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2章 無憂無律(17)
字數:12322 加入書籤
徐州的雲龍湖在初冬的薄霧裏泛著青灰,像塊被歲月磨舊的玉。吳憂踩著湖邊的殘荷梗往裏走時,腳下的淤泥裏總翻出些奇怪的東西——是半片漢代的瓦當,紋樣是銜著鼎的朱雀,與曲阜孔廟的浮雕如出一轍。
“彭城縣衙的舊址就在這附近。”陳默展開從碣石宮帶出來的竹簡拓片,上麵的漢代地圖用朱砂標著個“鼎”字,正好落在雲龍湖的湖心島位置,“《水經注》裏說,項羽定都彭城時,曾在湖裏埋過一隻鼎,鎮水脈之邪。”
湖心島的石階上覆著層薄冰,踩上去咯吱作響。島中央的放鶴亭早已破敗,亭柱上的漆皮剝落,露出底下的木骨,其中一根柱子的裂縫裏卡著半截黑袍,布料纖維上沾著暗紅色的結晶——是九鼎碎片的粉末,與泰山找到的青銅渣成分一致。
“他們比我們先到一步。”吳憂的指尖劃過裂縫,結晶粉末在掌心微微發燙,與胸口的傷疤產生共鳴,“但沒找到碎片,可能被什麽東西攔住了。”
亭下的青石板有明顯被撬動的痕跡,石板邊緣的泥土裏混著些細小的銅屑。吳憂用鎮煞劍撬開石板,下麵的土坑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洞壁的磚縫裏滲出淡紅色的水,帶著股鐵鏽味,與渤海的海水氣息截然不同。
“是漢代的地宮。”陳默的手電照向深處,光線下能看見磚砌的拱頂,上麵的彩繪雖已褪色,但仍能辨認出鼎形圖案,“看來第四塊碎片就在裏麵。”
地宮裏的甬道狹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兩側的耳室裏堆著些腐朽的木箱,箱板上的銅鎖都有被撬動的痕跡,顯然血煞教的人已經搜查過。吳憂的手電掃過箱底,發現些散落的竹簡,上麵的隸書提到“楚鼎藏於水眼,需以赤璋為鑰”——赤璋是漢代祭祀用的紅色玉器,形狀與鎮煞劍的劍柄吻合。
甬道盡頭的主墓室中央,有個圓形的水潭,潭水泛著詭異的紅光,水麵上漂浮著個青銅支架,形狀像隻展開的朱雀,支架的凹槽裏缺了塊東西,顯然是放置赤璋的地方。
“他們拿走了赤璋。”陳默的聲音有些發緊,潭水突然劇烈翻湧起來,紅光中浮出個巨大的黑影,長著蛇身鳥首,正是朱雀的形狀,“是守護碎片的靈物!”
朱雀的尖喙突然噴出火焰,吳憂迅速將鎮煞劍橫在身前,劍刃的紅光與火焰碰撞,激起漫天火星。他這才注意到,朱雀的腹部嵌著半隻青銅鼎,鼎身的銘文寫著“徐州鼎,鎮南方”,正是第四塊碎片。
“赤璋不在他們手裏。”吳憂突然想起什麽,從背包裏掏出塊紅色的玉玨,是之前在孔廟地宮找到的,形狀與支架的凹槽嚴絲合縫,“這才是真正的鑰匙!”
赤璋剛放進凹槽,朱雀突然發出聲悠長的鳴叫,火焰漸漸熄滅,腹部的青銅鼎自動脫落,掉進潭水裏。吳憂伸手去撈,指尖剛觸到鼎身,整個墓室突然震動起來,水潭的底部裂開道縫隙,黑色的霧氣順著縫隙往上冒——是血煞的氣息!
“快走!”陳默拽著吳憂往甬道跑,身後的霧氣中傳來陳熾的怒吼,“把鼎留下!”
衝出地宮時,湖心島的冰層已經裂開,血煞教的黑袍人正站在岸邊射箭,箭鏃在冰麵上滑出刺耳的聲響。吳憂抱起陳默跳上旁邊的漁船,船老大是個白發老頭,看見他們懷裏的青銅鼎,突然歎了口氣“又是為這東西來的?三十年前,有個姓陳的考古隊員也來找過,說這鼎能鎮住湖裏的水怪。”
他的船艙裏放著張泛黃的照片,是年輕的陳景元和船老大站在放鶴亭前,兩人手裏共同舉著塊青銅碎片,正是第四塊鼎的耳柄。“他說要是有天他沒回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來找鼎的年輕人。”老頭從箱底掏出個木盒,裏麵裝著半張地圖,標注著下一塊碎片的位置揚州的會稽山。
漁船剛駛離湖心島,吳憂就看見陳熾站在岸邊,手裏舉著塊紅色的玉器,顯然是他們偽造的赤璋,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像要吃人。冰層下的水突然翻滾起來,黑色的霧氣順著裂縫往上冒,顯然血煞的力量已經被驚動。
“會稽山在浙江紹興。”陳默將半張地圖與之前的拚合,“那裏有座大禹陵,傳說大禹治水後曾在那裏會盟諸侯,很可能把第五塊碎片藏在了禹廟的石碑下。”
船行至運河與淮河的交匯處時,吳憂突然發現水麵上漂浮著些黑色的鱗片,形狀與泰山玄龜的鱗片相似,但更大更厚,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血——是被血煞汙染的靈物鱗片。
“陳熾在召喚血煞的分身。”吳憂握緊鎮煞劍,劍身上的紅光越來越亮,“他想用水煞的力量攔截我們。”
運河兩岸的蘆葦蕩裏,突然飛出無數隻黑色的水鳥,翅膀上沾著黑色的粘液,朝著漁船的方向飛來。船老大突然將一筐石灰撒向空中,石灰遇到粘液瞬間沸騰起來,水鳥發出淒厲的慘叫,紛紛掉進水裏。“這是祖傳的法子,能對付水裏的邪祟。”他指著遠處的水閘,“過了這道閘,就能進江南運河,直奔會稽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水閘的值班室裏,有個穿製服的年輕人正在打瞌睡,桌上的茶杯裏漂著片黑色的羽毛。吳憂叫醒他時,年輕人突然哆嗦起來“剛才有群穿黑袍的人來過,說要炸掉水閘,讓什麽‘水煞’順著運河往下遊蔓延,我沒答應,他們就把這個留下了。”
他手裏拿著塊青銅令牌,上麵刻著血煞教的太陽鳥紋,背麵的秦篆寫著“血煞過處,寸草不生”。吳憂認出這是血煞教的總壇令牌,隻有核心成員才能持有,顯然陳熾的地位比之前的黑袍人更高。
“他們往杭州方向去了。”年輕人指著地圖上的標記,“說要去西湖找什麽‘龍井’,我看就是想搞破壞!”
吳憂突然想起《雍州鼎記》裏的記載“揚州鼎藏於龍井,以龍涎為引。”西湖的龍井泉確實有“龍涎”的傳說,看來第五塊碎片就在那裏。他謝過年輕人,催促船老大加快速度,必須趕在陳熾之前到達杭州。
江南運河的水麵上,商船往來不絕,絲綢和茶葉的香氣混合著水汽撲麵而來,與北方的凜冽截然不同。吳憂站在船頭,看著兩岸的白牆黑瓦在暮色中漸漸模糊,胸口的傷疤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是血煞的殘念在感應同類,陳熾已經離他們不遠了。
船過蘇州時,陳默突然指著岸邊的茶館,二樓的窗台上插著麵紅色的旗子,旗上的朱雀紋與徐州地宮裏的靈物一模一樣。“是守鼎人的暗號。”她興奮地喊道,“我爸的筆記裏提到過,江南的守鼎人以茶館為聯絡點。”
茶館的掌櫃是個穿藍布衫的中年人,看見他們懷裏的青銅鼎,突然壓低聲音“陳先生等你們很久了。”他掀開櫃台下的暗格,裏麵放著封信,是陳景元的筆跡,提到“西湖底有唐代地宮,與大禹陵相通,需以四象鑰開啟”——四象鑰正是青州玄龜、幽州碣石、徐州朱雀和即將找到的揚州青龍。
“陳熾的人已經在龍井泉布下了埋伏。”掌櫃的聲音帶著焦急,“他們抓了附近的茶農,逼問地宮的入口,你們得小心。”
吳憂將第四塊碎片交給掌櫃保管,隻帶著鎮煞劍和地圖前往杭州。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危險,陳熾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就等他們自投羅網。但他沒有絲毫退縮,因為他知道,每多找到一塊碎片,九鼎的力量就增強一分,封印血煞的希望就大一分。
船行至錢塘江時,夜霧突然濃了起來,能見度不足五米。吳憂的狼眼手電掃過江麵,發現霧中有無數雙紅色的眼睛在閃爍,正朝著漁船的方向靠近——是被血煞控製的水獸,顯然陳熾已經開始行動了。
“往左邊走!”船老大突然喊道,那裏的霧比較淡,隱約能看見座石塔的輪廓,“那是六和塔,能鎮住江裏的邪祟!”
漁船剛靠近六和塔,塔身突然亮起紅光,與九鼎的光芒如出一轍。水獸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紛紛掉頭逃跑。吳憂這才明白,六和塔也是守鼎人修建的,用來守護江南的地脈。
他抬頭望向塔頂,那裏的相輪在夜霧中閃著金光,像是在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吳憂知道,西湖的龍井泉就在不遠處,第五塊碎片正在等著他們,而陳熾的埋伏,也在那裏等著他們。
路還很長,很長……
西湖的晨霧裹著龍井的清香,在九溪十八澗的溪穀裏漫成一片白。吳憂踩著青石板路往龍井泉走時,鞋尖總踢到些圓潤的碎石——是被泉水衝刷了千年的鵝卵石,其中一顆的凹槽裏卡著點青銅綠鏽,與徐州找到的鼎身鏽色如出一轍。
“就是這口泉。”陳默指著溪穀盡頭的方池,泉眼處的水正汩汩冒著泡,水麵上漂著層極薄的油光,在晨光裏泛著虹彩。她展開陳景元的信,其中提到“龍井泉底有青龍盤鼎,需以朱雀羽引之”,而她鬢角別著的那根羽毛,正是從徐州朱雀靈物身上脫落的,此刻正微微發燙。
泉邊的摩崖石刻下,有個被人撬開的石縫,裏麵殘留著些黑色的布料纖維。吳憂用鎮煞劍往裏探了探,劍尖觸到個堅硬的東西,伴隨著一陣細微的“哢哢”聲——是金屬摩擦的響動。他突然想起掌櫃的話“陳熾帶了個會擺弄機關的手下,據說祖上是盜墓的,最擅長破解地宮暗門。”
“小心機關。”陳默拽住他的手腕,指尖劃過石刻上的“龍”字,筆畫的凹槽裏有明顯的撬動痕跡,“這字下麵肯定有問題。”
吳憂按住“龍”字的最後一筆,那塊鑿刻的石頭突然往裏縮進半寸,泉眼的水麵劇烈翻湧起來,一道水柱衝天而起,在空中凝結成條青色的龍影,龍爪裏抱著半隻青銅鼎,鼎身的篆書刻著“揚州鼎,鎮東南”。
“是青龍靈物!”陳默將朱雀羽拋向龍影,羽毛在空中化作道紅光,與青龍的青光交織在一起。龍影發出一聲震耳的龍吟,將青銅鼎輕輕放在泉邊的石台上,隨即化作無數水珠,落回泉眼。
第五塊碎片入手的瞬間,吳憂腦海裏的九鼎虛影又亮了一處,胸口的傷疤傳來一陣溫暖的酥麻。他剛要將碎片收好,石台下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地麵裂開一道深溝,黑色的霧氣順著溝縫往上冒,隱約能看見溝底有無數隻手在揮舞——是血煞教的人挖的陷阱。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抓住他們!”陳熾的聲音從霧氣裏傳來,帶著得意的狂笑。溝兩側的岩壁突然彈出數根鐵鏈,鏈尾的鐵爪呼嘯著抓向吳憂的腳踝。
吳憂迅速將碎片塞進陳默懷裏,自己則抽出鎮煞劍劈向鐵鏈。劍刃的紅光與鐵爪碰撞,激起一串火星,鐵鏈瞬間被熔斷,掉進深溝的黑霧裏,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往靈隱寺跑!”他拽著陳默往溪穀上遊衝,那裏的山路能通往寺廟的後牆。
靈隱寺的飛來峰在晨霧裏像頭臥著的巨獅,石窟裏的佛像在晨光中泛著慈悲的光暈。吳憂衝進大殿時,正撞見個穿袈裟的老僧在撞鍾,鍾聲渾厚悠遠,黑霧一靠近就被震散,顯然鍾聲有驅邪的作用。
“兩位施主,隨我來。”老僧的念珠串突然亮起紅光,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個“鼎”字,“陳先生早有吩咐,若遇危難,可從藥師殿的地宮脫身。”
藥師殿的佛像底座是空的,掀開蓮花座,露出道通往地下的石階,階壁上的壁畫繪著大禹治水的場景,其中一幅畫著他手持青銅鼎,正在會稽山會盟諸侯,鼎下的基座形狀與第五塊碎片嚴絲合縫。
“下一塊碎片在荊州的雲夢澤。”老僧遞給吳憂一把青銅鑰匙,“鑰匙能打開雲夢澤的古祭壇,那裏的守鼎人會接應你們。”
地宮的盡頭連著條暗河,河上漂著艘烏篷船,船夫戴著頂鬥笠,帽簷壓得很低,隻露出個棱角分明的下巴。吳憂剛上船,就聽見船夫開口,聲音嘶啞卻熟悉“吳小哥,好久不見。”
是昆明池的玄龜!它不知何時化作了人形,隻是脖頸處還留著圈青綠色的鱗片。“陳先生說,血煞的本體雖被封印,但它的‘影煞’已附在陳熾身上,尋常刀劍傷不了他。”玄龜劃著槳,暗河的水麵泛起粼粼波光,“要除影煞,需用九鼎的合力,再輔以‘四象靈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心頭血。”
烏篷船駛出暗河時,吳憂看見靈隱寺的方向火光衝天,陳熾的怒吼聲隱約傳來,顯然他們發現了地宮入口。玄龜突然指著遠處的錢塘江,江麵上掀起巨浪,浪頭裏浮出個巨大的黑影,長著蝙蝠般的翅膀,正是影煞的分身。
“它在阻止我們離開杭州。”玄龜將船槳往水裏一插,暗河的水流突然加速,“抓緊了,我們要穿過錢塘江的地下溶洞!”
溶洞裏的鍾乳石千姿百態,其中一根石筍的形狀與白虎的頭一模一樣,石筍下的水窪裏沉著些白色的毛發,沾著淡淡的血跡——是白虎靈物的毛發。“白虎在雲夢澤的沼澤深處,它的血能克製影煞的陰寒。”玄龜的聲音帶著凝重,“隻是那片沼澤凶險異常,進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來。”
船行至溶洞中段,水麵突然變得滾燙,像是開了鍋。吳憂的手電照向深處,發現洞壁的石縫裏滲出紅色的液體,帶著股硫磺味,與泰山山澗的水質相似。“是地熱泉。”玄龜突然加快速度,“影煞在後麵放火,想用熱氣逼我們出去!”
身後的火光越來越近,黑色的霧氣順著溶洞的氣流往前湧,所過之處,鍾乳石紛紛融化,化作一灘灘粘稠的黑泥。吳憂握緊鎮煞劍,劍身上的紅光與地熱泉的蒸汽相互作用,在船周圍形成一道紅色的屏障,擋住了黑霧的侵蝕。
“快到出口了!”玄龜指著前方的光亮,那裏的水麵泛著微波,映出外麵的天空,“出去就是富春江,順流而下能到衢州,再轉陸路去雲夢澤。”
烏篷船衝出溶洞時,富春江的陽光正好灑在水麵上,金光粼粼,溫暖而耀眼。吳憂回頭望去,溶洞的入口被黑霧徹底籠罩,陳熾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手裏舉著第五塊鼎的碎片——顯然他們在後麵撿到了掉落的碎片,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如同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他拿到了碎片。”陳默的聲音有些發顫,將懷裏的碎片緊緊攥在手心,“但他沒有四象靈血,拚合的九鼎也發揮不了真正的力量。”
玄龜將船劃向岸邊,那裏停著輛馬車,車轅上掛著塊木牌,寫著“荊州”二字。“這是守鼎人安排的馬車,能載你們穿過江西,直達雲夢澤。”它遞給吳憂一個竹筒,裏麵裝著些青色的液體,“這是我的心頭血,遇到影煞時塗在劍上,能暫時壓製它的力量。”
馬車駛離富春江時,吳憂看見玄龜化作一道青光,重新潛入江中,江麵上瞬間掀起巨浪,擋住了陳熾的追兵。他握緊竹筒裏的靈血,胸口的傷疤傳來陣陣悸動,九鼎虛影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隻差最後三塊碎片,就能拚合完整。
“雲夢澤的守鼎人是個獵戶,姓趙。”陳默展開地圖,手指劃過洞庭湖的位置,“我爸的筆記說,他世代守護著沼澤裏的古祭壇,祭壇下的青銅棺裏,躺著第六塊鼎的碎片。”
馬車在江南的丘陵間顛簸,車窗外的稻田裏,農民正在辛勤勞作,孩子們在田埂上追逐打鬧,一派祥和的景象。吳憂知道,這份平靜是無數守鼎人用生命換來的,而他們必須將這份守護延續下去,不能讓血煞的陰影籠罩這片土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路過一座小鎮時,集市上的布告欄貼著張懸賞令,上麵畫著吳憂和陳默的畫像,標注著“懸賞捉拿盜鼎賊”,落款是“血煞教總壇”。趕集的百姓對著畫像議論紛紛,其中一個老者突然歎了口氣“又是這些邪祟在作祟,三十年前也鬧過一陣,多虧了陳先生他們才平息下去。”
吳憂和陳默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堅定。他們沒有停留,繼續朝著雲夢澤的方向前進,馬車的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的征途伴奏。
遠處的天空漸漸陰沉下來,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吳憂知道,雲夢澤的沼澤深處,等待他們的不僅是第六塊碎片和白虎靈物,還有陳熾和影煞的埋伏。但他沒有絲毫畏懼,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無數守鼎人的意誌與他同在,九鼎的力量與他同在。
路還很長,很長……
雲夢澤的沼澤在暮春的淫雨裏泡得發脹,每走一步都像陷進濃稠的綠粥,腐葉的腥氣裹著水腥氣往鼻腔裏鑽。吳憂的膠鞋陷在泥裏拔不出,靴筒上掛著些灰綠色的水綿,摸上去滑膩得像蛇皮——那些水綿的縫隙裏,還纏著幾縷黑色的毛發,與富春江溶洞裏發現的白虎毛質地相同。
“趙獵戶的木屋就在前麵的土坡上。”陳默的褲腳已經濕透,她展開地圖對著北鬥星辨認方向,羊皮紙被雨水浸得發皺,荊州的位置用朱砂畫著隻白虎,爪子正按住個鼎形圖案,“我爸說沼澤裏的瘴氣能迷人心智,得跟著‘引路花’走——就是那種紫色的水菖蒲,隻有守鼎人知道它們的排布規律。”
土坡上的木屋歪斜著,屋頂的茅草塌了一半,露出裏麵黢黑的椽子。吳憂推開門時,門軸發出“吱呀”的慘叫,像是瀕死的野獸。屋裏的土灶上,鐵鍋還扣著,鍋底的灰燼裏埋著半截火把,火星子在潮濕的空氣裏苟延殘喘,顯然主人離開得很匆忙。
灶膛的灰燼裏,有個東西在手電光下泛著金屬光。吳憂用樹枝扒開一看,是枚青銅虎符,分成左右兩半,右半邊的符身上刻著“荊州牧”三個字,左半邊的凹槽裏嵌著塊碎玉,玉質與鎮煞劍的劍柄同源。
“是守鼎人的信物。”陳默突然指向牆角的獵槍,槍托上刻著個“趙”字,槍管裏還塞著張揉皺的紙,“快看看這個!”
紙上的字跡被雨水洇得模糊,勉強能辨認出“影煞入澤”“祭壇危”“白虎血”幾個字,最後畫著個箭頭,指向沼澤深處的“鬼打牆”區域——那裏是片環形的蘆葦蕩,據說進去的人永遠走不出來,實則是古祭壇的外圍屏障。
木屋的地板突然傳來“咚咚”的響聲,像是有人在底下敲。吳憂掀開鬆動的木板,露出個黑黢黢的地窖,窖壁上掛著張獸皮,展開來是張完整的白虎皮,皮上的斑紋裏滲著暗紅色的血,與玄龜的靈血顏色相似。
“是白虎靈物的皮毛。”陳默的指尖撫過皮上的爪痕,那些痕跡的形狀與青銅鼎的耳柄缺口完全吻合,“趙獵戶肯定是用它來保護碎片的。”
地窖的角落堆著些陶罐,其中一個的罐口纏著鐵鏈,鏈鎖的形狀與青銅虎符嚴絲合縫。吳憂將右半邊虎符嵌進去,罐口“哢噠”一聲彈開,裏麵裝著半張地圖,標注著古祭壇的入口在“鬼打牆”的中心,那裏有棵千年的水杉,樹幹上刻著白虎圖騰。
就在這時,沼澤裏傳來奇怪的嘶吼,像是虎嘯,又帶著種非人的尖細。陳默突然捂住鼻子“瘴氣變濃了!是影煞在攪動沼澤!”
木屋外的紫色水菖蒲突然紛紛倒伏,原本規律的排布變得雜亂無章,淡綠色的瘴氣順著門縫往裏鑽,在地上凝成一個個扭曲的人影,都是些痛苦掙紮的形狀——是被影煞吞噬的沼澤居民。
“快走!”吳憂將白虎皮卷起來背在身上,抓起獵槍拽著陳默衝出木屋,“跟著水杉的方向跑!”
“鬼打牆”的蘆葦蕩比想象中更詭異,明明朝著中心跑,卻總在原地打轉。吳憂的手電掃過蘆葦稈,發現上麵刻著細小的符號,與青銅虎符上的紋飾相同,隻是被人用利器劃得亂七八糟——顯然血煞教的人已經破解了部分陣法。
“用虎符!”陳默突然想起什麽,將右半邊虎符舉過頭頂。符身突然發出青光,蘆葦蕩裏的符號紛紛亮起,在地上組成個巨大的白虎輪廓,朝著中心的水杉移動,“跟著虎影走!”
水杉的樹幹上,果然刻著白虎圖騰,圖騰的眼睛處有兩個孔洞,正好能插進青銅虎符的左右兩半。吳憂將虎符嵌進去,樹幹突然從中間裂開,露出個通往地下的階梯,階壁上的壁畫繪著白虎銜鼎的圖案,鼎身的銘文寫著“荊州鼎,鎮中南”。
祭壇的主墓室裏,彌漫著股濃鬱的血腥味。中央的石台上,躺著隻奄奄一息的白虎,它的胸口插著把青銅匕首,匕首的柄端刻著太陽鳥紋——是血煞教的武器。白虎的旁邊,趙獵戶倒在血泊裏,手裏還緊緊攥著半隻青銅鼎,正是第六塊碎片。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快……用它的血……”趙獵戶的聲音隻剩下出的氣,他指著白虎的脖頸,那裏的皮毛下有塊凸起的腺體,“塗在鼎上……能破影煞……”
陳熾的笑聲突然從墓室的陰影裏傳來“多謝你提醒,省得我們費事。”他的手裏舉著左半邊青銅虎符,身後的黑袍人正用鐵鏈捆著幾個沼澤居民,“把碎片交出來,不然這些人都得喂白虎。”
白虎突然發出一聲震耳的咆哮,掙脫鐵鏈撲向陳熾,卻被他側身躲過,匕首在它背上又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色的霧氣從傷口裏鑽進去,白虎的眼睛瞬間變成純黑,轉而撲向吳憂,顯然被影煞控製了。
“用玄龜的血!”陳默突然喊道。吳憂迅速掏出竹筒,將青色的靈血潑在鎮煞劍上,劍刃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劈向白虎的脖頸。紅光與白虎體內的黑霧碰撞,激起漫天血霧,白虎發出一聲哀鳴,眼神恢複清明,用最後的力氣將胸口的青銅鼎推到吳憂麵前,隨即倒在地上不動了。
“白虎靈血!”趙獵戶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將手裏的匕首刺進白虎的腺體,一股金色的血液噴湧而出,濺在第六塊碎片上。鼎身的銘文瞬間亮起,與吳憂胸口的傷疤產生共鳴,九鼎虛影在墓室裏浮現,荊州的位置徹底點亮。
陳熾眼看碎片被激活,突然將手裏的虎符扔向居民,黑袍人紛紛射箭,吳憂迅速用鎮煞劍格擋,箭鏃在紅光中化作齏粉。混亂中,趙獵戶拉響了藏在祭壇下的炸藥,大喊道“帶碎片走!沼澤會吞噬一切!”
“往東邊的溶洞跑!”陳默拽著吳憂鑽進壁畫後的密道,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整個祭壇開始坍塌。吳憂回頭望去,看見趙獵戶站在石台上,與撲上來的黑袍人同歸於盡,白虎的屍體在爆炸的火光中漸漸化為灰燼。
密道的盡頭是條地下河,水流湍急,河麵上漂浮著些祭祀用的青銅器,顯然是古祭壇的遺物。吳憂用白虎皮做了個簡易的筏子,載著兩人順流而下,身後的爆炸聲漸漸遠去,隻剩下溶洞頂部掉落的碎石砸在水麵上的聲響。
“下一塊碎片在豫州的嵩山。”陳默將第六塊碎片收好,金色的白虎血在鼎身凝成花紋,與之前的碎片嚴絲合縫,“那裏有座漢代的少室闕,闕身上的畫像石刻著九鼎的位置,第七塊鼎就藏在闕下的地宮。”
地下河的水流越來越平緩,前方的黑暗中傳來隱約的鍾聲。吳憂知道,他們正在靠近嵩山的方向,那裏的守鼎人很可能是寺廟的僧人。他握緊鎮煞劍,劍刃上的紅光還未褪去,白虎靈血的力量與玄龜的靈血相互交織,形成一道淡淡的金紋,顯然四象靈血正在逐步融合。
筏子衝出地下河時,正好撞上嵩山的溪流,溪水清澈見底,能看見水底的鵝卵石上刻著細小的鼎紋。遠處的山坳裏,有座寺廟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鍾聲正是從那裏傳來的,渾厚而悠遠,與靈隱寺的鍾聲如出一轍。
“是少林寺。”陳默認出寺廟的塔林,“我爸說少室闕就在少林寺的西側,那裏的僧人世代守護著闕下的秘密。”
溪水邊的石板路上,有群穿僧衣的人正在搬運石塊,為首的老僧看見他們筏子上的青銅鼎碎片,突然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可算來了。”他的僧袍袖口繡著個小小的鼎形圖案,“方丈讓我們在此等候,說影煞已入嵩山,少室闕的地宮怕是守不住了。”
吳憂這才注意到,僧人的袈裟下都藏著武器,有的是戒刀,有的是鐵棍,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老僧遞給吳憂一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個“鼎”字,與靈隱寺老僧的念珠一模一樣“這是開啟地宮的鑰匙,闕身上的畫像石需以佛珠為引才能轉動。”
少林寺的鍾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像是在示警。老僧臉色一變“他們來了!施主快往少室闕走,我們來拖住他們!”
吳憂和陳默順著石板路往西側跑,身後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響和僧人的怒喝。他回頭望去,隻見陳熾的身影站在寺廟的山門前,手裏舉著那半塊白虎皮,黑袍人正與僧人激烈廝殺,黑色的霧氣在佛光中痛苦地扭曲,卻依舊頑強地往前蔓延。
少室闕的闕身在暮色中泛著青灰,西側的畫像石上刻著“大禹鑄鼎”的場景,其中一塊石板的位置明顯鬆動,邊緣的石縫裏滲著黑色的粘液。吳憂將佛珠貼在石板上,珠子的紅光與畫像石的紋路相互呼應,石板緩緩轉動,露出個通往地下的入口,裏麵傳來陣陣梵音,顯然是地宮的佛經誦讀聲。
“第七塊碎片就在裏麵。”陳默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透著堅定,“我們必須拿到它,不能讓趙獵戶和僧人的犧牲白費。”
吳憂最後看了一眼少林寺的方向,那裏的火光已經衝天而起,黑色的霧氣與金色的佛光交織在一起,映紅了半邊天。他知道,一場新的戰鬥即將在少室闕的地宮展開,而他們麵對的,將是越來越強大的影煞和血煞教餘黨。
但他沒有絲毫退縮,握緊手裏的鎮煞劍,拉著陳默走進地宮的入口。佛珠的紅光在前方指引著方向,梵音越來越清晰,像是無數守鼎人的聲音在為他們祈禱。
路還很長,很長……
喜歡盜墓白家勝利,萬事順意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盜墓白家勝利,萬事順意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