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馮誌勇形容枯槁，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一股餿臭味，哪裏還有半分昔日縣令的威風？
    “馮大人，”蕭明看著馮誌勇，“這幾日，滋味如何？”
    馮誌勇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盯著蕭明，恨得咬牙切齒：“蕭明！你敢如此對我！本官乃朝廷命官！你無權私設公堂，更無權殺我！”
    “哦？”蕭明挑了挑眉，似乎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反而點了點頭，，“馮大人提醒得是。本官自然不會在此處要了你的性命。”他踱了兩步，停在牢門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馮誌勇，“本官打算，將馮大人驗明正身，備好卷宗，押你入京，交由三司會審！讓你這‘朝廷命官’，在天子腳下，接受大周律法的審判！”
    押送入京？三司會審？
    馮誌勇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竟露出一絲詭異的冷笑。
    “好！好得很！蕭明，你果然有種！那就走著瞧！到了京城，本官定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天高地厚！今日之辱，他日本官必百倍奉還！”
    蕭明看著馮誌勇的神色，心中微動。
    區區一個邊州縣令，貪腐被抓，按律當斬，就算背後有人，也不至於如此有恃無恐吧？除非……他依仗的勢力，遠超自己的想象。
    “是嗎？”蕭明挑眉，“那本公子，就拭目以待了。”
    看來這馮誌勇背後，牽扯不小啊。正好，帶回京城，看看能釣出什麽大魚來。
    離開馮誌勇的牢房，蕭明又走向了關押馬有才的地方。
    與馮誌勇的怨毒和強撐不同，馬有才的狀態，隻能用一個“慘”字形容。
    牢門剛一打開，一股濃烈的騷臭味便撲麵而來。隻見馬有才蜷縮在角落裏，頭發散亂，眼神渙散，臉上身上汙穢不堪。
    聽到動靜，看到蕭明，馬有才的瞳孔驟然收縮，發出一聲怪叫，手腳並用地在狹小的牢房裏亂竄起來，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別過來！別殺我！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儼然是徹底瘋了。
    昔日的寂川縣第一富商，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把他清理幹淨，送回馬家去吧。”
    他淡淡地吩咐身後的親兵。一個瘋了的糧商，留著也沒用了。
    剛走出大牢，迎麵便撞上了趙琛。
    這位五皇子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和，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蕭明身後的牢房方向。
    “蕭大人，”趙琛語氣溫和，“本殿聽說……馬有才他……”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蕭大人，不欲追究他了？”
    蕭明點了點頭：“殿下何出此言？馬有才雖然糊塗，但若非他‘鼎力配合’，本公子這出戲，又豈能唱得如此成功？”
    他故意加重了“鼎力配合”四個字，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趙琛。
    趙琛心中一凜，麵上不動聲色：“哦？此話怎講？”
    蕭明拍了拍趙琛的肩膀，壓低了聲音，仿佛在分享什麽秘密。
    “說起來，還要多謝趙兄當日‘提醒’，告知本官那些針對我的計策。否則，本官又怎能將計就計，一舉將馮誌勇和那些糧商拿下呢？趙兄這招‘借刀殺人’，當真是高明啊！”
    幾乎是話音剛落，馮誌勇的牢房裏便傳來一聲驚怒交加的咆哮：“趙琛！你這卑鄙小人！你敢耍我們？！！”
    馮誌勇目眥欲裂，恨不得立刻衝出來撕了趙琛！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倚重的“盟友”，竟然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趙琛臉上閃過一道寒光，厲聲道。
    “馮誌勇！休得胡言！本皇子身負皇命，巡查地方，賑濟災民，所作所為，皆是分內之事！爾等貪贓枉法，魚肉百姓，自取滅亡，與本皇子何幹？！”
    馮誌勇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怨毒地盯著蕭明，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趙琛卻不再理會他，轉回頭，看向蕭明，眼神冰冷，嘴角卻強行扯出一絲笑容。
    “蕭大人，說笑了。”
    心中卻早已將蕭明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混蛋，竟然用如此低劣的手段離間！
    蕭明看著趙琛那副吃了蒼蠅般的表情，心中滿意至極，麵上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哪裏哪裏，殿下高義，本公子佩服。”
    目的達到，蕭明不再糾纏，轉身便走。
    他徑直來到別院一角，找到了正在幫忙收拾雜物的王瑾和他的孫女王小六。
    “王公公，小六姑娘。”蕭明走到兩人麵前。
    王瑾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躬身行禮，王小六也怯生生地跟在後麵。
    “公子有何吩咐？”王瑾的聲音依舊蒼老，但比起初見時，多了幾分中氣。
    “此間事了，我也該啟程了。”蕭明看著王瑾那雙依舊無神的眼睛，“你們爺孫倆，可願隨我一同前往京城？”
    王瑾渾濁的眼珠似乎動了動，沉默片刻，才緩緩點頭：“但憑公子安排。”
    他很清楚，留在這寂川縣，未必安全。跟著這位蕭公子，或許才是唯一的生路。
    “好。”蕭明頷首，“稍作準備，換身不起眼的衣裳，遮掩一下形貌，便跟在我身後。”
    不多時，王瑾和小六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頭上戴著鬥笠，稍稍遮掩了麵容，低著頭，跟在蕭明身後半步的位置，混入了親兵隊伍之中。
    恰在此時，趙琛也處理完公務，前來與蕭明商議交接事宜，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王瑾和小六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兩人看著麵生，而且舉止間似乎有些……特別？
    尤其是那個老者，雖然低著頭，卻隱隱有種不同於普通老農的氣度。
    “蕭公子，”趙琛忍不住開口，“這兩位是……”
    蕭明側過頭，瞥了他一眼，語氣隨意。
    “哦，路上隨手收留的兩個可憐人，無家可歸，我看他們手腳還算利索，便帶在身邊做些雜事。”他頓了頓，“怎麽？殿下也覺得他們可憐？若是皇子府上缺人手，帶走一個也無妨。”
    趙琛聞言，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讓他帶兩個來路不明的泥腿子回去？開什麽玩笑！他連忙擺手。
    “不必了，我隻是隨口一問。”他立刻轉移了話題，“不知蕭大人定於何時啟程離寂川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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