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1章 無憂無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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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房宮遺址的晨霧裹著夯土的氣息,在坍塌的溶洞上方聚成一團不散的白。陳默跪在洞口邊緣,手指摳進滾燙的黃土裏,指甲縫裏滲著血絲——那是血玉玨染的紅,玉麵裂璺裏的血珠正順著指縫往下滴,落在碎石上,竟燙出一個個細小的坑。
    “別碰!”老道拽住她的手腕,自己撿起塊碎石扔進洞口,石頭墜落的回聲裏混著奇怪的“哢噠”聲,像是金屬在摩擦,“九鼎合一的力量會改變地脈,下麵的岩層正在結晶,碰了會被吸進去。”
    警笛聲從遺址外圍傳來,紅藍交替的光透過霧層,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考古隊的張教授帶著隊員衝過來,看見坍塌的溶洞突然紅了眼眶“昨晚接到線報,說血煞教要炸這裏,沒想到……”他手裏的勘探圖上,阿房宮夯土台下的溶洞網絡被紅筆圈出,像條盤踞的蛇,“這下麵連通著渭河古道,要是血煞破封,整條河都會變成毒水。”
    陳默突然抓住勘探圖的一角,圖上標注的溶洞分支裏,有一條虛線通往“昆明池”——漢代的皇家水軍訓練池,現在是片濕地公園。她想起吳憂背包裏的《水經注》殘頁,其中提到“昆明池底有鎮水鐵鼎,與阿房宮地宮相連”。
    “他可能從那裏出來了。”陳默的聲音發顫,血玉玨突然發燙,燙得她差點脫手,“玉玨在指引方向!”
    老道從懷裏掏出三枚銅錢,這次擲出的全是正麵。“去昆明池。”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九鼎的力量會形成氣場,吳憂要是活著,肯定在氣場最強的地方。”
    昆明池的蘆葦蕩在風裏起伏,像片綠色的海。陳默踩著露水往裏走時,腳踝突然被什麽東西纏住,低頭一看是根鐵鏈,鏈環上的秦篆與第九隻鼎的紋飾完全吻合。她拽著鐵鏈往深處走,蘆葦越來越密,腳下的泥土漸漸變得濕潤,隱約能聽見流水聲。
    鐵鏈的盡頭係在塊半露的青石板上,石板上刻著個“昆”字,是漢代的隸書。陳默用鎮煞劍撬開石板,下麵的水窪裏漂著個熟悉的東西——是吳憂的狼眼手電,還在亮著,光柱斜斜地照向水底,那裏沉著半截黑袍,布料纖維上沾著結晶狀的白色粉末。
    “是九鼎的結晶。”老道蹲下身,指尖沾了點粉末,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光,“被這種結晶沾到,要麽被同化,要麽……”他突然停住話頭,目光投向蘆葦蕩深處。
    那裏的水麵上漂著片荷葉,葉子中央放著顆紅色的珠子,在晨光裏閃著溫潤的光——是曾侯乙墓被盜走的鎮魂珠!珠子周圍的水麵異常平靜,連風都吹不起漣漪,顯然有股力量在守護它。
    陳默剛要伸手去撈,鎮魂珠突然自己浮起來,朝著蘆葦蕩更深處飛去。她和老道跟在後麵追,越往裏走,空氣裏的青銅味越濃,水麵上開始出現零星的九鼎碎片,結晶的粉末在陽光下像閃爍的星。
    蘆葦蕩的盡頭是片開闊的水域,中央的小島上立著棵老柳樹,樹幹上纏著根鐵鏈,鏈環上掛著個昏迷的人——是吳憂!他的衣服上結滿了白色的結晶,像穿了件冰甲,胸口起伏微弱,但還有呼吸。
    “他還活著!”陳默劃著旁邊的木船靠近小島,鎮煞劍突然發出嗡鳴,劍刃的紅光與吳憂身上的結晶相互呼應,“結晶在保護他,沒有讓血煞的力量侵入。”
    老道掏出桃木劍,劍尖沾著鎮魂珠的粉末,輕輕點在吳憂的眉心。結晶突然發出“哢嚓”的脆響,從他身上剝落,露出底下的傷口——胸口有個圓形的窟窿,邊緣結著黑色的痂,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掏走了血肉。
    “是血煞的本體。”老道的聲音凝重,“它在最後關頭想鑽進吳憂的身體,被九鼎的結晶擋住了,但還是留下了印記。”他指著窟窿裏的血絲,那些血絲正在緩慢蠕動,像是細小的黑蟲,“這些是血煞的殘念,必須用鎮魂珠才能徹底清除。”
    鎮魂珠剛碰到吳憂的傷口,就突然化作道紅光,鑽進他的身體。吳憂猛地睜開眼,瞳孔裏閃過一絲純黑,隨即恢複清明,他抓住陳默的手,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血煞……沒被徹底封印……它的核心藏在……”
    話沒說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裏混著白色的結晶。遠處的水麵突然掀起巨浪,浪頭裏浮出個巨大的黑影,長著角和尾巴,正是血煞的本體!它的胸口有個窟窿,與吳憂的傷口一模一樣,顯然是被九鼎的力量所傷。
    “它跟著結晶的氣息找來了!”老道將桃木劍塞進吳憂手裏,“快帶陳默走!我來拖住它!”
    老道士突然點燃身上的符紙,整個人化作道綠火,衝向血煞的本體。綠火與黑霧接觸的瞬間,發出震耳的爆響,水麵上炸開無數氣泡,每個氣泡裏都映出張痛苦的臉——是被血煞吞噬的冤魂。
    吳憂拽著陳默跳上木船,剛劃出去沒多遠,就看見血煞的巨爪拍向小島,老道士的綠火在黑霧中瞬間熄滅,隻留下串桃木劍的碎片,漂浮在水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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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岸邊劃!”吳憂的聲音帶著哽咽,他的傷口突然劇痛,血煞的殘念在體內瘋狂亂竄,“昆明池的堤壩下有漢代的排水道,能通到長安城的地下水網!”
    木船在浪濤裏顛簸,血煞的咆哮震得水麵都在顫抖。吳憂突然抓起鎮煞劍,朝著自己的傷口刺去,劍刃的紅光與體內的鎮魂珠相互呼應,那些蠕動的血絲瞬間被燒成灰燼。他喘著氣說“鎮魂珠……能暫時壓製殘念……但需要找到……最後一塊九鼎碎片……”
    他從懷裏掏出塊沾血的青銅片,是從血煞的窟窿裏拽下來的,碎片上的秦篆隻缺最後一筆就能組成完整的“鼎”字——顯然血煞的核心就藏在這塊碎片裏,隻要補全這一筆,就能徹底封印它。
    “碎片的缺口……像極了長安城的中軸線。”陳默突然想起什麽,“我爸的筆記裏畫過,漢代長安城的安門大街,形狀就像這最後一筆!”
    木船靠岸時,血煞的巨爪已經追到岸邊,黑霧所過之處,蘆葦瞬間枯萎變黑。吳憂拽著陳默鑽進旁邊的排水口,通道裏的磚石上刻著漢代的水紋,與九鼎的紋飾相互呼應,顯然是古人特意修建的。
    排水道盡頭的出口在西安城牆的馬麵下,外麵的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對地下的追逐毫無察覺。吳憂的狼眼手電掃過牆麵,那裏的城磚刻著個“安”字,正是安門大街的。
    “沿著這條街走。”陳默指著街牌,“盡頭是鍾樓,那裏的基座下有唐代的地宮,我爸說裏麵藏著塊‘定城磚’,是用九鼎的邊角料做的!”
    兩人順著安門大街往鍾樓跑,吳憂的傷口時不時傳來劇痛,血煞的殘念在鎮魂珠的壓製下反複掙紮。路過一處工地時,圍擋上的工程圖突然吸引了陳默的注意——地基的剖麵圖上,有個圓形的結構,與第九隻鼎的底座完全吻合。
    “是這裏!”她拽著吳憂跳進工地,地基的鋼筋網裏,塊巨大的青石板正在滲出黑色的粘液,石板上的紋路與九鼎碎片的缺口嚴絲合縫,“定城磚就在石板下麵!”
    吳憂用鎮煞劍撬開石板,下麵的土坑裏果然躺著塊金磚,磚身上的秦篆正是九鼎碎片缺少的那一筆!他將碎片與金磚拚在一起,第九隻鼎的圖案瞬間完整,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整個地基開始震動,遠處傳來血煞的慘叫,顯然是被白光灼傷了。
    “快去鍾樓!”吳憂抱起金磚,傷口的劇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隻有在中軸線的製高點,才能激活完整的九鼎之力!”
    鍾樓的基座下果然有個唐代地宮,入口的鎖孔形狀與金磚嚴絲合縫。吳憂將金磚嵌進去,地宮的石門緩緩打開,裏麵的石壁上刻著長安城的平麵圖,安門大街被朱砂標紅,像條貫穿全城的血脈。
    地宮中央的石台上,放著個巨大的羅盤,指針正瘋狂地指向西方——血煞的本體已經衝進長安城,黑霧正順著街道蔓延,所過之處,行人紛紛倒下,皮膚開始變黑。
    “把金磚放在羅盤中央!”陳默的聲音帶著焦急,“快!黑霧要過來了!”
    吳憂將金磚放在羅盤中央,第九隻鼎的虛影突然在半空中浮現,與之前找到的八隻鼎組成完整的九鼎陣,紅光透過地宮的穹頂,在長安城的上空形成個巨大的“鼎”字,黑霧接觸到紅光,瞬間被蒸發,化作漫天的雨絲。
    血煞的本體在紅光中痛苦地掙紮,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雨絲裏。吳憂的傷口突然不再疼痛,血玉玨的裂璺開始愈合,玉麵重新變得溫潤。
    地宮的石門突然開始關閉,外麵傳來陳烈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瘋狂“不可能!我已經和血煞融為一體了!為什麽會這樣?”
    吳憂這才明白,陳烈並沒有死,他的意識寄生在血煞的本體裏,此刻正隨著本體的消散而痛苦嘶吼。紅光中,陳烈的虛影一閃而過,臉上帶著解脫的笑容,隨即徹底消失。
    石門即將關閉的瞬間,吳憂看見陳默的身影在外麵向他揮手,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出不去了——九鼎的力量需要有人鎮守,而他胸口的血煞印記,讓他成為了最合適的守鼎人。
    地宮徹底封閉的刹那,吳憂仿佛聽見了無數聲音在耳邊響起,有大禹治水的號子,有曾侯乙編鍾的樂聲,有秦始皇封禪的祭文……那是曆史的回響,是文明的傳承。他靠在石台上,看著半空中的九鼎虛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外麵的長安城,雨過天晴,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鍾樓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陳默站在鍾樓廣場上,望著地宮的方向,手裏緊緊攥著吳憂掉落的狼眼手電,手電還在亮著,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她知道,吳憂並沒有離開,他隻是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這片土地,守護著九鼎的秘密。而她,將帶著這份守護,繼續走下去,將這段曆史傳承下去,直到有一天,後人不再需要守鼎人,世間再無血煞之患。
    路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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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樓地宮的石門合攏時,並未發出想象中的巨響,反倒像兩頁厚重的史書被輕輕合上,隻餘青銅合頁摩擦的細碎聲響,在空蕩的地宮裏蕩開圈圈漣漪。吳憂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著半空中懸浮的九鼎虛影,那些青銅鑄就的輪廓正在緩緩旋轉,鼎身的銘文在紅光中舒展,像無數條蘇醒的赤龍。
    胸口的傷口突然傳來一陣酥麻,並非之前的灼痛。他低頭看去,那處被血煞殘念侵蝕的窟窿正泛著淡淡的金芒,鎮魂珠的力量順著血管蔓延,在皮膚下織成細密的光網,將最後一絲黑色的血絲鎖在中央。九鼎虛影投射下的紅光與光網觸碰的瞬間,那些血絲突然化作青煙,從毛孔裏絲絲縷縷地滲出來,在地宮的氣流中打著旋,最終被鼎身的光暈吞噬。
    “原來如此。”吳憂輕笑一聲,抬手撫摸胸口的傷疤。那裏的皮膚已經愈合,隻留下淺淺的印記,形狀竟與第九隻鼎的底座輪廓隱隱相合。他終於明白,鎮魂珠並非單純壓製殘念,而是將血煞的力量轉化成了守護地宮的封印,而自己,成了連接九鼎與長安城脈的“活樁”。
    地宮中央的羅盤還在緩緩轉動,指針穩定地指向西方,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震顫。吳憂走過去細看,發現羅盤的銅盤上刻著的並非普通的八卦方位,而是九州的名稱,每個州名對應的刻度下,都嵌著一小塊透明的晶石,其中“雍州”的晶石正散發著與九鼎同源的紅光——那是長安城所在的方位。
    “剩下的八塊晶石……”他突然想起那些尚未找到的九鼎碎片。之前在阿房宮遺址找到的第九隻鼎並不完整,陳烈帶走的碎片很可能分散在了九州各地,而這羅盤,正是指引它們歸位的鑰匙。
    就在這時,羅盤西側的石壁突然傳來“哢噠”輕響,一塊城磚緩緩向內縮進,露出後麵的暗格。暗格裏放著一卷竹簡,用紅繩係著,繩結已經有些腐朽,顯然存放了許多年頭。吳憂解開繩子展開,竹簡上的隸書墨跡清晰,竟是漢武帝時期的《雍州鼎記》,記載著第九隻鼎的來龍去脈
    “秦末戰亂,九鼎散佚,高祖得其一,藏於長安。至武帝時,以昆吾山之金,補其殘缺,鑄為‘定鼎’,鎮關中地脈。其碎者八,分藏九州,待天下歸一,方得複原。”
    竹簡的最後畫著幅簡圖,標注著八塊碎片的大致位置幽州的碣石、青州的泰山、徐州的彭城、揚州的會稽、荊州的雲夢、豫州的嵩山、梁州的岷山、冀州的霍太山——正是漢代九州的核心之地。
    “原來陳烈要找的不隻是第九隻鼎。”吳憂恍然大悟。血煞教真正的目的,是集齊所有碎片,讓九鼎恢複完整,再以血煞的力量汙染鼎身,反過來控製九州的地脈。陳烈雖然失敗,但那些散落的碎片仍在暗處,隨時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找到。
    地宮的紅光突然閃爍了一下,九鼎虛影的光芒黯淡了幾分。吳憂抬頭望去,隻見“雍州”晶石的紅光正在減弱,像是能量即將耗盡。他這才意識到,鎮魂珠的力量並非無窮無盡,一旦能量耗盡,血煞的殘念可能會再次複蘇,而失去九鼎庇護的長安城,將麵臨滅頂之災。
    必須找到剩下的八塊碎片,讓九鼎恢複完整。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羅盤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西側的暗格再次打開,這次滾出來的是個青銅匣子,巴掌大小,匣蓋上的紋飾與之前找到的青銅鑰匙完全吻合。吳憂打開匣子,裏麵放著張薄薄的金箔,上麵用金絲鑲嵌出一幅地圖,標注著地宮通往地麵的密道,出口竟在大雁塔的地宮——那裏是唐代玄奘法師藏經之處,與鍾樓遙遙相對,恰好位於長安城的中軸線上。
    “是守鼎人的安排。”吳憂將金箔貼身收好。從秦到漢,從唐到今,總有一些人在默默守護著九鼎的秘密,他們留下的線索,正指引著自己繼續走下去。
    他最後看了一眼懸浮的九鼎虛影,轉身走進暗格後的密道。密道裏的空氣帶著淡淡的檀香,顯然經常有人維護,牆壁上掛著的油燈還能點燃,昏黃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階梯,一直延伸到未知的黑暗中。
    密道的盡頭是塊鬆動的地磚,吳憂推開時,正好聽見大雁塔的鍾聲響起,渾厚的聲音在清晨的長安城上空回蕩,驅散了最後一絲夜霧。他從地宮的角落鑽出來,發現自己站在玄奘雕像的後麵,周圍的遊客正在虔誠地跪拜,沒人注意到他這個“不速之客”。
    大雁塔的紅牆外,陳默正焦急地徘徊,手裏緊緊攥著吳憂的狼眼手電,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看見吳憂的身影,她突然捂住嘴,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順著臉頰砸在手電筒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你沒死……”她的聲音哽咽著,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吳憂走過去,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指尖觸到她皮膚的瞬間,兩人身上同時亮起淡淡的紅光——是九鼎的印記在相互感應。“我沒事。”他笑了笑,胸口的傷疤傳來溫暖的感覺,“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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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這才注意到他手裏的青銅匣子,眼睛突然亮了“是碎片的線索?”
    “嗯,還有八塊,散落在九州各地。”吳憂打開匣子,將金箔地圖鋪在石桌上,“我們得在鎮魂珠的能量耗盡前找到它們,否則……”
    他的話沒說完,大雁塔的塔頂突然傳來一陣異響,幾隻烏鴉驚叫著飛起,翅膀帶起的風卷著些黑色的粉末,落在他們麵前的石桌上。粉末接觸到陽光,瞬間化作青煙,留下淡淡的焦痕——是血煞的殘念,正在試圖突破九鼎的封印。
    “沒時間耽擱了。”陳默收起地圖,從背包裏掏出兩張火車票,“我昨晚就買好了去青州的票,泰山附近最近總有怪事發生,村民說看見山澗裏有紅光,很可能是第二塊碎片。”
    吳憂看著車票上的日期,突然想起老道臨終前的話“太陽出來了,總會有希望的。”此刻的陽光正透過大雁塔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無數跳躍的火苗,溫暖而堅定。
    兩人順著人流走出大雁塔,長安街的車水馬龍依舊,早餐攤的香氣混合著油條的酥脆味撲麵而來,賣報的小販正在吆喝著最新的新聞,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仿佛昨晚的驚心動魄隻是一場夢。但吳憂知道,這平靜的背後,是無數人用生命守護的結果,而他們,將繼續這份守護。
    去火車站的路上,陳默突然指著街邊的報刊亭,頭版頭條的標題赫然寫著“泰山驚現神秘紅光,專家稱或與地質活動有關”。照片上的山澗紅光閃爍,形狀與九鼎的輪廓驚人地相似。
    “看來我們的方向沒錯。”吳憂握緊手裏的青銅匣子,匣身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像是在呼應著遠方的碎片。
    火車站的廣播正在播報開往青州的列車即將進站,人群熙熙攘攘,每個人都在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吳憂和陳默混在人群中,朝著檢票口走去,他們的目的地明確而艱巨,但腳步卻異常堅定。
    吳憂回頭望了一眼大雁塔的方向,塔頂在晨光中閃著金色的光。他知道,地宮的九鼎虛影還在默默守護著長安城,而他和陳默,將帶著這份守護,走向更廣闊的九州大地,去尋找那些散落的碎片,去完成那場尚未結束的戰鬥。
    路還很長,很長……
    泰山的秋意比西安來得更烈些,漫山的黃櫨葉紅得像團火,風一過,便簌簌往下落,在青石板路上鋪出層厚厚的地毯。吳憂踩著這層“地毯”往山澗走時,鞋底總被什麽東西硌著——是些細碎的青銅渣,陽光下泛著暗綠的鏽,與第九隻鼎的銅鏽如出一轍。
    “就是這兒了。”陳默指著前方的斷崖,崖下的山澗正冒著白汽,水汽裏裹著淡淡的紅光,像有團火在水底燒。她展開從大雁塔帶出來的金箔地圖,青州的位置用朱砂畫著個箭頭,直指這處“一線天”斷崖,旁邊注著行小字“石髓孕鼎,紅光為引”。
    山澗邊的石壁上鑿著串石窩,顯然是前人攀爬的痕跡。吳憂將登山繩係在旁邊的古鬆上,繩結剛打好,鬆樹的枝幹突然劇烈搖晃,針葉簌簌往下掉,露出樹洞裏的東西——半塊腐朽的黑袍,布料上的太陽鳥紋還依稀可見,與血煞教的服飾一模一樣。
    “他們來過。”吳憂的手指撫過黑袍上的破洞,邊緣的纖維呈焦黑狀,像是被高溫灼傷,“但沒拿到碎片,可能被什麽東西攔住了。”
    往下爬了約莫三十米,石窩突然變得濕滑,指尖觸到的地方黏糊糊的,湊近一聞有股淡淡的硫磺味。陳默的手電照向澗底,水麵上漂浮著些白色的泡沫,泡沫破裂的瞬間,能看見水底沉著個暗紅色的東西,輪廓像是半隻鼎。
    “是第二塊碎片!”陳默的聲音帶著興奮,突然注意到石窩旁的岩壁上刻著行字,是北魏的楷書“泰山水府,玄龜守鼎”。
    她的話音剛落,山澗的水麵突然“咕嘟”一聲,冒出個巨大的水泡,水泡破裂的瞬間,兩隻布滿青苔的巨爪猛地探出水麵,抓向吳憂的腳踝。吳憂迅速抽出鎮煞劍劈過去,劍刃的紅光與巨爪碰撞,激起串火星,那東西吃痛,發出聲沉悶的咆哮,縮回了水裏。
    “是玄龜!”吳憂認出那爪子的形狀,與昆明池遇到的玄龜一模一樣,隻是這隻的背甲上布滿了箭簇和刀痕,顯然經曆過不少戰鬥,“它在守護碎片。”
    玄龜的腦袋再次探出水麵,這次吳憂看清楚了,它的背甲中央嵌著半隻青銅鼎,鼎身的銘文是漢代的隸書,寫著“青州鼎,鎮東方”。鼎耳上纏著根鐵鏈,鏈尾拴在崖壁的石筍上,顯然是玄龜主動將碎片固定在身上,防止被人奪走。
    “它好像通人性。”陳默突然從背包裏掏出塊壓縮餅幹,掰碎了扔進水裏。玄龜的鼻孔噴出兩道水柱,似乎在表達不滿,但並沒有再次發起攻擊,隻是用那雙綠豆大的眼睛警惕地盯著他們。
    吳憂突然想起《雍州鼎記》裏的記載“九州鼎各有靈物守護,青州為玄龜,性忠烈,護鼎不避水火。”他收起鎮煞劍,對著玄龜拱了拱手“我們取鼎並非為己用,而是為了封印血煞,還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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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龜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突然潛入水底,再浮上來時,背甲上的青銅鼎已經轉到了麵對他們的方向,鐵鏈也鬆動了些。吳憂趁機抓住鼎耳,輕輕一拽,半隻鼎便從背甲上脫落,玄龜的背甲上留下個深深的凹痕,顯然嵌了很多年。
    碎片入手的瞬間,吳憂胸口的傷疤突然發燙,九鼎虛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青州的位置亮起了紅光。他將碎片遞給陳默,注意到鼎身的缺口形狀與之前找到的第九隻鼎碎片嚴絲合縫,顯然隻要集齊所有碎片,就能拚成完整的九鼎。
    玄龜突然發出聲悠長的鳴叫,朝著山澗深處遊去,水麵上留下串氣泡,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吳憂順著氣泡的軌跡望去,澗底的黑暗中隱約有光在閃爍,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那裏。
    “下麵還有東西。”陳默的手電照向深處,光線下能看見些散落的白骨,其中一具的手裏攥著個青銅令牌,上麵刻著血煞教的太陽鳥紋,“是血煞教的人,看來他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就在這時,斷崖上方傳來腳步聲,有人在上麵喊“找到他們了!在下麵!”是血煞教的聲音,還帶著回音。
    吳憂迅速將碎片塞進背包,拽著陳默往山澗深處遊去。玄龜的鳴叫突然變得急促,水麵下掀起股暗流,將他們往深處推送。身後的箭簇呼嘯著紮進水裏,激起串水花,顯然黑袍人已經開始射箭。
    山澗的盡頭是個溶洞,洞口被茂密的水草遮擋,玄龜用背甲撞開水草,將他們推進洞裏。溶洞裏的鍾乳石在手電光下泛著瑩白,其中一根石筍的形狀與青銅鼎的耳柄完全吻合,上麵刻著行秦篆“東抵碣石,北望幽州”——是下一塊碎片的位置,在幽州的碣石。
    “玄龜在幫我們。”陳默撫摸著石筍上的刻字,上麵還沾著些濕潤的青苔,顯然是剛被玄龜舔舐過,“它知道血煞教的人還在上麵,特意為我們開辟了逃生的路。”
    溶洞的另一端連著條地下河,水流平緩,水麵上漂浮著些腐朽的木片,像是古代的船隻殘骸。吳憂用登山繩做了個簡易的筏子,載著兩人順流而下,身後的溶洞入口傳來爆炸聲,顯然黑袍人在用炸藥炸開洞口。
    “幽州的碣石在河北秦皇島。”陳默展開地圖,手指劃過渤海灣的位置,“那裏是古代的碣石宮遺址,秦始皇曾在那裏刻石記功,很可能把第三塊碎片藏在了石碑下。”
    地下河的水流越來越急,前方的黑暗中傳來隱約的濤聲。吳憂知道,他們正在靠近渤海,玄龜將他們引向了通往幽州的水路。他握緊胸前的青銅碎片,鼎身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像是在提醒著他任務的艱巨。
    筏子衝出地下河時,正好撞上渤海的潮汐,鹹腥的海風撲麵而來,帶著股熟悉的鐵鏽味——與黑石關洛河的味道一模一樣。遠處的海麵上,艘漁船正在收網,船頭插著麵褪色的紅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是當地的漁民。”陳默認出船身上的“冀漁”編號,“我們可以坐船去碣石宮。”
    漁船靠近時,老漁民看見他們濕漉漉的樣子,突然歎了口氣“又是來尋那‘海眼’的吧?前幾天也有群穿黑袍的人來問,說要找什麽‘鎮石’,被我趕走了。”
    他的船艙裏放著塊黑色的石頭,表麵布滿了孔洞,像是被海水侵蝕過。吳憂認出那是碣石的玄武岩,上麵的孔洞形狀與青銅鼎的底座凹槽隱隱相合“大爺,您知道碣石宮遺址怎麽走嗎?”
    老漁民突然警惕起來“你們真是來考古的?那地方邪乎得很,每到月圓之夜,海麵上就會冒紅光,還能聽見銅鍾似的響聲,老一輩說那是海裏的‘鎮石’在叫。”他指著遠處的礁石群,“就在那片‘薑女石’後麵,不過勸你們別去,上個月有個考古隊進去了,就再也沒出來。”
    吳憂和陳默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堅定。他們謝過老漁民,租了艘小舢板,朝著薑女石的方向劃去。海麵上的紅光越來越亮,與青州山澗的紅光如出一轍,顯然第三塊碎片就在附近。
    靠近碣石宮遺址時,吳憂突然注意到礁石群的縫隙裏卡著些東西——是考古隊員的工作證,還有半截黑袍,布料上的太陽鳥紋被海水泡得發脹,與泰山找到的黑袍屬於同一夥人。
    “他們已經進去了。”陳默的聲音有些發緊,手裏的鎮煞劍突然發出嗡鳴,劍刃的紅光在海風中跳動,“碎片可能已經被他們找到。”
    舢板在一處天然的港灣靠岸,岸邊的沙地上有新鮮的腳印,一直延伸到遺址的深處。吳憂跟著腳印走進碣石宮的夯土台,台基上的秦代瓦當散落一地,其中一片的紋飾與青銅鼎的銘文相互呼應,顯然這裏確實與九鼎有關。
    遺址的中央有塊巨大的石碑,碑身已經斷裂,上麵的秦篆依稀可見“遂興師旅,誅戮無道”的字樣——是秦始皇東巡時的刻石。斷裂的碑座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著太陽鳥紋,顯然是血煞教的人炸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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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片就在下麵。”吳憂的狼眼手電照進洞口,裏麵的石階蜿蜒向下,壁上的滲水在燈光下泛著銀光,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流動。
    剛走下幾級台階,就聽見洞裏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念咒。走近了才發現,十幾個黑袍人正圍著個圓形的石台,台中央的凹槽裏嵌著半隻青銅鼎,鼎身的秦篆寫著“幽州鼎,鎮北方”,正是第三塊碎片!
    為首的黑袍人轉過身,吳憂突然愣住了——那人臉上戴著個青銅麵具,形狀與陳烈的麵具一模一樣,隻是這張麵具的右眼沒有玻璃珠,而是個黑洞洞的窟窿。
    “又見麵了。”麵具人的聲音透過青銅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沒想到你能從長安活著出來,看來九鼎的力量確實選了你。”
    他突然揭開麵具,露出張與陳烈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左臉有道新的傷疤,從額頭一直延伸到下巴“我是陳熾,陳烈的弟弟。你們殺了我二哥,這個仇,我會用你們的血來報!”
    陳熾突然揮手,黑袍人紛紛舉起弩箭,箭鏃在洞壁滲水的反射下閃著綠光——是塗了劇毒的箭。吳憂將陳默護在身後,鎮煞劍的紅光驟然爆亮,與石台上的青銅鼎相互呼應,箭鏃還沒靠近就紛紛落地,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看來硬拚是不行了。”陳熾冷笑一聲,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黑色的瓶子,將裏麵的液體倒進青銅鼎的凹槽裏。鼎身的秦篆瞬間變黑,紅光被黑霧籠罩,整個石洞開始劇烈震動,洞頂的碎石簌簌落下。
    “是血煞的精血!”陳默的聲音帶著驚恐,“他想汙染碎片!”
    吳憂突然想起玄龜的背甲,朝著青銅鼎衝過去,鎮煞劍劈向陳熾的手腕。陳熾早有防備,側身躲過,手裏的匕首劃向吳憂的胸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石洞的地麵突然裂開,一股海水噴湧而出,將黑袍人衝得東倒西歪——是漲潮的海水順著裂縫灌進來了!
    “快走!”吳憂拽起陳默,趁著混亂衝向洞口,手裏的青銅劍劈開擋路的黑袍人。陳熾不甘心地怒吼著,想要抓住青銅鼎,卻被噴湧的海水困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消失在洞口。
    衝出碣石宮時,海麵上的紅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烏雲,暴雨即將來臨。吳憂回頭望去,整個遺址正在被海水淹沒,陳熾的怒吼聲在風雨中漸漸遠去,帶著不甘和瘋狂。
    他們劃著舢板離開時,吳憂突然發現船尾掛著個東西——是第三塊青銅鼎的碎片,顯然是剛才的混亂中勾住的。鼎身的秦篆雖然被黑霧汙染了一部分,但核心的紅光依舊頑強地亮著,像是在訴說著不屈的意誌。
    “還有六塊。”陳默將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好,雨水打在她的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它們,否則陳熾會用同樣的方法汙染剩下的碎片。”
    遠處的海麵上,驚雷乍起,照亮了烏雲背後的月亮。吳憂握緊手裏的鎮煞劍,劍身上的紅光在雷光中閃爍,像是在與天空的雷電相互呼應。他知道,陳熾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是徐州的彭城,那裏藏著第四塊碎片。
    舢板在風雨中顛簸,朝著岸邊駛去。吳憂望著波濤洶湧的渤海,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預感——這場與血煞教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他們將要麵對的,可能是比陳烈、陳熾更可怕的敵人。
    路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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