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蕭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河東林鄙夷地冷哼一聲，唾沫橫飛，“你在寂川縣，強逼朱記等糧商‘捐獻’糧草，名為義舉，實則中飽私囊！其後更是逼瘋馬有才，構陷原縣令馮誌勇，將其打入死牢！樁樁件件，鐵證如山，難道不是你蕭明所為？”
    河東林的話在大殿中引起軒然大波。
    “竟有此事？”
    “若真如此，此子心性太過狠辣！”
    “年紀輕輕，手段就如此酷烈，將來還得了？”
    “大理寺乃國之重器，豈容此等奸佞之輩執掌！”
    不少文官交頭接耳，看向蕭明的眼神充滿了質疑和不讚同。讓一個以酷吏手段聞名的人擔任大理寺卿，他們無法接受。
    就在此時，幾個身著鎧甲的武將站了出來。
    “陛下！末將不信！”其中一個絡腮胡將軍站出來開口，“蕭家世代忠良，蕭將軍更是為國捐軀！蕭大人乃蕭家僅存血脈，豈會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其中必有誤會！”
    另一位老將軍也附和：“沒錯！蕭大人在寂川縣平亂救災，末將等亦有耳聞！河大人所言，恐有不實之處，還請陛下明察！”
    站在文官班列前方的屠家家主，屠囂，此時卻上前一步，對著皇帝拱手：“陛下，蕭大人畢竟年輕，初涉朝堂重任，或許行事有些急躁冒進，考慮不周，難免犯錯。臣以為，當念其過往平叛之功，以及蕭家一門忠烈，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戴罪查辦自身之事，以觀後效。”
    龍椅上的趙康眉頭微蹙，沉聲發問：“蕭明，河愛卿所言，可有此事？你且說來聽聽。”
    蕭明非但沒有半分慌亂，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清晰的嘲諷弧度。他上前一步，朗聲回應：“陛下，臣無話可辯。”
    滿朝皆驚！這是……認罪了？
    河東林眼中閃過狂喜，屠囂也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就連皇帝趙康也皺起了眉頭。
    卻見蕭明話鋒一轉：“因為，臣隻有一物，欲呈陛下禦覽！”
    他側過身，對著殿外候著的趙虎微微頷首。
    趙虎立刻會意，從懷中取出一份用黃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厚重卷宗，快步走入殿內，雙手高舉過頂。
    “這是何物？”趙康問道。
    蕭明的聲音清晰而洪亮：“此乃寂川縣萬家百姓，聯名所書——萬民書！”
    “萬民書？！”
    這三個字一出，百官們又開始沸騰起來！
    站在班列中，一直默不作聲的五皇子趙琛，此刻頗有些震驚，他沒想到蕭明竟然將萬民書藏在手裏，並沒有在當初回來的第一時間就交給父皇！
    太監小心翼翼地接過卷宗，呈到禦案之上。趙康緩緩地展開，隻翻看了幾頁，臉上的凝重便迅速被驚喜和讚賞取代，隨即哈哈大笑！
    “好！好！好一個萬民書！”趙康連讚三聲，將那份寫滿了名字、按滿了鮮紅指印的卷宗交給玉公公，“眾卿都看看！都好好看看！這便是河愛卿口中，被蕭明‘魚肉’的百姓，寫給他的！”
    玉公公連忙將萬民書接下，小心地在群臣間傳閱。
    每一個看到的官員，無不麵露震驚之色。
    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指印，都是寂川百姓對蕭明的感激與擁戴。
    蕭明轉過身，直視著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的河東林。
    “河東林大人，你且再看看清楚！這便是你口中被本官‘迫害’、‘強取豪奪’的寂川百姓，送給本官的！敢問大人，若本官真是魚肉百姓的酷吏，何來這萬家請願，紅印如血？”
    河東林沒想到蕭明早已有備而來，然而事到如今，他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繼續兀自強撐：“這……這定是你威逼利誘！強迫百姓按的手印！”
    “哦？強迫？”蕭明神色冰冷，“那敢問河東林大人，還有在場的諸位大人，你們誰不想要這樣一份‘強迫’來的萬民書，呈給陛下，以彰顯爾等‘愛民如子’之德？又有誰，能‘強迫’出這樣一份萬民書來？”
    河東林被噎得說不出話，隻能強辯。
    “我等……我等皆是兩袖清風，一心為公！豈會行此等沽名釣譽之事！”
    “是嗎？”蕭明嘲諷的意味更濃，“那依河大人的意思，如戶部的陳大人，工部的章大人這般‘清廉’的官員，想必也是不屑於百姓‘強迫’的萬民書了？”
    蕭明提到的兩人是已經被抄家的貪官。
    河東林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明，咬牙切齒：“蕭明！你少在這裏巧言令色，顛倒黑白！陛下！口說無憑！臣早已奏請陛下，並已派人快馬加鞭趕赴寂川查證！是非曲直，屆時自有公論！”
    蕭明聞言，嘴角那抹嘲諷愈發明顯，渾不在意地攤了攤手。
    “陛下，河大人既然信不過臣，也信不過寂川萬千百姓自發之舉，那便等禦史查證便是。臣身正不怕影子斜！”
    河東林被蕭明這副滾刀肉般的無賴態度氣得心口發堵，正待再辯，卻聽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殿前禁軍快步入內，單膝跪地：“啟稟陛下，殿外有一小廝，自稱是河東林大人的家仆，有要事求見河大人！”
    河東林精神一振，他立刻轉向皇帝，聲音都帶著一絲興奮和激動：“陛下！定是臣派去寂川查訪實情的人回來了！懇請陛下恩準，讓他上殿回話！”
    趙康掃了一眼麵色如常的蕭明，又看了看狀若癲狂的河東林，略一沉吟，頷首：“準。”
    片刻後，一個穿著粗布短打，滿麵風塵，神色惶恐不安的小廝被帶了進來。他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得若篩糠，連頭都不敢抬。
    “小……小人……叩見……叩見陛下！”
    河東林急不可耐地追問：“快！讓你去寂川打探的情況如何？蕭明在寂川，是否真如本官所奏，魚肉百姓，搞得民不聊生？！”
    那小廝被自家老爺一吼，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回稟：“回……回老爺……小人……小人快馬加鞭趕到寂川……看到……看到縣中百姓……確實……確實在……在吃米……”
    “吃米？吃的什麽米？！”河東林追問，眼中充滿期待。
    小廝咽了口唾沫，聲音細若蚊蚋：“是……是快要……快要發黴的……陳米……”
    “什麽？！”河東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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