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他們說她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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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星瑤咬了咬唇,心一橫道,“我可以!我去!隻求妹妹心中再無怨懟!”
    她敢肯定,出不了這個門惹得爹娘兄長們心疼,季清弦就會自打嘴巴,求她回去!
    屆時要她磕破頭皮,自己才答應!
    季清弦一聲譏笑,“好!季大姑娘請吧!”
    季星瑤的淚再次湧了上來,淚珠子掛在睫羽尾端,顫顫巍巍好不柔弱。
    她擺出在鏡前練了無數遍的最美角度,萬分委屈的瞥了一眼蕭無塵,季清弦如此惡毒,肅王殿下總該看清她的嘴臉了吧
    蕭無塵神色倨傲,一開口如碎玉投冰似要將人凍穿,“你瞧本王做什麽?還不快去!”
    一聲嗬斥,嚇得季星瑤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我去……我去……既是妹妹讓我去,我便去……”
    這般場景,將尚書府一眾人的心都揪起來了,他們的女兒妹妹,何時受過這般恐嚇驚嚇?
    可他們的感受誰會在意呢?
    不知從何時開始,嗑瓜子的聲音又起。
    蕭無塵手一抬,矜貴無雙,吐出來的話卻絕了季星瑤所有幻想。
    “新豐!派人跟著季大姑娘,但凡少挑一桶水,少劈一根柴,少挨一頓打,就讓她百倍償還!”
    “季大姑娘誠心誠意賠罪,本王豈能不成全,若有人敢阻攔,給本王往死裏打!”
    這就將季星瑤的後路給堵死了。
    尚書府之人不平,卻不敢衝著蕭無塵,季淮鋒率先沉不住氣道,“弦兒!你倒是說句話啊!”
    季清弦望過去,饒是克製也忍不住心底的懼意。
    要她說話?現在自己有用了?
    她微微屈膝行禮,三年未行禮,她的動作還是那般端莊,纖瘦的身影淺映在蕭無塵眸底,“殿下英明!”
    “你!”季淮鋒差點被她氣死。
    他是讓她勸蕭無塵,不是讓她落井下石的!
    她為何不能落井下石?
    前世她在東宮受著淩虐長達五年,直到永樂二十年,太後的一道懿旨,將她從東宮遣出,入肅王府為女醫,為蕭無塵解毒。
    她以為天可憐見,終讓她守得雲開見月明。
    可好景不長,永樂二十五年冬,蕭無塵毒入肺腑,不治身亡,她的最後一道護身符煙消雲散。
    季星瑤身為太子妃,高高在上,睥睨她如螻蟻,蕭無塵下葬不過一刻,就灌了她一碗落胎藥,為她的孩子畫上了句點。
    那是她與最最珍愛之人的孩子啊~~
    那不是太子的子嗣,明明她已經出了東宮五年了,明明她已經活的謹小慎微了,為何他們還要趕盡殺絕!
    她愛的人死了,她的孩子沒了,她躺在血泊中,雙目赤紅,手撫小腹,沒了對塵世最後一絲眷戀。
    憑什麽季星瑤能輕而易舉的取了她的性命,她卻不能落井下石?
    她就要落井下石!
    大哥季淮川身形板正,不怒自威,“弦兒!你就這般惡毒,巴不得瑤兒死?!”
    “惡毒?”
    季清弦回頭看他,他眼底的威脅,緊張的嘴臉,絲毫沒有前世打斷自己腿之時的雲淡風輕。
    怎麽輪到季星瑤受苦之時,他就緊張了?
    “季大公子說笑了,是令妹自己要去,怎麽成我惡毒了?”
    “你若不舍,你替她去啊!”季淮川被說的語塞。
    “季大公子難不成不願意?你也怕苦怕累怕挨打?”
    尚書夫人垂淚,“弦兒!你怎麽變得如此咄咄逼人?娘親是怎麽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季清弦慘然一笑,“我咄咄逼人?”
    “夫人教誨我一日不敢忘,夫人說,我雖非你親生,但卻是你養大的,這麽多年的母女情分誰也替代不了!”
    “那我這拜你們所賜的滿是傷痕零落破碎的身子,你見了可有一絲不忍?”
    “你可有一絲不忍啊!”
    “沒有!”
    “你沒問一句,沒心疼一句,隻一味的指責我!”
    “我是人!我也是人啊~~”
    “若讓我以死償還你們的養育之恩,這條命你們盡管拿去,為何要如此踐踏折磨我?”
    季淮川冷聲道,“娘說一句,你頂撞八句,季清弦你的孝道呢?”
    說不過了,就又拿孝道壓她?
    “我的孝道?我的孝道就是忍氣吞聲,任你們折磨死嗎?”
    “我照你說的做了,忍氣吞聲了啊,我不過是得了肅王殿下半分憐憫,你們就又找上門來!”
    “為什麽你們就見不得我一點好?”
    “我與你們尚書府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們非要讓我死在靜慈庵!”
    尚書夫人範氏衝上前來,握住季清弦的手道,“娘從未想過讓你受這般苦楚,娘不知道啊,你與娘回府,娘會好好補償你的!
    與她們回府?
    她為何要回去?
    隻要自己一日在外麵,尚書府就一日被人戳脊梁骨。
    若無前世,若不是她們接自己回府,去給太子做侍妾,穩固季星瑤的太子妃之位,她定會感激他們還願接納自己。
    可就是有前世,有斷腿斷手之痛,有殺夫殺子之仇,前世她淒苦半生,今生憑什麽讓這些高舉屠刀的劊子手逍遙快活?
    嗑瓜子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也等著她的答案。
    蕭無塵靠在椅背上,容色無甚在意,但輪廓硬朗的下顎卻緊繃著,眼神有意無意的向她瞥來。
    季清弦眼眶發紅,微抬下顎,將淚水憋了回去,前世範氏也是這般,每每她受淩虐,就像是剜了範氏的心一般。
    若真是剜了她的心,她為何還會任人淩虐自己。
    她推開範氏的手,決絕道,“不了!”
    嗑瓜子的聲音又起,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蕭無塵緊繃的下顎線鬆散兩分,幽深的目光從她身上收回。
    “殿下帶我回府之時,我渾身是傷,已三日滴米未進,是這三年被淩虐的日日夜夜,讓我不敢再對尚書府存妄念啊……”她的聲音淒慘、萬念寸寸成灰。
    不知是誰,手中的瓜子磕著磕著,淚就跟著落了下來。
    真的是太慘了,那可是名聲在外的季清弦啊,若是能做她們的女兒,她們恨不得將心捧出來給她。
    範氏被她的話驚得連哭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