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著濃濃的質問和防備，還有毫不掩飾地厭惡。
    元鈞渾身停滯，他幾乎是頃刻間便看向了她，俊美的臉色充斥著譏嘲：“原來，你還活著啊。”
    蘇棠披散著長發，坐在床榻上，冷冷地看著他。
    她實在是太瘦了。
    身上單薄的月白色裏衣鬆鬆垮垮地垂落在她的肩膀上，黑色的長發就像瀑布般垂下，愈顯得她的肌膚蒼白到病態。
    瘦削的臉上隻剩一對漂亮的眼睛，正緊盯著元鈞。
    蘇棠麵無表情道：“不準走，不準離開這裏。”
    下一秒，元鈞已陡然閃身到了蘇棠身前。他的速度這樣快，快到蘇棠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隻覺得眼前一花，元鈞便已出現在她的咫尺之間，與她四目相對。
    元鈞俯身湊近她，二人的鼻尖幾乎快要相互觸碰。
    他直直地看著她，冷笑道：“蘇棠，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蘇棠努力控製住自己想要顫抖的身體，憎恨道：“是你先濫殺無辜，你卻反而怪我？”
    元鈞伸出手去，猛得捏住了蘇棠的下巴。
    他逼近她，目光陰鷙，語氣森冷：“我殺他們，自有我的目的。你卻偏要鑽牛角尖，從不肯信我。”
    元鈞俊美的臉頰遍布邪氣，看上去可怖極了。他捏著蘇棠下巴的手逐漸用力，白皙的臉頰上瞬間發紅了一片。
    蘇棠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你親手殺了我最好的朋友，還殺了她的妹妹，你叫我如何信你——”
    她幾近嘶吼出聲，舌尖被生生咬出血來，豆大的血珠在她嘴中蔓延，滿嘴血腥。
    元鈞冷漠道：“眾生平等，我用妖魔祭陣，難道還要精挑細選嗎？”
    蘇棠被元鈞可笑的詭辯給逗笑了。
    她冷笑出聲，看著元鈞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瘋子。
    堂堂三界最高神，他是真的瘋了，“眾生平等”是這樣用的嗎？
    “倘若真的眾生平等，為何你不殺仙祭陣？為何你要用最末等的妖魔來祭陣？”蘇棠恨聲逼問，“難道身為妖魔，他們就比仙人卑賤，就注定該死嗎？”
    元鈞麵色不變：“九霄淨世玄穹陣需要巨量的怨魂。就算將整個仙界的仙都殺了，也難填平它。”
    “九嶷山的妖魔數量眾多，且大多都未曾開化，品階低下，”元鈞道，“用他們來祭陣，是最好的。等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介時一切功德圓滿，這份福報也有利於他們修行。”
    蘇棠皺了皺眉：“修行？他們都已經死了，死了還能修行？”
    可元鈞卻別開眼去，不說話了。
    直到半晌，才又冷聲道：“此事我已對你說過數遍，你真是蠢得要命，始終不肯信我。”
    蘇棠心底激起千層浪。
    她有些狐疑，可看元鈞的樣子，好像並不是在誆騙她。
    九霄淨世玄穹陣。
    這個陣法，她已經聽他說起數次，也許她可以從這個陣法調查下手。
    蘇棠抿嘴不語，元鈞重重甩開她，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冷冷道：“蠢貨。”
    元鈞朝著門口走去，蘇棠臉色一變，急忙衝了上去，下意識伸手握住了他。
    元鈞腳步驟停。
    他側頭看向她，眸光沉沉。
    蘇棠小聲道：“你去哪？”
    元鈞眉眼夾雜著一絲嗤笑：“我去二裏山挖些藥草，怎麽，難道你不放心？”
    蘇棠愈小聲：“我跟你一起去。”
    元鈞似笑非笑，大步朝前走去。蘇棠急忙跟上他，生怕落後半步。
    今夜月涼如洗，元鈞竟是真的出來摘藥草。半夜時分，許多修出了靈根的小山參全都探出頭來，趁著夜色吸收日月精華。
    元鈞揮下幾道小術法，將其中幾隻小山參網入手中，那幾隻山參觸須瘋狂掙紮，卻也無可奈何，隻有乖乖束手就擒。
    等挖到手了這幾隻小山參，元鈞又摘了幾隻仙草，取了兩隻鹿茸，等忙完這些，已是寅時。
    城中的早市逐漸開始有了人影，元鈞將摘到的中藥拿到早市販賣，倒是不多時就賣了個精光，換了二十兩金。
    元鈞看向始終站在角落跟著自己的蘇棠，他舉了舉手中的金，淡淡道：“又夠我們生活三個月。”
    蘇棠沉默無言地跟在他的背後，兩人依舊一前一後走著。元鈞買了些日用品和食材，這才回了小別村。
    等入屋後，元鈞突然側頭看向她：“你若介懷我繼續殺人，我可以不再繼續去九嶷山。”
    蘇棠一怔，才小聲道：“那玄穹陣怎麽辦？”
    元鈞轉身進屋：“無需你操心。”
    蘇棠卻不信。
    元鈞經曆了十萬年，才在死囚海終於複活，複活後沒多久，他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在九嶷山設了這個玄穹陣。
    也許他真的是在找人，而不是真的沒有理由地濫殺無辜。
    當日，蘇棠和元鈞又形影不離了一整天。
    一直等到當夜蘇棠入睡，元鈞的氣息也已平穩。
    蘇棠悄然睜眼，心中默念咒法將自己的元神逼了出來，然後悄無聲息地飄蕩出了房間，踏著祥雲直奔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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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鈞雖在她身上下了追蹤咒，可她的身體正好好地躺在小別村的家裏呢，她用元神出竅，想來元鈞定然不會察覺。
    蘇棠一路迎著疾風上了九重天的第一鏡天，穿過了厚重的混沌雲層，又來到了神鏡天。
    神鏡天之內，那草屋一切照舊，沒有一絲一毫改變。
    蘇棠進了草屋，在房內的書架上迅速翻閱著神古籍，可她翻找了許久，幾乎將書架上的書都翻了一遍，都沒能找到一條有關這個陣法的相關內容。
    她有些泄氣，不認命地又翻找了一遍，卻依舊沒有任何收獲。
    蘇棠有些發懵，她慢慢地將這些書籍重新整理妥當，走到院子裏有些迷茫地看著前方。
    她腦子有些混亂，可還是不願放棄，幹脆又一路下了神鏡天，飛身衝下九重天，直奔九嶷山。
    寬廣巍峨的九嶷山山脈幾乎連綿數萬裏，蘇棠飛身在半空中尋了許久，終於在這山脈的最高峰赤炎峰上，找到了那個陣法。
    這個陣法十分巨大，閃爍著粼粼金光，透出幾近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十足的莊嚴感。
    整個陣法十分複雜，有一束劇烈的金光，從陣法最中央直直地穿透而出，照射向頭頂的蒼穹，就像要劈開穿破整個厚重雲層。
    蘇棠漂浮在半空中，怔怔看著，幾乎看得有些呆滯了。
    甚至不知為何，她體內最深處竟莫名彌漫出一股難捱的眩暈，讓她感到難受極了。
    而這股眩暈感，在她越接近陣法時，就越明顯，就像撲麵而來的劇烈海嘯，讓她渾身直溢冷汗。
    陡然之間，她甚至連腳下的祥雲都快要維持不住了，她的身體一斜，直直地朝著地麵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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