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場眾人早已紛紛朝他們看來。
    眾人眼中或探究或震驚，全都被帝神竟如此當眾毫不避諱地行事給嚇到了。
    站在角落裏的大棗臉色一白，傻傻地看著他們這一幕，大腦已是一片空白。還是站在旁邊的小甲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才讓他回過神來。
    大棗垂下眼眸，沉默喝著手中的果酒。
    被帝神摟在懷中的蘇棠臉色難堪，卻依舊強顏歡笑：“我很快就回來。”
    元鈞溫柔又親昵地摟著她，在她耳邊彎眼笑道：“好啊，我等你。”
    他繼續說：“等你辦完了事，就回到我身邊。”
    蘇棠被他的這句話說得莫名心虛，她掙紮著從他懷中逃脫，元鈞順勢放開了她。
    她轉身下了高座，朝著殿外走去。
    眾仙也紛紛回過神來，一個個都假裝繼續喝酒，可實際上注意力全都在蘇棠身上。紛紛對她投去了或羨慕或好奇的目光。
    當初流玉殿出來的卑賤侍女，竟能被帝神選中留在神鏡天，甚至在一年後的現在，變得這般脫胎換骨，嬌豔無雙。
    甚至還能讓帝神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這般輕呢做派。
    也不知這女子到底是有何等深沉的心機，竟能做到這般，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眾仙對自己投來的各種眼神，蘇棠皆是不理，反而在經過天澤上仙身邊時，對著天澤遞去了一個眼神。
    天澤亦在審視著她，在接收到蘇棠的眼神時，他眯了眯眼，握著酒杯的手陡然停頓。
    蘇棠前腳走出了淩雲殿，站在不遠處的回廊下等待著。
    果然沒多久，天澤果然也走了出來。
    兩年多沒見，天澤瘦了許多，兩年前蘇棠對他下的毒，確實傷得他不輕。
    此時此刻，天澤看著蘇棠的眼神，早已沒了當初的鄙夷輕賤。反而多了一絲凝重和防備。
    天界的人就是如此，向來趨炎附勢，諂上欺下。
    天澤站在蘇棠麵前，凝眉道：“你找我？”
    蘇棠看著他，淡淡道：“對，我找你。”
    天澤思忖片刻，才道：“其實我倒是一直都想問問你，為何你三番兩次對我下毒手？你就這麽恨我？”
    蘇棠低笑起來。
    她如今的模樣已算絕色，眉眼淡漠冰冷，就像冬日山間的霧凇雪花。此時驟然一笑，便是山間落雪，滿地梨花。
    不知為何，天澤心頭驟然微縮。
    這是和玉瑤全然不同的顏色。玉瑤熱烈濃鬱，似春日枝頭花枝招展的含羞花，天真浪漫。
    隻是不知蘇棠到底經曆了什麽，竟讓她變成現在這樣……
    天澤有些胡思亂想，對她生出一分好奇。
    蘇棠譏笑道：“是啊，我總是想殺了你。”
    她走近他，臉上的笑逐漸變濃。
    天澤怔怔看著，全然沒有後退回避。
    蘇棠站在他麵前，譏誚說：“高傲的仙君們總是傲慢，記不得自己殺了誰，滅了誰。畢竟隻是低等的精靈妖怪而已，又怎麽配讓你們好好看一眼呢。”
    天澤皺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
    聽不懂便罷了，她也不需要他聽得懂。
    就趁著現在，蘇棠屏住呼吸，將手中的藥丸化作一股淡淡的氣息，朝他口鼻湧去。一邊笑意更深：“你想不想知道玉瑤去哪了？”
    天澤果然分心，他臉色一凝：“玉瑤到底在哪，你知道嗎？”
    蘇棠道：“她受了重傷，在神鏡天養傷。”
    天澤更急了：“如何受的傷？”
    蘇棠歎道：“是被人打傷的。至於凶手……等玉瑤養好傷了，讓她親自對你說。”
    蘇棠道：“我今日與你說這些，便是想請求你，等玉瑤養好了傷，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再讓她傷心了。”
    天澤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去：“我對她，一直都是赤誠一心。”
    蘇棠愈加譏誚：“那就最好不過了。”
    達成了自己的目的，蘇棠轉身就走。
    天澤下意識看向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倉皇回神。
    隻是蘇棠並沒有回天宮，而是飛身去了第五鏡天。
    迎麵大風襲來，將她的衣袂高高吹起。心底的荒蕪在無限蔓延。
    她終於把白焰毒給天澤種下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三日之後，天澤就會渾身仙脈逆轉，最終暴斃而亡。
    溫故的仇，她也算是成功報了。
    她忍不住雙眼濡濕地笑了起來，輕聲自言自語：“溫故，自從你死後，我又獨自一人苟活了兩百多年。”
    “如今大仇得報，我總算可以去找你了。”
    蘇棠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一邊進入了第五境天南溪洲。
    南溪洲以西，有個蒼鏡崖。
    這個蒼鏡崖，是處置罪仙的地方。崖下是翻滾著灼燙熱浪的幽惡海。
    所有罪無可恕的罪仙，都會被扔下蒼鏡崖，從此魂飛魄散，元神俱滅。
    蘇棠飛身到了崖邊，麵無表情跳了下去。
    幾乎是與此同時，在淩雲殿內的元鈞已陡然閃身而出，動作之快，快到讓人根本看不清絲毫。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高座上的帝神便已沒了蹤影。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帝神這是去哪了。
    不過短短半柱香時辰，元鈞已經站在了蒼鏡崖邊。
    他臉色陰沉死死盯著沸騰著幽惡海的崖底，下一秒竟也跟著跳了下去。
    幽惡海腐蝕性極強，不管什麽修為，但凡入了這海，不死也要掉層皮。若是修為較低的仙們，一般便都是直接魂飛魄散了。
    哪怕是帝神，入了幽惡海，也別想全身而退。
    元鈞落海時，激起了大片浪花。偶有幾滴飛濺在懸崖上，將崖上長著的幾簇雜草腐蝕得直接死了大半。
    他在海底尋了許久，卻始終沒能找到蘇棠。
    哪怕是一縷魂魄，一片元神……全都沒有。
    可他分明感到蘇棠就在這裏，他在蘇棠身上下了追蹤咒，不管她去了哪裏，他都能感應到。
    元鈞有些急紅了眼，在整個幽惡海四處搜尋，尋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無果。
    幽惡海強烈的腐蝕感逐漸朝他蔓延，縱是三界帝神，也已經承受不住。
    他猛得飛身而出，重新站在懸崖邊，他雙眸死死地盯著幽惡海，突然冷笑起來，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就在這裏，蘇棠，你若是不出來見我，我現在就去殺了玉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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