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武軒瞬間耷拉下腦袋，林元正又放緩語氣補充道：“這押運輜重的差事同樣要緊，萬一途中出了岔子，那我們就算到了江陵，難道空手而去？”
    劉武軒微微一歎，攥著韁繩的手鬆了又緊，最終隻能悶悶道：“我知道了……”
    林元正眼看車隊緩緩趕了過來，伸手一指臨水的岸邊，大聲喊道：“都聽好了！咱們先去那邊休整，讓馬匹飲水，我給諸位做些好吃的……”
    話音未落，劉武軒立刻來了精神，眼睛亮晶晶地湊上前：“家主，你要露一手？我來幫你生火！是不是要做烤魚？上次吃完，我半夜都流口水！”
    林元正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抹自信的笑：“上次在河灣轉角，水流緩、魚群密，才能有那麽多的魚獲，這次可沒那麽好運氣。”
    他抬手揉了揉劉武軒亂糟糟的頭發，瞥見少年瞬間失落的表情，又攬過他的肩膀晃了晃：“這次雖說做不成烤魚，但我能給你做一道更好吃的吃食。” 見劉武軒眼睛瞬間亮起來，他故意拖長尾音，“隻可惜需要那新鮮的雞……”
    劉武軒立刻來了精神，扯著他的袖子追問：“雞怎麽了？難不成沒有材料？我這就帶人去那座矮山，保準能獵幾隻山雞回來！”
    少年話音未落，手指已指向斜前方，那座覆蓋著蔥鬱林木的山丘雖不算高聳，卻也綿延起伏，與旁邊直插雲霄的主峰相比，倒真像是蹲坐的幼獸。
    林元正順著他的指向望去，隻見山巔薄霧繚繞，幾隻蒼鷹正展開墨色羽翼在半空盤旋，尖銳的啼鳴穿透秋風傳來。山腳下隱約可見野兔竄過的灰影，偶爾驚起幾叢灌木間的雀鳥，撲棱棱的振翅聲更添幾分生機。
    林元正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少年眼底藏不住的雀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那你帶些人去，務必小心行事。” 他頓了頓，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語氣愈發鄭重，“莫要貪功深入密林，日頭西斜前必須折返，記住了？”
    “放心吧！我帶上幾個都是箭術極好的！” 話音未落，劉武軒已驅馬奔向車隊，扯著嗓子吆喝起來：“王五、趙虎、李三！想不想吃雞？跟我上山打獵去！”
    三個少年郎聞言，立刻丟下手中活計，抄起弓箭翻身上馬，馬蹄揚起的塵土間，傳來他們歡快的笑鬧聲。
    林安安頓好車隊，腳步匆匆走近林元正，鬢角碎發被風吹得淩亂，眼底藏著一絲不安：“家主，讓武軒他們去打獵會不會有些莽撞？”
    林元正輕輕搖頭，唇角勾起一抹安撫的笑意：“整日悶在車隊裏趕路，是該讓他們活動活動筋骨。”
    他望向劉武軒遠去的背影，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刀柄，“況且伯父他們早已清剿過沿途的山林，隻要他們不貪功冒進，出不了岔子的。”
    林安稍緊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輕輕呼出一口氣，眉間的憂慮化作釋然的淺笑：“聽家主這麽一說，我總算是安心了些。”
    林元正望著天邊翻湧的白色雲層，細碎的陽光從雲隙間漏下，在地麵投下斑駁光影。他忽然側頭問道：“林安，依你所見，我們還要多久才能抵達江陵？”
    林安略一思索，指尖輕輕摩挲著攤開在掌中的牛皮地圖，目光沿著圖上蜿蜒的線條遊走：“若按如今腳程，中間不遇大雨或意外，還需七八日方能抵達。”
    他頓了頓，食指輕點地圖上某處密集的山脈標記，“尤其要經過青嵐峽那一段，山道狹窄，輜重車隊得格外小心。”
    林元正微微頷首，視線投向波光粼粼的河水，細碎的金芒在漣漪間跳躍。他眉頭不自覺地蹙起，喉結輕滾：“七八日……需要注意路段，你多些留心，從出發到現在，怕已有月餘了，也不知家中是否安好……”
    河風卷著水草氣息拂過，遠處山林中傳來隱約的鳥鳴，卻衝不散他眼底泛起的淡淡愁緒。
    ………………
    ……………………
    上洛郡，林家內宅的青石小徑上。
    秦怡裹緊月白色鬥篷，發間銀鈴隨著步伐輕晃，踩著滿地碎葉朝著書房疾奔。枯枝在寒風中簌簌作響，幾片殘葉打著旋兒掠過她肩頭，襯得少女雀躍的身影愈發鮮活。
    “清兒姐！清兒姐！” 人還未到書房門口，秦怡清亮的喊聲已穿透雕花木門，語氣裏滿是藏不住的喜悅。
    林清兒擱下手中泛黃的賬冊，指尖還帶著墨香。她起身推開雕花木門，深秋的風卷著幾片銀杏葉撲進屋內，正撞見少女眉眼彎彎的笑臉。
    林清兒望著秦怡泛紅的臉頰和亮晶晶的眼睛，唇角不自覺揚起笑意，抬手替她拂去發間的枯葉：“小怡，瞧你跑得氣喘籲籲的，什麽事讓你這麽歡喜？可是家中商鋪又談成了大買賣，賺了不少銀錢？”
    秦怡微微一愣，扶著門框喘勻氣息，杏眼瞪得溜圓：“我又不是李家那位整日扒拉算盤的李元容！幾兩碎銀哪能讓我這般上心？”
    她一邊用帕子拭去額角薄汗，發間銀鈴隨著動作叮咚輕響，一邊攥著帕子跳了起來：“這次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李夫人竟答應收我為徒，明日就要教我練武了！” 說到激動處，秦怡雙眼放光，裙擺上沾著的枯葉也隨著蹦跳簌簌掉落。
    林清兒聞言，眼中笑意瞬間漫至眉梢，雙手猛地握住秦怡的手腕，指尖都因興奮而微微發燙：“當真？我聽師父說過，江湖人稱‘紅拂女’的李夫人武藝高強，能得她親授可是難得的機緣！”她忽而湊近，眼底滿是雀躍的好奇，“快說說，你是如何打動她的？”
    秦怡臉頰泛著激動的紅暈，得意地晃了晃腦袋，發間銀鈴清脆作響：“說來也巧！先前見你跟著婉娘子習武，我心裏不知多羨慕。今日去探望李夫人，剛進院門就撞見她舞劍。那劍光翻飛如銀龍盤空，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她攥著林清兒的衣袖直晃，“我當時也不知哪來的膽子，衝上去就求她教我幾招防身。李夫人竟當場考校我的筋骨力道，還讓我比劃了幾套粗淺招式。末了她直說要收我為徒，專教她最拿手的軟劍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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