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誌勇甚至不敢和蕭明對視，自從被押解回京之後，蕭明並未派人審問自己。
    然而他卻知道這些，這需要何等可怕的洞察力！
    馮誌勇現在甚至懷疑，蕭明之所以將自己抓到大理寺，並未是為了問罪，而是為了……引蛇出洞！
    但他畢竟是在官場沉浮多年的人物，短暫的失神後，竟硬生生壓下了那份驚駭。
    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沙啞。
    “蕭……蕭大人說笑了。下官……下官孑然一身，哪有什麽人會來救？不過……蕭大人，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也是……上麵有人照拂的，你把我逼急了，對誰都沒好處。”
    蕭明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心中卻是在思索著馮誌勇的話。
    這番話說的很是巧妙，畢竟官場中人大部分都是有著保護傘，馮誌勇幹脆就點出了這點來佐證自己說的是實話，想用後麵半句話來證明前麵一句話是真的。
    可大概是馮誌勇過於慌亂的緣故，這前後兩句話著實矛盾，反倒是印證了蕭明的猜測。
    “哦？”蕭明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目光落在馮誌勇身上，帶著意味深長地笑容，“馮大人指的是……當今二皇子殿下？”
    馮誌勇腦子裏“嗡”的一聲，僅存的那點僥幸和偽裝瞬間被擊得粉碎！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你……血口噴人！”馮誌勇的聲音很大，像是想要掩飾些什麽，可正因為如此，蕭明反倒是聽出了這道聲音的顫抖，“我……我與二殿下……素無往來！蕭大人，你休要誣陷好人！”
    蕭明搖了搖頭，有些遺憾事到如今馮誌勇竟然還想著自欺欺人。
    “抓你的罪名，本官說過，你在寂川縣擔任縣令之時，將你名下那處別院讓感染了瘟疫的百姓居住，感染瘟疫以及沒有感染的百姓隔離開來，且還要收受百姓的銀錢，若是拿不出銀子，便要他們簽下賣身契，賣兒鬻女……”
    “這些事情聽上去多麽地駭人聽聞啊，你說是吧，馮大人？”
    馮誌勇的心沉到了穀底，不知道蕭明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然而，不等馮誌勇說話，蕭明話鋒一轉。
    “但奇怪的是，據我所查，那些被送進別院的孩子，卻是好吃好喝地住著，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甚至要比馮府的下人的待遇還要好。”
    馮誌勇心神俱震，他搞不懂蕭明到底想幹什麽！既然查到這個地步，為何又要說自己做了傷天害理之事？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急聲道：“既然……既然下官沒有鑄成大錯，蕭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將我囚禁於此？！放了我！這對你我都有好處！”
    蕭明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放了你？馮大人，你覺得，事到如今，還是我說了算嗎？”
    馮誌勇一愣：“你……你什麽意思？”
    蕭明上前兩步，走進牢門，壓低了聲音。
    “把你送到我大理寺，讓你在這裏‘等待救援’，這正是二皇子殿下的命令啊。如今你已經進來了，卻還沒有達成他的目的，豈會讓你輕易離開？”
    馮誌勇麵色瞬間倉皇，是啊，殿下的命令一日不達成，他就一日得待在著昏暗的大牢內！
    “嗬嗬，”蕭明輕笑一聲，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別有深意的話語，“馮大人，咱們來日方長。”
    與此同時，一處雕梁畫棟，極盡奢華的府邸深處，暖閣之內，香爐青煙嫋嫋。
    趙琛麵沉似水，幾乎是咬著牙，對著麵前正悠閑品著香茗的六皇子趙鈺發難：“六弟！你到底想幹什麽？！動用我的人去襲擊蕭明，還故意留下指向我的供狀！你這是要把火往我身上引嗎？！”
    趙鈺麵對著趙琛的怒斥，反倒是從容不迫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五哥，此言差矣。什麽你的人我的人？大家都是為父皇效力嘛。再說了，那幾個廢物辦事不利，被蕭明抓住，留下什麽供狀，也隻能怪他們自己學藝不精，與你我何幹？”
    他頓了頓，嘴角笑意更深：“不過，眼下倒是有一件更有趣的事。五哥可知，被蕭明抓住的寂川縣縣令馮誌勇，是誰的人？”
    趙琛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二哥？”
    “正是。”趙鈺點了點頭，整個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緩緩吐出一口氣，“如今，馮誌勇落在了蕭明手裏。你想想，我們這位野心勃勃的二哥，此刻怕是已經氣得跳腳了吧？一個是大理寺卿，新貴得勢；一個是皇子心腹，卻成了階下囚。這兩人要是對上……嘖嘖。”
    趙琛眼神一亮，心中的怒氣瞬間被一種興奮的算計所取代。
    對啊！馮誌勇是趙恒的人！蕭明抓了他，趙恒豈能善罷甘休？！讓他們狗咬狗，我們正好……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趙琛幾乎是脫口而出，看向趙鈺的目光也變得激動起來。
    趙鈺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從旁邊的案幾上拿起一本半舊的簿子，遞給趙琛。
    “光讓他們鬥還不夠，我們得再添一把火。”
    趙琛疑惑地接過簿子：“這是……”
    趙鈺坐在了另外一把椅子上，說話的語氣中帶著笑意。
    “兵部那場大火，沒把所有東西都燒幹淨。這是從職方司後院的廢墟裏……搶救出來的。裏麵記載的東西，想必蕭大人會很感興趣，尤其是關於……當年蕭國公舊案的一些‘細節’。”
    趙琛心中劇震，連忙翻開簿子。隻看了幾頁，他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這本簿子上記載的東西，完全可以將當年蕭家父子被陷害的矛頭，巧妙地指向如今權傾朝野的齊相，以及……二皇子趙恒！
    好！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趙琛高興地連臉上上的表情都控製不住，迫不及待第就想要行動起來。
    “我明白了！”
    趙琛猛地合上簿子，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六弟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去辦！保證辦得滴水不漏！”
    說完，他甚至不等趙鈺再吩咐什麽，便拿著簿子，腳步匆匆地轉身離去。
    趙鈺看著趙琛急不可耐的背影，臉上露出了樂不可支得笑容。
    真正的聰明人，並不會下場，而是坐山觀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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