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7章 屍易無限(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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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野在急診室的長椅上坐了整整三個小時,白大褂上還沾著淩晨車禍現場的血漬,指尖的煙蒂已經積了小半盒。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時,他以為是科室來的緊急電話,掏出來卻看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裏是座爬滿藤蔓的民國洋樓,樓前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臉被刻意模糊了,隻有手腕上的銀鐲子格外顯眼。
    發信人跟著發來一行字:“明晚十點,帶照片來槐安路17號,救你妹妹。”
    林秋野的指尖猛地攥緊手機,指節泛白。他妹妹林晚半個月前失蹤,警方查了十幾天沒頭緒,連監控都隻拍到她走進槐安路的巷子就沒了蹤跡。他盯著照片裏的洋樓,忽然想起三天前值夜班時,急診室送來個渾身是傷的流浪漢,那人神誌不清,嘴裏反複念叨“槐安路的洋樓吃女人”,當時他隻當是胡話,現在想來,後背竟滲出一層冷汗。
    第二天傍晚,林秋野提前去了槐安路。這條老巷子藏在市中心的老城區裏,兩側都是斑駁的磚牆,路燈線杆上纏著枯萎的爬山虎,風一吹就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有人在暗處磨牙。17號是巷子盡頭的一棟洋樓,和照片裏的一模一樣,隻是藤蔓更密了,幾乎把整棟樓都裹成了綠色的繭,門口掛著塊腐朽的木牌,依稀能看見“沈宅”兩個字。
    他繞著洋樓走了一圈,發現窗戶都被木板釘死了,隻有二樓一扇窗留著縫隙,裏麵透出微弱的燭光。正想湊近看,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回頭時看見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手裏拎著個舊皮箱,眼神冷得像冰。
    “你也是來找人的?”男人先開了口,聲音低沉,“我叫陳硯,找我妻子。”
    林秋野愣了愣,剛要說話,洋樓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黴味混著檀香飄出來,門口站著個穿灰布衫的老太太,臉上的皺紋堆得像核桃,手裏拄著根雕花拐杖,拐杖頭是個銅製的骷髏頭。
    “兩位是來赴約的吧?”老太太的聲音尖細,像指甲刮過玻璃,“進來吧,沈小姐在等你們。”
    走進洋樓,玄關的地板踩上去“咯吱”響,牆上掛著的油畫都蒙著白布,隻有正中央的一幅露著——畫裏的女人和照片上的旗袍女人有七分像,手腕上的銀鐲子閃著光,隻是眼神空洞,像兩團黑霧。老太太領著他們往二樓走,樓梯扶手積著厚厚的灰,卻唯獨扶手末端被磨得發亮,顯然經常有人抓著。
    二樓的客廳裏擺著張紅木圓桌,桌上放著三盞茶杯,杯沿沾著暗紅色的痕跡,像幹涸的血跡。牆角的香爐裏插著三根香,煙柱筆直地往上飄,卻沒散在空氣裏,反而朝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聚過去,在燈周圍繞成個詭異的圈。
    “沈小姐在哪?”林秋野攥緊口袋裏的手術刀,這是他唯一能防身的東西。
    老太太沒說話,隻是把拐杖往地上一頓,客廳的門突然關了,窗戶上的木板也自動釘死,整個房間瞬間黑了下來。等燭光再次亮起時,圓桌旁多了個穿旗袍的女人,正是照片裏的模樣,隻是臉色慘白,嘴唇紅得像剛喝了血,手腕上的銀鐲子叮當作響。
    “你們要找的人,都在‘鏡屋’裏。”女人的聲音輕飄飄的,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想救她們,就得先陪我玩個遊戲——找出鏡屋裏的‘替身’,不然,你們也得留下來陪我。”
    陳硯突然從皮箱裏掏出個羅盤,羅盤指針瘋狂打轉,最後死死指向客廳西側的一扇門。“那扇門後麵有陰氣,鏡屋應該在裏麵。”他說著,從皮箱裏又拿出一把桃木劍,劍身上刻著金色的符文,“我爺爺是做道士的,這劍能驅邪,等會兒進去,不管看到什麽,都別碰鏡子。”
    林秋野點點頭,跟著陳硯走到那扇門前。門把手上纏著根紅繩,紅繩上掛著個銅鈴鐺,一碰就響。陳硯用桃木劍挑開紅繩,推開門,裏麵果然是間擺滿鏡子的屋子——牆上、地上、天花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鏡子,每個鏡子裏都映著兩人的身影,隻是有些鏡子裏的身影動作慢半拍,眼神也透著詭異。
    “小心,那些慢半拍的影子,就是替身。”陳硯壓低聲音,桃木劍在手裏握得更緊了。
    兩人剛走進屋,身後的門就關了,鏡子裏的影子突然開始變形——有的影子長出了獠牙,有的影子胳膊變得老長,還有個影子的臉變成了林晚的模樣,正對著林秋野流淚:“哥,救我,我在鏡子裏好冷……”
    林秋野的心髒猛地一縮,剛要伸手去碰鏡子,陳硯突然用桃木劍擋住他:“別碰!那是替身的陷阱,一碰就會被拉進鏡子裏!”
    話音剛落,那個像林晚的影子突然從鏡子裏伸出手,朝著林秋野抓來。陳硯趕緊揮劍去砍,桃木劍碰到影子的手,發出一陣“嗤嗤”的聲響,影子尖叫著縮了回去,鏡子上裂開一道縫,縫裏滲出黑色的液體。
    “替身怕陽氣,你身上有醫院的消毒水味,陽氣重,它們暫時不敢靠近你,但撐不了多久。”陳硯一邊警惕地看著周圍的鏡子,一邊對林秋野說,“咱們得找到最裏麵的那麵大鏡子,據說所有替身的本體都在那裏麵,毀掉它就能救出人。”
    兩人朝著屋子深處走,周圍的鏡子裏的影子越來越詭異,有的影子甚至從鏡子裏爬了出來,在地上拖著長長的影子,朝著他們撲來。林秋野用手術刀砍向撲來的影子,刀刃碰到影子,竟像砍在棉花上,毫無作用。陳硯趕緊用桃木劍去刺,影子碰到劍身上的符文,瞬間化為一縷黑煙。
    “你的刀不行,得用帶陽氣的東西。”陳硯說著,從皮箱裏掏出幾張黃符,遞給林秋野,“把符貼在刀上,能暫時增強陽氣。”
    林秋野接過黃符,剛要貼在刀上,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妹妹的聲音:“哥,我在這兒!”他回頭一看,最裏麵的大鏡子裏,林晚正被綁在椅子上,嘴裏塞著布,眼睛裏滿是恐懼。而鏡子旁邊,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和客廳裏的沈小姐一模一樣,隻是她的手腕上沒有銀鐲子,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那是沈小姐的替身!”陳硯大喊著,朝著大鏡子衝去,“快,毀掉鏡子!”
    林秋野也跟著衝過去,剛要揮刀砍向鏡子,鏡子裏的替身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腕往上爬,他感覺自己的力氣在快速流失,鏡子裏的林晚突然變了臉,變成了替身的模樣,朝著他冷笑:“你以為你能救她?你們都會留下來陪我……”
    陳硯趕緊用桃木劍刺向替身的手,替身慘叫著鬆開手,林秋野趁機揮刀砍向鏡子。“哐當”一聲,鏡子裂開一道縫,裏麵的替身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身體開始快速融化。就在這時,整個屋子突然劇烈搖晃,鏡子紛紛碎裂,碎片裏鑽出無數道黑色的影子,朝著兩人撲來。
    “快出去!鏡子要塌了!”陳硯拉著林秋野,朝著門口衝去。剛跑出鏡屋,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鏡屋的天花板塌了,無數的鏡子碎片埋了進去。
    客廳裏的沈小姐和老太太已經不見了,隻有桌上的茶杯還冒著熱氣,香爐裏的香燒得隻剩下灰燼。陳硯走到窗邊,推開木板,外麵的天已經亮了,巷子裏傳來晨練老人的咳嗽聲,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我妻子還沒找到。”陳硯的臉色很難看,羅盤指針又開始瘋狂打轉,這次指向了洋樓的地下室,“她肯定在下麵。”
    林秋野也想起妹妹還沒找到,剛才鏡屋裏的隻是替身,真正的林晚還在洋樓裏。兩人走到樓梯口,發現通往地下室的門是虛掩著的,裏麵透出一股腥氣,像鐵鏽混著腐爛的味道。
    陳硯用桃木劍挑開門,裏麵是段陡峭的樓梯,牆壁上掛著煤油燈,燈光忽明忽暗。走到底部,是個巨大的地下室,裏麵擺著十幾個木籠子,每個籠子裏都關著個女人,有的已經昏迷,有的還在掙紮,林晚就在最裏麵的籠子裏,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看到林秋野,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哥!”林晚的聲音沙啞,“快救我,她們每天都給我們喝奇怪的水,喝了之後就渾身沒力氣……”
    林秋野剛要衝過去打開籠子,身後突然傳來沈小姐的聲音:“你們以為能救走她們?這裏的每個女人,都是我的‘容器’,等我集齊十二個屬陰的女人,就能換回我的肉身,到時候,誰也別想阻止我!”
    沈小姐的身後,站著那個老太太,手裏的拐杖變成了一把銅劍,劍身上刻著詭異的符文。“我是沈家的管家,守了這棟樓三十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天。”老太太的聲音變得尖利,“你們兩個,正好湊夠十二個,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
    陳硯趕緊把林秋野推到身後,桃木劍對著沈小姐:“你根本不是沈小姐,你是附在她照片上的邪祟,真正的沈小姐早就死了!”
    沈小姐的臉色瞬間變得扭曲,身上的旗袍開始褪色,露出裏麵腐爛的皮膚:“沒錯,我是三十年前死在這棟樓裏的舞女,沈小姐搶了我的銀鐲子,我就附在她的照片上,等了三十年,終於找到能換肉身的方法,你們別想壞我的事!”
    說著,沈小姐朝著陳硯撲來,手指變成了長長的爪子,指甲上塗著黑色的毒液。陳硯揮劍去擋,桃木劍碰到爪子,發出一陣“嗤嗤”的聲響,沈小姐慘叫著後退,爪子上冒出黑煙。
    老太太見狀,揮舞著銅劍朝著林秋野砍來。林秋野趕緊用手術刀擋住,銅劍的力量很大,他被震得連連後退,手腕一陣發麻。就在這時,籠子裏的林晚突然抓起身邊的木凳,朝著老太太砸去。老太太被砸中後背,踉蹌了一下,林秋野趁機揮刀砍向老太太的手腕,銅劍掉在了地上。
    陳硯抓住機會,桃木劍朝著沈小姐的胸口刺去。沈小姐來不及躲避,被刺中胸口,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快速消散,最後化為一縷黑煙,鑽進了地上的一張舊照片裏。老太太見沈小姐被消滅,突然從懷裏掏出個打火機,朝著地上的照片扔去:“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照片瞬間燃起大火,地下室裏的籠子突然開始搖晃,牆壁上的煤油燈紛紛掉在地上,整個地下室開始坍塌。“快帶她們走!”陳硯大喊著,拉著林秋野,打開籠子,讓裏麵的女人跟著他們往樓梯口跑。
    剛跑出地下室,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地下室的入口被碎石堵住。林秋野回頭看了眼洋樓,隻見二樓的窗戶裏冒出黑煙,藤蔓開始枯萎,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巷子裏的晨練老人圍了過來,看著從洋樓裏跑出來的女人,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陳硯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林秋野則抱著妹妹,感覺她的身體還在發抖。
    “哥,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林晚靠在林秋野的懷裏,眼淚止不住地流。
    林秋野摸了摸妹妹的頭,心裏卻沒鬆口氣——他剛才在地下室裏,看到籠子後麵還有一扇門,門後傳來“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裏麵敲門,而那扇門的門把手上,也纏著根紅繩,和鏡屋門上的紅繩一模一樣。
    陳硯也注意到了林秋野的表情,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那扇門後麵,還有東西,這棟樓的邪祟,沒那麽容易被消滅。”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擔憂。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林秋野看著懷裏的妹妹,又看了眼那棟正在冒煙的洋樓,心裏清楚,這件事還沒結束。等警方處理完現場,他和陳硯,還得再回來一趟,因為那扇門後麵的東西,遲早會出來找下一個“容器”。
    警笛聲在槐安路的巷口停住時,林秋野正抱著林晚坐在路邊的石階上,妹妹的手還在微微發抖,指甲縫裏沾著地下室的黑泥。穿製服的警察湧進洋樓時,陳硯正蹲在那扇被碎石堵住的地下室入口前,用桃木劍撥開石塊,劍身上的符文時不時閃過一絲微光——顯然,下麵的陰氣還沒散。
    “林醫生,你妹妹需要去醫院做檢查。”帶頭的張警官蹲在林秋野麵前,看著林晚蒼白的臉,“我們已經聯係了救護車,你先跟車走,後續的筆錄我們會去醫院做。”
    林秋野點點頭,剛要起身,陳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你處理完妹妹的事,來趟我家。”他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地址和電話,“我在地下室的石塊裏發現了這個,你得看看。”紙條背麵畫著個奇怪的符號——一個圓圈裏套著三道交叉的橫線,像某種古老的圖騰。
    救護車呼嘯著離開時,林秋野回頭望了眼洋樓,二樓那扇曾透出燭光的窗戶,此刻正飄著一縷黑色的煙,煙的形狀像隻張開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才漸漸散開。他握緊手裏的紙條,指腹蹭過那個圖騰,忽然想起急診室裏那個流浪漢的話——當時那人除了念叨“洋樓吃女人”,還反複說著“三橫鎖魂,圓圈困身”,原來指的就是這個符號。
    林晚在醫院住了三天,檢查結果顯示她隻是營養不良和輕微驚嚇,身上沒有外傷,但醫生說她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經常在夜裏驚醒,嘴裏喊著“鏡子裏有女人”。林秋野守在病床邊,三天沒合眼,直到第四天早上,陳硯提著早餐出現在病房門口,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你妹妹的情況,恐怕不是簡單的驚嚇。”陳硯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從包裏掏出個小布包,裏麵是些曬幹的艾草和桃木片,“我把這些縫在她的枕頭裏,能安神,也能擋擋邪氣。”他頓了頓,又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在洋樓的廢墟裏找到的,你看看。”
    照片已經泛黃,上麵是群穿民國學生裝的女孩,站在沈宅的門口,最左邊的女孩手腕上戴著個銀鐲子,和之前那張彩信裏的鐲子一模一樣。而照片的背景裏,二樓的窗戶旁站著個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正是那個管家——可民國時期的照片裏怎麽會有她?林秋野的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這個管家,恐怕不是人。”陳硯的聲音壓得很低,“我爺爺的筆記裏記載過,有些邪祟會靠‘借壽’活下去,找個活人當替身,每過十年就換一次,這樣就能一直留在陽間。那個老太太,說不定就是管家的替身,真正的管家早就死了幾十年了。”
    林秋野想起地下室裏那扇門,趕緊問道:“那扇門後麵到底是什麽?你有沒有查到什麽?”
    “我去查了沈宅的曆史。”陳硯從包裏掏出一本舊檔案,“沈宅的主人沈老爺,在民國三十五年娶了個舞女,就是照片裏戴銀鐲子的女人,後來那女人懷了孕,卻在生產前突然失蹤,沈老爺派人找了半年都沒找到,沒過多久就瘋了,最後跳河自盡。而那個舞女,就是三十年前附在照片上的邪祟。”
    他翻到檔案的最後一頁,上麵貼著張泛黃的報紙,標題是“沈宅鬧鬼,三名女傭失蹤”,日期是民國三十七年。“你看,從那時候起,沈宅就開始‘吃女人’,每次失蹤的都是屬陰的女人,和這次的情況一模一樣。”
    林秋野突然想起林晚的生辰八字——妹妹是農曆七月十五出生的,正好是屬陰的日子。“你的意思是,那個邪祟一直在找屬陰的女人當容器,之前失蹤的人,是不是都被關在那扇門後麵?”
    “很有可能。”陳硯點點頭,“我爺爺的筆記裏還提到過‘鏡獄’,就是用鏡子搭建的監獄,把人的魂魄困在裏麵,等需要的時候再取出來。那個鏡屋,恐怕就是鏡獄的入口,而那扇門後麵,就是鏡獄的本體。”
    兩人正說著,病房的門突然被風吹開,窗簾劇烈地晃動起來,林晚突然尖叫著從床上坐起來,手指著窗戶:“鏡子!鏡子裏有女人!她在朝我笑!”
    林秋野趕緊跑過去關上窗戶,回頭時卻看見陳硯手裏的羅盤指針瘋狂打轉,最後死死指向病房的衣櫃。陳硯握緊桃木劍,慢慢走到衣櫃前,猛地拉開櫃門——裏麵空無一物,隻有一麵掛在牆上的穿衣鏡,鏡子裏映著林晚的身影,隻是鏡子裏的林晚嘴角咧開,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和妹妹現在驚恐的表情完全不一樣。
    “快把鏡子蓋起來!”陳硯大喊著,從包裏掏出塊黑布,扔給林秋野。林秋野趕緊用黑布蓋住鏡子,鏡子裏的笑聲突然消失,病房裏的風也停了下來,林晚癱在床上,大口喘著氣,臉色比之前更白了。
    “替身已經找到你妹妹了。”陳硯的臉色很難看,“它沒被徹底消滅,現在附在鏡子裏,跟著你妹妹到了醫院。要是不盡快把它趕走,你妹妹的魂魄遲早會被它吸走。”
    林秋野看著床上的妹妹,心裏又急又怕:“那我們該怎麽辦?怎麽才能把它趕走?”
    “得回沈宅。”陳硯收起羅盤,“鏡獄的本體在沈宅的地下室裏,隻有毀掉本體,才能徹底消滅替身。而且,那扇門後麵說不定還有其他失蹤的人的魂魄,我們不能不管。”
    林晚聽說要回沈宅,嚇得渾身發抖:“哥,我不去!那裏太嚇人了,我怕……”
    林秋野摸了摸妹妹的頭,輕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和陳先生在,我們不會讓你有事的。而且,隻有去那裏,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不然以後它還會來找你。”
    林晚猶豫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陳硯從包裏掏出幾道黃符,貼在病房的門窗上,又給林晚戴了個桃木手串:“這些符能暫時擋住邪氣,手串你戴著,別摘下來。我們今晚就去沈宅,等天黑了,邪祟的力量會減弱,更容易對付。”
    當天晚上十點,林秋野和陳硯帶著林晚來到槐安路。巷子裏一片漆黑,隻有沈宅門口的路燈亮著,燈光昏黃,照在廢墟上,顯得格外詭異。陳硯從包裏掏出個手電筒,朝著地下室的入口走去,之前被堵住的入口已經被警方清理過,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裏麵傳來“滴答”的水聲,像有人在裏麵滴水。
    “你帶著你妹妹在上麵等著,我先下去探探路。”陳硯把桃木劍遞給林秋野,“要是聽到我喊你們,再下來。”
    林秋野點點頭,握緊桃木劍,警惕地看著周圍。陳硯拿著手電筒,鑽進地下室的入口,裏麵的通道很窄,隻能容一個人爬行,牆壁上還殘留著黑色的液體,散發著黴味。爬了約莫十分鍾,通道突然變得寬敞起來,眼前出現了一間巨大的石室,正是之前的地下室,隻是籠子已經被警方搬走,隻剩下滿地的碎石和黑泥。
    石室的盡頭,就是那扇門,門把手上的紅繩還在,銅鈴鐺卻不見了,門上刻著個和紙條背麵一樣的圖騰——圓圈裏套著三道交叉的橫線。陳硯走到門前,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門縫裏滲出黑色的液體,液體在地上匯成一道小溪,朝著石室中央流去,在中央聚成個小小的水窪,水窪裏映著門的影子,影子裏隱約有個女人的輪廓。
    “果然是鏡獄的入口。”陳硯從包裏掏出張黃符,貼在門上,黃符瞬間燃起大火,門縫裏的黑色液體開始冒泡,發出“嗤嗤”的聲響。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麵是間比鏡屋更大的房間,牆上、地上、天花板上,全是鏡子,每個鏡子裏都映著個女人的身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甚至在捶打鏡子,像是想從裏麵出來。
    房間的中央,放著一麵巨大的銅鏡,銅鏡上刻著複雜的符文,符文裏滲著暗紅色的液體,像幹涸的血跡。銅鏡裏映著個穿旗袍的女人,正是那個邪祟,她的手裏抓著個透明的人影,人影的輪廓和林晚一模一樣——是妹妹的魂魄!
    “你終於來了。”邪祟的聲音從銅鏡裏傳來,帶著詭異的笑聲,“我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隻要吸完你妹妹的魂魄,我就能徹底擁有肉身,再也不用被困在鏡子裏了!”
    陳硯掏出桃木劍,朝著銅鏡衝去:“你休想!”桃木劍刺向銅鏡,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劍身上的符文瞬間暗淡下來。邪祟發出一陣冷笑:“就憑你這點本事,還想阻止我?再過一個時辰,就是子時,陰氣最盛的時候,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妹妹!”
    陳硯剛要再次衝上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林秋野和林晚。“你們怎麽下來了?不是讓你們在上麵等著嗎?”
    “我擔心你。”林秋野握緊桃木劍,“而且,我妹妹的魂魄在裏麵,我們必須一起救她。”
    林晚看著銅鏡裏的自己,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你別傷害我的魂魄!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抓我?”
    邪祟的臉色瞬間變得扭曲:“無冤無仇?沈老爺當年為了娶沈小姐,把我推進河裏淹死,還搶走了我的銀鐲子!我在水裏泡了三天三夜,魂魄都散了,好不容易附在照片上,就是為了找屬陰的女人當容器,報仇雪恨!你們都得死,都得陪我!”
    說著,銅鏡裏的邪祟伸出手,朝著林晚抓來。林秋野趕緊擋在妹妹身前,用桃木劍擋住邪祟的手,劍身上的符文再次亮起,邪祟慘叫著縮了回去。陳硯趁機從包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些朱砂和糯米,朝著銅鏡扔去。朱砂和糯米落在銅鏡上,發出“嗤嗤”的聲響,銅鏡上的符文開始褪色,暗紅色的液體也漸漸幹涸。
    “快,用你的手術刀!”陳硯朝著林秋野大喊,“你的手術刀沾過很多陽氣,能劃破鏡獄的屏障!”
    林秋野趕緊掏出手術刀,朝著銅鏡刺去。手術刀剛碰到銅鏡,就發出一陣“哢嚓”的聲響,銅鏡裂開一道縫,縫裏透出耀眼的光芒。邪祟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身體開始快速消散,銅鏡裏的人影也紛紛消失,隻剩下林晚的魂魄,正朝著外麵飄來。
    “快抓住你妹妹的魂魄!”陳硯大喊著,從包裏掏出個玉瓶,“把魂魄裝進去,帶回醫院,讓它回到你妹妹的身體裏!”
    林秋野趕緊接過玉瓶,朝著妹妹的魂魄跑去。魂魄飄到林晚的身邊,漸漸融入她的身體裏,林晚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眼神也恢複了神采。就在這時,整個石室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鏡子紛紛碎裂,天花板上的石塊開始往下掉。
    “快出去!鏡獄要塌了!”陳硯大喊著,拉著林秋野和林晚,朝著通道跑去。剛跑出通道,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地下室的入口被碎石堵住,黑色的霧氣從碎石的縫隙中冒出來,很快就被風吹散。
    三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林晚看著沈宅的廢墟,輕聲說道:“我好像記起來了,那天我走進巷子,看見一個穿灰布衫的老太太,她手裏拿著個銀鐲子,說要給我看樣東西,我跟著她走進洋樓,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陳硯皺著眉頭,說道:“那個老太太,恐怕就是管家的替身,她還沒被消滅,說不定還在附近。而且,沈宅裏還有很多未解之謎,比如沈老爺和沈小姐的屍體在哪裏,那個銀鐲子到底有什麽秘密,這些都還沒弄清楚。”
    林秋野抬頭望了望夜空,月亮被烏雲遮住,整個巷子一片漆黑,隻有遠處的路燈亮著,燈光下,隱約有個穿灰布衫的身影在晃動,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盡頭。他握緊手裏的手術刀,心裏清楚,這件事還沒結束,那個老太太,還有那個銀鐲子,遲早還會再次出現,而他們,必須做好準備,迎接下一場戰鬥。
    林秋野帶著林晚回醫院的路上,車裏的後視鏡總映著個模糊的灰影。他猛踩刹車回頭看,後座隻有妹妹縮在角落的身影,手裏緊緊攥著桃木手串,指節泛白。“哥,我剛才好像看見那個老太太了,就站在車後麵。”林晚的聲音發顫,車窗上不知何時凝了層白霧,擦開後隻看見空蕩蕩的馬路,路燈的光在霧裏散成一團昏黃。
    陳硯第二天一早就來了醫院,手裏拿著個牛皮本,是他爺爺留下的筆記。“你看這段。”他指著其中一頁,泛黃的紙麵上寫著“銀鐲藏魂,以血為引,三換替身,方可輪回”,下麵畫著個銀鐲子的圖樣,和照片裏的一模一樣,鐲子內側刻著個“沈”字。“這銀鐲子是沈老爺給那個舞女的定情物,後來舞女死了,魂魄就附在鐲子上,而那個管家,其實是沈老爺的遠房親戚,當年幫著沈老爺處理了舞女的屍體,後來被鐲子的邪氣纏上,成了第一個替身。”
    林秋野突然想起林晚說的話,老太太手裏拿著銀鐲子。“也就是說,現在銀鐲子在老太太手裏?她還在找下一個替身?”
    “不止。”陳硯翻到筆記的另一頁,“筆記裏還說,鏡獄塌了之後,被困住的魂魄會散在周圍,要是被邪氣染上,就會變成新的邪祟。昨天我們從沈宅出來後,我在附近轉了轉,發現槐安路的幾戶人家,窗戶上都貼了黃符,顯然是知道這裏有問題。”
    兩人正說著,護士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林醫生,不好了!3床的病人突然發瘋了,說看見鏡子裏有女人!”
    林秋野和陳硯趕緊跑過去,病房裏一片混亂,病人正用頭撞鏡子,鏡子上滿是血跡,映出的人影卻咧著嘴笑,和之前林晚鏡子裏的影子一模一樣。陳硯趕緊掏出桃木劍,朝著鏡子刺去,鏡子“哐當”一聲裂開,裏麵的影子尖叫著消失,病人也癱倒在地,昏迷過去。
    “是散掉的魂魄附在了鏡子上。”陳硯蹲在地上,看著鏡子碎片裏滲出的黑色液體,“這些魂魄沒有本體,隻能靠依附東西生存,要是不盡快收集起來,整個醫院都會被邪氣纏上。”
    林秋野想起急診室還有幾麵鏡子,趕緊跑過去,果然看見急診室的鏡子裏,映著幾個模糊的人影,正朝著外麵揮手。他剛要伸手去碰,陳硯突然拉住他:“別碰!這些魂魄現在很不穩定,一碰就會纏上你。”他從包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曬幹的艾草和朱砂,撒在鏡子周圍,鏡子裏的人影瞬間消失,黑色的液體也漸漸幹涸。
    “我們得盡快找到銀鐲子和那個老太太。”陳硯收起布包,“銀鐲子是所有邪氣的源頭,隻要拿到鐲子,就能控製住這些散魂。而且,再過三天就是農曆七月十五,是陰氣最盛的時候,要是老太太在那天找到下一個替身,後果不堪設想。”
    林晚身體好轉後,三人決定去沈宅的廢墟看看,希望能找到銀鐲子的線索。沈宅的廢墟周圍拉著警戒線,裏麵散落著破碎的木板和磚石,陽光照在上麵,卻透著一股寒氣。陳硯用桃木劍撥開一塊石板,下麵露出個暗格,裏麵放著個木盒,木盒上刻著和之前一樣的圖騰——圓圈裏套著三道交叉的橫線。
    “這是沈宅的密室鑰匙。”陳硯打開木盒,裏麵放著一把銅鑰匙,鑰匙上刻著“沈”字,“當年沈老爺肯定在宅子裏建了密室,說不定銀鐲子就藏在裏麵。”
    三人在廢墟裏找了很久,終於在洋樓的地基下發現了一扇鐵門,用銅鑰匙打開後,裏麵是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側的牆壁上掛著煤油燈,燈光忽明忽暗,照亮了牆上的壁畫——壁畫裏畫著個穿旗袍的女人,手裏拿著銀鐲子,周圍圍著十二個女人,每個女人的臉上都帶著恐懼,正是之前失蹤的人。
    通道的盡頭是間密室,密室中央放著個石棺,石棺上刻著複雜的符文,符文裏滲著暗紅色的液體,像幹涸的血跡。石棺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個銀鐲子,正是照片裏的那個,鐲子內側的“沈”字泛著紅光,像是剛被血浸過。
    “銀鐲子在這裏!”林秋野剛要伸手去拿,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那個穿灰布衫的老太太,手裏拿著把銅劍,劍身上刻著詭異的符文。
    “你們果然找到這裏了。”老太太的聲音尖細,“這銀鐲子是我的,誰也別想拿走!”她揮舞著銅劍,朝著林秋野劈來。林秋野趕緊躲避,銅劍劈在桌子上,桌子瞬間裂開,銀鐲子掉在地上,滾到了陳硯腳邊。
    陳硯趕緊撿起銀鐲子,揣進懷裏:“這鐲子不是你的,是那個舞女的,你不過是個替身,別再執迷不悟了!”
    老太太的臉色瞬間變得扭曲,身上的灰布衫開始褪色,露出裏麵腐爛的皮膚:“我守了這鐲子三十年,早就和它融為一體了!今天我就要用你們的血,讓鐲子徹底屬於我!”她朝著陳硯撲來,手指變成了長長的爪子,指甲上塗著黑色的毒液。
    陳硯揮舞著桃木劍,朝著老太太的爪子刺去,桃木劍碰到爪子,發出一陣“嗤嗤”的聲響,老太太慘叫著後退,爪子上冒出黑煙。林秋野趁機用手術刀朝著老太太的後背刺去,手術刀刺穿了她的衣服,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沒能傷到她。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老太太冷笑著,從懷裏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些黑色的粉末,朝著眾人撒來。黑色的粉末落在地上,瞬間燃起大火,火裏鑽出無數道黑色的影子,朝著眾人撲來。
    “是散魂!她在用散魂攻擊我們!”陳硯大喊著,從包裏掏出幾張黃符,朝著影子扔去。黃符貼在影子上,瞬間燃起大火,影子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很快就化為一縷黑煙。
    林晚突然想起陳硯爺爺筆記裏的話,朝著陳硯大喊:“陳先生,用銀鐲子!筆記裏說銀鐲子能藏魂,說不定能吸收這些散魂!”
    陳硯趕緊掏出銀鐲子,朝著大火扔去。銀鐲子在空中轉了個圈,發出一陣耀眼的紅光,大火裏的散魂紛紛朝著鐲子飛去,被鐲子吸了進去。老太太看到這一幕,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我的散魂!你們毀了我的散魂!”她朝著銀鐲子衝去,想要奪回鐲子,卻被紅光彈開,摔在地上。
    陳硯趁機用桃木劍朝著老太太的胸口刺去,桃木劍刺穿了她的胸口,老太太發出一陣絕望的慘叫,身體開始快速消散,最後化為一縷黑煙,鑽進了銀鐲子的縫隙裏。
    眾人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陳硯撿起銀鐲子,鐲子上的紅光漸漸消失,恢複了原本的銀色,內側的“沈”字也變得暗淡下來。“終於解決了。”陳硯鬆了口氣,“現在銀鐲子吸收了所有的散魂和邪氣,隻要把它封印起來,就不會再出事了。”
    林秋野看著銀鐲子,突然想起密室中央的石棺:“那石棺裏是什麽?我們要不要打開看看?”
    陳硯和林晚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三人走到石棺前,用桃木劍撬開棺蓋,裏麵躺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男的穿著民國時期的西裝,女的穿著旗袍,正是沈老爺和那個舞女。舞女的手腕上,戴著個和銀鐲子一模一樣的鐲子,隻是這個鐲子已經發黑,顯然是年代久遠。
    “原來沈老爺和舞女葬在了一起。”林秋野看著兩具屍體,“當年沈老爺肯定是後悔了,所以才把舞女的屍體找回來,和自己葬在一起。”
    陳硯掏出個布包,裏麵是些朱砂和糯米,撒在石棺裏:“我們把他們好好安葬吧,也算了結了這段恩怨。”
    三人將石棺蓋好,在密室裏放了些艾草和黃符,然後走出了密室,將鐵門關上,用銅鑰匙鎖好。走出沈宅的廢墟,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林晚看著遠處的天空,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終於結束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邪祟了。”
    陳硯卻皺著眉頭,看著手裏的銀鐲子:“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他掏出爺爺的筆記,翻到最後一頁,上麵寫著“銀鐲有二,一陰一陽,陰陽相合,方可鎮魂”,下麵畫著兩個銀鐲子的圖樣,一個刻著“沈”字,一個刻著“舞”字,“我們找到的這個鐲子刻著‘沈’字,是陽鐲,還有一個刻著‘舞’字的陰鐲,還沒找到。要是找不到陰鐲,陽鐲裏的邪氣遲早會再次爆發。”
    林秋野接過筆記,看著上麵的圖樣:“那陰鐲會在哪裏?”
    陳硯搖了搖頭:“不知道,筆記裏沒有記載。不過,我想陰鐲肯定還在槐安路附近,我們得盡快找到它,不然等陰氣再次聚集,就麻煩了。”
    三人朝著槐安路的方向走去,陽光漸漸西斜,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秋野看著手裏的筆記,心裏清楚,雖然暫時解決了眼前的危機,但找到陰鐲,徹底封印邪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在槐安路的某個角落裏,一個穿旗袍的女人正站在鏡子前,手裏拿著個刻著“舞”字的銀鐲子,嘴角咧開,露出個詭異的笑容,鏡子裏的人影,卻不是她自己,而是林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