彎刀,將靠近的行屍一個個砍翻,手臂上的傷口再次裂開,血順著刀刃往下滴,在地上積成一小灘。
    輪到他時,繩索已經有些鬆動。阿吉在下麵大喊“快下來!”
    吳憂剛抓住繩索,就見斷崖邊突然出現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個在巡撫府見過的太監,手裏拿著個青銅鈴鐺,正陰惻惻地笑“吳公子,別來無恙啊。咱家奉巡撫大人之命,特來取你項上人頭。”
    “你這閹賊!”吳憂怒喝一聲,將闖王令狠狠擲過去。令牌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砸在太監的額頭上,他慘叫一聲,鈴鐺掉在了地上。
    那些行屍突然停下腳步,像是失去了指揮,眼神裏閃過一絲清明,隨即紛紛捂著頭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而死。
    “你竟能破我的‘牽魂鈴’!”太監又驚又怒,從懷裏掏出個瓷瓶,“那就嚐嚐‘子母蠱’的厲害!”
    他剛要打開瓷瓶,斷崖下突然傳來一陣呐喊,阿吉帶著幾個苗人順著繩索爬了上來,手裏的弩箭直指太監“狗閹賊,你的死期到了!”
    太監見狀,知道大勢已去,突然從懷裏掏出個火折子,獰笑道“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這斷崖下埋著炸藥,咱們同歸於盡!”
    吳憂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撲倒在地。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太監雖然沒了鈴鐺,力氣卻大得驚人,死死地掐住了吳憂的脖子。
    “咳咳……”吳憂的臉漲得通紅,眼看就要窒息。他摸到地上的彎刀,用盡全身力氣,將刀刃刺進了太監的小腹。
    “啊!”太監慘叫一聲,鬆開了手。吳憂趁機翻身而起,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吳憂一身。他喘著粗氣,看著太監的屍體,突然發現他的後頸上有個青色的印記,像是個“夜”字——原來這閹賊也是夜梟的人!
    “快撤!”阿吉拉著他往繩索跑,“炸藥說不定真的會炸!”
    吳憂點點頭,抓住繩索往下滑。剛滑到一半,身後就傳來一聲巨響,氣浪將他狠狠往前推,繩索也斷了。他感覺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往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百姓們的驚呼。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突然感覺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睜開眼一看,是阿吉,還有幾個苗人,他們手拉手組成人牆,將他牢牢接住。
    “沒事了。”阿吉的聲音帶著顫抖,顯然也嚇得不輕。
    吳憂看著他們,又看了看崖頂的火光,突然笑了。雖然渾身是傷,雖然前路依舊渺茫,但至少他們還活著,還能互相扶持著往前走。
    “往湘西走。”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去找真正的苗王。”
    百姓們紛紛點頭,眼神裏重新燃起了希望。吳憂回頭望了一眼斷雲渡的方向,那裏的雲霧依舊繚繞,卻再也擋不住他們的腳步。
    他握緊了失而複得的闖王令,令牌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像是阿秀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掌心。隊伍緩緩向湘西走去,腳步聲在山穀裏回蕩,像是一首未完的歌。
    路還很長,險還很多,但隻要手裏的令牌還在,隻要身邊的人還在,就總有一天能走到天亮。吳憂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身影漸漸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通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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